第四百零三章 徐子陵的心思
黃逸幾人圍在火鍋邊上，真聊的起勁。徐子陵神色平靜的走回來。
等雷九指與公良寄都睡著之後，徐子陵扯了扯寇仲跟黃逸。
三人來到後院的小亭說話，徐子陵將見到婠婠的事情原盤托出。
寇仲皺眉思忖片刻道：「如此說來，我們的確是被李小子那傢伙算計了。正邪若開戰，我們便成了暴風圈的風眼。想要逃脫便難哩。只是，小陵覺得婠妖女的話可信么？」
黃逸說道：「我覺得可信度起碼有七、八分。首先便是，婠婠拿這事欺騙我們對她便沒有好處。其次，她若真要害我們。既然已經掌握了我們的動向，又何須來騙我們？若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找來魔門兩道六派的人，再加上蕭銑跟林士弘手下的高手。我們根本逃生無望。」
徐子陵點頭道：「大哥說的不錯。而且……」
黃逸跟寇仲同時望向徐子陵。皆因他的而且之後，竟定住了。
「咳……」徐子陵咳嗽一下道：「婠婠說她脫離了陰葵派！」
「什麼！」即便以黃逸跟寇仲兩人的心性，仍舊不淡定的出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徐子陵說道：「婠婠也是從小在陰葵派長大的。她同樣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這麼說，你們懂嗎？」
黃逸略一思索，驚道：「你是說，她懷疑自己也是被『陰葵派』拐去的？」
經歷了『俠盜』羚飛的事情。黃逸自然知道陰葵派的所作所為。
徐子陵點頭道：「不錯。而且……現在接管陰葵派的，是另外一個『老朋友』白清兒。她一上任，便延續了陰葵派的傳統，四處掠奪有資質的孩童，甚至嬰兒。以便未來增大陰葵派的勢力。」
黃逸恍然大悟道：「難怪之前那洪小裳會說長安城都有孩子失蹤，甚至還有個是高官的孩子。」
徐子陵道：「現在陰葵派到底是怎麼回事已再不重要了。問題是，我們現在已經陷入了圈套，到底應該如何做？是立馬離去，還是繼續淌這潭混水？「
「呵呵……江湖套路深，我好希望能回翠山村。」黃逸說著，提起之前帶過來的酒壺，朝嘴裡猛灌了一口。他難得喝酒，就算要喝，也是只喝一點。今次卻是放開了脖子。
一大口酒水入肚，黃逸轉身向他休息的房間而去。高唱道：「多少愛與怨，多少淚與恨！江湖路難行，辛酸誰來聽？酒入愁腸過，路上知音少。自從遇見你，才知不寂寞……」
徐子陵蒙了，喃喃道：「江湖路難行，辛酸誰來聽……真是好歌兒。我卻是從來未曾聽過。不過……大哥這到底是什麼意識？」
寇仲笑道：「大哥是在問我們，仇人就在我們眼前，報不報仇看我們。『路上知音少，自從遇見你，才知不寂寞。我喜歡這一句』。一世人兩兄弟，能從小認識你，我確實是極大的幸運。」
徐子陵笑道：「遇到大哥，才是我們兩個最大的幸運。那麼仲少大爺的看法是？」
寇仲豪邁道：「我的看法就是。四大聖僧便由他娘的四大聖僧！去他娘的寧道奇還是魔門八大高手。身為逃生專家的我們，怕他的鳥兒。正如老跋所言，只有在壓力和挑戰下才可作出夢寐以求的突破！你想剝奪小弟這磨練和報仇的千載良機，真是休想。」
徐子陵終於始露出輕鬆的微笑，笑罵道：「這麼難聽的話兒，為何從仲少的嘴裡說出來，我卻聽得極為舒坦呢？」
寇仲笑道：「因為這才是我的本性哩！按本性去做事，由他娘的正與邪。此刻，我覺得婠婠才是正。反倒李世民跟師妃暄才是邪……」
第二日，雷九指來到大堂。寇仲跟徐子陵已經坐在那裡。
濃烈的飯香飄漫全廳，充滿生活的氣息。原來兩人雖然不是經常做飯，但手藝卻是未曾落下。
見他出來，寇仲朝徐子陵打了個眼色。
徐子陵一聲嘆，站起來道：「我想過，雷大哥。不瞞你說，我們兄弟四人此次來九江，一是為了引出香玉山跟香貴。二是刺殺蕭銑。所以……」
雷九指聽到前面的話語已經嚇了一跳，卻見徐子陵在『所以』之後停了下來。好奇的轉頭朝寇仲看去。
徐子陵沉默下來，寇仲只好介面。只見他從懷內掏出用防水油布包起的魯妙子遺卷，送到雷九指眼前，道：「若雷大哥今晚不去參加天九大賽，裡面的東西就是你的。「
雷九指愕然，兩人不該不清楚，自己不禁痛恨香貴為人，更像在賭局上大贏他一次。到底是什麼東西能讓兩人覺得自己可以改變心意呢？
帶著思索，雷九指好奇問道：「裡面是什麼東西？「
徐子陵淡淡道：「你是賭博的大師，這包裹便等若是把骰子掩蓋的盅子，賭注清楚分明，你要不要和我賭這一局？」
雷九指苦笑道：「這麼快便來挑戰我這師傅，唉！你不想我今晚去便去吧！老哥當然相信你們是為我著想。只是，你們向在九江殺死香貴，怕是不容易。「
寇仲笑道：「莫要說他小小的香貴，這次蕭銑也註定難逃一死。」
雷九指嘆道：「雖然我向與這香貴賭上一局，看看到底誰才是天下第一的賭博高手。但我卻也不想阻攔兩位兄弟的好事……哎，算了。你們要小心些。」
寇仲跟徐子陵大為感動。寇仲將手一揚起，包裹立即飛入雷九指的懷裡。
寇仲笑道：「裡面是師公的手卷，保你看個愛不釋手哩。就但我們像大哥賠罪了。」
『大哥』與『雷大哥』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從感情上來說，卻是差之千里。
聽到寇仲的話，雷九指劇震之下，露出難以相信的神色，以迅速的手法解開包裹，神情激動的撫摸遺卷。竟真是魯妙子遺留的收卷，一時之間竟激動說不出話來。
黃逸此刻正好帶著詹曉敏進來，前面的對話他們聽的清清楚楚。笑道：「好了，分道揚鏢的時間到哩！雷兄還是先帶公良兄先走吧。九江註定不太平了。」
黃逸四人坐在碼頭附近的一座菜寮內，目送雷九指和公良寄的船離去。四人之前都再次經過雷九指繼承自魯妙子的易容術加以改裝，變成幾個模樣粗獷的大漢，這類人在碼頭混粗活的地方最是常見，倒是不會起眼。
事實上以四人現時的功力，想在他們提高警覺下暗算他們，卻是難比登天。只不過四人為了今後行事方便，更不想被師妃暄、李世民等人繼續『監視』，這才喬裝了一下。他們既不想蹚這潭渾水，給李世民等人利用。卻也不想放棄這報仇的大好機會。
徐子陵頗有點離情別緒，默默喝茶。
寇仲卻是情緒高漲，不住的向徐子陵開玩笑。
黃逸在椅邊撐起腿子，擺出粗野模樣，目光掃過不遠處的官船。看到一批十多人的大漢正不斷把一箱箱的貨物卸往碼頭，問道：「你們猜他們在運什麼東西？「
寇仲眼神眯起道：「該是海鹽！「
詹曉敏訝道：「你怎能這麼肯定，若是海鹽何須用木箱裝載，用籮不就成嗎？「
寇仲油然道：「我剛看清楚了。這些木箱均為上等桃木，用作箱子是大材小用，可知明面上雖是運鹽，實兼運木，無論攻城守城，均需木材，但這麼一下手法，可掩人耳目。「
徐子陵也來了興趣，點頭問道：「此話雖大有見地，但木箱仍可裝其他東西，為何你偏偏說是海鹽呢？「
寇仲微笑道：「我作出這判斷是基於兩個原因。首先就是箱子的重量，其次就是這批大漢是海沙幫的人，他們不賣鹽還能賣些甚麼？「
眾人定神一看，果然發覺眾漢領口處均綉上海沙幫的標誌。大嘆寇仲果然觀察入微。
黃逸道：「看來，不管是蕭銑還是魔門中人，定已經猜的李世民回來攻打九江了。」
寇仲點頭道：「我聽說海沙幫現在的幫主是游秋雁，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也被蕭銑給來過來合作了。」
幾人陷入沉默。越是覺得此事牽扯極大。自己幾人怕是沒那麼容易置身事外。
寇仲見狀，為了活躍氣氛道：「連我都想不到你會那麼隨便的把魯大師的秘卷送人。雖說姓雷這伙與魯先生有淵源，但到底是初識嘛！「
徐子陵思量片刻，有點感觸的道：這些秘本我早瞧得滾瓜爛熟，所以不想留在身邊。唉！或者我根本除這孑然一身外，不想再有任何牽挂。不要那麼瞪我，我並非你想像般要去出家當和尚，否則四大聖僧來時，將是我置身沙門的良機。「
寇仲苦笑道：「你這小子總教我擔心。是否受到甚麼感情上的挫折或打擊。對生命你好像比以前更消極悲觀。「
徐子陵茫然望往舟船疏落的河道，緩緩道：「或者在很多事情上，我和你是與其他人有異，但實質上我們並不能直走明白自己。對於生命，更絕不知道是甚麼回事。生命究竟是甚麼，生命的結果會是如何。每一個人終其一生都要面對內外兩種現實，無論仲少你有多麼神通廣大，也只能從外在的一些蛛絲馬鷉，去捕捉我內在的情況，得出來的只會是扭曲后的東西。尤有甚者，你只能從自己的想像角度出發，去了解別人的生命。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我們是註定要誤解別人。「
黃逸、寇仲跟詹曉敏三人聽的一怔一怔的。獃想片刻，寇仲才點頭道：「你這番話確有深刻的道理，我的確不了解你，至少從未想過你會有這種想法。」
黃逸介面道：「不過這種把事情看透、看化的能力，事實上，存在超高度的危險性，會把你推向孤獨的深淵，對人與人的關不感興。恩，這叫自閉症！「
寇仲笑道：「是否是昨夜見到婠婠之後說了什麼？才導致徐爺今日心情大不一樣哩？「
徐子陵笑罵一句「去你的「后，始淡然道：「對男女之情我是個很懶散的人，生命稍瞬即逝！本身已是如此不足，何況其中的人和事。緣來緣去，不外如是。「
寇仲忽然興奮地拍他一記肩膊，欣然道：「無論如何，終有女子能令你動心。那我跟大哥大嫂便可放心了。至少有希望不用陪你做遺世獨立的高賢隱士，過那些淡出鳥兒來的日子。我覺得生命悠長難渡，最沉悶是每天都是重霪昨天的歷遇，所以必須找些新鮮玩意來解悶。」
徐子陵問道：「我哪裡有說動心了？」
黃逸三人大笑道：「這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不是動心又是什麼？小陵在洛陽的時候不是問過戀愛的滋味么？這種心裡空空的，但又極容易滿足的感覺便是哩！」
徐子陵被戳中心思，立馬扯開話題問道：「仲少，你那井中八法中的最後一法仍未想好了么？「
兩人在長安城外十日，寇仲逼迫自己領悟井中八法的第六、第七變化。卻是仍舊為悟出最後一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