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琉璃星（十）

卓越犧牲了。

夜陌看著卓越平和蒼白的容顏，知道「他」已經走了。她緩緩地抬手敬禮，很快，包括孟北在內的所有戰士都圍成一圈，鄭重地敬禮。

邢玉已經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

戰士們在原地安葬了犧牲的同伴和長官。

遠處，靳濬晨拉著一幫傷兵不急不緩地後撤。

夜陌想，命如草芥不僅是歷史課本上的過去啊。

「鴻鵠，那邊情況怎麼樣？」

靳濬晨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我們實在高估了那群士兵的戰鬥力……硬甲蟲和蟻蟲從那邊侵過來了，速度很快。這邊也有蟲子？」

「嗯，應該是血蟲的變種。」她點頭，「不過比血蟲好對付多了。這群血蟲數量不多，是非常明顯的實驗體，北涼放出來的。」

「實驗體？他們在這裡有實驗室？」他說完就自我否定般地搖頭，「不對。聯邦轄區和非聯邦轄區對於實驗室的控制都非常嚴格，想搞這樣一個實驗室難於登天，而且實驗用的蟲子從哪裡……等等，難道他們已經和……」

「別說出來。」夜陌眼睛一冷，「家裡派人過來了，等他到了再商量，把我們逼急了，就和聯邦聯手……」

「小陌，有人。」白羽在腦中提醒。

她回頭，孟北正朝她大步走來。他的眼睛依然是紅的，聲音依然渾厚有力：「雖然不知道卓長官為什麼相信你，但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凰火長官，從現在起，在場的二百一十七名戰士聽您指揮。」

夜陌唇角勾起令人安心的弧度：「我會儘力，不負囑託。」

士兵們安葬了戰友，立了簡易的墓碑，在夜陌的帶領下後撤。身後有蟻蟲和硬甲蟲追趕，突然出現的血蟲不知道會不會再次出現，這個時候還是走為上計。

夜陌的原定計劃是到正面戰場，這個「正面戰場」指的就是卓越長官率軍建立的小型防禦基地，沒想到卻被北涼一手攪黃了。琉璃星上的防禦基地雖然不多，但也有百八十個，他們現在的目的地就是另一個中型防禦基地，離他們有半個月的路程。

孤軍奮戰的滋味士兵們都嘗過，因此他們也都沒有反對去防禦基地的計劃，畢竟在防禦基地里，有支援有後勤有物資，存活幾率比遊盪部隊大得多。

經歷了一天的奔波和戰鬥，天色漸暗之時，夜陌下令全體紮營休息。

她帶著追風的眾人在外圍布了小型的陣法，安排好了值夜的輪班這才回到營地。戰場條件太差，穿著戰鬥服往睡袋裡一鑽就開始睡覺，第二天從睡袋裡鑽出去把東西一收就可以出發。不過沒有人抱怨，因為能睡覺就已經很奢侈了，很多人都是幾天幾夜都沒有合眼，一直處於精神的極度緊繃中。

寧墨晗也沒有睡，裹著睡袋看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夜陌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去另一邊的隱蔽處。

「姐，聯繫上家裡了。」

「家裡怎麼說？」

「通訊很不方便，所以派了個人過來負責這邊的事，可以先斬後奏。」

「是熠陽吧。」寧墨晗淺淺地笑，「其他人你不會這麼為難。」

「嗯。」夜陌努力組織了一下語言，「姐，我……」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放心吧，我會調整自己的，你看，我最近努力的成效是不是挺大？」

「不，不是這個意思。」她說，「以目前寧家的狀況，根本不需要和尉遲家聯姻。我看得出來，你和熠陽哥之間最多是友情，互相敬愛。如果你真的喜歡他，為什麼不爭取呢？」

寧墨晗唇角漾開溫和的弧度：「說不定相處久了也會有呢？」

「別哄我。你和熠陽哥認識二十六年，要有那啥早就有了。」她有些不滿，「我不是小孩。」

「小陌。」她垂下眸子，「婚姻不一定需要愛情，親情、感激之情、尊重之情都可以維繫一段婚姻，甚至很多當初因愛結合的夫妻，相處久了愛情也會變質成親情。你要相信，很多夫婦都不是因為愛而結婚的，遠古盲婚啞嫁的時候也有很多千古佳話呀，何況我和熠陽認識二十多年。」

夜陌有些迷茫：「不應該是……兩情相悅嗎？」

寧墨晗微微嘆氣：「我們停止這個話題吧。熠陽是最適合我的丈夫，我是最適合熠陽的妻子，我們相識多年，互相了解，並自認能容忍對方的缺陷，這就夠結婚的標準了。」然後抬頭朝她微笑：「不過你大可以找自己喜歡的，反正這兒天高皇帝遠，那幫老頭子也管不到這兒來。找個喜歡的趕緊結婚生子，我就不信他們還能硬把一對夫妻拆散不成。」

「……姐，你就這樣……委屈一輩子？」

「哪兒委屈了。」她笑，「我覺得這樣挺好。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你也早些睡。」

夜陌抬起頭，眼睛明亮：「墨晗姐，子清姐姐喜歡哥哥，你覺得他倆有可能嗎？」

墨晗俯身揉她的腦袋：「這些不是你該操心的。你哥那人啊，其實心裡什麼都明白，多和沅沅學著點，知道嗎婠婠？」

她皺臉：「這麼大了能別叫小名嗎？」

「知道了——婠婠我先回去了。」她笑意清淺，「這裡又沒人，叫兩聲怎麼了？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寧墨晗走後，夜陌在原地撐著下巴看月亮。

「白羽。」她在腦子裡叫，「姐姐真的很喜歡嚴子御呢。」

白羽笑：「你怎麼知道？」

「你不覺得姐姐看他的眼神很熟悉嗎？嗯，就像……就像……」她努力地尋找著形容詞。

白羽悠悠然答：「就像齊昭以前經常看著你的眼神。」

她翻了個大白眼：「正經點！雖然熠陽哥人很好，但是我更願意讓姐姐和她喜歡的人在一起啊。」

「這些不是你該操心的。」他活學活用，「小晗和嚴子御都不是小孩子，他們會用正確的方式處理問題的。」

「嗯，沒錯。」她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唉，果然是一閑下來就會東想西想，唔，回去研究研究接下來的計劃？」

「我拒絕。每次用星星的身體就要改寫一部分數據，不然強度太大會傷到星星的。」他義正辭嚴，「我的數據還沒修復完，拒絕進行大功率運算。好心建議，你可以找找靳濬晨，他現在應該能承受這種數量級的運算了。」

夜陌背著手往回走：「喲，這麼為星星考慮呀？不怕白露吃醋？」

白羽秒隱：「請不要往我的資料庫里灌輸奇怪的東西。」

她挑眉一笑——

難不成是惱羞成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