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不知道是誰在跟誰說話,反正對話就這麼進行下去了。
「夢夢回來,氣得差點沒把桌子給掀了。」
「我看到了……到底什麼事讓她發這麼大火?」
「好像情書沒給出去。」
「容嗣不收?」
「不是。」
「……那是什麼?」
「呵。」一聲絕對意義上的冷笑:「李二勤都給拒絕了。」
「又不是給她的,她算什麼?」
沉默。
有人出聲:「真討厭。」
「以為在容嗣身邊站了幾天,容嗣就是她的了么?」
「不要臉。」
阮銘先轉頭去看李二勤的表情,這樣的話在他聽起來都覺得生氣,不知道作為一個仍是小女生的李二勤會是怎樣的反應。
看到了。
面無表情。
或者也可以說是一直以來的最李二勤的表情。
感覺到阮銘先的視線,她也看向他,還衝他做了個鬼臉:「你看。」
「不生氣?」
李二勤覺得這個問題有些熟悉,好像很早之前有人也這麼問過。哦,是彭子歌,他問過自己類似的問題。只是後來不問了而已。
「不生氣。」
「為什麼?」
李二勤做了個為難的表情:「不然我每天除了生氣,大概也沒別的事可做了。」
阮銘先失笑。
聊著天的女生們漸漸遠去,李二勤從角落走出來:「走吧。」
「真的沒事?」阮銘先確認。
「嗯。」
「你經常聽到這些?」阮銘先用拇指指向自己脖子,拉了一道橫線:「要不要我去讓她們閉嘴?」
「沒關係。反正只要我不生氣,不爽的就只有她們。」
阮銘先不明所以。
李二勤一臉淡定:「反正不管她們怎麼說,容嗣已經是我的了。」
阮銘先:「哦。」
李二勤一回到教室,彭子歌就一臉擔心地撲過來:「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剛在廣播室躲雨。」
彭子歌沒懷疑:「我以為那女生去找你麻煩了。」
李二勤不屑:「能有多大的麻煩。」
「流言可畏啊!二勤!」彭子歌痛心疾首:「不能任由流言滋長,到時候還不知道傳出個什麼事來。」
李二勤還是沒當回事。
「不過二勤,」蘇梓放下筆:「我覺得彭子歌說得有道理。」
「可我也管不了別人說什麼。」
彭子歌:「說得也有道理。」
***
容嗣參加比賽的第二天,仍舊沒有他的消息。李二勤在課間翻看自己安安靜靜的手機,感覺自己似乎和沒戀愛前的狀態沒有任何差別。
甚至因為容嗣的離開,兩個人連基本的交流都沒有了。
這麼想著就難免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是真的喜歡我么?
——會不會只是一時興起?搞不好現在正懊惱該怎麼收回說過的話呢。
——物理能考滿分的人,為什麼會喜歡上一個連及格都困難的人?
再次按亮屏幕,還是沒有推送。
李二勤百無聊賴地趴到桌子上,拿起筆塗鴉。
「二勤!」出去買水的彭子歌滿頭大汗從後門跑進來,站在她面前直喘氣。
「怎麼了?」
彭子歌喝了一大口水,拍蘇梓肩膀:「別寫了,你們猜我剛聽到什麼。」
蘇梓不以為然地抬頭:「什麼?」
彭子歌皺眉看了李二勤一眼:「說李二勤中午跟男生在樓梯下面……」
彭子歌沒說下去,說不下去,擔心地觀察李二勤的表情。
李二勤的眼裡一片清水般乾淨:「是阮銘先。」
彭子歌是真的生氣了。一直以來李二勤無所謂的態度,讓他們幾個都對學校來傳來傳去的流言蜚語採取了視而不見的態度。從來沒想過去解釋,或者去阻止。
他是他們四個人之中和其他班級同學混得最開的,所以經常能聽到別班的男生半開玩笑半八卦地和自己說:「誒,你身邊那個李二勤了不得啊!」
彭子歌第一次聽到的時候還覺得好奇:「什麼?」
男生壞笑,語氣里夾雜著鄙夷:「聽說手段很高啊?她們說那什麼詞來著,綠茶……」
「閉嘴!」
男生驚訝地看著彭子歌越發難看的臉:「不說了不說了。」
彭子歌想解釋,可事情發展到這樣,也不是一句兩句能解釋得清的。
男生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賊笑:「看,還不是把你也撩得一愣一愣的。」
後來發生了什麼?
彭子歌記得揍了他,之後也再沒和這個男生來往過。
彭子歌有時候也在想,當初如果李二勤沒有回歸他們的隊伍,是不是關於她的這些負面的傳言就會跟著消失。突然就有點了解當初李二勤為什麼想離開。
他回過神,看到李二勤扯咬了下唇,表情茫然:「她們說什麼了?」
「都是些瞎編亂造的,」彭子歌咬牙:「讓我本人聽到,不管男女,通通揍了再說。」
彭子歌這個反應,李二勤大致能把那些他都不屑說出來的傳言猜了個大概。
別人怎麼說都沒關係,可有些人她必須去解釋:「我和阮銘先就是淋了雨,等衣服干而已。」
彭子歌哭笑不得:「不用解釋,我還能不相信你,去相信她們吶?蘇梓你說是不是!」
「就是啊!」蘇梓也氣得想揍人:「有些人就是無聊,除了在背後說人壞話,什麼也不會。」
李二勤對她們扯了個笑,可到底沒笑出來。
***
容嗣從比賽場地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被規定關閉電源的手機。他不認為李二勤會主動發信息給他,然而一定是在等著自己的簡訊。
手指按在開機鍵上,屏幕閃了一下亮亮起來,右上角的圖標轉了轉,找到了網路信號。
容嗣點開軟體,找到李二勤的名字,準備點下去,推送里連續來了三條彭子歌的信息。
第一條。
[你為什麼關機啦?看到簡訊就回個信息報平安啊!]
第二條。
[又有人傳李二勤的話了,這次傳得很過分。李二勤好像不太高興。]
第三條。
[李二勤跟人打起來了,休課回家了。]
容嗣摁滅屏幕,伸手招了輛計程車。
四個小時的高速車程,中途責任老師因為找不到人打來電話,容嗣簡單說了自己先回學校之後,就掛了電話。
手指放在李二勤的名字上面,想了想,還是按下了通話鍵。
關機。
容嗣的太陽穴突突地跳。
李二勤的家他就來過一次,可她家的地址第一眼看到就牢牢記在了腦子裡。到達她家小區外面的時候已經接近深夜。寥寥無幾的夏蟬在夜色中低低鳴叫,夾著秋意的涼風自他的身後吹來。小區的大門緊閉,門邊立著「訪客請登記」的牌子。安檢看起來就非常嚴格,幸好保安室的燈光還亮著。
他走到保安室邊,出聲打斷正在看報紙的保安:「你好,我找李正文先生的女兒李二勤。」
保安抬頭,看到一個模樣很正,氣質極好,戒心瞬時就放下大半:「你是李二勤的朋友?」
容嗣垂下眼:「同學。」
「跟她說過了要來?」
「不是。」
保安為難:「這個時間了,沒有業主允許的話,我們是不能放你們進去的。」
容嗣回頭看了眼濃重的夜色,繼續問:「能不能麻煩你幫我聯繫一下他們?」
保安略一思索:「這樣吧,我替你打個業主電話問問?」
「麻煩你了。」
而此刻的李二勤穿著暖黃色的短袖睡裙沉著臉坐在書桌前看書,露在空氣中的左手手肘和左邊的小腿都裹了紗布。
她拿過桌邊的小鏡子來照臉,慶幸得拍拍臉。
幸好沒有破相,不然容嗣回來了,拿什麼臉見他?
只是。
她嘆口氣去觸碰屏幕摔得粉碎的手機。
摔壞了,沒辦法開機,也沒辦法聯繫容嗣。
——沮喪啊!
——喝水冷靜冷靜。
她穿上拖鞋開門,迎頭撞上來敲門的李正文,愣著後退兩步。
李正文也被突然打開的房門嚇了一跳:「小區門口有你同學找你。」
「大概彭子歌他們吧。」李二勤把水杯放回桌上,披了件外套:「我去把他們接進來。」
李正文攔住她:「我陪你去。」
「沒事。」李二勤邊走邊說:「反正門口有保安呢。」
李正文還是不放心:「你這下午剛醫院包回來的傷口,萬一是壞人跑都跑不動。」
李二勤看向自己的爸爸:「本來我就跑不動。」
李正文:「也是。」
看著自家乖女兒坐在玄關換鞋,忍不住再次提議:「爸爸陪你去?」
「老爸。」李二勤穿好鞋站起來:「去陪媽媽。」
「好。」
一家三口,李正文最「小」。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小區沿途的路燈都很亮,所以即使一個人走也不覺得害怕。反而因為吹著天氣涼下來之後的夜風而心曠神怡,憋了一晚上的勁似乎也被吹散了。
中午的事情放電影般開始在腦海里回放。
她在去廣播室的走廊上,遇到幾個圍在一起大聲講話的女生。看到她出現,她們不懷好意地看她一眼,問:「和人在學校乾的感覺舒服嗎?」
李二勤只覺得自己的腦子裡轟地一聲,燒沒了理智。
那些人還在問:「也是這樣勾引容嗣的嗎?」
李二勤放在身側的手捏成拳頭。
「生氣啦?」
李二勤認出帶頭講話的那個,是師夢。
「你怎麼樣我都無所謂,只是別再纏著容嗣。」師夢面露兇相:「你這白蓮花做得也夠久了,我們一致覺得該讓容嗣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了。」
李二勤聽到自己反問,語氣冰冷:「什麼樣的人?」
師夢誇張地做了驚訝的表情,眨眼:「你不知道你自己是什麼樣的人?」
旁人哈哈大笑:「別裝了,煩不煩?又沒有男生在。」
李二勤低頭咬住下唇,在心裡反覆告誡自己不能和她們計較。錯的是她們,並不是自己。難看的是她們的嘴臉,也不是自己。
重新抬頭,她涼涼地直視師夢:「你知道自己有多醜么?」
「你說什麼?!」
「你這樣的人連喜歡容嗣都不配。」
師夢氣得尖叫:「你趁容嗣不在勾引學長在學校做……」
師夢的話被李二勤突然砸過來的手機打斷,她吃痛地捂著額頭,撿起掉在地上的李二勤的手機再次狠狠摔在地上,順勢一腳踩上去:「我今天就替全校女生教訓教訓你!」
想起下午那一場激烈的廝打,李二勤后怕地倒吸一口涼氣。
幸好及時護住了臉。
小區的大門就在眼前,相較於小區光照良好的小路,小區門外的光線就顯得很弱,朦朦朧朧地看不清楚,只看到門邊筆直地站著一個修長的身影,清瘦而高挑。
李二勤感覺到自己胸口突然漏跳一拍的節奏。
所有的感官都從她的世界褪去,只剩下激烈的心跳聲,還有反覆在腦內響起的那個問句。
——不是吧?
不是吧?
不是吧?
她屏息快步向前走,走兩步就忍不住跑了起來。
朝那個站在半暗光線的朦朧輪廓跑去。
[請看作者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