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試訓邀請（上）
夜晚，紫羅蘭酒吧。
一群酒客們一邊端著啤酒杯，一邊高聲談論。而掛在壁上的電視，則正播放著一場美職業足球大聯盟的比賽，對陣雙方正是當地唯一的一支職業球隊紐約紅牛以及芝加哥火焰隊（chicagofire）。
比賽已經進行到了第八十九分鐘，雙方比分是1:1，客場作戰的紐約紅牛在上半場便由前鋒卡希爾頭槌破門取的領先，但是在隨後的比賽里，局面卻被主隊芝加哥火焰完全掌控，並且在下半場扳平了比分。
如果不是主隊的進球運不佳，說不得這會兒紅牛隊已經大比分落後了。
饒是如此，在比賽的最後階段，紐約紅牛隊的球門前也是險情不斷，對手瘋狂的進攻，幾乎讓每一個人都感覺紅牛隊似乎在下一秒就會被攻破球門。
不過紐約紅牛今天的運氣真的很好，芝加哥終場前最後一腳射門打在了立柱上，紅牛逃過一劫，最終得以全身而退，帶著一場平局取得的1分「落荒而逃」。
這樣的結果讓酒吧里的酒客們很是不爽——要麼你就給我贏得漂亮，要麼你就給我輸得漂亮。像現在這樣雖然沒輸球，但是窩窩囊囊的樣子，真特么像是一群娘們！
「這群賣飲料的果然靠不住啊，踢得就像一堆****！」
「我早說了，看橄欖球比看這玩意兒強多了。至少咱們州的橄欖球隊在全美都是強隊！哪像紐約紅牛這麼菜啊，被人打得都找不著北了！」
「不應該啊，上周末他們和史蒂文森大學隊打比賽的時候，踢得不是很好嗎？還進了六個球呢！」
「白痴！這能一樣嗎？史蒂文森大學隊是什麼球隊？芝加哥火焰隊又是什麼球隊？兩者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好嗎？」
「說的沒錯，史蒂文森就是一群業餘得不能再業餘的學生球員！……嘿，秦，你別看我，我不是說你，你和他們不同，你還進了一個球呢……」
酒客們聚在一起大聲嚷嚷，個個都想發表自己的意見，彷彿自己在足球領域是專業人士一般——當然，他們的「專業性意見」總結起來就只有一句話：紐約紅牛就是一群豬。
秦壽有些無聊的趴在吧台上。這場比賽他看了一會兒便失去了興趣，一來紐約紅牛與他沒有半毛錢關係，他自然對關注其的比賽興趣缺缺；二來，正如酒客們說的，紅牛隊這場比賽的表現只能用糟糕透頂來形容，配合不默契，進攻組織不起來，想用球星的單兵能力去尋覓進球機會，結果卻陷入了對手的重重泥潭。而自己的防守卻又是漏洞百出。
至於紐約紅牛本賽季花了大價錢引進的國際巨星蒂埃里。亨利，更是得到了芝加哥火焰的重點照顧，幾乎就沒有露臉表現的機會。
所以只是看了十幾分鐘，秦壽便懶得關注，同時也下了結論：紐約紅牛這場比賽基本上沒有贏球的希望了。
事實也正如他所預料的一樣，紐約紅牛隻是好運的取的了一場平局。
「秦，你有什麼看法？」
酒客們談興正濃，說著說著，有人舉著酒杯將話題引到了秦壽身上。
「什麼？」
突然被點名的秦壽有些沒反應過來，愣愣地問了一句。
「哈，我們在討論紐約紅牛今年會不會連季後賽都進入不了呢。反正我是覺得很懸，就他們踢得這坨****樣，想進季後賽估計是沒什麼希望了。」一個大鬍子這樣說道。
美國足球職業大聯盟與歐洲聯賽有著很大的不同，帶有很濃的美國色彩，歐洲的聯賽每個賽季是跨年度的，而美國的足球聯賽則和nba有些相似，周期只有一年，並且有常規聯賽和季後賽之分。
「沒興趣，不關注，沒意思。」
秦壽看了大鬍子一眼，有些沒精打採的回了一句，接著又趴在吧台上假寐起來。
「嘿，秦，你可不能這麼說。要知道上周末紐約紅牛還狠狠地虐了你們一通，可是他們和別的球隊打比賽卻踢得這樣差勁，這可不代表著你們更差勁嗎？」
大鬍子又說了一句，結果引起了周圍酒客的哄堂大笑。
「嘿，我說大鬍子，你這不完全說的是廢話嗎？秦的球隊可不就是更加差勁嗎？哈哈！」
「哈哈，史蒂文森大學隊雖然很業餘，可是咱們秦還是很厲害的。要我說，如果秦要是在紐約紅牛隊中，說不定對方的進攻就玩不轉了。」
「說得沒錯，秦的防守那可真是沒話說，那麼法國黑小子叫什麼來著……反正就是那傢伙可不被咱們的秦給纏得沒脾氣了！」
「還有，還有，秦可是進了一個球呢！那頭槌，那高度，那力量，哈，霸氣十足！」
話題扯到上周末的友誼比賽上，眾人越說越興奮，甚至還有人模仿起了秦壽彈地而起，甩頭攻門的動作，然後一群人又是「goal~~」地拖長了音調，一陣鬼哭狼嚎。
看著大家笑鬧成一團，秦壽也是跟著笑了笑，也不在意大家拿他打趣，給幾位酒客重新換了一杯啤酒，然後又趴在了吧台上。
「給我也再來一紮。」
秦壽抬頭，看見老卡爾站在吧台外，笑眯眯地看著自己，揚了揚手中的空啤酒杯。
秦壽點點頭，接過酒杯，將酒杯放置在酒桶的開關下，右手一掃，金黃色的液體傾泄而出，液體與酒杯碰撞，酒花濺射，一層乳白色的泡沫浮現在表層，煞是好看。
「酒可是好東西啊，能夠讓人開心，也能夠讓人忘卻不開心。」老卡爾看著四濺的酒花和白色泡沫，沒頭沒腦的感慨了一句，見著秦壽疑惑的望過來，又是自顧自的一笑，轉開了話題，「秦，你最近好像情緒不高啊。有什麼煩心事，還是累了？」
作為秦壽的老闆，老卡爾對秦壽的情況算是很了解。他知道秦壽一邊上學一邊同時打幾份工，這也是他欣賞秦壽的一個原因——在異國他鄉，憑藉著自己的雙手完成學業，養活自己，這是需要極大勇氣的事情。更為難得的是，哪怕生活再艱難困苦，秦壽依然樂觀積極。
所以老卡爾很信任秦壽，很放心的將紫羅蘭酒吧完完全全的交給秦壽打理。他相信擁有這樣堅韌品德的人終會擁有成功，不管他日後會做什麼，他的堅持，會讓他與眾不同。
秦壽搖搖頭，沒有作答。
雖然平日里和老卡爾打打鬧鬧的，但是兩人的關係卻極為親密，秦壽很尊重這位在他剛來美國就給予了他極大幫助的老人。同時他也很清楚，只要自己開口，老卡爾肯定會不遺餘力的幫助自己，但他依然想用自己的雙手，賺取他下學年的學費。
他欠的已經夠多了，自己能做到的，就盡量去做吧。
這是屬於秦壽的堅持，他的倔強。
「好吧，倔強的小子。」
老卡爾很清楚秦壽的性格，也不多言，只是笑笑，順手接過了秦壽遞過來的已經重新裝滿啤酒的酒杯。
只是偶爾的一瞥，卻讓老卡爾有些發怔，然後指著吧台內的一疊報紙笑道：「這東西你還留著啊。」
與紐約紅牛的比賽已經過去了一周時間，雖然只是一場友誼比賽，不過在本地的受關注度還是挺高的，很多當地媒體也都報道了這場比賽。
這場性質為作秀的比賽在賽后被當地媒體好一通誇讚，其誇讚對象自然獲得大比分勝利的紐約紅牛，為了吸引民眾，媒體的報道里充斥著對足球以及紐約紅牛俱樂部的各種溢美，並且重點介紹了本場比賽中發揮出色的幾名球星。
至於史蒂文森大學隊則完全淪為了陪襯。儘管他們在下半場的變現可圈可點，但誰讓他們大比分輸掉了比賽呢。人們只關注誰是勝利者，至於過程，往往是被遺忘。
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人提及。比如說《新澤西體育報》在報道的最後就這樣寫道：某球員在比賽即將結束的時候利用紐約紅牛隊全體鬆懈的時候打進一粒頭槌。
某球員是誰？
估計除了現場看過這場比賽的人，誰也不知道這個「某球員」到底指的是誰。
沒有看過比賽的，看了這篇報道也只會不在意的呵呵一笑，認為史蒂文森大學隊進了一個運氣球。
可事實上，真的只是運氣么？
吧台內桌上的一個小角落裡，此刻正安靜的躺著一份《新澤西體育報》。而蓋在報紙上面的，則是一個小鐵盒。
「額，我的小金庫上有些灰塵，我找點東西擦一下。」
秦壽有些小尷尬，裝作不在意的扯過報紙，拿起小鐵盒，用報紙不斷的擦拭，卻是不時的用眼角餘光打量老卡爾。
而這一打量，卻更是尷尬。老卡爾依舊笑眯眯地看著他，放佛看破了他心底的小秘密。
「那你可要好好擦拭乾凈，你的小金庫可不能蒙上一點灰塵噢！」
老卡爾卻是沒有尋根問底的意思，意味深長的咧了咧嘴，擺擺手，端著轉身朝著他那群老酒鬼兄弟們走了過去。
「呼~」
秦壽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看了一眼已經轉過身去的老卡爾，連忙放下鐵盒，將已經有些褶皺的報紙在吧台上鋪平，捋了一遍，然後平整放好，又小心翼翼的摺疊好。
做完這一切，秦壽想了想，打開鐵盒，將折成方塊的報紙，輕輕地放了進去。
而這個時候，他卻聽見了老卡爾的大聲叫喊，見他正和酒客們笑鬧在一起，而他的那句話也不知道是對周圍老兄弟說的，還是對秦壽所言。
秦壽卻是怔住了。
「踢足球也沒什麼不好。人，總歸是都有自己的夢想的。不管成功或失敗，只是在於，你有沒有一顆勇敢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