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帷幕
一旁的柳子承走過去,翻開木盒,瞬間獃滯。
這禮物很美?
趙這話怎麼這麼不正常?
一雙斷手會很美?
完了,趙受到巨大的打擊,整個人都不正常了。
看著亂成一團的恭王府,柳子承失神落魄的離開,心中是無比的失落,還有鬱悶……就這樣被李鳳梧打敗,而自己根本沒和他對手過。
沒有交手就被打敗了?
這是讓人最無法接受的失敗。
心裡空落至極。
李鳳梧究竟是靠什麼逆轉了局勢?
柳子承思來想去,終於想到了一件事:能在這種情況下端了恭王趙立儲希望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庄文太子之薨。
想到這柳子承勐然心驚,李鳳梧竟然知道這件事的真相?
這怎麼可能?
柳子承有些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
就在柳子承離開趙府上不久,大內來的宣旨太監到了,是內侍左都知謝盛堂親自前來。
聽到旨意的李鳳娘徹底懵逼。
……
……
幹道六年仲春,臨安忽然下了一場大雪。
人心的大雪。
或者說,是出現了一場震驚整個大宋朝野的地震。
在確定立儲的當日,卻並沒有確定儲君。
反而之後,官家連下了幾道旨意。
第一道旨意,恭王趙,無尊失德,行不據位,貶為恭安郡王,除去開府儀同三司一職,坐鎮荊湖南路常德府,出任潭州知州,非旨意宣召不得入京。
第二道旨意,太中大夫、秘書監、開國子李鳳梧,貶去一切官職待制。
第三道旨意,慶郡王趙愷,加封開府儀同三司。
第四道旨意,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尚書右僕射張杓,貶去右相之職,除東府左散騎常侍。
第五道旨意,參知政事周必大,除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尚書右僕射。
五道旨意連下,整個朝野都轟動了。
恭王趙,在即將登上儲君入主東宮的時候,忽然被貶,從王降到了郡王不說,還去掉了開府儀同三司一職,更是被貶到地方擔任了一州知州。
而且還沒有旨意不能進京!
完全沒了立儲的希望。
這儼然是從天堂墜落到地獄。
他的無尊失德,他的行不據位究竟有多嚴重?
竟然能一下子被打落到萬丈深淵!
李鳳梧又犯了什麼事,官家的旨意中,根本沒有說及他被貶的原因,就這麼一下子去掉了所有職位待制,只剩下個階官和開國子的爵位。
作為一個臣子,作為一個士大夫,作為一個天子寵臣,究竟要犯多大的事才會被官家如此重罰?
右相張杓也是,同樣是沒有理由的被罷相。
然後給安置了個左散騎常侍,這個職官和魏杞的太尉一般,基本上都是等同於閑置不用。
根本沒有任何實權。
一個天子近臣,一個大宋右相,忽然間都被重罰。
這兩人今日在垂拱殿里,究竟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能讓一代明君,一手打造出盛世的當今官家,連處罰理由都沒一個,就如此大肆的貶官……除了文字獄,除了謀反,似乎再也找不出理由。
但是精明如李鳳梧、如張杓。
一個大宋雛鳳,一個天驕之子,會做出被人拿捏的文字獄事情來?
斷然不可能。
至於謀反,更是毫無道理可言。
這兩人都是文臣。
又不掌兵。
如何謀反?
那麼,究竟是怎麼貶官的?
除了李鳳梧、張杓、趙、趙和趙愷,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而朝野震驚的,還有另外一件事。
恭王趙被去了開府儀同三司一職,這邊慶郡王趙愷雖然沒有被加封為王,卻轉手就除開府儀同三司,這裡面的門道意味深長啊。
其實也用不著意味深長。
趙被降為郡王,又去了開府儀同三司一職,更是被貶到地方擔任一州知州,非旨意不得進京,這儲君的人選,便只能是趙愷了。
除了幾個當事人,沒人知道真相。
然而當事人不會說。
於是,幹道六年的這幾封影響大宋未來的旨意,成了史上最為懸念的封賞和謫貶。
無數史學家想去探究其中的隱情都查找不到任何線索。
而趙,也成了史上最莫名其妙丟掉皇位的人任何史書,任何野史,都找不到一點關於此次事件的資料。
反正他就是這麼丟掉了儲君之位。
不提大內,垂拱殿里的趙,等來了上皇和吳太后,君臣父子二人,在垂拱殿里發生的爭執,也不說湯思退聽到旨意后在相公府邸失神落魄了半日。
青雲街的魏府之中,魏杞知道消息后,來到東籬院,笑呵呵的對女兒魏蔚說道:「小蔚啊,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啊,你那未來相公被貶官了,起用遙遙無期。」
魏蔚只是羞澀的笑,說了句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魏杞哈哈大笑,很是快意。
同樣是青雲街的張府,張杓面無表情的接過旨意后,並沒有過多的神色,反而面有哀戚剛剛接到長兄張拭的家書,父親張浚病重……
父親恐怕要看不到恢復江山的那一日了。
而自己,怕也是要丁憂三年。
發生了這種事,自己回去丁憂,官家絕然不會奪情。
張杓嘆了口氣。
終究還是惦記父親,回到書房,開始寫摺子,準備請假回四川老家。
忠孝難兩全,但終究是要見父親最後一面。
樞相公蔣芾,聽聞諸多旨意消息后,站在院子里的樹下,望著西北方向,朗聲大笑,「魏公,汝之望成矣,大宋雛鳳已鳴,天驕之子終成,我大宋江山將迎來千秋盛世,您看見了嗎?」
蔣芾笑得很是快意,旋即出門。
陳俊卿,你小子可在,我要找你,大醉三日不歸!
梧桐公社,李鳳梧接了旨意后,也有些悲戚。
不是悲戚自己被貶官,而是回到梧桐公社后杜仲卿給了自己一封從四川綿竹送來的信,一封叔公張浚親手所書,行字徒有形跡而無神韻的信。
看字跡,叔公張浚執筆的手已然難以發力。
這意味著叔公張浚即將油盡燈枯。
這位大宋樞相公,這位仕途軌跡卻是一生戎馬的文臣,終於要走到生命的盡頭,然而他卻再也看不見官家打造出盛世之後的北伐了。
又想起了叔公那一句詞:
卸下銅甲,盡一世蒼茫,跨馬槍挑落日輕紗。
討來白衣,譜一曲滄海,落筆輕書萬騎奔流。
為臣者,當如張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