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原是小三元
不多時,來到青弋溪谷,在那講台對面照例已經坐了不少的在野學子,前面的位置依舊空了一大片,那些書院的學生大多還未到來。
江雲走過去,照例在往常自己的老位置坐了下來。旁邊的學子們見到他來,已經是見怪不怪了,有坐於偏僻角落的人甚至動了效仿的心思,可惜也只是在心中有這個想法而已,並沒有付諸於行動,畢竟像江雲這般特立獨行的人也並不多見的。
這人顯然是跟那幾個學霸杠上了,不過聽說那幾個學霸已經出手了,只是略施小計,就讓此人無安身之地,鎮上各家客棧都拒絕其入宿,這兩天莫不都是露宿街頭吧,實在是凄慘可憐。
眾人對此事都是事不關己,明哲保身的態度,甚至認為對方就是活該,沒有自知之明,沒有這個實力,偏偏去招惹那些學霸做甚麼,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么,這純粹就是自作自受,根本不值得同情。
不多時,書院的學生也陸續的來到了,不過若是仔細看,其實每天來聽講的書院學生都不盡相同。在野學子是因為平時沒有名師教導,所以對這樣名師大儒公開講學的機會都倍加珍稀,不肯輕易錯過一場。
但書院學生卻不同,石鼓書院是傳承久遠,名聞天下的大書院,書院中本就不乏學問淵博的名師碩儒,畏齋先生雖也是知名大儒,但吸引力相對就小了些,這些書院學生有興趣就多聽一些,沒興趣或者有事就不來,更隨意一些。
盧騏,梅牧帆,鄭亨浩,崔銘等這幾個學霸,也不是每天都來,各自或多或少都缺席過,但是今天,這幾人卻是來了,而且是一個不落的聯袂而至。
當幾人走進溪谷,一眼就看到坐在講台前面那個老位置的某人時,面上不約而同的都閃過一抹異色。
說實話,前時他們每次來,看到在某老位置某人的身影時,心裡多少會膈應一下,彷彿看到了一隻揮之不去的蒼蠅,但是今天卻又不同,幾個人還真擔心對方不來了,若是這樣,那他們豈不是少了揭穿對方不堪面目的機會,少了揚眉吐氣,盡情譏諷嘲笑,一吐這些天心中塊壘的樂趣。
不過還好,對方今天還是依舊來了,這就甚好。
幾人徑直就走了過來,一直走到江雲的身前停下,正默默埋頭翻書的江雲似有所覺,便抬起頭來,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神色各異的幾人。
一看這情形,江雲就知道,這幾個蒼蠅又要來找茬了?真是無聊至極啊,他懶得理會,正要無視幾人,繼續看自己的書,這時就見盧騏朗聲一笑,發問道:「這位兄台,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來自江左西道,名叫江雲?」
江雲本不打算理會,聽到這話,還是點點頭,道:「是,怎麼了?」
幾人相顧一眼,隨便便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十分歡暢,十分的快意,十分的意氣風發,彷彿遇到了什麼十分可笑的事。
旁邊的人見了,卻是莫名其妙,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江雲心中倒是隱隱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笑過之後,盧騏朗聲說道:「這麼說,閣下就是那江左西道中了小三元的奇才了?哈哈——」說到這裡,幾個人又都相顧大笑起來。
「啊,此人竟然真是一位才子,中了小三元?」旁邊的人聽到,都是吃了一驚,對某人頓時刮目相看起來,心說難怪此人行事這般張狂,但顯然也有他張狂的資本啊,小三元可不多見,能中小三元足以說明其才學過人,那麼張狂一些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讓人奇怪的是,一個小三元還進不了書院,非要跟在野學子混在一起么,再說,盧騏等人此刻的情形讓人見了也十分奇怪,似乎有點不正常啊,人家是小三元,自是令人肅然起敬,心中佩服,怎麼反而在這裡肆意大笑,顯得十分無禮呢。
江雲此刻聞言,便徹底沒了僥倖,心中也十分無語,這幾個人還真夠閑的,真的去查了自己的老底啊,不過事已至此,他也沒什麼在乎的,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又一番笑過之後,盧騏朝著四下掃了一眼,似乎猜知眾人此刻的心思,便又朗聲說道:「諸位,前些時日,江左西道的院試出了一件奇聞,不知諸位可曾聽說過?」
眾人聽了,有的茫然不知,一時不知其意,有的卻若有所思,似乎是於此有所耳聞。
「什麼奇聞,盧兄請講?」旁邊一位似是不知的書院學子問道。
盧騏輕笑一聲,又接著道:「就在上月,江左西道院試的文華榜一放出,卻是同時出來了兩個『小三元』,這算不算一件奇聞?」
他話聲落下,場中頓時一片喧嘩。
「原來是這件事,我確實聽聞過,只是不知真假。」
「竟然還有此事?怎麼會有兩個『小三元』,莫非是並列榜首,這不能吧。」
有聽聞過這事的,有尚未聽聞的,聽了盧騏所說之後,都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不已。
盧騏笑道:「此事確實不假,兩個『小三元』都是真的,不過一個是正兒八經的小三元,另一個嗎,卻不是什麼並列榜首,而是一個榜尾的小三元了。」
「啊,何為榜尾的小三元?」有人一時還沒明白過來。
盧騏又笑道:「就是縣試,府試,院試,都名列榜尾,這不就是一個榜尾的小三元么!」
「啊,竟然還有這等奇事,縣試,府試,院試都名列榜尾!」聽盧騏說了之後,場中那些尚未聽聞此事的,頓時一片恍然大悟,驚訝連連,感覺此事十分的稀奇。
稍稍細想一下,就不難知道,這名列榜尾的小三元,可是比正兒八經的小三元稀罕少見的多了,一個院試,出來兩個小三元,這種奇聞,應是前無古人,至於會不會後無來者,就天知道了。
盧騏又看向某人,目光中帶著戲謔,道:「而眼前這位來自江左西道的仁兄,若是其名字不假,就是今年江左西道文華榜上的兩個小三元之一!」
眾人的目光又紛紛向著某人這邊看了過來,一時心思各異,原來這人真是一位小三元,聽這盧騏此刻戲弄嘲諷的口氣神態,莫不這位就是那個中了榜尾小三元的奇人?
但也有人心存狐疑,心說一個中了榜尾小三元的人,怎麼會千里迢迢跑來這裡,妄想進入大名鼎鼎的石鼓書院,這是不是太過荒誕了,莫非這人還是那個正兒八經的小三元?
盧騏又充滿戲謔的看著某人,一副勝利者姿態道:「閣下的底細我等已經盡知,還敢安然坐於此地,無動於衷么?」
鄭亨浩,崔銘,梅牧帆等幾個也看著某人,目光中或是不屑,或是憐憫,或是無趣,原來跟自己等人鬥了這些天的人,竟然是這樣一種貨色,任誰見了,也會生出無趣之感。
昨天他們確實花費了一番功夫,去查了查某人的底細,今年的院試剛剛結束不久,各省各道的文華榜都已經出爐,宣之於眾,要查起來並不費事,可等到查得的結果一出來,當時就讓幾人陷入獃滯,徹底無語了。
在他們原本想來,此人這般張狂行事,大抵是有一些才學資本的,院試的名次也不會太低,否則也不會有這信心底氣,千里迢迢跑來石鼓書院求學了,但是最後查得的結果,還是讓他們大吃了一驚,隨即就有啼笑皆非之感了。
江左西道的文華榜,三百位新晉秀才,他們逐一查看之下,終於在榜尾,見到了他們想要見到的那個名字,江雲,當時就驚呆了,原來這人,竟然是名列文華榜的榜尾,院試的最後一名?
如果這人報的名姓是真的,那麼這個結果就沒有疑議了,而他們相信,對方在這一點上並沒有說謊,若是對方真要假冒他人,那起碼也得假冒名次高一些的,何至於假冒一個榜尾之人。
那麼這人名列榜尾就是真的了,這簡直就是豈有此理了,一個名列榜尾之人,也敢千里迢迢的跑來書院求學,這是不是太過於自信了些,把書院都當成藏污納垢之地了?
更讓人無語的是,這麼一個名列榜尾之人,來了就來了吧,也沒人能攔著你不來,但是你來了之後,就該有這個自知之明,守規矩,知進退,低調行事,這才是一個榜尾應做的事。
可是這人呢,卻顯然是沒有一點作為榜尾的自覺,來了之後,不僅不知道低調行事,忍讓為先,反而處處行事張狂囂張,與人爭位不休,其所作所為,讓人絕想不到這是一個名列榜尾之人,還以為堂堂一位榜首到了。
幾個人好奇之下,又繼續深查下去,最後吃驚的發現,這人還真不簡單,不僅僅是院試名列榜尾,竟然縣試,府試也都是榜尾,這簡直太讓人驚訝了,他們原本也沒想到,只是想隨便查查某人的底細,誰知竟然查出這麼一個令人驚愕不已的結果。
自從查到這麼一個結果之後,他們就按耐不住,早就等著今天,揭穿對方的真面目,讓對方斯文掃地,再也無顏待在這裡裝大頭蒜了,只有乖乖灰溜溜落荒而走的份,而現在,就是他們盡情享受勝利樂趣的時刻。
面對一副勝利者姿態的幾個人,江雲卻是一副神色自若之狀,反正跟什麼羞慚,愧疚半點也沒關的,點點頭,道:「不錯,我確實就是中了榜尾小三元的人,難得費了你們一番心思查出來,不過,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看到他坦然承認,還這般氣定神閑,理直氣壯,幾個人都驚呆了,這人不堪的真面目被揭穿,怎麼還能表現得這般無動於衷,沒事人的模樣,怎麼一點羞恥心也無,正常人此刻的表現,不是應該滿面羞慚,無地自容,在此地再也待不下去,只有掩面羞愧而逃的嗎。
場上其他人聽到,得到對方親口承認,真是一位連中榜尾小三元的人物,頓時又是一片嘩然。
這人原來竟然這般不堪,中了三次榜尾,其才學如何,已不問可知,不過也不得不令人佩服其狗.屎運的強大,只是這麼一位奇才,怎麼會想到千里迢迢跑到石鼓書院來求學,到底何來的底氣信心。
來了便也罷了,怎麼還這般無有一點自知之明,不知道韜光隱晦,低調行事,反而這般行事張狂高調,肆無忌憚的爭位,跟學霸們都杠上了,這若是不說,誰知道這人是一位榜尾的小三元,還以為是堂堂正兒八經的小三元到了呢。
「哈哈,閣下覺得,一個中了三次榜尾的人,有資格堂而皇之的坐在這裡?」那鄭亨浩大笑一聲,隨即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質問道。
「為什麼不能?就是一位白身學童,只要有一份求學上進之心,也可以坐在這裡,中了三次榜尾又怎麼了,這和有沒有資格坐在這裡,有必然的聯繫么,沒有。」江雲理直氣壯的回道。
全場一片異樣的安靜。你能說他說的沒有道理么,人家說的都是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好像沒說中了三次榜尾,就不能坐在這裡聽講了,確實沒這個道理啊。
盧騏等幾人也是一時無語了,發現好像劇情的腳本跟他們原先所想的偏差太大,根本就是兩回事,原本以為,揭露出對方不堪的真面目,對方就該斯文掃地,無地自容,在這裡再也無顏待下去,只有灰溜溜的落荒而逃的份,卻沒想,對方根本就不按他們預想的劇本演,別說有任何的羞愧之色了,反而卻是一副我中了三次榜尾,我驕傲的架勢,其肆無忌憚的無恥程度,簡直是令人髮指啊。
梅牧帆這時發話道:「這位兄台,你連中三個榜尾,實屬僥倖之至,這說明你的才學並無過人之處,憑此想要進入書院,卻是痴心妄想……」
「非也,非也!」江雲擺擺手,正色道:「這位仁兄的話,在下不敢苟同,連中三次榜尾,跟其才學如何如何,也並無直接的聯繫,從某種意義上說,連中三次榜尾,正是實力的體現,敢問諸位,可有這連中三次榜尾的本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