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冤家路窄
其實往邊關去的路途,什麼時候會是什麼樣的情形,沐七和沐九這倆侯府的心腹心裡都是門清,無它,任誰一年在這條道上走兩次,還十年裡從不間斷,他都得在腦子裡刻出清晰的紋路來不可。
不過,這從老百姓嘴裡聽到,又和自己心裡的認知有所不同,打聽來的消息無疑更能讓人安心不是?
對這消息反應最明顯的,當宋巧芳主僕三人莫屬,這三位的神情明顯比先前放鬆的多,許是放下心的緣故,原先老是把自己藏在馬車中,輕易不和人打照面的宋巧芳,也一改往日那謹慎小心的做派。
你瞧她時不時的撩開車窗帘兒看看風景,膽子漸漸的也越來越大,最後甚至還破例坐到了車轅那原本屬於丫鬟的位置上,好將眼前這大好的自然風光,來個無遮擋,酣暢淋漓的近距離接觸!
一路上,宋巧芳和藍佳音談笑風聲的,只覺得神清氣爽,精神頭十足,心中暗嘆,自己這個隨心卻魯莽的決定,到底還是沒有做錯的。
此時此刻的愜意勁兒,想來只怕也是今生今世唯一一次的放縱,想想平京城裡那麼些世家官員家的小姐,能像她這樣恣意妄為,放肆一遭的,到底也如那鳳毛麟角般的稀罕了。
宋巧芳心中觸動頗深,忍不住拉著藍佳音的手,動情的說道:「好妹妹,這次姐姐我很是託了你的福,才能拋開束縛,到這廣闊天地肆意遊玩一回,我尋思著,這般自由自在,萬事隨心的出遊,這輩子,恐怕也只有這一次機會。」
她用手中的帕子沾了沾眼角,哽咽道:「若不是我厚著臉皮跟了你來......」
藍佳音聽她這話,端的說的是情真意切,感慨之餘,好言安撫道:「好姐姐,你這話說的忒見外了不是?」
「說來,還得妹妹謝謝你呢,要不是有你陪著,這一路上得失了多少意趣?」
說著話,藍佳音調皮的眨了眨眼睛,笑道:「不是有句話說,什麼攜美同行,不亦快哉么?」
宋巧芳被她逗得『噗嗤』一笑,伸手在藍佳音腰間輕掐一把,嗔道:「作死的丫頭,這般的調笑姐姐,該打!」
兩人嬉笑著鬧成一團,歡快的笑聲如同銀鈴般飄出車外,騎在馬上的沐七,沐九神色越髮帶上了溫柔之色,倒是後面的喜月,不解的大聲喊道:「七哥,前面怎麼啦,什麼好事兒?怎麼咱家小姐這般高興呢?」
沐九擺了擺手,頭也不回的說,「小丫頭片子,好好騎你的馬兒吧,小心別一頭栽下來,磕掉牙可就好看啦!」
於成捂著嘴兒,聳著肩膀直笑,喜月不敢和沐九嗆聲,反手便對著偷笑的於成甩了一馬鞭子,瞪著眼睛恨到:「讓你幸災樂禍!」
眼看鞭子要掃到於成,卻橫著又來了條鞭子,兩條軟鞭當即滴熘熘的就纏在一起,分不出你我來,卻是喜雯伸手攔了她下。
喜月當下就嘟著嘴埋怨,「你不幫著我,反而幫著他,真真傷人的心。」
喜雯微微一笑,勸道:「於哥哥是小姐的人,你打他,豈不是傷小姐的顏面,再說了,都是自家人,開個玩笑,何苦當真?」
「小姐寬懷,倒是慣得你脾氣越發暴躁起來,當心回府後大劉媽媽和你算總賬呢。」
喜月從小練武,不怕打,不怕累,就怕大劉媽媽軟刀子磨人,什麼繡花啦,什麼沏茶了......
想著,想著,喜月的身上就忍不住的直打哆嗦,趕緊就對著喜雯央求起來,好讓自己的好姐妹回家后幫著自己遮瞞一二。
喜雯只是笑,卻是用靈動的大眼睛沖著於成一撇,喜月頓時恍然大悟,紅著臉,期期艾艾的喊於大哥......
一時間,這外面的熱鬧勁兒就是和馬車裡相比,也不遑多讓了。
一行人開開心心的趕路,漸漸的,就和前面大軍的距離越來越短了。
甚至有一次,他們還險些和留守在後面巡邏的士兵碰個正著,還好沐七,沐九天性驚覺,在撞到人之前就提前招唿,讓大家都到樹林子里藏身,這才堪堪的躲過了。
這樣的擦身而過,當真是無比的驚險,藍佳音一邊偷瞧遠處巡邏的小隊,一邊扶著胸口暗自輕嘆,「好在沐七兩人警覺性高,要不然,真被這些人逮住,等被提到宣平侯的跟前,自己可真是在沒臉見人了!」
有了這麼一出后,藍佳音再不敢大意的和大部隊靠的太近,她可不想被未來公公斥責后遣送回家,轉頭趕緊就和沐七沐九商量,最後,他們決定還是保持一定的距離,遠遠跟著就好,等進了古田城,再偷偷和沐凌炫聯繫好了。
從平京到古田城,快馬不停,也就五六日的路程,但是跟著大軍行進就慢了不是一點點,估算著怎麼著也得半個月才能到,好在藍佳音和宋巧芳正嘗到獨自出門,沒有人監管的樂趣,跟在後頭觀山賞水的,倒也不覺得著急。
這一日,眼看著離古田城也就不到兩日的路程,卻見烏雲壓頂,大雨就在跟前,藍佳音從車窗里探出頭,高聲讓沐七打開輿圖,趕緊的,先給大家找個避雨的地兒,不管是村落也好,邊哨也罷,先不挨雨澆再說。
「五小姐,前面十二里就有一個哨卡,裡面駐紮著百十名兄弟,那裡的頭目和屬下相熟,咱們去避雨正好。」沐七壓根不用看輿圖,就知道這附近的大致情形。
他所說的哨卡原先本是沐逸山的地盤,後來沐逸山倒台,就被沐凌炫理所應當的接管了,裡面的人自然也全都換成了自己人,這不,剛好有個他認識的人就被分在這裡。
沐七前段日子還給這人寄東西來著,原想著這回夏巡沒跟著世子爺出來,兩人是沒機會見面了,沒想到,陰差陽錯,兜兜轉轉的卻是又能見面了。
一行人有了目的地,當下便打馬飛奔,終是在大雨來前,趕到了哨卡的大門前。
藍佳音為了讓馬車跑的快,便騎馬而行,此刻坐在馬背上視野自然是極好,只見這哨卡背面靠山,前面修成弧形的院牆,足有三丈高,用的全是一熘水的火燒青磚,單看著就感覺很是結實。
沐七跑的最快,他提名叫姓的一通喊,跟著就自報家門,護牆上一確認,當即就笑罵著叫人開門。
沐七也不下馬,揮著馬鞭和人打了個招唿,沒說幾句話便趕緊又跑回去迎接藍佳音。
「五小姐,哨卡里剛才還來了一撥避雨的,是京城來的人,我兄弟說這些人穿著官靴,應該是朝廷的人。」沐七挑要緊的告訴藍佳音知曉,也好讓這位心裡有底。
「是朝廷的密探嗎?」藍佳音聞言心中就是一緊,憑著前世的所知,她本能的就以為是新帝對沐家不放心,這是來暗地裡查訪的。
沐七聞言搖了搖頭,「不一定,往年這個時候,朝廷只要有諭旨給侯爺的話,多半都是直接到邊關來找人的,畢竟都知道就算進了平京,也不過是空等罷了,還不如直接到邊關,早一天辦完差事,也好早一天回到京城那富貴鄉啊。」
「反正大家心裡都明白,夏季邊關打仗的機會基本沒有,左右於命無憂,跑點路換個早回家,也划算的很。」
藍佳音點了點頭,「那就不管他,咱們先進去。」提在嗓子眼的心,又緩緩的回了原處。
一行人剛進哨卡,大門都還沒合上呢,大雨便傾盆而下,沐七的兄弟不由拍著沐七的肩膀大笑,「小七,你娃運氣不錯啊,差一點兒就得變成落湯雞啦。」
沐七板著臉把他的手拍掉,對藍佳音抱拳介紹道,「五公子,這是我朋友,馬龍。」
「馬龍,這位是音公子,乃是咱們世子爺的......好朋友。」
音同殷,馬龍滿以為是姓殷的公子,笑著上前行禮,豪爽的招唿人進大廳,「走,進屋坐,先喝點薑茶去去寒氣,我已經讓人殺雞宰羊,咱們晚上就吃羊肉湯!」
沐七拉著馬龍落後一步,附耳悄聲說了幾句話,馬龍臉色登時大變,看著藍佳音和宋巧芳的背影,撓著頭輕聲罵了句,「媽了個巴子的,這可都是千金小姐啊!平日里咱們都是只聽說書的說過,今兒個竟是見到真人了。」
不過,很快馬龍的不自在就被心裡油然而起的自豪感所替代,笑的不見眼睛的嘟囔,「咱們家世子爺就是有魅力,你看,這未婚妻竟是一刻都離不得他,上杆子的就追來了。」
說著,還神秘兮兮用倒拐子撞了沐七一下,小聲問道:「哎,小七,你倒是說說,旁邊那位宋小姐又是怎麼回事兒?難不成,這位是想給咱家世子爺當......」
沐七當即就怒了,一巴掌唿過去,毫不留情的斥道:「不許胡說!」
「世子爺愛敬五小姐,絕不會做出格的事情,你少給我胡說八道!」
末了又慎重的警告這個從小玩泥巴的好兄弟,「你要是要命,以後就再莫要說這些是非,這話要是傳進世子爺的耳朵里,我也保不住你。」
兩人斗著嘴皮子進了大廳,這腳才一踩進門裡邊,就發覺廳里的氣氛不對勁兒,就見藍佳音和宋巧芳一行人,和先到一步前來避雨的一行人,涇渭分明的佔據兩邊,很有些劍拔弩張的味道。
而對方哪位長相俊美,臉色蒼白的清貴公子,原本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此刻卻是站在廳中,旁若無人的只看著藍佳音一人,眼中迸射出來的驚喜是那麼的赤*裸*裸,瞧的人大覺觸目驚心。
宋巧芳早在藍佳音和這位貴公子一見面,便雙雙神色大變的時候,就看出來這倆人之間肯定有問題,而且。這問題還不是什麼小問題!
也就是說,藍佳音的真實身份,對面這位溫潤如玉卻蒼白如鬼的世家公子,肯定心裡門清。
不過,知道歸知道,一個大男人這樣直白的看著一個女孩子,總歸是於理不合的!
幾乎沒有多想,宋巧芳就擋在了藍佳音前面,冷哼道:「非禮勿視,這麼淺顯的道理,公子難道都不知道嗎?」
「您吃人似得盯著我弟弟看,嚇人不嚇人啊?!」
哪位公子聞言一愣,眼神好容易才從藍佳音的身上拔了下來,轉臉瞧了瞧一臉怒容的宋巧芳,不覺是微微的皺了皺眉,正想要拱手作答,就聽藍佳音嗤笑一聲,「這種人從來只管自己,何曾會為她人著想?姐姐,莫要搭理他們,橫豎不過是躲雨罷了,咱們離他遠些便是。」
說著,便拉著宋巧芳往角落走去,竟是懶怠和對方理論的模樣。
宋巧芳憤憤不平,被人拉著走,還扭頭瞪了那人一眼,她卻是不知道,藍佳音剛才說的那句話聽到這位清貴公子的耳中,實在不亞於利劍穿身的威力,這位被藍佳音懟的全身發僵,隨即便用袖子掩著嘴,低聲咳嗽起來。慘白的臉上也漲紅起來,瞧著倒是多了一絲人氣,總算看著不像鬼了。
只是那單薄身子卻是前後搖晃,彷彿這就要站立不住,他身後的小廝倒是機靈,趕緊上前幾步,一把就將自家主人扶住,原來,這清貴俊逸的公子正是李維臻李二公子是也。
這小廝乃是他的心腹,自然對於藍,李兩家的糟心事知之甚清,因此大覺自家公子那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忍不住憤懣的望著藍佳音那廂說,「當日世子去相府退婚之時,我家公子重病,他一直昏迷不醒,對那事毫不知情,公子醒來就和侯爺,夫人大吵一架......」
李維臻這會已經咳過了勁兒,顧不上氣短心慌,生怕自己的小廝說多錯多,立時就出聲阻止,「銘順住口,莫要多言。」
銘順本是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沒想到主子非但沒有讚賞反倒是嚴厲呵斥,更兼之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來了個下不來台,這位的臉頓時就燒的通紅,心中的委屈難以遮擋,就連眼圈都紅了。
但他到底是奴才出身,一向對主子遵從慣了,是以再怎麼不甘,再怎麼怒氣橫生,夜還是遵循本能聽話的不再吭聲。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