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一章 戲弄
三更時分,長安城頭上漆黑如墨。凌冽的寒風呼呼的從城頭刮過,城頭的守軍紛紛蜷縮在避風之處。黑暗的角落中不時傳來咒罵聲和劇烈的咳嗽聲。
幾十隻火把從金光門城樓內側的石階上了城牆,他們沒有打攪任何守軍,徑直進了城樓之中。城樓里是避風的最佳場所,裡邊甚至還點著一堆篝火,幾名負責金光門守衛的將領正圍在火堆旁一隻咕嘟嘟作響的鐵鍋吃肉喝酒。
幾十條身影進了城樓之後,一名將領皺眉看著來人喝罵道:「滾出去,不知道這裡不許你們進來么?外邊待著去,好生的守夜。」
進來的幾十名士兵簇擁著的一名黑衣人輕輕的揭開了頭上的斗篷,露出一頭花白的頭髮來。那人呵呵笑道:「宋將軍,好大的威風啊。老夫都被你嚇到了。」
幾名喝酒的將領這才看清楚那老者的面孔,嚇得連滾帶爬的起身來,慌亂之際打翻了鐵鍋,鍋中的肉菜傾覆在篝火上,頓時冒出濃煙,發出吱吱的聲響。不一會兒,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焦糊的氣味。
「原來是鄭元帥,卑職等眼睛都瞎了,居然不知鄭元帥來了,該死該死,請元帥恕罪。」幾名將領慌忙上前磕頭,口中連聲自責。
「罷了罷了,也沒什麼。你們也辛苦的很。敵軍可有什麼動靜?」鄭秋山緩步走到城樓外側,打開了關閉的長窗朝城下眺望。
「沒有異動,卑職等都死盯著呢,請鄭元帥放心。」那姓宋的守將忙道。
「很好,可要謹慎小心些,莫出了差錯。有何異動要及時稟報李相,畢竟現在是他統帥守城之事……。」
「卑職明白!」
鄭秋山點點頭,探頭看了看城牆下方,忽道:「城門被堵上了,如何才能出城?」
宋將軍詫異道:「出城作甚?」
鄭秋山皺眉道:「我問你如何才能出城,你問這麼多作甚?」
宋將軍忙道:「哦哦,出城的話,怕是只能用繩子墜下去了。」
鄭秋山道:「那便拿繩子來,送一個人出城去。」
宋將軍忙道:「鄭副帥,這恐怕不成吧,李相國可是吩咐了,不許一個人偷出城外。違背了他的命令,卑職可吃不了兜著走。」
鄭秋山冷聲喝道:「你怕違背他的軍令,便不怕違背本帥之命么?你們都只認他,不認本帥是么?我要你即刻聽命,若敢違抗,本帥現在就砍了你的狗頭。」
宋將軍嚇了一跳,忙道:「不敢不敢,鄭元帥之命自然是遵守的,只是如果李相國追問起來,還請鄭副帥擔待。」
「放心便是,實話告訴你們,本帥有皇命在身,此乃皇命之務,你們怕什麼?快去辦。」
「哦哦哦。」幾名將軍立刻行動,命人取來長長的繩索來,一頭繞過石欄緊緊綁住。
鄭秋山回頭對著一名斗篷罩頭的人道:「你小心些,記住我的話,按照我教你的去做。」
斗篷遮臉的那人連連點頭。繩索拴在那斗篷之人的腰上拴牢,另有領命隨從士兵也拴好了繩索,眾人一起用力拉住繩索,緩緩的將三人從城頭墜下。鄭秋山再命守將放下弔橋,看著三人從弔橋上走過護城河沒入前方黑暗之中,這才轉身過來,吩咐幾名將軍隨時注意動靜,天亮前將人給拉上來。
出城的三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往神策軍大營方向走去,沒走出百步遠,身旁的黑暗中便有腳步聲和馬蹄之聲,不久后十幾條黑影圍攏過來,手中兵刃閃閃,將三人圍了起來。
「切莫動手,本人是長安城中的信使,要求見你們王大帥,請給予通報方便。」斗篷之人送上了銘牌,一名神策軍斥候接過銘牌之後便朝著大營方向飛奔而去。其餘人持著兵刃押著幾人慢慢的朝著大營方向走去。
王源的大帳中燈火通明,雖是三更天,但十幾名將領和王源高仙芝都在烤著火商議攻城之事。親衛進來稟報說城中有信使前來,王源接過銘牌之後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起來。
「怎麼?來的是誰?」高仙芝問道。
王源笑道:「你自己瞧。」
高仙芝接過銘牌看了一眼,皺眉道:「此人是鄭秋山的大兒子,吏部侍郎官。怎地是他來?只是信使的話,用不著鄭秋山的大兒子來吧。鄭秋山不怕我們把他兒子給活剮了么?」
王源呵呵笑道:「事情變得有趣了起來。鄭秋山派他兒子這麼晚來見我,怕不是什麼信使,而是另有隱情了。我本只想把水攪渾,現在看來似乎有意外的收穫,搞不好會有大魚上鉤呢。」
眾將不解,紛紛詢問,王源擺手道:「你們都回去睡覺吧,人多了不好。兄長留下便好,咱們瞧瞧這是不是一條大魚。」
眾將不情不願的離開了,他們也想瞧瞧發生了什麼事,可惜大帥這幾天神神秘秘的搞了些動作,似乎在實行什麼計劃,卻沒有公開。**成今晚的來者是跟計劃有關,大帥是肯定不會讓別人圍觀的,因為大帥不想說的事情,任何人也別想打聽。
黑衣信使正是鄭凱之,因為鄭凱之處事還算冷靜周到,鄭沖之則莽撞了些,而這件事又不可能假他人之手,所以鄭秋山讓鄭凱之來冒這趟險。他也知道,王源是不會傷害鄭凱之的,王源這等身份的人,也不會跟自己的兒子為難。
鄭凱之忐忑不安的進了大營,上了一輛馬車后被載到了中營王源的帳前。下了車之後,看著王源燈火通明的大帳,以及帳前挺胸疊度目光兇狠的親兵,鄭凱之心裡有些犯怵。但他別無選擇,硬著頭皮在幾名親衛的陪同下走向那燈火輝煌的大帳之中。
鄭凱之本以為,大帳之內也必是一群劍拔弩張橫眉怒目的神策軍將領,然而進了大帳之後,他卻發現整個大帳之中空空蕩蕩。巨燭之下,一張小几擺在側首,兩個身著寬大裘氅的人影在小几旁相對而坐,正在聚精會神的下著一盤圍棋。
親衛示意鄭凱之站定腳步不許上前,幾人靜靜的站在大帳門口看著兩人落子如飛,不時的相互評判一番。鄭凱之搓著手站在那裡獃獃的等著,心裡卻焦急如焚,卻又不敢上前。
不久之後,右首那用金絲束髮之人將手中的一把白子灑在棋盤上,呵呵笑道:「我輸啦,沒想到兄長棋力如此雄厚,這麼一小會便已經定了大局。」
左首那身著黑裘頭戴絨帽之人呵呵笑道:「你是心不在棋盤之上,輸了也是應該的。」
兩人笑著起身來,這時候站在大帳門口的親衛才匆匆進去稟報道:「大帥,高副帥,人來了。」
「哦?來了么?怎不早說?快請進來。」
左首那人一邊說話一邊轉頭朝大帳門口看來,這人面目清俊目光銳利,三縷美髯修剪的整整齊齊一絲不苟,神情中透著一股沉靜穩重的氣質。
鄭凱之沒見過王源,他以為此人便是王源,忙快步進帳,對著那人躬身行禮道:「在下鄭凱之見過王大帥。」
「哈哈哈,我可不是王大帥,那一位才是,你認錯人了。」高仙芝指著坐在對面那人笑道。
鄭凱之鬧了個大紅臉,轉過頭來,見右首站立的一名面龐剛毅的年輕人正對著自己笑。他怎也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便是那個攪動天下震動的王源王大帥,一時間有些張口結舌。倒也難怪,就連他的爹爹鄭秋山也沒見過王源,只是道聽途說了王源的相貌,那又怎能算數。所以來之前他也沒有得到王源的詳細長相。
「抱歉抱歉,王大帥,在下失禮了。」鄭凱之忙朝著王源拱手行禮。
「無妨無妨,你可不是第一個認錯人的。鄭大公子,請坐。」王源笑道。
鄭凱之客氣了幾句,壓抑住心中的緊張,盡量讓舉止沉穩得體,坐在小几旁的一張木凳上。
「鄭大公子,來時還順利么?聽說你們城門堵上了,鄭大公子是怎麼出來的?」王源笑問道。
「哦,在下是繩墜下城的。」鄭凱之老實回答道。
王源哈哈笑道:「看來你是冒了些風險,帶了些誠意來的。但不知鄭大公子前來我軍中,是奉了何人之命?是李瑁派你來的么?」
鄭凱之略一沉吟道:「實不相瞞,在下此來只有家父知曉,陛下和朝中其餘文武大臣一概不知。之所以選擇半夜前來,便是為了保密起見。」
王源和高仙芝對視一眼,轉頭來笑問道:「倒也奇了,你來我軍中出使,卻不代表李瑁前來,那咱們還有什麼好談的?我跟你鄭家可沒什麼好說的,鄭秋山讓你來跟我談什麼呢?我很好奇。」
鄭凱之伸手入懷,掏出一封信來雙手遞上,低聲道:「家父親筆信,讓我呈給兩位大帥。兩位大帥看完了此信,便知我今日來意了。」
王源還沒伸手,一旁的高仙芝伸手奪過信箋來,笑道:「我瞧瞧。」
王源苦笑無語,高仙芝倒不是要搶著先看,而是自李瑁發布討伐成都的檄文起,王源身邊的警備便提升到了一定的級別。李光弼也發布了數額巨大的懸賞令,有不少要錢不要命的江湖人士也曾鬼祟出沒過。只不過王源身邊保護力量強大,這些人往往稍有異動便被專門負責此事的親衛營粉碎。但這也提醒了王源身邊的人,要時刻警惕對方的暗殺和偷襲行動。所以凡是王源的飲食都需經過專人檢查,更別說是一些信箋和王源親手所經的一些物事了,都需要防止有人動手腳。像敵方信使遞過來的信箋,那更是需要先經他人之手檢查,防止有塗抹毒藥藏匿毒物的可能。雖然王源個人覺得沒這個必要這麼緊張兮兮,但身邊人一致決定如此,王源也只能默認了。高仙芝先取信,便是要先瞧瞧有無異樣。本來這事由專門負責,但現在身邊無別人,高仙芝便主動伸手了。
高仙芝取出了信箋,檢查無誤,索性便也讀了起來。信不長,高仙芝很快便讀完了,隨即面無表情的將信遞給了王源。王源迅速看了一遍,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兩位大帥,家父信上寫的可還詳細?兩位大帥該知道在下的來意了吧。」
王源將信折好,塞進信封里,沉吟道:「令尊信上說,他洞悉了我的計謀?說我是借李瑁之手殺李光弼,從而讓城中內亂,達到不戰而勝的結果。不得不說,令尊還是有些本事的,我確實是這個意圖。然而,令尊派你來送這封信,是想說明什麼?向我展示他很有智慧么?」
鄭凱之搖頭道:「家父可不是炫耀自己,家父只是想告訴王大帥,王大帥的心思並非沒有人知道。在下此來,也是在此基礎之上跟大帥商議一些事情的。」
王源皺眉道:「你是說,你受你父親之託,拿著這個把柄來要挾我來了?」
鄭凱之忙擺手道:「怎是要挾,是合作才是。家父說了,這是兩方有利之事。家父可以不拆穿大帥的計謀,但大帥也必須答應家父提出的條件。這樣便各有所得了。」
王源呵呵笑道:「是要跟我談交易是么?說說,令尊想要我答應他什麼?」
鄭凱之道:「很簡單,家父的意思是,他可以配合王相國除了李光弼。甚至長安城也可以讓給王相國。但家父希望王相國能讓陛下退於洛陽,並保證不再東進。以潼關為界,休戰罷兵,不再敵對。」
王源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來,忽然大笑道:「尊大人打的好主意啊。借我之手殺他的政敵,然後他大權獨攬,坐守洛陽。這算盤打的精明。不錯不錯。果然是做生意出身。」
鄭凱之面色羞怯,咂嘴道:「這是兩利之策,可不是為我鄭家好。」
王源忽然站起身來,鄭凱之不知何故也忙站起身來,但見王源微笑道:「鄭大公子,我請你去瞧幾樣東西,不能教你白跑一趟是不是?」
鄭凱之愕然道:「咱們在談事,談好了再去瞧吧,天明之前我還要趕回去呢。」
王源笑道:「客隨主便,耽誤不了你的功夫。談事兒只需片刻,可要不了幾個時辰。你若不去,我只能送客了。」
鄭凱之無奈,只得咂嘴無語,心中不知王源要搞什麼鬼。但見王源召來趙青在他耳邊附耳吩咐了幾句。之後向鄭凱之招手,領著鄭凱之離開大帳,在眾親衛的簇擁之下走向中營東首的一片空地上。
空地上擺著一排用油布蓋住的不明物體,王源和鄭凱之來到此處后,劉德海已經在此等候。
「劉德海,咱們軍中來了個貴賓,放禮炮歡迎一下。」王源笑道。
「好嘞!」劉德海轉身下令,上千名炮營士兵飛奔而至,將那些蓋著的油布一一揭去。頓時露出一排排黑魆魆的閃著光澤的虎蹲大炮來。
「王大帥,您這是……?」鄭凱之疑惑道。
「鄭大公子,這是我神策軍中的火器,名為虎蹲大炮。鄭大公子是貴客,該給你瞧瞧這東西的威力。待會還請鄭大公子捂著耳朵,這傢伙聲音可是響如雷鳴一般的。」王源笑道。
那便廂,劉德海一連串的下令,炮手們緊張的忙碌著。擺好跑位,調節角度,檢查炮膛。不久后一切就緒。
「全體準備!」發令將領舉起了手中的令旗。
「目標!敵方城牆。」
「開炮!」令旗呼的一聲揮下。
「轟轟轟轟轟!」一連串的轟鳴響徹天地,靜夜之中格外的刺耳。大地都似乎在抖動著,一串串的火舌從炮口噴出,炮彈帶著閃耀的火光和白煙的軌跡瞬間抵達長安城頭。
長安城頭上頓時閃耀起一連串的火光和爆炸之聲。雖然隔了數里之遙,但似乎能看到爆炸的火光中飛起的守軍的肢體,似乎能聽到城頭驚慌失措的鬼哭狼嚎之聲。雖然數十發炮彈並未完全命中城牆頂端,只有半數不到落在城牆上方,其餘的都或遠或近的炸裂開來,但這一輪炮轟還是將百餘步範圍內城牆上的守軍炸死了炸傷了幾百人。讓城頭上所有正在城垛下蜷縮著的守軍士兵一個個如被火燒了屁股般的亂跑亂叫起來。
守城的將領們還以為是敵軍攻城了,嚇得趕忙傳令準備防守。但這一輪轟炸之後,再無任何動靜。除了城頭上的呻吟慘叫之聲,四下里又恢復了平靜。
鄭凱之耳朵嗡嗡作響,頭暈目眩的站在原地發獃。他沒來得及捂耳朵,所以被這巨響給震得發矇。鼻子里滿是火藥嗆人的味道,讓他又捂著嘴不斷的咳嗽,咳嗽到眼淚鼻涕橫流,狼狽之極。
王源微笑著拍著鄭凱之的背道:「鄭大公子,你沒事吧。」
「無妨無妨,咳咳……我只是嗆著了……多謝大帥關心……咳咳。」
好半天鄭凱之才恢復過來,擦乾了眼淚鼻涕時,發現面前的那些數十門虎蹲炮已經全部蓋上了幕布,士兵們也都無影無蹤了。
「我的天,這東西可真是厲害。」鄭凱之發出由衷的讚歎。雖然他早意識到王源是要嚇唬自己立威,剛才心裡也有些譏笑王源行事幼稚,靠這種手段來嚇唬人。但經過剛才的驚魂時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被嚇到了。
「我軍中有一百門虎蹲炮。炮彈上萬枚。若不間斷的對城牆轟炸,城牆上還有幾人能活?」王源笑道。雖然這不過是吹牛皮。營中新型炮彈其實已經不足三百枚了,虎蹲炮其實也只有六十六門。
鄭凱之默然無語,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王源轉身朝著前面的另一塊空地上走,口中道:「鄭大公子,再請你瞧一瞧我的另外一種火器。我知道你心中怎麼想,你是不是覺得長安城的城牆堅固無比,即便是虎蹲炮其實也轟不塌的,那麼你看了我這轟天雷之後便知道,長安城的城牆在我們看來不過是一堆豆腐渣罷了。」
鄭凱之一聽轟天雷這個名字,頓時心裡咯噔了一下。他此來也是奉了父親之命,探探到底轟天雷是真是假。沒想到真的要面對這種大殺器了。
鄭凱之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王源來到中營北邊的空地上,這裡一隻巨大的黑魆魆的炮管正矗立在黑暗之中。炮管長達數丈,怕是有合抱之粗。鄭凱之不敢近身去瞧,也看不出是什麼材質。
王源擺手下令,幾十名操作手忙忙碌碌的折騰了一番,便來報告準備完畢。王源對鄭凱之笑道:「鄭大公子,這回別忘了捂耳朵了。」
鄭凱之早就將耳朵捂上了,眼睛緊盯著那龐然大物。隨著發射的命令下達,火藥引信嗤嗤的在黑暗中燃燒著。不久后砰然一聲響,大炮炮筒口冒出一股濃煙和火苗。但意外的是,聲音並不太響。
王源臉上有些尷尬,但黑夜掩蓋了這些尷尬。他兀自指著遠處黑暗中對鄭凱之道:「瞧那邊,重點是那邊的小山包。」
「轟隆!」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在營地外的黑暗之中炸響。地面上噴出了高達十幾丈的一道火光,如同山崩地裂一般。不久后一股熱浪襲來,熱風颳得遠在里許之外的眾人衣衫獵獵。
王源呵呵笑道:「瞧見了沒?轟天雷之力。別看發射時動靜不大,落地時可是山崩地裂之威。走,咱們去瞧瞧那裡發生了什麼?」
鄭凱之懵懵懂懂的跟著王源等人來到了爆炸的地點。但見一座小土丘被徹底炸成了一個大坑,周圍散落著泥土石塊,一大堆樹木冒著火苗在燃燒,確實像是被一道天雷擊中了。
「鄭大公子,這一炮轟在長安城牆上,城牆挨得住么?」王源笑道。
鄭凱之無言以對,心中驚愕難言。轟天雷是真的,那些說轟天雷是假的人定是傻了,自己親眼見到了這威力。這一下子,再厚的城牆怕是也要塌半邊了。
「來人吶。護送鄭大公子安全回城。鄭大公子,請吧。」鄭凱之尚在震驚之中,耳邊卻傳來了王源的話語。
鄭凱之愕然道:「王大帥這是何意?回城?回哪個城?」
王源冷聲道:「當然是長安城,難道鄭大公子要留在我這裡不成。」
「可是……咱們剛才說的事情……還沒談明白呢。」
「不必再談了。你回去告訴尊大人,便說,隨便他去拆穿我的意圖便是,殺不了李光弼也沒什麼。你也看到了,我並非無攻城之力,只要我想,我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攻破長安。我可並不需要什麼人來協助。」
「……」鄭凱之張口結舌。
「本帥之所以要設計除了李光弼,其實也是不想造太多的殺孽。李光弼是要死戰的,他不死,這一戰便要死很多人。我倒不是怕死人,只是兵法有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能以謀略取勝,我又何必去選擇最次的攻城死戰?你們來談交易,這很好,我很喜歡和人做交易。但交易雙方要有誠意,顯然你們沒什麼誠意。你拿我輕鬆便能辦到的事情來跟我做交易,還要求我給你們大利,這態度便讓人極其鄙夷。所以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回去告訴令尊,讓他告訴李光弼告訴李瑁,給我好好的備戰,我會打進長安,親自抓住他們的。」
王源冷聲說罷,拂袖便走。兩名親衛過來,對鄭凱之道:「鄭大公子,請吧,我二人護送你出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