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其葉蓁蓁(九)
息尊王一聲小心,驚得蓁蓁心頭一顫,還未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下一秒便是天旋地轉,身子完全不受控的被攬進了一堵溫熱的胸膛。
淡淡的草木香味撲鼻而來,下一秒,蓁蓁就瞬間反應過來這是個什麼狀況。
只是還不等她心悸臉紅馬上又是一陣箭雨襲來,蓁蓁從小在王府長大,那是被陳巘捧在手心護著的,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驚險的場面,再說了,陳巘威名在前,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所以蓁蓁對外界的危險認識還是很有限的,這是她所經歷的第一場刺殺式的襲擊。
當然,對方的目標乃是身邊這位而非她,蓁蓁只是無辜被牽連罷了。
雖說現下這般與陌生男子舉止親近著實是情非得已,但蓁蓁還是下意識的想要掙脫眼前這個男人的桎梏。
「請放開我。」
蓁蓁可能自己都沒注意到她的聲音在那一瞬間低沉了許多,隱隱有些羞惱夾雜著怒意的成分。
如果這位息尊王識相的話就該馬上放開她,只可惜大概是********在懷,所以儘管是情況危急,生死存亡也不願意鬆手。
「哈,本王並無心冒犯郡主,只是情況危急,逼不得已,為了郡主的安全,本王也只好失禮了。」
他這話說的好不輕鬆,但蓁蓁若只是弱女子無力擺脫也就罷了,但他卻忘了,她乃是陳巘和清嘉的女兒,從早些年開始清嘉就開始將醫術慢慢的教給了她,對於人體穴位的拿捏,雖算不得登峰造極,但說是爐火純青也可使得。
於是蓁蓁當機立斷,伸手在猝不及防的在息尊王的右肩上輕輕一拍,一支細入毛髮的銀針瞬間釘入肩部的穴位之上。
息尊王霎時感到右手一陣麻痹無力,然後被蓁蓁輕易的掙脫了懷抱。
「你……」他錯愕的看了一眼蓁蓁,然後瞳孔劇烈的收縮,失聲道:「小心背後——」
只是不想他這邊話音剛落,蓁蓁就像是已經提前知曉了一般,手輕輕一樣,一支銀針飛射而出,正中那人左眼。
此時息尊王的眼神微變,似乎對蓁蓁的深藏不露感到十分意外。
在這華都除去宮內顧琰和府上清嘉,再也沒有比蓁蓁身份更加尊貴的女子了,按理來說應是養在深閨,嬌生慣養,在眾人的百般疼寵之中長大,學的應是琴棋書畫,讀的也該是女戒婦德,瞧上去也該弱不禁風才是。
畢竟那才是嚴朝大家閨秀應有的樣子。
但見如今蓁蓁出手不凡,眉目之間隱隱有幾分厲色,讓原本嫵媚天成,清麗絕倫的容顏更添風情。
蓁蓁可不管息尊王如何的詫異,袖中的銀針行雲流水一般的飛出,幾乎是毫無虛發,針針見血。
那些刺客見遠攻不成,馬上轉變策略,在飛箭的掩護下從周圍的樹林草叢之中跳出來,手持武器與息尊王的護衛交戰在一起。
雖然這邊也是一頂一的高手,但架不住對方人數眾多,很久就被其突破了防線朝著息尊王和蓁蓁殺過來。
這個時候息尊王只說了一句:「退至我身後。」
於是便將蓁蓁牢牢的護在了自己的身旁,不讓任何一人靠近傷害到她。
可蓁蓁見形勢兇險,不禁有幾分心急,道:「給我一把刀,」她沒有武器在手根本動彈不得:「劍也可以。」
但是息尊王卻是置若罔聞,不僅一點沒有讓開的意思,反倒是護著蓁蓁步步退後,趁著格擋的空隙,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我待會兒掩護你,」他用眼神示意了不遠處的林間小道,道:「你順著小路跑別回頭就是了。」
蓁蓁知道他的意思,心中更是急火攻心,這男人莫不是有病?
他一邊要護著她,所以不能有大動作,所以只能勉強的回守,自己在他身邊就是個累贅,讓他左右掣肘。
可是,她明明是不需要他這樣亦步亦趨守護的!
她自保是綽綽有餘的好嗎!
別忘了,她的父親可是嚴朝赫赫有名的鎮國大將軍,辟元一出,敢問天下誰敢匹敵!?
將門千金,豈會手無縛雞之力,他也實在是太小看自己了。
真是讓蓁蓁看了又急又氣,逼不得已,只要瞧準時機趁著一個刺客靠近,一個小擒拿手配合暗器將其撂倒然後奪下他的兵器。
那是一把彎刀,嗯,還算順手。
蓁蓁使起來也甚是流暢,這下便果斷的從息尊王的身後繞出來,一套精湛的刀法讓人看了目不暇接。
息尊王見狀便知她確實能夠保護自己,於是便不再顧忌,手上的動作便立刻狠厲起來,以一敵眾,不落下風,替蓁蓁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
不過估計對方也是有備而來,很快息尊王這次帶來的暗衛和隨扈一一折損,情勢再度不妙起來。
兩人的眼神再空中只有一瞬間的交匯但已經十分有默契的緩緩靠近,對方見狀也是緊追不捨,步步逼近,很快就形成了包圍之勢。
正在此時,蓁蓁果斷出手將袖中一把銀針射出,同時息尊王抓住她的肩膀,一提起,縱身一躍便跳出數丈遠。
蓁蓁微微吃驚,雖然剛才就已經知道此人身手了得,但不想輕功也是如此高深,但眼下卻容不得她思考更多,這端剛一落地還不等她落地息尊王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躍進了那深深的叢林之中。
原本他們可以順著剛才那條小路順勢而下的,但去不想這才剛剛踏入馬上又從兩旁的巨石後面蹦出許多埋伏已久的殺手來。
蓁蓁見了一陣后怕,若是剛才自己真的順勢而退,這豈不是正中埋伏?
那……
兩人一路狂奔。
他的手掌是那樣的寬大和炙熱,幾乎將她的手腕灼傷,蓁蓁從未與男子有過這樣親近的接觸,下意識的掙扎但卻被他握得越緊。
最後也是知道他是決然不可能放手之後放棄了,兩人就這樣一路在樹林之中狂奔,速度之快讓蓁蓁幾乎不敢置信。
但奇怪的是她卻並不感到勞累,那種感覺就好像身體不再是自己的一般,從體內深處有一股洶湧澎湃的力道推動控制這她跟隨他的步伐前進,奔跑。
那是息尊王在用內力為她護體,這樣內力的消耗會非常大,但看他眼神堅定,從容不迫,表情也十分平靜便知他內力應是極為深厚,所以大致無礙。
風吹在臉上帶回些許清醒,一切都發生得如此突然,蓁蓁腦中此刻也是一片混亂,自己明明就是出來散散心怎麼現在就像是亡命天涯一般緊迫逼人了呢。
這樣新奇的經歷讓她既是忐忑又是不安,但不可否認的還有那一絲有若無的興奮,或許是平日里周圍的人都將她保護的太好,所以讓她對外面的世界既是陌生又是熟悉。
現在經歷了這麼一遭,突然讓她這十多年來的人生之中除去平靜,歡喜,幸福,快樂,感動,安穩之外又多了一種感受,那便是——刺激。
儘管他們現在身後有一群刺客殺手在窮追不捨,但蓁蓁卻隱隱有種暢快之感。
不過或許是因為毫無目的,一路狂奔的盡頭卻是一片斷崖,這自然無法再前行。後面的殺手們也瞬間迫近,一時間他們竟是進退無路。
再看手中的刀劍已經卷了刃,血跡斑斑,見證著剛才那場廝殺的慘烈。
沒有一個字的言語,雙方再度交戰在一起。
只是這一次只有他們兩個人相依對戰而對方的人數已然眾多,蓁蓁雖說身子輕盈,刀法精湛,但終歸年紀尚小,與對方的每一次刀兵相接,那碰撞在一起的巨大力量都會讓她的右手臂有些微的麻痹。
很快她就已經瀕臨體力不支的困境,只是現在的情況卻不允許她做絲毫的休息。
息尊王大概是時時注意到她的狀況下意識的替她擋開面前的刺客然後將她護在身後,這時他們已經瀕臨懸崖邊上,只要一個不小心便會墜下這萬丈懸崖,摔個粉身碎骨。
蓁蓁現在已經需要很努力的才維持自己的平衡,不讓自己掉下去,只是對方卻是來勢洶洶,大有非要置他們於死地之意。
這邊息尊王剛剛將人逼退了些,還不等他們退開,馬上便又有人不顧一切的撲上來,不要命似的對著蓁蓁一刀劈來。
蓁蓁提刀一擋,腰部下意識的往後一仰,雖說是襠下了刀鋒,但抵不住身後是無遮無攔,落腳之點的懸崖峭壁。
瞬間身子失衡,一聲驚呼:「啊——」
「小心——」
他們兩人同時出生,在蓁蓁朝著懸崖下墜落的瞬間,息尊王也跟著縱身躍下,終是在最後一刻抓住了蓁蓁的手。
但兩人已經順著懸崖滾落,根本無處著力,息尊王的左手緊緊的抓住蓁蓁的手,右手運氣將手中的一尺多長的匕首狠狠的插入了堅硬的石壁之中,然後隨著慣性下墜了一段,但終是在半中間停了下來。
蓁蓁仰頭正好對上他幽深的雙眸,那本該是冷淡默然的煙灰色此刻看起來卻是莫名的多出了幾分澄澈來。
兩人依舊還未脫險,這樣不上不下,根本就不是長久之計,任由息尊王內力在如何深厚,但也不可能一直支撐到他們等來救援。
更何況,他的隨從和護衛在剛才的廝殺之中已經全軍覆沒,根本就沒人衝出去報信,那希望就更是渺茫了。
蓁蓁喘息片刻之後,向下看了看,底下已然是不可見底的深淵,但腳下卻又幾塊可以支撐受力的石塊,於是她趕緊用另一隻手抓住了手邊一塊凸起的石塊,然後像一隻壁虎一樣的趴在石壁上。
「放手。」
息尊王鬆開她的手,然後蓁蓁就一點一點的向下爬去。
如今往上爬肯定是不成的,且不說上面的那些殺手刺客走了沒有,且看他們距離崖頂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那上面光禿禿的可沒有任何可以依託的地方。
所以他們現在只能往下不能往上,雖說也不知道底下究竟是個什麼狀況,但終歸要比現在坐以待斃強。
息尊王懂她的意思,當下也就緩緩的鬆開了她的手,蓁蓁身子輕盈,動作也絲毫不凝滯,每一步都踩的很穩,慢慢的向下爬去。
她雖然拳腳功夫還算湊合,各種武器也能使得,但身上卻是一點內力也沒有,所以在這種時候萬分被動。
息尊王則不若她這般小心翼翼,徑直鬆開了手,但因為有內里支撐所以下墜的速度被控制的不算太快。
他的意思也很明確,趕在蓁蓁下到懸崖底下之前先去看看底下的情況罷了。
不過片刻,他安然落地,然後用內力傳音:「你下來吧,我會接住你,別怕,沒事。」
蓁蓁聽了當下心中也是微微放心了些,至少這樣說來在這懸崖下應是暫時安全的,只是她卻也不準備聽他的這樣掉下去讓他接住自己。
這該有多可怕。
萬一他一失手,那可怎麼得了。
蓁蓁正這麼想著突然一陣勁風襲來,一股強大的引力讓她身子瞬間失去平衡,不斷下墜,一聲驚呼還未結束,她就已經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因為剛才墜落時候閉上的雙眼此刻緩緩睜開,正好對上一雙含笑的煙灰色眸子,當下蓁蓁都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蹦出來了。
差一點嚇死她了!
若換了其他人她此刻定然是破口大罵,拳打腳踢,方能解恨,但他偏偏又是別國新帝,身份非同一般,所以只好將這口氣忍了又忍。
但眼前之人卻一點也不識相,反倒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都說了會接住你,你為什麼不信?」
蓁蓁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直視他,道:「多謝息尊王關心,我並無大礙。」
息尊王見她身上確實沒什麼外傷,這才放下了心來,環顧四周,均是怪石嶙峋,草木旺盛。
這裡應該是兩山之間的小小隘口,所以並非是完全封閉,只有上去一條路可走。
只是……
蓁蓁看了看天色,時辰已經不早了,估摸著用不了多久太陽就該下山了。
再看周圍環境十分陌生,若要是想要原路返回定是不可能的,這樣一來,他們治好另尋出路了。
至於什麼時候才能逃出生天,那便只有聽天由命了。
眼下最緊要的便是趕緊離開這個地方,上面的那些殺手們說不定沒有親眼見到他們死去便不會放心,慢慢再搜查到這裡來那就糟了。
蓁蓁在這端心情沉重,不得其解,但看那息尊王卻是一派悠然自在,蓁蓁不免氣悶。
自己明明是被他牽連受累了,如今情況這樣危險,前途未卜,他卻是絲毫不放在心上的樣子,真讓人生氣。
蓁蓁一想到這裡便站起來想要走,不料腳踝卻是一陣鑽心的疼痛,低頭一看才見到腳邊的裙擺早就被磨壞了,想來應該是剛才掉下山崖的時候被石壁磨破了。
現在她的右腳鮮血淋漓,疼痛入骨。
而後,蓁蓁見息尊王蹲下來,握住她的腿:
「別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