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海邊的一條街

一個小女孩小心翼翼的伸著手指戳戳躺在地上的男子。「喂，你沒事吧？外婆，快來！」

岳靈珊慢慢的睜開眼，日本風格的老屋。

「外婆，他醒了！」耳邊一個小女孩喜笑顏開的叫。

岳靈珊笑了笑，她的心忽然柔軟了。

......

「注意左邊，左邊有個很大的果子。」岳靈珊半躺在樹下，指使著幸。

「我也要去摘。」佳乃和千佳熱切的看著與果子奮鬥的大姐，一臉的羨慕。

「哎哎哎，用力！」岳靈珊命令著。

「嗨。」佳乃急忙認真的給岳靈珊敲背。

「叔叔最懶了。」千佳癟嘴。

岳靈珊把千佳抱到身上，餵了一塊巧克力。「說叔叔的壞話會被打屁股的。」

千佳腦袋拱啊拱：「才沒有呢。」

「哇，幸好厲害！」岳靈珊拍拍幸的腦袋，「這麼高的樹幸都沒有受傷，太棒了！」手中變出一塊巧克力塞進幸的嘴裡。

「和外婆學會做果酒，叔叔就請你們吃銅鑼燒。」

「好啊。」

……

佳乃從學校回來的時候，臉上有著傷痕。

岳靈珊小心的給她擦著藥酒。「被欺負了？」

「嗯。」佳乃低聲道。

「叔叔告訴老師好不好？」

「不要。」

「那叔叔教你打架的本事，佳乃自己打還好不好？」

佳乃睜大了眼睛：「打架是不對的。」

「噓！不要告訴外婆，叔叔偷偷教你好不好？」岳靈珊微笑著。

佳乃用力點頭。

「千佳和幸也要來一起學哦。」岳靈珊道。

沙灘上，一串腳印遠遠的蔓延到小女孩們的腳下。

「繼續跑，跑得快才能變得很厲害。」岳靈珊嚴厲的道。

草人被小拳頭揍得搖晃著。

「用力，一定要很用力才能變得非常厲害。」岳靈珊嚴厲的道。

一天一天過去著。

老師請家長去學校，佳乃揍了同學。

岳靈珊問：「疼嗎？」

佳乃搖頭。

「打贏了還是打輸了？」

佳乃得意的笑：「他哭了，我沒哭。」

「幹得好！我就知道佳乃最厲害了。」岳靈珊表揚道，「對了，老師叫我來幹嘛？是對方的家長要和我單挑嗎？沒有關係，來幾個都行！」

岳靈珊伸出雙手比劃著：「當年我一手一把砍刀，從新宿殺到銀座，整整砍了兩百多人，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老師眼角抽筋，對方家長眼角抽筋。

這種2貨惹不起。

「叔叔，別人會以為佳乃是黑社會的孩子的！」幸很生氣。

岳靈珊一勺一勺的喂著千佳蛋糕：「沒事沒事，佳乃比黑社會的孩子厲害多了。千佳，你說佳乃這麼勇敢，該獎勵什麼啊？」

「迪士尼！我也要去！」千佳抱住了岳靈珊的脖子。

「好！周末全家去東京迪斯尼！」

外婆不太好意思：「這太讓岳先生破費了。」

岳靈珊毫不在意的把千佳舉得高高的：「千佳變胖了！」

「才沒有呢。」

……

雷好像就在頭頂，炸得耳朵轟鳴。

黑夜中細碎的腳步聲。

岳靈珊道：「千佳，進來吧。」

門被拉開，一個小小的身影在閃電中可憐巴巴的顫慄著。

岳靈珊勾手指，千佳開心的鑽進了岳靈珊的被窩。

「笨蛋！不知道把自己的枕頭帶過來啊。」

岳靈珊提高聲音：「佳乃，幸，叔叔怕打雷，過來陪叔叔好不好？」

佳乃機智的帶著枕頭，幸一臉的猶豫。

岳靈珊拍拍幸的腦袋：「姐姐的作用，就是在這個時候抱著妹妹鑽進被窩。」

千佳六歲了，該上小學了。

岳靈珊在店裡挑了好久才買了個書包，又嫌棄沒有特色，自己動手在一角畫了個大大的向日葵。

千佳趴在桌上奪畫筆，非要自己動手畫。

「說起來，幸也要上高中了，一定要努力啊，以後考上一流的大學。」岳靈珊搶奪畫筆勝利，說道。

「我打算高中畢業后就去讀護理學校。」幸說著。

「護理啊，做護士不錯啊。可是我覺得醫生更好，為什麼幸不讀醫科大學呢？」岳靈珊奮力和千佳搏鬥著，努力搶回畫筆。

「是因為護理學校學費便宜吧，我看見姐姐的桌上有護理學校和醫科大學的宣傳頁了。」佳乃插嘴道。

「這樣啊。」岳靈珊摸摸得意的畫著向日葵的千佳的腦袋。「幸，我們去你房間。」

「啪！」岳靈珊狠狠的抽了幸的手心，「你是個小孩子，不要操大人的心。錢的問題和你沒關係。」

幸：「家裡沒有收入，我要早點工作賺錢。」

「啪！」幸的手心又挨了一記。

「你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嗎？你的社會學是美術老師教的嗎？」岳靈珊大罵，「護士年收入400萬日元，醫生年收入1200萬日元，你就沒想過做個醫生家裡更寬裕嗎？」

「家裡沒錢讀醫科大學。」

「誰告訴你沒有？醫科大學的學費我還付的起！」岳靈珊氣樂了，「我還活著輪不到你個小屁孩來管家！」

岳靈珊給幸立了標準：考進東大，慶應，除此之外概不接受。

不服？打斷腿！

不怕？很好，就喜歡有挑戰性的。

剃光頭裸奔怕不怕？

幸屈服。

嘿嘿，就知道沒有治不了的！岳靈珊仰天大笑。

不過錢還真是問題。

岳靈珊拿手的來錢方式有兩種：物理或生物實驗室的工資和獎勵；打劫黑道。

第一種在日本這種等級森嚴，注重學歷和資歷的國家，岳靈珊連個身份證都沒有的人，作為廣義上的民科，沒成果沒背景就基本沒戲。

第二種來錢很快，岳靈珊在這個世界的開銷目前來源也是從黑社會打劫而來。但上得山多終遇虎，身手再好，被黑社會查明身份，死得可就是一家老小了，誰讓這裡是亞洲第二個監控器大國呢，況且她也希望能平靜的過正常人的生活。

岳靈珊決定做個作家。

經歷了這麼多世界，看了這麼多書，見過了這麼多的稀奇古怪的事，當個小小的作家總沒問題……吧？

「叔叔，叔叔，陪我玩！」千佳下巴枕著岳靈珊的腿叫著。

「好啊，叔叔陪千佳一起玩。」岳靈珊笑著捏住千佳的小臉蛋。

深夜。

「岳先生辛苦了。」外婆貼心的遞上一碗面。

岳靈珊放下筆，每次聽見人喊她岳先生，總有種被人錯認成岳不群的詭異感覺。

「其實幸上大學的錢我會想辦法解決的。」外婆覺得很對不起岳靈珊，只不過是在沙灘上救了他，哪裡能讓他養活孩子啊，不能做這麼無恥的事情。「幸的母親應該會出學費的。」

岳靈珊笑著道：「佐佐木夫人？她也不容易啊，結了婚還給以前的孩子這麼多錢，會被嫌棄的。」用現在的丈夫的錢養前夫的孩子，說不定會被再次離婚的。

「幸的父親……」外婆道。

「我聽說幸的父親是個好人，可是我覺得他太渣。」幸的父親有付撫養費嗎？應該有吧，但絕對不多。一個普通的打工族能有多少收入？又要養新的家庭。想想也知道不會拿得出多少錢的。

「可是……」不能讓你一個外人養啊。

「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岳靈珊笑了。

就在岳靈珊認真考慮是不是要再次去黑吃黑的時候，出版社採納了岳靈珊的稿件。

「哇哈哈哈，我就說過我是大作家，你們還不信！」岳靈珊的鼻子仰得高高的。

「叔叔最厲害了！」千佳和佳乃用力的點頭，星星眼。

「才2萬本而已。」幸總是喜歡潑涼水，稍微有名點的作家出書都是20萬本起，大作家至少60萬本，2萬本真心不夠看。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岳靈珊快速心算，2萬本的出版物印花稅收入是400萬日元，她只要一年出個5本書，2000萬日元到手。

「咦，是佳乃啊。」街上有個小女孩扯著佳乃打招呼，「這是佳乃的爸爸吧，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佳乃可憐巴巴的看著岳靈珊。

岳靈珊微笑道：「好有禮貌的孩子啊。佳乃有這樣的小夥伴爸爸很開心。爸爸請你們吃蛋糕！」

家門口，佳乃低著頭道：「對不起，叔叔。」

岳靈珊按著佳乃的鼻子：「我很高興佳乃喊我爸爸啊。」

飯桌上。「千佳，幸，你們都聽著，以後我就是你們的爸爸！」

岳靈珊很快立了家法。犯了錯，要體罰。一律打草人1000次，跑沙灘5000米。

第一個被處罰的就是幸。

「居然才90分！怎麼考東大和慶應？跑5000米！」在岳靈珊岳博士的全面指導下依然只有這麼點分數，實在是太丟人了。

湊巧來看女兒的佐佐木夫人茫然的看著幸在沙灘上筋疲力盡的奔跑。「岳先生是不是太嚴厲了，東京大學和慶應大學的錄取率只有2%。」

岳靈珊斜眼：「要不是幸現在已經高一了，我就要求她考哈佛！」

佐佐木夫人徹底茫然了。

「你們兩個，要是考不到第一名，我打斷你們的腿！」聽著岳靈珊威脅的千佳和佳乃表示毫不在意。

「喂！喂！我是說真的！」岳靈珊氣急敗壞。

「我要爸爸背我！」千佳撒嬌。

「我也要。」佳乃叫道。

「你們兩個好重，該減肥了！」岳靈珊背著兩個女兒在沙灘上搖搖晃晃。

「喏，這個給你。」岳靈珊扔給幸一疊漫畫書。

幸茫然。

「歷史不是靠死記硬背就行的，要帶入感情去記憶，這些歷史漫畫又容易記憶，又能夠放鬆，一舉兩得。」

「英語只能靠你自己背單詞，我的英語你學不來。」岳靈珊嘴角抽動，日本人的英語除了日本人誰都聽不懂。學了岳靈珊的正經美式英語，在日本多半會不合格的，真忒么的鬱悶……

咦，貌似可以兼職英語翻譯嘛。

岳靈珊大喜，發財的道路還是很多的嘛。

兩年後，幸考進了筑波大學醫學系。

「對不起，沒有考進東京大學，辜負你的希望了。」幸大哭。

「你有病啊，隨便說說你就當真。筑波大學也是一流大學好不好？」岳靈珊莫名其妙。

「可是，你不是一直說要考東大和慶應？」

「目標定高一點，打個折還有得剩！這都不懂，笨！」岳靈珊一記手刀砍在幸的頭上。

「咦，假如我把目標定成哈佛，打個折是不是就是劍橋了？」岳靈珊深思。

「才不要呢！」佳乃跳到岳靈珊的背上用力的勒住她的脖子。

岳靈珊翻存摺，作為一個新銳小說家她還是很有名氣的，出版發行量大增，她又高產，這幾年一口氣出了十幾本小說，總收入超過2億日元。

這錢放在銀行簡直就是浪費，岳靈珊決定把錢花出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原本以為2億日元的存款已經算是有錢人了，沒想到在東京的房價面前完全不夠看。

500平的世田谷區獨幢別墅，16.5億日元。

150平的涉谷高端公寓，4.3億日元。

70平的格倫公園駒場高級公寓6700萬日元……

忒么的這房子是金子做的？

紐約的房價都沒這麼高！

岳靈珊少見多怪了，東京的房價就是這麼離譜，另外，這個世界最貴的房價在一個被霧霾圍繞的城市，岳靈珊若是見到了只怕會立刻崩潰。

岳靈珊回到鎌倉后抱著千佳大哭。

千佳很有義氣：「誰欺負爸爸了，我和姐姐幫你打還！」

岳靈珊淚目：「想到以後你們只能住在像鴿子籠一樣的房子里，爸爸實在太無能了。」

岳靈珊選擇了東京江戶川區清新町的某個新建公寓，專有面積86平，加上陽台和分攤平檯面積才142平，價格6600多萬日元。

住慣了美國動不動就幾百平，有花園有游泳池有車庫三層獨立小屋的岳靈珊表示，這房子和她的地下室一樣大，也忒么的太虧待3個女兒了。

她一口氣買了相連的三套房子，三姐妹一人一套，以後夫妻糾紛了，找姐妹幫忙打老公非常方便。

看看存摺上僅剩區區幾百萬日元，岳靈珊首次感嘆，做個老老實實的普通人真是忒么的太難了，好想毀滅世界啊。

「以後不想住學校了就住這裡。」岳靈珊把鑰匙扔給幸，「另外千佳和佳乃的房子你先租出去，等她們來東京讀大學了再收回來。」

「別把租金給她們，你存好，小孩子錢多了會養成壞習慣。」岳靈珊警告幸。「每月的生活費我會另外給你，多吃點肉，看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了。」

小孩子不好養，岳靈珊深有體會。

千佳理所當然興高采烈的說著：「……他不肯把筆記給我看，所以我就打了他一頓……」

這是該鼓勵她成為了不會被人欺負只會欺負人的校園霸王，還是該怒斥她欺凌弱小三觀不正？

這是誰造成的？

岳靈珊肝疼。

岳靈珊覺得欺負人總比被人欺負好。「打得好，下次要躲到沒人看見的地方打，要是他敢告訴老師，就說他是個懦夫，見一次打一次。」

千佳用力點頭：「嗯。」

佳乃：「我幫你一起打！」

沒過幾年，佳乃也讓人不放心。

「什麼？你要和這小子約會？」岳靈珊驚訝的張大了嘴，吾家有女初長成。

「叔叔，我會在10點前送佳乃回來的。」小帥哥禮貌的鞠躬。

岳靈珊爆發殺氣。

小帥哥秒懂：「……9點前？……8點半？」

岳靈珊點頭，捏手指威脅：「敢帶佳乃喝酒就打斷你三條腿！」

小帥哥擦汗。

佳乃安慰岳靈珊：「爸爸不用擔心，就他這樣子我一個打他三個。」

小帥哥瀑布汗。

千佳惡意的指著小帥哥：「爸爸，他流了好多汗。」

岳靈珊殺氣大興，小帥哥的汗嗖得就沒了。

幸認為自己是長姐，有必要照顧兩個妹妹，畢業后打算回鎌倉工作。

岳靈珊問：「有男朋友嗎？」

「沒有。」

岳靈珊暴怒：「沒有你回鎌倉幹什麼！不看看你今年多大了！給我滾回東京去！」

幸從來都是固執的人，但固執遇到暴力，且是無下限的暴力，幸學會了戰略撤退，而且，佳乃要考大學了，回到東京照顧妹妹並不是不能接受。

佳乃很神奇的考入了東京工業大學。

千佳在岳靈珊火熱的注視下大哭：「你們都考得這麼好，我怎麼辦啊？」

岳靈珊大手一揮：「沒事，隨便考，考不進好學校就陪爸爸在鄉下養花。」

千佳決定一定要好好學習，才不要養花。

幸二十六歲的時候結婚了。外婆很欣慰能在離世前見到幸嫁人。

岳靈珊在婚禮上淚目。

佐佐木夫人說：「真是太對不起岳先生了，我一點都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幸的嫁妝還要岳先生準備。」岳先生真是太像幸的父親了，哭得真傷心。

千佳：「爸爸是在心疼錢嗎？」

岳靈珊的淚水立刻縮回去了：「這個……嫁妝能退回來一半嗎？」

佳乃揪住岳靈珊狂毆，千佳聯合雙打，佐佐木夫人和外婆沒忍住湊熱鬧打了好幾下。

新郎一臉汗的問幸：「岳先生沒事吧？」

幸大笑：「爸爸永遠都是那樣！」

在千佳考進慶應的時候，岳靈珊死了。

兩年後，幸帶著淺野玲坐在鎌倉的老屋裡，指著稻草人：「……爸爸總是叫我們打稻草人，開心要打，做錯事要打，打了稻草人就會變得很厲害很厲害。」

千佳抱著腿笑：「爸爸最喜歡偷懶了，還指使佳乃做飯。」

佳乃枕著幸的腿：「爸爸大概是到天上去了吧，看！那顆星星像爸爸一樣溫暖！」

幸看著星星，真的好溫暖，好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