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迷霧重重（六）
「藍未書，那個貨品我們兩個都見過，不就是些古玩字畫嗎？他們這麼重視到底是因為什麼？我想了好些天都沒想明白，你知道嗎？」
「不清楚，不過我覺得那應該是莫成煌除了販賣私鹽的另一錢財的主要來源，有很大的可能是毒品。如果真的是毒品，恐怕就麻煩了。」藍未書的神色有些凝重。
「毒品？那是什麼東西？我都沒聽說過。」纖塵聽到了一個從來沒有聽到過的辭彙。
「那是從一種名叫罌粟的植物里，通過特殊的手法提煉出來的東西，會讓上癮，慢慢不能擺脫毒品的控制，身體會越來越孱弱。」
「照你這麼說，那些東西如果真的是毒品的話，他們將它賣給誰了呢？」
「不知道，反正要想一個國家足夠強大的話，這種東西是必須要禁止的。」藍未書抿了抿唇，「不過我還沒有見過這種東西，只是聽師父說過。」
「你有師父？」纖塵感覺自己再一次被驚到了，藍未書這種堪稱極品的妖孽竟然還有師父，那他師父豈不是更妖孽？
「我雖然有些天賦，但不至於能夠強悍到無師自通的地步。」藍未書白眼。
「可是世人都說你沒有師父啊，若是有，為什麼沒有一個人見過呢？話說你師父是誰啊？」
「那些人沒見過卻並不代表我沒有，再說了長安還是我師弟呢，怎麼可能沒有師父？」
「對對，安安是你的師弟，我都快忘記了，可是我從來沒在攬月山莊見過有什麼高人啊？」
藍未書很想吐槽，你到底是哪一點覺得那個人是個高人啊，就是一個又懶又好吃的老頭兒而已。
「我也很少見他，他的行蹤從來都是不定的，而且他說他只是給了我們幾本書，並沒有教過我們什麼東西，我們算不得他的弟子，他也不是我們的師父。」
「哇塞，這人洒脫，我喜歡。」纖塵的眼睛如果可以冒星星的話，現在估計已經星光滿天了。
說話間已經回到了雲來客棧。
「時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藍未書，你說這話是來唬人的吧，這過不了多久，太陽都要出來了，你還睡得著？不如我們去千山上看日出吧？」
「看什麼日出啊，現在麻煩事一堆，不去，不去，我要去睡覺，困死了。」藍未書擺了擺手，拒絕了纖塵的提議。
「那好吧，你去睡覺吧。」纖塵也不惱，然後徑直離開了雲來客棧。
反正你不去我也是要去的，你睡你的大覺，我看我的日出。
纖塵自顧自想著，根本沒注意到身後的藍未書已經倒下。
千山。
千山坐落在瀾滄江的盡頭，山上樹木蔥鬱，在這夏季更是綠的海洋。清晨的千山，安靜又寂寥，遺世又獨立。在草木掩映下有一條曲折蜿蜒的石階，纖塵一路拾階而上，沿途欣賞著周圍的草木。
是的，比起鮮花來，纖塵更喜歡草木，她覺得就算生存的環境再惡劣，它們都可以以自己的方式衝破泥土的桎梏，這是一種令纖塵折服的精神。
當然，纖塵也並不是不愛鮮花，鮮花嬌美，固然惹人喜愛，可纖塵始終覺得它們太過嬌氣，不能經受風雨。
說起這事也是一個小插曲，纖塵六歲的時候特別喜歡花，每天下了學堂就會直奔御花園，去觀賞各式花卉。纖塵那時已經聽先生教導過：「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不過纖塵是惜花之人，為此在學堂上還與先生爭論過，說先生的觀點不對。
「先生曾經教導過纖塵：『東風裊裊泛崇光，香霧空濛月轉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這說明愛花之人惜花，惜花就應該好好保護它，纖塵不明白為何先生今日卻說『有花堪折直須折。』鮮花就應該讓它好好生長在泥土裡，如果貿然去折，只會毀壞花的嬌美。」纖塵振振有詞，無論先生怎麼說這是先人作的詩，他只是負責教授，纖塵就是不聽。
一個勁的說先生教導前後矛盾，硬逼著先生要將詩詞改過來，先生年歲已大，還是第一次遇見這般頑固的學生，氣得一口氣沒上來，直接嗝屁了。
纖塵難過了好一陣才緩過來，但還是一如既往的去看花。那是春日的清晨，前夜剛下過一場大雨，空氣清新混雜著泥土的香氣。
纖塵本來想去看看花瓣帶露的美，結果卻看到了散落一地的花瓣。
自那時候起，纖塵就開始喜歡草木了。
從過往的記憶里回過神來，纖塵已經沿階而上到達了千山山頂。此時晨光微微，抬起頭，太陽已經啄破雲層，輝映著朝霞，光芒四射，讓人不敢直視。像光明的火光從黑暗深處迸發出來一樣，亮得驚人。
瀾滄江江面也蕩漾著無數的金光，似乎在迎接著太陽的到來。
這是纖塵從未見過的美到極致的景緻，可惜無人能夠分享。
看完日出，纖塵提步往回走，卻意外的在山腳看見了莫問一行。
纖塵下意識的將自己掩藏，凝神傾聽莫問等人在低聲交談什麼。
「你是說朝廷來的那個特使也是一個昏庸好色之徒？之前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莫成煌的聲音。
真是奇怪，這倆人大早上的不在自己府里待著，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幹什麼？還沒搞清楚狀況，纖塵又聽得莫問的聲音。
「那特使一看就是個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身邊跟著的那個叫小塵的僕從腦袋還不好使，哥，你當真確定潛入你的地宮救走高倩月的人是這兩個？」
「不是他們還當是誰，聽說這特使在高府住過一段時間，似乎高錦柏與他一見如故，說不定我們要的東西就在他手裡。」莫成煌的眼裡閃過一道凌厲之氣。
「哥，你會不會判斷錯了？這些年死在我們手裡的官員不少，武林中人也很多，你看會不會是江湖上的什麼人知道了高家的情況，救走了高倩月？別忘了，高夫人當年也是混跡江湖的，說不定就是她結實的什麼朋友救走了高倩月。」
「嗯……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可是會是誰呢？」莫成煌手摸著下巴，思考著。
莫問沒有答話，他也不知道。
「小問，你找個理由讓那個特使和我見上一見，我倒要親自看看究竟是不是那人？竟然敢潛入我的府邸，帶走了高倩月不說，還帶走了我的名冊和賬本！」
莫問心下一驚，脫口而出：「哥！你怎麼那麼不小心，那麼重要的東西都被偷走了？這可如何是好？上面的那位知道嗎？」
「暫時被我瞞下了，不過應該很快就會被發現，我們得快點找回名冊和賬本，不然……下一個棄子就該是我們了。」頓了一下，莫成煌又說道：「小問，雪兒姑娘那兒怎麼樣了？」
「哥，你放心，一切準備妥當，只欠東風。」莫問的眼裡是勢在必得。
纖塵感覺該聽的牆角已經聽得差不多了，但是為了不被發現，只得繼續在那兒等著，等莫成煌一行離開再走。
不大一會兒就傳來馬車的聲音，纖塵從一棵樹木的枝椏上探出頭去，就看見莫成煌一行遠去。
從樹上下來，整理了一下衣衫，纖塵也往雲來客棧方向而去。
回到雲來的時候，高倩月已經醒了，和藍未書正在大堂用著早膳。看到纖塵從外間回來，趕緊招呼她過來吃飯。
纖塵是一路疾行回來的，口渴得不行，藍未書伸手倒了一杯溫茶給她，纖塵也不客氣，咕咚咕咚，直接就全下去了。
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便急不可耐的說道：「藍未書，你道我看見什麼了？」
還不等藍未書答話，纖塵便又開口說道：「我在千山山腳看見莫成煌和莫問了！」
「什麼？！他們在那裡幹什麼？你可是聽見他們說什麼了？」藍未書的聲音也有點激動，看纖塵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有有用的情報。
終於又有新頭緒了，再這麼下去，他的頭髮都快愁白了不可。
「回房間再說吧。」纖塵看了一眼高倩月。
高倩月也正看著她，知道可能會觸及到她的傷心事，心下一暖，「就在這兒說吧，纖塵，我也想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咬牙切齒的聲音。
「好，莫成煌已經開始懷疑是我們將你救出來的，不過他還只是懷疑，並沒有什麼確切的證據，這一點我倒是應該好好謝謝莫問，不是他，恐怕莫成煌根本就不會將注意力從我們身上移開。他們果然只是小嘍啰，上面還有人，不過是誰我就不知道了，還有，他們提到了雪兒。」
「雪月風華的那個頭牌花魁舞姬——雪兒姑娘？」
「什麼？那個三年前和我爹……」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回過頭來看。
「小聲一點兒。」纖塵向那些人歉意的笑了笑，復又對著二人說道。
「可是聽到了雪兒跟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藍未書問。
「沒有，就聽見莫問說雪兒姑娘已經一切準備妥當，只欠東風。還有莫成煌讓莫問找個機會讓他和你見個面，估計是想試探你到底會不會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