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蘇振邦的人生新起點

??蘇振邦絕對是個雷厲風行的人，一旦拿定主意就一定會馬上著手行動。雖然，馮穎對於蘇振邦的辭職仍然頗有微詞，可是看到丈夫已經拿定主意之後也不好再抱怨什麼，反過來支持自己的丈夫。

入秋的夜晚已經有了絲絲寒意，蘇振邦披了件衣服坐在房前的青石板上，夾著煙默默地坐著。

是啊，他今天做出了一個不知道結果、卻影響著自己前程的決定。雖然在家人和妻子面前，他做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其實他對自己的籌劃也是沒什麼底氣。

「哎！」

蘇振邦抽了口煙，重重地嘆了口氣。

蘇辰雨今天晚上似乎也沒有什麼睡意，他心裡還在盤算著蘇振邦辭職的事情呢。他沒想到原來自己以為偏離了軌道的事情，又莫名其妙地回到預定的軌道上來。蘇辰雨走出屋子就看見蘇振邦正在嘆氣，他當然能理解一個男人在這個時候的壓力。

蘇辰雨湊了上去說道：「爸，你還沒睡啊？」

「哦，沒呢。你怎麼還沒睡呢？明天不是還得上學么？」蘇振邦看了看蹲在自己旁邊的蘇辰雨說道。

「不困。」蘇辰雨抬著頭向漆黑的夜空看去。

「爸爸，你怎麼想到下海的？」蘇辰雨顯然不想糾結於睡覺這個問題，於是趕緊轉移話題地說道。

蘇振邦抽了口煙，看了看蘇辰雨然後才說道：「你感覺我適合從政么？」

從前幾次的事情和那次父子交心夜談的事情之後，蘇振邦已經很難再把蘇辰雨當成一個小孩子看待了。於是，他才試著有此一問，他倒是想看看蘇辰雨怎麼回答。

「不好說，不過我感覺你更適合經商。」蘇辰雨覺得在蘇振邦面前，除了自己最大的秘密之外，沒什麼可隱瞞的，於是大膽地說出自己的真實看法。

「可能你說的說道理吧，不過你爸爸我倒是覺得自己不適合從政。」蘇振邦在自己的兒子面前也不遮醜，直接說道。

蘇辰雨自然能感覺到蘇振邦話語中的挫敗感，於是趕緊扯開話題地對他大加讚揚道：「爸，我覺得你看準的那兩個行業都非常好，大有可為。」

「哦，你說說看？」蘇振邦收拾了一下心情，不禁來了興趣，饒有興緻地問道。

「就像你所說的那樣，現在的機動車那麼多，而加油站的價格又那麼貴，這裡面是大有可為啊。」蘇辰雨說道：「干這個行業絕對是暴利，而且資金迴流的周期還特別短。」

「接著再說建築隊吧，現在先承包工程小打小鬧，等日後時機成熟之後再轉做房地產絕對是有利可圖。」蘇辰雨其實是想說這完全是一本萬利的。

蘇振邦對這個詞顯然是很不熟悉：「房地產？」

「這個以後再說，反正這個行業前景很是遠大就行了。」蘇辰雨現在還真是解釋不清楚，誰叫現在市場經濟還沒發展到那個程度。

「不過，爸，我倒是對那個賣油的事情有點擔心。」

「你是說這其中是不是涉及到投機倒把？」

蘇振邦完之後看了看蘇辰雨，顯然他也意識到這個事情了。

蘇辰雨說道：「是啊，不過倒是有個辦法可以解決？」

「你說的是掛靠吧？」蘇振邦看了看一臉認真的蘇辰雨笑道。

沒想到蘇振邦跟自己想到一塊去了，於是蘇辰雨高興地說道：「對，就是掛靠，如此一來那麼風險就小了很多。」。

「這件事我已經和石油公司那邊談好了，他們給我弄了個經銷站的名義，一個月象徵性地繳納一點費用就行了。」蘇振邦神秘地道。

蘇辰雨看著默默地抽著煙的蘇振邦，不禁覺得自己父親還真是有經商的天賦，一切都無師自通啊。最關鍵的是，蘇振邦在生意上並不死板，這種略帶點擦邊球性質的經營模式他並不排斥，能夠很好地變通——要知道商道如兵道，詭也。

第二天一大早，蘇辰雨練功回來就看見蘇振邦已經推著車子迎著朝陽走了，看著蘇振邦的背影，他知道這是蘇振邦新人生的起點，也是他籌劃已久的「紈絝之路」的起點。

其實，前幾天的時候蘇振邦都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給盤算好了。房子昨天的時候就已經租好了，就在縣城通往下面鄉鎮去的主幹道上，地理位置非常不錯。今天蘇振邦就是要去石油公司辦好經銷站的證明，別看這個證明不怎麼樣，在後面可是發揮了大作用了。

來到石油公司之後，蘇振邦直接去找他的同學譚偉，這事還得靠這位老同學來辦。譚偉把蘇振邦讓進了辦公室，看著自己的老同學不禁嘆道：「老蘇，不是我說你，你說你一個好好的交通局長不幹，下什麼海啊。」

蘇振邦當然知道譚偉沒惡意，他們上學的時候就是鐵哥們，要不這種事也不會找他了。於是，蘇振邦笑了笑回應道：「我們這麼多年的哥們，你還不了解我的性格么？我適合從政么？」

譚偉聽到蘇振邦這麼一說，不禁一笑道：「也是，你那性子還真不適合混官場。好了，你要我給你辦的那個經銷證明我已經辦好了，這件事經理和書記也都同意了。」

「那我得謝謝老同學了，以後有功夫再請你喝酒。」蘇振邦從譚偉手裡接過那張經銷證說道。

「老蘇，你說你不是多此一舉嘛？你就沒這個證明誰還敢把你怎麼樣？」譚偉顯然很不理解蘇振邦的做法，雖然前幾年「八大王」那事鬧得挺大，但是在古城還真是沒造成多大影響。

「這不是怕以後給你惹麻煩嘛。」蘇振邦揣好經銷證明，然後笑著說道。

「你啊，行了，也別廢話。公司決定給你最低價，這個數。」譚偉豎起幾根手指來，對蘇振邦神秘地說道。

「這麼低？」蘇振邦顯然有些吃驚，真要如此的話，那可是一倍多的利啊。

「當然了，現在國際石油價格本身就低，所以汽油和柴油的價格也不會高了。當然別人是享受不到這個價格的。」譚偉笑著說道。

蘇振邦和譚偉又閑扯了一會之後，在譚偉對蘇振邦辭職一事的嘆息聲中離開了石油公司。譚偉已經給他安排好了，明後天的時候就將第一批油給他送過去。

蘇振邦早晨的時候已經讓馮穎中午的時候過來幫他把房子拾掇拾掇，畢竟這事還是女人最在行了。一中午的時間，蘇振邦、馮穎連帶著死皮賴臉跟來的蘇辰雨終於把門臉和裡面打掃好了。蘇辰雨倒是很想留下來，可是無奈在馮穎的高壓之下也只能乖乖地回去「上課」。

這個年代根本沒什麼安全監察之類的相關部門，而且想想也知道那個時候的監管力度了。但是對於賣油這事蘇振邦還是很注意安全的，滅火器倒是配備了幾隻。

蘇振邦站在門前看著整理一新的房子，還有門前寫著「汽油、柴油經銷」字樣的標誌牌，不禁心潮澎湃——這是我蘇振邦人生的一個新起點啊。

油汽經銷店的開張準備工作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而且是速度驚人的進行著——比之某些連許可證都跑半年的人來說，這都能算是光速了。

幾天的準備妥當之後，就等著擇日開業了。

蘇振邦倒是不急著開業，他是準備在過完中秋節之後再開業。

1986年9月18日，一個「勿忘國恥」的日子，這一天也是所有華夏兒女「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日子。蘇辰雨一家子四世同堂在大大的場院里，望著明亮的圓月亮一起過了一個「月圓人亦圓」的中秋佳節。

第二天，蘇振邦就開始忙著開業的事情了，也不管什麼黃道吉日了，他這無神論者覺得今天合適所以就任性地決定在今天開業。沒有什麼隆重的開業典禮，也沒有什麼慶祝儀式，只是在一掛鞭炮聲中迎來第一批客人。

中午的時候倒是來了不少道賀的人，有原來機械廠的一些交好的同事，像張亞東等。還有這段時間在交通局裡一些比較談得來的同事，雖然蘇振邦在交通局才幹了半個多月，但是交通局還是前來表示了一下，當然還有其他一些蘇振邦的朋友。

雖然蘇振邦都沒有通知這些人，但是人畢竟生活在「網」里，人情哪處沒有。

第一天開業的生意只能說一般，不是火熱異常，但是更談不上「門庭冷淡」。他倒也是個看得開的人，畢竟這做生意是來日方長的事情。

這個時代的油價實在是低，相比於後世那個可以衝進8元的「金油時代」簡直是天差地別。不過，86年還是計劃經濟的時代，加油這事大多數還是按油票來加的高價油。私人加油站還沒有，不過像蘇振邦這種「路邊攤」似的加油散售商卻已經零星出現。

蘇振邦賣的各種汽油和柴油價格都要比計劃下的油價低，但是即使這樣也有成倍的利潤。所以，很快蘇振邦這個油站的名聲就傳開了，很多下面鄉鎮有拖拉機和其他農機的農民都來「團購」。雖然，生意很紅火，利潤很誘人，但是越是這樣，蘇振邦就越加的小心起來。所以這次他去石油公司批發第二批油的時候，就先繳納了半年的「經銷費」——未雨綢繆啊。

「油站」很快就走上正軌，蘇辰雨的姑父文昭林倒是來找上了蘇振邦，不是為了別的，正是為了前幾天蘇振邦提出的幹個建築隊的事情。

原來，蘇辰雨的姑姑蘇芸回娘家之後聽說了自己的哥哥辭職下海的事情之後，不禁大吃一驚，然後又聽蘇仲文說蘇振邦要跟他和文昭林再搞個建築隊。回家之後，蘇芸將這事和文昭林一說，他就動心了。

說起蘇辰雨的姑父文昭林也是個能人，雖然讀書不多，可卻是一個鬧世事的能手——不僅在莊稼地上是把好手，還承包了他們大隊的魚塘，日子過得真是紅紅火火。

不過，文昭林也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自己干這些莊稼地上的事是個能人，可是干大事就不行了，所以他一直以來都佩服又有些羨慕自己的大舅哥蘇振邦。他始終覺得蘇振邦這個人不簡單，不單單是當過兵、立過功、受過獎，而是因為蘇振邦有文化、有見識。

這次聽說蘇振邦從交通局長的位子上辭職了，他也是一心的埋怨，畢竟家裡有這麼個當官的，以後辦事也方便。但是不久之後他就看見蘇振邦油站的生意那個火爆，不禁開始佩服起他來了。於是這時候他想起來蘇振邦要找他和小叔搞個建築隊，這不，好不容易等蘇振邦的生意上了正軌就趕緊找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