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番外1：混世魔王III

雖然在學堂見到了同齡的小夥伴們，但他們個個都一副極度嚴肅的樣子，偏又沒有自己兄長的氣勢和威嚴，看神情就令人覺得無趣，景初二待了半盞茶的功夫就心生了退意。

但一想到自己答應了父親要堅持到晚間等他們來接，初二吸了吸小鼻子，咬牙挺了。

直到半個時辰過後，小夥伴們休息完畢開始新的一輪訓練、而初二也被要求加入其中開始，原本已經萌生的退意便猶如潮水一般變得更猛烈了。初二在師傅變得嚴厲的目光下突破了原有的成績，堅持了整整四十個數，終於沒忍住「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

可是這裡的師傅雖然只是無量劍專門派來教導外門弟子的，但嚴格意義上來說也算是顏蕭然的入門老師。師傅平時慈眉善目極好相處，但教導弟子的時候卻格外嚴謹認真。他教導現任宗主、曾經的少主的時候都沒含糊過，便更不會對現在的小少主心軟。

景初二哭了幾聲，很快便發現現在的師傅不會像父親和兄長那般縱容自己了，要堅持一天才能再見到父親的絕望之情充斥在了小心臟里，初二哭的更凶了。

旁邊的小弟子們大都與他年齡相仿。他們小小年紀就知道自己能被送進仙門已經是莫大的榮耀，是以每個人修鍊的時候都不曾有半分的鬆懈和抱怨。但到底還是小孩兒心性，他們中的不少人打初二進屋開始便被穿著縮小版無量劍制服的小仙童吸引去了注意力，如今看小仙童哭得可憐，不乏有人覺得這少主未免太過嬌氣了一些而心生鄙夷，但更多的人卻感同身受，同樣能理會他的孤獨和不安。

這些人大多是家裡很有門路，懵懂之時便被送了進來，為了能給家族或者家裡的某些人帶來更好的資源，他們在什麼都不明白的時候就開始拚命的鍛煉。如今景初二一哭，他們悲從中來，有幾個弟子竟也跟著無聲的落起淚來。

景初二見有人跟著自己一起哭，一邊乾嚎著一邊眼珠一轉，乾脆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抽抽噎噎地掏出一枚符紙就撕了個粉碎。

這符紙是十一給他的，原本應該是玉簡，但害怕弟弟力氣小捏不動便特意換成了符紙。作用便是若將之撕碎他那頭便會有感應，這樣的話只要景初二死死地攥著那張撕碎的符紙，如論身處何處他都能迅速找到弟弟。

這時候的初二並不知道這符紙的可貴也想不到兄長要過來尋他勢必就要放下手頭的事物，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很想離開這裡很想見到哥哥，便直接將那張符紙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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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牽著初二的小手從學堂里走出來的時候，樣子看起來有點兒嚴肅。

陽光將一大一小兩個影子投在地上，清風裹挾著芳草香撫上兩個人的面龐。初二隱約覺得哥哥現在有些不高興，但他又太小了，完全想不到為什麼，不禁一邊走著一邊仰起小腦袋，有些疑惑地看著十一：「哥哥？」

已經是俊美無儔的高大青年突然停住了腳步，他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蹲下身來點了點初二的腦袋，聲音溫柔地道：「以後莫要動不動就哭了。」

「唔？」仰著大腦袋的初二有些不明所以。

看著睜著大眼睛、長長的睫毛上尚掛著淚珠的懵懂小孩兒，十一已經冷硬下來的心腸瞬間又被萌化了。他原本覺得弟弟是被寵壞了，實在是太過脆弱，但看著景初二仰起小腦瓜的可愛模樣卻又覺得：他的弟弟就應該是這樣子的。

不想練功那就算了吧，等初二再長大一些便尋一本好的煉體功法來。煉體的功法多出自魔界，難度比劍修的功法只高不低。但若只修鍊至一二層則足以達到強身健體的功效，倒也事半功倍。

十一已經暗暗做出決定，以後絕不逼弟弟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哪怕初二長大了以後連劍修都不想做他也絕不反對。不做劍修還可以做法修，甚至可以去魔界，只要初二可以無時無刻都保全自身即可。哪怕日後弟弟修為不濟，不是還有各種法寶仙器和靈丹妙藥可以傍身么？

十一暗中呼了口氣，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在規劃弟弟未來的保障了。

一低頭便看見初二還在面露不解和忐忑地看著他，十一沒忍住又揉了揉他的腦袋，最終將之前的話按下，只柔聲說道：「哥哥帶你下山去吃好吃的吧。」

「好！」初二登時就將所有的煩惱都拋開了，歡歡喜喜地讓哥哥抱他下山。

吃飽喝足地玩了一天，第二日，初二主動要求還要去學堂裡面練功。

「為何？」一天過去，顏蕭然和景繁生早已經了解到初二在學堂沒留上一個時辰就哭著吵著被十一帶走的事情，也隱隱覺得不能再這麼縱容下去了。

所以原本以為小孩兒死活都不會再去練功的二人，見初二竟然主動提出，便很是吃了一驚。

初二也說不上為什麼。他昨夜抵著困意想了好久，覺得哥哥和父親們還是希望他去和其他小朋友在一塊兒的……他隱隱知道自己是無量劍的少主，不好丟了他們的臉面，但又說不出這種感覺。

而且他其實挺喜歡跟很多小朋友一起玩兒的，如果那些人不是那麼無趣就好了……

初二搓著小手說不出個所以然，景繁生卻已經心生自豪。小朋友剛開始不想去幼兒園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他家初二第一天哭著跑出來第二天卻又主動嘗試著要去，景真人忍不住嘆了一聲「不愧是我兒子」，便同顏蕭然一起又將初二送了過去。

初二記得哥哥說過以後莫要動不動就哭了的話，便真的再也沒哭過。他雖然長得又軟又萌看起來有點弱小，但人緣卻是極好。又因為他性子活潑，那些不自覺被他吸引、以他馬首是瞻的小孩兒也逐漸在他的感染下重新變得活潑了起來。

幾年過去，原來刻板冷硬的無量山上竟然經常能聽見孩子們的笑聲了。

然而雖然每日都要去練功和練習引氣入體，長到十二歲了初二的修為還沒有什麼動靜。一般可以在後世稱得上是天才的小孩一般都是十來歲的時候就築了基，與初二年齡相仿的小孩子裡面已經有一個成功築基了的，但很顯然初二並不在天才這一列。

兩個爹加一個哥哥這時候還沒多大反應。不是天才就不是吧，反正他們也不指望孩子以後有什麼大出息，能一生平安喜樂就好。更何況還有大器晚成這麼一說，他們都堅信初二如此有靈氣的孩子，絕對不會是普通人。

可等初二長至十五歲的時候也沒見到晉級的雷劫劈下來，三個人才開始有些慌了。畢竟其他人除卻幾個天賦實在不佳的外門弟子以外，哪怕是七八歲才進入宗門的孩子也已經成功築基。

他們不介意初二修為平平，但若是不能築基、或者築基很晚，則意味著初二以後的修為境界也不會很高，相對的壽命也會極短。

饒是十一現在也已經有上千年的壽命了，若是初二僅是個凡人，豈不是只有百年可以活命？

顏蕭然和景繁生早就用神識查探過，初二的根骨極佳，沒理由與仙門無緣。修士未築基以前雖然可以引起入體匯入丹田，但尚探查不出是什麼屬性。初二連頂級入門丹都吃過了，這會兒周身靈氣濃郁，但不知為何，意味著修者晉級的雷劫就是遲遲不下。

一般這種情況則意味著此人與仙門無緣，任何人也沒什麼辦法。就算強行逆天改命日後也定是要遭到反噬的。

對於這一點，從來沒心沒肺只知道漫山遍野瘋玩的初二也開始忐忑起來了。不築基的話就算用尚好的靈藥供著也只能活二百年，這意味著他只能再在哥哥身邊待上百年。

但初二平時雖然又慫又熊，絕大多數時候卻是為了撒嬌而刻意表現出來的。這段時間向來不動如山的兄長和父親都愁容滿面，他反而不想表現出脆弱不安的那面了，該吃吃該玩玩，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與從前並無二致。

這一日恰逢他爹為了他的事閉關研製丹藥去了，初二便趁機招呼一些小夥伴偷偷闖進了景繁生的寶貝葯園子里玩耍。

十五歲的少年身量已經拔高了不少，不再是從前軟軟圓圓的一團，初二的面容雖然尚未長開卻已經是綺麗耀眼到天怒人怨了。再加上他這人性格好又愛笑，只要能玩到一塊兒去的就一點脾氣都沒有，雖然小毛病挺多的給人感覺比較嬌氣但卻從不會拿他少主的身份來壓人，是以初二遲遲沒有築基，與他一起長大的現在已經是他師兄師姐的人不但沒有冷嘲熱諷的，反而還都跟著著急。

可是連宗主都沒有辦法他們就更束手無策了。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小師弟玩，盡量哄他開心。

初二不像景繁生那樣對小靈苗有著天生的熱愛，比起種植他更喜歡破壞。再加上全無量劍對於他來說唯一的禁地就是這片靈園，他又正好處於叛逆期，因此只要景繁生忙的時候他就會想方設法地偷跑進來玩耍一番。

為了防止熊孩子進來搗亂景繁生自然是設立了層層禁制，很長一段時間對於初二來說有趣的不是進到園子里去迫害小靈苗，而是想盡一切辦法拿到通行玉簡這件事。

但初二畢竟還小，這孩子強掩心中忐忑的事情景繁生又哪裡看不出來。是以這一次得知兒子暗搓搓地召集人馬要進他的葯園子，他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閉關以前還「不小心」將通行玉簡落在了凌絕峰上。

與初二一輩的無量劍弟子，乃至他上一輩的師兄師姐，諸如陳亦翔顏玲瓏等人個個天賦和實力都不差，但卻並沒有繼承他們長輩那樣嚴謹刻板一心向劍的性子，相反他們還都保持著童心童趣。一聽說景初二拿到了通行玉簡，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便紛紛表示要進景真人的葯園子里觀摩一番。

他們都有幾分孩子心性，上躥下跳地在葯園子里玩了小半天，期間景初二還躺在田間睡了一覺，滾上了一身的泥，才在他爹得到消息怒氣沖沖地趕到之前被他哥提了出去。

也不知道初二睡著的時候是怎麼滾的，連原本白凈的小臉都變得烏七八黑，乾脆被十一將衣物盡數除了扔在靈泉池中泡澡。

初二頂著那張精緻的小臉兒有些心虛地嘿嘿笑著，不老實地向十一的方向撩了幾把水，便任由哥哥為他清洗，乾脆趴在池邊又打起了瞌睡。

今日也不知怎的，竟然格外嗜睡。

又睡著了的初二做夢了。還是一個很真實的夢。

自己正腳踏在一片廣闊的黑土地上，頭頂上是赤紅如血的天空。

這地方空空如也，僅有一棵鬱鬱蔥蔥的大樹在遠處佇立著。停頓了片刻，初二便向那棵大樹走去。

這棵樹鬱鬱蔥蔥的無比挺拔，在火紅色的天空之下竟有種蒼勁的撼人心魄之感。唯一違和之處便是一根粗壯的樹杈上似乎躺著一隻……四不像？

正小心翼翼又熟練無比地給睡著了的景初二洗澡，十一忽然手下一頓、眼冒精光，轉瞬間就進入到了自己的識海當中。

他的識海現在面積極廣卻又極為空曠。驚鴻雖然還跟著他父親卻也認他為主了，因為夫夫二人時不時的就要做些驚鴻並不了解的私密之事而將它屏蔽，驚鴻一氣之下乾脆只駐紮在十一的識海裡面了。

恰巧小主人常年在外，跟著他也比要跟著那兩個無良主人要有趣得多。

十一乍一進到自己的識海，就看見又圓又肥的小胖龍被一個眉眼飛揚唇紅齒白的少年抓在手裡不斷掙扎的景象。

「哥哥你快來看！」少年特有的好聽嗓音響了起來，隱隱透著發現了玩物時的興奮。

反觀另一面，驚鴻正尖叫著：「他他他是誰？快把他拿開！」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被人吸入手中逃脫不得，又見到了那張與景妖孽有幾分相似的面容，驚鴻甫一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就被嚇破了龍膽。

然而十一已經忽略了那兩道聲音，他這會兒激動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能夠進入自己的識海，說明初二已經煉化出了神識，也就是說他已經邁上了仙途，成功築基了！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沒有雷劫，但十一已經心有所覺，高懸的心也逐漸放下了。

就算觸感分明，但初二沒有經驗，他尚未意識到自己不是做夢而是不知不覺地就分出神識跑進了哥哥的識海，他見到自家兄長便更高興了，正要與他分享自己抓住的這隻可愛的小龍，便見哥哥的身影又徒然消失了。

十一退出了識海，以最快的速度將弟弟擦洗乾淨重新穿上衣服，便抱著初二去了凌絕峰。

將小孩兒的神識從他哥哥那拉了回來，兩個爹已經肯定了初二確實築基成功的事實。但是為什麼沒有任何徵兆？為何象徵著進階的雷劫卻並未落下？今日無量劍晴空萬里，別說是落雷了，便是連一道烏雲都沒有。

對於這一點幾個人心中已經多少有了些猜測，然而待到看見專門用來測試修者屬性的試鍊石中出現的雷光以後，他們便徹底相信了，初二竟然是消失已久的變異屬性——雷屬性！

雷屬性向來都被公認為修真界的最強屬性沒有之一。只不過也許是太過強勁的關係，天道為了保持平衡，擁有變異雷屬性的修士向來都極少。自伐妖之戰當中最後一位雷屬性修士隕落了以後，這世上就再也沒出現過擁有此種屬性的修士。沒想到初二竟然成了第一個！

如此的話，就算初二比別人築基的時間都要晚又怎樣？擁有雷屬性的修士就算是僅僅只是金丹期，想要碾壓元嬰期修士也不是沒有可能。

更何況不僅僅只是雷屬性這麼簡單，初二靜悄悄一點兒動靜也沒有的就晉級了，沒有經歷雷劫的原因必然是他不知不覺當中或吸收、或驅散了雷劫的力量。這孩子剛剛築了基就有如此天賦，連雷劫都不怕，日後到了哪兒不都是橫著走的份兒？

更何況他還是半人半妖。體質方面又有許多難以想象的過人之處。

景繁生等人齊刷刷地倒吸了口涼氣。從前他們覺得初二就是碌碌無為過一生也無妨。但得知了此種情況，這孩子未來能走到什麼地步，他們竟已經無法料想了。

然而知道了自己到底有多麼特殊的初二卻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最多也不過是叉腰笑了三聲而已。

日後依舊該吃吃該玩玩，時不時的還要手癢地攪起場或大或小的風波。反正天塌下來自有他爹爹們和兄長撐著，初二任性起來完全沒有任何顧慮。

也因此世上鮮少有人得知無量劍小少主的真正實力，都只道這兩界三族之中，再沒有比他顏二少更瀟洒的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