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略施小懲
此時,如畫衣衫不整的從白玉屏風外繞了進來,指著鐵蘭的鼻子大罵,「你個賤婢,居然敢讓車夫不等我們,你真是反了!」
如書和如琴也跟了進來,同樣汗濕一片,怒罵道,「就是,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小姐平時最喜歡如畫姐,等小姐醒了,一定會打你板子。」
如畫說著抬起手,就要扇鐵蘭一耳光。
鐵蘭兇狠的目光像狼一樣射向如畫,如畫的手頓在半空,不敢打下去。
「閉嘴!」檀木鏤空雕蘭花架子床上,傳來一聲嚴厲而沙啞的低吼,「全部給我滾出去!」
凌依依緊閉著雙眼,靜靜的躺在床上,雙眸酸痛。
她此刻頭痛欲裂四肢無力,鼻子堵塞喉嚨疼痛,整個人像被火烤一樣難受,想來是感冒發燒了。
在將軍府外馬車停下時,她就已經醒了。只是整個人特別不舒服,身體虛偽又疲憊,也就沒有睜眼。
鐵蘭跟小四兒的對話,她聽得清清楚楚,也知道她那便宜娘選擇了救雪柔,把自己的生死置之不理。
本來心中就有一團怒火,再聽到耳邊一陣陣的吵鬧聲,心情頓時更糟,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如畫和如書如琴,一聽到凌依依的吼聲,立刻就焉兒了。
「大小姐,你好好休息,奴婢們這就滾!」語罷,灰溜溜的閃人了。
鐵蘭左手執劍走了出去,內力運走,運起輕功飛出依蘭院。
凌依依耳邊清靜了,心裡總算是舒了口氣,再次陷入昏睡。
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中,再次聽到了鐵蘭的聲音,還夾著中年男子的聲音,好像有誰在為自己把脈。
再後來,房中又出現了幾個人的氣息,然後不久,被人灌了苦苦的葯,再然後,再然後就沒意識了。
夜如黑色的大布籠罩著大地,地面的白雪與寒冰也被遮蓋起來,唯有宅子里散出暈黃的光芒,星星點點。
「真是賤婢,跪也不挑個好點的地方,居然擋在路中間!」
「就是,要跪也不知道換個地兒,最好是去院外跪著吧!免得看得礙眼!」
依蘭院中傳出刻薄的言語,靜靜躺在床上的凌依依,突然驚醒過來,騰的一下利落的翻身坐起。
凌依依感覺自己的頭仍然很痛,身體的狀況仍舊不好,但比起被帶回將軍府時好了些許。
凌依依身先是排行第一的殺手火鳳,她的警覺性一向極高,一點風吹草動就能將她驚醒。
突然,凌依依頭痛加劇,腦袋像爆炸一起痛起來,又像許多小人在裡面打群架,讓人不得安生,痛得她真想捅自己一刀。
凌依依閉上雙眼忍耐著,抱著頭咬著牙關忍耐著。
幾息后,凌依依鬆開手深吸了口氣,疼痛消失了,雖然仍然頭暈腦脹,但畢竟不再痛了。
腦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個古裝小女孩,從她記事起,一天天的成長,欺負她人與他人掙搶喜歡的男子,到昨日落入冰湖之中的一切。
凌依依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楓葉跟靜梅,心中很是傷痛。
想到楓葉說她『印堂發黑,渾身黑氣籠照,恐有性命之憂,』就想罵她烏鴉嘴,想到楓葉讓靜梅離她遠點,靜楓還眼巴巴的追來,就想大罵。
她現在是真的死了,跟靜梅一起被炸彈炸飛,在現代連個屍首可能都沒有了。
楓葉一下失去了兩位好友,肯定會傷心死吧。
心中的悲傷也能留在心底,更多的是慶幸,慶幸她遇上了穿越大軍,現在穿越了,慶幸她又活了。
她的靈魂所佔據的這具身體的主人,也叫凌依依,是北周輔國大將軍府嫡出大小姐,極受父親凌峰將軍的痛愛,性格囂張跋扈,任意妄為,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極不討人喜歡。
也不知道是誰那麼的討厭她,居然派人暗殺她於湖底,不然,她凌依依也不會有機會重生了。
門外的責罵聲仍然在繼續,斷斷續續的聽不太真切。
凌依依如蝴蝶般翩翩顫動的眼帘輕顫,機警銳利的目光將所在的房間掃了一肯,入目的是她所不熟悉,又極為熟悉的一切。
古香古色的精緻房間,是原主的爹爹——凌峰將軍,幫原主親自布置的,是凌依依現在的閨房。
屋中檀木小桌上放著一盞油燈,雕花古架子床四周圍著層層的幔,輕輕的隨著半開的窗戶飄動,朦朧中帶著淡淡的縹緲。
雕花架子床正對面是一扇晶瑩的白玉屏風,上面雕刻著梅蘭竹菊四君子,甚是清雅淡然,價值不菲,這將軍爹是希望原主有君子之風?
只是可惜了,原主人雖然最喜琴棋書畫,但卻與它們無緣,樣樣只會點皮毛。
屏風兩旁的牆壁上各掛著一副大型山水畫,幽靜深遠,一看就是出手行家之手,收藏價值極高。
再過來是紫檀香木做成的梳妝台,雕刻精美昂貴無比,上面擺放著幾大的金絲木鑲金手飾盒,還有一枚大大的銅鏡。
銅鏡中模糊的看到,架子床上坐著一個清秀的小女孩,正在歪著頭打量著銅鏡。
小人兒長發披肩,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穿著白色的**,雖然不是絕色美人,卻也是長相不俗,只是略顯幼稚。
再過來,上好楠木做成的暗紅羅漢床,上面鋪著一張完整的白色老虎皮,羅漢床中間擺放著小茶几,茶几上是幾本書。
最引人注意的卻是,羅漢床邊牆壁邊,居然立著一把幾十公斤重的大刀。
大刀閃閃發亮,跟關二爺用的青龍偃月刀極為相似,想來也是偃月刀了!
房內另一側空白的牆上掛著幾把長劍、大刀、還有弓箭!
凌依依不由得感嘆,這將軍爹爹也真是有意思,想讓原主變成溫婉的才情女子,又希望她成為武藝高強的奇女子。
看看她的房間都弄成什麼樣了?簡直有些不倫不類。
「大小姐,你終於醒了?你可擔心死如畫了!」人未到聲先到。
像小鳥一樣清脆的少女聲焦急的從一扇白玉屏風外傳來,可是聲音中卻不見是真正的擔憂。
凌依依銳利的雙眸一閃,瞬間恢復成清亮的眼神,側頭看向門口。
正好看到一位長相漂亮俏麗的二八少女,穿著漂亮的裙子從晶瑩的屏風轉入屋內,頭上插著鳳釵,倒像個小姐。
「大小姐!」少女身後跟著兩名青衣打扮的婢女,一人手中托著一個小碗,略顯不敬的向凌依依行禮,然後將碗放到暗紅小桌上。
凌依依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打量著這三個剛進屋的女子。
第一位少女穿著上好的粉色綢緞長裙,梳著丫鬟的雙丫髻,上面是一隻昂貴的四尾鳳釵,凹凸有致的身材,加上文靜俊俏的臉龐,還真看不出是丫鬟。
這個少女就是凌依依最信任的一等丫鬟如畫。
這如畫一舉一動都帶著嬌柔之態,怎麼看怎麼假。
另外兩名相對來講姿色稍次的丫頭,也是前身的一等丫鬟,如琴和如書。
身為將軍府的大小姐,深得祖父與便宜爹的喜歡,所以身旁有四個一等丫鬟,除了面前的如畫、如書、如琴,還有一位是入湖中救她的藍衣侍女鐵蘭。
如畫是老夫人賜的,如書和如琴是便宜娘親帶入府的,只有鐵蘭是將軍爹親自挑選,送給凌依依做近身侍女的。
只是前身因為喜歡的男子喜歡文雅的女子,也學著附庸風雅,只喜歡如畫幾人,而不喜歡武藝高強而忠厚的鐵蘭。
如畫優雅的端起小桌上的黑漆漆的中藥走向凌依依。「大小姐,你睡了好些時辰了,先把葯喝了,再用點燕窩粥吧!」
凌依依淡然的收回打量的目光,越過拿著小勺想要喂葯的如畫,端過葯碗一飲而盡。
「大小姐?」如畫拿著勺的手一直端著,有些不解的望著凌依依。
凌依依神色不明的掃了眼如畫,端著葯碗的手一松,葯碗砰的一下摔成四分五裂。
「砰」,一聲輕響,房間陷入詭異的寧靜。
凌依依嘴角含笑,柳月眉輕挑,天真的眼睛閃著光。
如畫來不及思考,以前總要讓人哄著喝葯的大小姐,為什麼會自己搶過葯碗喝葯,也來不及思考,大小姐的葯碗是故意摔的,還是不小心摔的。
『砰』的一下,雙膝跪地,低頭跪在床前。「大小姐贖罪!」
如琴與如書看到如畫跪下,也立刻砰砰的跪了下去,低垂著頭不敢出聲。
三人滿臉的不樂意,心中有些不滿與憤慨。
她們十分不想跪著,也很希望小姐能讓她們起來,可誰讓人家是小姐呢?在小姐面前,她們做奴婢的,沒有開口的份。
一刻鐘以後,昏暗的閨房內。
凌依依轉頭望著漆黑的窗外,雲淡風清中秀髮披肩,如風吹散般輕輕的開口,「贖罪?你們何罪之有?」
如畫抬頭悄悄的打量著凌依依。
她不明白大小姐落水醒來,為什麼好像突然變了一個人,變得很飄忽,讓人捉摸不透,可明明還是那個小姐呀。
於是小心的開口,「請大小姐贖罪,都是奴婢等人的錯,沒有來得及發現冰面破裂,害得大小姐落入冰湖之中,險些送命,請大小姐責罰!」
如畫說完,重重的將頭磕在地上,好像正在虔誠的反思著。
「請大小姐責罰!」緊隨如畫跪在一旁的如琴和如書,也重重的朝凌依依磕頭,顯出她們是誠心的請罪。
凌依依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心中卻不免覺得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