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救局(1)-(2)
徐微瀾掛了電話,不多時,周越就打來電話,說他已出發,讓徐微瀾別走,在工作室等他。
徐微瀾本以為楊琰只是隨便找個司機過來送她,沒想到驚動了周越。她下樓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周越卻覺得無所謂,「哥特意叮囑我的,那就是工作。」周越笑笑,又說,「就算不是工作,和漂亮嫂子待在一起也比跟去那個無聊的酒會好很多。」
周越一向嘴甜,徐微瀾笑了一下,覺得有些遺憾,楊琰和周越血脈相連,可惜沒有周越這樣的好脾氣,也沒有他這麼會說話。不管怎樣的甜言蜜語,從那個人的嘴裡出來,便再沒有什麼溫情了。
徐微瀾嘆了口氣,坐在副駕駛看著窗外。下班高峰的平江異常擁堵,車子在環線上走走停停,讓徐微瀾覺得頭更疼了。她支著腦袋,眼皮沉重,漸漸睡著了。
到了家裡,周越把她叫醒,幫她開了車門。徐微瀾昏昏沉沉的,反映了半晌,這才回過神來。
外邊溫度很高,她從車裡出去便出了一身虛汗,走到宅邸大門的台階前,腳下更是突然一軟,還是周越及時扶住了她,這才不至於摔倒。
「嫂子,你還好吧?」周越看她,「我看你臉色很難看。」
徐微瀾擺擺手:「沒事,可能最近太累了。」
周越點點頭,扶著她進屋:「我知道你和蔣牧淮在弄聯合發布會的事情,那個確實很操心。」
和蔣牧淮的聯合發布會,徐微瀾出力不多,尤其是在走秀流程方面,她基本沒怎麼操心。但既然周越誤會,徐微瀾也不想解釋,只笑了一下,隨口附和。
周越跟著徐微瀾進了屋,遲遲不走,在一樓客廳磨磨蹭蹭,又是端茶又是倒水。
徐微瀾接過水杯,笑了笑:「你去忙吧,我真的沒事。」
周越撓撓頭,吞吞吐吐道:「嫂子,我隨便說說,你就聽聽,要不合適就當我沒說過。」
周越說話很少這樣謹慎,徐微瀾問他:「怎麼了?」
「你和蔣牧淮聯合,倒不如再和暢銘聯合起來……」周越猶豫了一下,「不瞞你說,董事會那邊又在給哥出難題了,他們非逼著他擴張戰略,謝箏主張進軍時尚業,我倒是覺得LAN和暢銘有合作基礎,倒不如繼續合作來得穩妥。」
徐微瀾聽著有些暈,皺眉問他:「謝箏……她和暢銘有什麼關係?」
周越並不知道楊琰和謝箏的糾葛,直言不諱:「這女人不知道安的什麼心,進了董事會,現在積極得很。」
徐微瀾「哦」了一聲,手指沿著杯子的邊緣滑動著。這件事楊琰從沒有和她提過,就算他不知道徐微瀾已意識到謝箏的存在,但至少應該了解到她和謝箏現在的合作關係,本著這個,一般人也會提上一兩句,而楊琰卻守口如瓶。是迴避不談,還是有意隱瞞?
徐微瀾不想猜忌他,垂首道:「你哥沒和我說過,可能沒有這個打算。」
周越撇撇嘴,董事會有此提議時,他曾和楊琰溝通過,楊琰卻不怎麼上心,似乎並不想讓徐微瀾參與此事。這次合作不同於之前,提升到戰略層面就可能會涉及到股權利益,即便是親兄弟,也要明算賬,更何況是夫妻了。
周越也覺得自己魯莽了,「嫂子,我也就是隨便想想,你別在意。哥老說我做事不過腦子,這之中確實還有好多細節要考慮。」
徐微瀾抿嘴笑笑。
-
周越從楊宅出來時,按照楊琰的囑託,給他打了個電話,說已將徐微瀾平安送到,末了又叮囑一句:「哥,嫂子臉色不太好,你早點回來吧。」
楊琰聽了,說了聲「知道了」,掛斷電話,抬頭時,蕭靖遠依舊攔住他:「楊總,請您等一下。」
楊琰到了酒會現場,本打算獨自進去,沒想到蕭靖遠將他堵在了酒會現場門外,讓他一定要攜謝箏一同入內。
楊琰撥開他攔在面前的手:「蕭秘書管得太寬了,我帶不帶女伴董事會也要過問?」
「楊總,您清楚這不是女伴的問題。」蕭靖遠笑了一下,「更何況不帶女伴出席活動,不合規矩。」
楊琰目光如隼,蕭靖遠並不害怕,依舊是溫潤笑著:「謝小姐在時尚界吃得開,由她為您引薦,董事會會很放心。」蕭靖遠說著,一輛紅色的跑車由遠及近,停在了酒店門口。
謝箏從車上下來,很快有侍者過來幫她去泊車。她早已收拾好剛剛被楊琰推開的狼狽,微笑著款款向兩人走來,若無其事地說:「久等了。」
楊琰皺眉,側頭看她,她卻油鹽不進一樣,歪著腦袋沖著他嬌柔一笑。
蕭靖遠此時已讓開了道路,做了個請的手勢:「楊總,謝小姐,不要讓賓客和媒體們等太久了。」
蕭靖遠話音剛落,謝箏恰到好處地走了過來,很自然地將手挽住楊琰的胳膊,而就在此刻,場外的媒體認出了謝箏,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鎂光燈紛紛沖著兩人閃爍了起來。
謝箏見慣了這種場面,應對自如,走了兩步到了紅毯上,當著鏡頭擺起了pose。楊琰冷眼看著她,直到她整個人靠在了自己肩上,他這才厭惡地甩開了她的手。
謝箏並不惱,依舊微微笑著。沖著鏡頭招手示意的功夫,她悄聲對楊琰說:「你不用那麼苦大仇深的,本來沒什麼,就不怕媒體給你亂寫一通?」
她說著,伸手過來拉楊琰的手,用自己的手指套牢他的手指,兩人十指緊扣。
楊琰想要掙脫,謝箏卻緊緊扣住他,「楊總,不為別的,你總要顧及一下暢銘的顏面。別忘了,我是以董事會成員的身份做你的女伴的,在媒體面前鬧僵,你讓暢銘的顏面往哪裡放?」
謝箏看著他盈盈笑著,楊琰面色卻很冷。他不可能被謝箏引導,更不願在媒體面前配合謝箏演戲。楊琰另一手握住謝箏手腕,微一用力,謝箏吃痛,但表面上依舊言笑晏晏,在媒體面前掩飾得滴水不露。
她的手腕被楊琰扼住,不得已松來了手指。楊琰不願和她多處一分鐘,一擺脫了她,便轉身往酒店裡邊走。
-
酒會是以慈善為名號的小型拍賣會,所拍藏品都是時尚圈人士的個人珍藏,拍賣所得均捐贈給藝術事業。
楊琰進到酒會現場的時候,酒會還未正式開始,賓客們三三兩兩地圍著聊天。楊琰四下里環視一圈,正好和在聊天的蔣牧淮對上了眼。
蔣牧淮看見楊琰,端著酒杯過來打了個招呼。兩人握了一下手,蔣牧淮笑著開口道:「難怪微瀾拒絕了我,原來是要和楊總一起過來。」
蔣牧淮前幾日曾邀請過徐微瀾,徐微瀾因為楊琰說讓她注意身份,所以沒有答應。蔣牧淮細想也覺得自己這樣邀請不妥,慈善酒會不同一般的走秀活動,女伴往往存有一定意味,他和徐微瀾一起,影響也確實不好。
蔣牧淮看了眼楊琰身後,沒看到徐微瀾的身影,便問他:「微瀾呢?怎麼不見她?」
楊琰看著他,眸光沉了一下,還未開口,謝箏便姍姍來遲一般進了會場。她看見了兩人,笑著走近,依舊一隻手挽住楊琰的胳膊。
楊琰照例掙脫,看了眼蔣牧淮,冷言道:「蔣先生,失陪。」
蔣牧淮看了看楊琰的背影,又看了眼謝箏,她緊緊跟隨在楊琰身後,不多時兩人已經輾轉在時尚名流的圈子裡了。楊琰和人握手問好,謝箏就在一旁陪著,不時插上一兩句話,惹得眾人一陣笑聲。
蔣牧淮皺眉,想起了上午在徐微瀾那裡看到的照片。或許那些照片不是假的,楊琰和謝箏不會空穴來風。他撇開徐微瀾帶著謝箏來到這裡,難道不是一種信號嗎?
聯想到徐微瀾低垂著眉眼幫楊琰遮掩的畫面,蔣牧淮突然有點心疼她的處境。她和楊琰,他們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和睦。
-
時尚圈對暢銘珠寶有所耳聞,外加近日來暢銘造了不少話題,眾人對楊琰並不陌生。
楊琰和圈子裡幾個投資人打了個招呼,謝箏一直跟在他身後,讓他覺得厭煩。他趁著謝箏和幾人套近乎的時候,抬頭看了眼四下,看到了不遠處的張晉安。
張晉安在時尚圈位高權重,早年在國外知名設計師手下做過策劃,有眼光、有資金也有人脈。楊琰看準機會,撇下謝箏過去,卻沒料剛和張晉安寒暄幾句,還未切入正題,謝箏就又湊了過來,把楊琰的話接了過去:「張總,您看我們暢銘要在時尚圈討口飯吃,有沒有這個可能?」
謝箏面對金主時說話柔媚許多,用的詞也盡量放低了身段。楊琰聽了冷冷撇了她一眼。
「珠寶、時尚不分家,楊總來時尚圈自然歡迎,也能為我們帶來點新思路。」
張晉安頓了一下,還有后話,謝箏瞅準時機,給他端了杯香檳,打斷了他的話,「張總,有您這句\\\\\\\\\\\\\\\'歡迎\\\\\\\\\\\\\\\'就足夠了。」謝箏有心巴結,便舉杯碰了一下張晉安的杯子,「今後暢銘……」她說著,眼波流轉,看了眼楊琰,繼而道,「還有我們楊總,還邀請您多關照、多幫忙。」
謝箏的話頗為玩味,尤其是那句「我們楊總」。張晉安看了看兩人,會心一笑,碰了下兩人的酒杯,對楊琰說:「楊總好福氣,找了個能幹的賢內助。」
楊琰抿了口香檳,沒看謝箏,不動聲色對張晉安說:「確實,我太太在這方面幫了我許多,有賴於她設計的婚紗,暢銘這個名字才能被時尚圈的人接納。」
謝箏聽了張晉安的話本十分得意,但楊琰的話音一落,她的臉色便沉了下去。
張晉安也是一愣,看了看謝箏,又看了眼楊琰,小心詢問:「您太太是……」
「徐微瀾。」楊琰回答。
張晉安拍了下腦門:「喲,看我這腦子。LAN前一陣子還在和暢銘合作,我怎麼給忘了。楊總,實在對不住。」
張晉安道歉,楊琰也不追究,便笑著說:「張總貴人多忘事。」
「微瀾的設計很有靈性,這點我們一致認同,只不過可惜的是,設計的藝術性和商業性總是有些衝突。」
楊琰聽了點頭贊同:「微瀾是在用心做設計,我也不想她受到外界的束縛,既然有條件,我更希望她能有個寬鬆的環境,做她自己喜歡的事情。」
只要是她喜歡的,他可以幫她創造條件,不計成本。這是楊琰話里傳達的意思。張晉安聽了不由動容,主動和楊琰碰杯:「楊總體貼,我很佩服。」
「過獎。」楊琰壓低了杯口,和張晉安碰了一下。他抬手泯酒的時候,餘光看了一眼一邊的謝箏。顯然,她吃了癟,臉色很不好。
楊琰收回目光,身子微微側了一下,擋在了謝箏和張總之間,將她隔絕出去,繼續和張晉安聊起了設計的商業性和藝術性。
-
聊了一會兒,慈善拍賣會正式開始。幾輪拍賣的成交額均不菲,楊琰看著鮮少舉牌,沉著不語。
最後幾件拍品是壓軸的,其中一件就是張晉安的藏品。這件藏品是張晉安收藏多年的一條絲巾,絲巾是限量版,是某個已故設計師的作品,放在現今也算得上是價值連城。
在場識貨的人不少,拍價很快被喊到了幾十萬。楊琰看了眼張晉安,舉了一下手裡的號牌,直接喊價:「一百萬。」
他話一出口,在座所有人不由唏噓,目光全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要價幾乎是現在拍價的一倍,一時間沒有人再跟進。拍賣師又詢問了幾聲,很快敲錘定音。
「我為藝術事業感謝楊總。」張晉安微微欠身,隔著人群對楊琰舉杯示意。
楊琰淡定,沖著張晉安笑了一下,也當著眾人面舉杯道:「我也是在幫微瀾完成心愿。」
張晉安聽了,讚許地點頭笑了一下。
-
整個酒會,謝箏多半時間被晾在一邊。有賴於拍賣會上楊琰的慷慨,不少時尚圈的人士都過來套近乎。其間張晉安更是直接為他引薦了不少時尚圈的大佬,沒給謝箏留下任何發揮機會。再加上楊琰當眾搬出了徐微瀾的名號,更有人投其所好,不斷提及徐微瀾的名字和她的設計。
謝箏在一邊陪著彆扭,離開又不甘,不由惱火。間隙的時候,她終於抓住了機會,拉住楊琰質問他:「楊琰,你這是故意給我難堪?」
楊琰看看她,冷笑了一下:「難堪?謝箏,我說過別逼我對付你,讓你出局不用費什麼力氣。」
「出局?」謝箏不甘示弱,盯著楊琰看,「這一局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這世界上的金主也不止你一個,你……」
她話說一半,楊琰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屏幕,電話是從楊宅打來的。楊琰沒理會謝箏的說辭,徑自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邊的人是吳叔,聲音焦急:「先生,你快回來,太太出事了,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楊琰眉心一皺,說了句「馬上回來」便掛斷了電話。
謝箏因為被楊琰忽視而覺得憤恨,她拉住楊琰欲意糾纏,楊琰卻一把將她甩開,說了句「滾開」頭也不回大步走向門外。
他走到會場外邊,蕭靖遠在大堂候著,看見楊琰上來阻攔:「楊總,酒會還沒結束,您把謝小姐一人留在這裡不合適吧?」
楊琰站住,看著他目光凌厲。「董事會幹涉不了我的決定,你更不可能。」他說完,格開蕭靖遠的手臂,出門上了車。
38.救局(2)
周越走後,徐微瀾在一樓坐了許久才緩過勁來。她頭疼不已,沒胃口吃晚飯,便先上樓休息了。
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起來時頭疼有所緩解,但口乾舌燥,異常難受。
時間已經不早了,推門出去二樓一片漆黑,走到樓梯處,一眼望去只有一樓玄關處為楊琰留了一盞微弱的燈光。
徐微瀾下樓時沒有看腳下,盯著那盞燈光看,時間長了,眼前不由一花,腿跟著一軟,腳下踩空,直接從半層樓的地方摔了下去。
她從樓梯摔下去,動靜很大,驚動了吳叔。吳叔急忙跑出來,發現徐微瀾倒在一樓的樓梯處,正艱難地撐著上身想要站起來。
吳叔忙過去扶她,問她:「太太,傷到哪裡了嗎?」
徐微瀾不願被人看到狼狽的樣子,站起身擺手說:「沒事。」她說著,左腳觸了一下地面,眉心皺了一下,咬了下嘴唇,對吳叔說,「可以幫我倒杯水嗎?」
吳叔猶豫了一下,點頭說好,從廚房倒了水端給徐微瀾的時候,她已經自己挪到了沙發那裡。
短短几步路,徐微瀾走得有些艱辛,左腳應該是扭傷了,每一步都異常煎熬,以至於此刻額頭上出了不少細密的汗珠。
她接過水杯,一口喝盡,這才覺得心裡舒服了點。
吳叔看著她,問她:「太太,我去請劉醫生?」
劉醫生是周家的家庭醫生,徐微瀾不想驚動別人,更不想被周家知道,便說:「只是扭傷,過兩天就好了。」
「太太,你這樣我沒辦法和先生交代。」
徐微瀾不好為難吳叔,便不再做聲。
吳叔給劉醫生打了電話,想著又給楊琰去了個電話。劉醫生住得不遠,很快趕到。他檢查了一下徐微瀾的傷勢,發現她左腳和手腕上都受了傷,手腕的擦傷還好,簡單包紮即可,左腳腳踝的肌肉拉傷卻更為嚴重。
「現在看來應該沒有傷到骨頭,但是肌肉拉傷也需要靜養,太太最近還是卧床休息為好。」劉醫生想了想,又說,「最好能去醫院拍一下片子,診斷結果會更準確。」
徐微瀾不想那麼麻煩:「傷沒傷到骨頭我自己清楚,劉醫生幫我處理一下吧。我這些天還有發布會,不可能卧床的。」
劉醫生沉吟了一下,只好幫徐微瀾上了葯,再用繃帶裹住。他收拾完,楊琰正好急匆匆趕回來。
楊琰進門的時候,徐微瀾正靠在沙發上悶頭喝水。她穿了件睡裙,因為有外人在,睡裙上邊還裹了一層嚴實的毛衣。她的左腿被劉醫生抬到了沙發的腳凳上,腳踝處微微腫起,被繃帶裹了好幾層。
吳叔先看到的楊琰,欠身喊了句:「先生。」
他一喊,徐微瀾也抬起頭了,她似乎沒有料到楊琰會這麼快回來,眼裡掩不住驚訝。
楊琰沒看她,先是問劉醫生:「情況怎麼樣?」
劉醫生老實交代,末了又說:「楊總,具體的換藥事宜我一會兒叮囑吳叔。」
「不用。」楊琰說,「告訴我就好。」他說著,看了一眼徐微瀾,「還有照顧她要注意的事項,都直接告訴我。」
劉醫生和楊琰也打過多次交到了,沒想到他會有此要求。他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吳叔照顧徐微瀾確實很不方便。
劉醫生點頭,將具體細節一一說出。
一切收拾妥當,吳叔送劉醫生出門,楊琰這才走到徐微瀾身邊。
隨著他的靠近,徐微瀾慢慢仰起頭看他。他走到近處,在徐微瀾身邊蹲了下來,以至於她的目光也跟著降了下來。
楊琰單腿跪地,蹲在徐微瀾身邊,低頭看了一下她的腳踝。他伸手觸到了腫起的地方,徐微瀾不由往後縮了一下,小聲說:「我沒事。」
楊琰抬頭看她,伸手撫了一下她耳邊的碎發,問她:「早上還好好的,怎麼弄成這樣?」
這一天,徐微瀾正常上下班,卻覺得經歷了很多,心情也跟著起起伏伏。她嘆了口氣,搖頭說:「我真的沒事,就是累了,剛剛下樓的時候……有些分神……」
「分神?」楊琰接過她手中的水杯,放到了茶几上,繼而又問,「在想什麼?」
徐微瀾抿唇,低頭不語。
楊琰知道她有心事,也知道她喜歡把事情悶在心裡。他沉了口氣,站起來,又彎腰將她抱起,徑直往二樓走。
他的舉動猝不及防,徐微瀾下意識伸手去拉楊琰西服的領口。她的手指很白,手腕處裹著薄薄一層繃帶,繃帶外邊是楊琰送她的那串紅珊瑚手鏈。
離得近了,楊琰低頭便能聞見徐微瀾髮絲散發的淡淡香氣,那味道隱隱約約的,如果不仔細分辨幾乎察覺不到,然而一旦察覺,就像浸入骨髓一樣,覺得踏實安心,遠比外邊那些鶯鶯燕燕冶艷的香水味道要來的舒服。
徐微瀾的樸素讓楊琰心動,她的柔弱更激起了他的保護慾望。他低頭對她說,「抱緊我。」
走到樓梯口時,他輕輕顛了一下懷裡的徐微瀾。徐微瀾嚇了一跳,急忙手勾住了楊琰的脖子,將頭靠在了他的懷裡。
楊琰看了笑了一下。徐微瀾微窘,但又不敢撒手,只好掛在他的脖子上,直到被他抱回了卧室。
-
上了樓,楊琰將徐微瀾安置好,讓她靠坐在床上,並在她腳下墊了個墊子。他脫掉西裝外套,坐在床邊看著徐微瀾。
徐微瀾被他看的發慌,又無處可躲,只好低頭摸著自己擦傷的手腕,手指撥弄著手腕上艷紅色手鏈。
楊琰依舊看著她,將她的頭抬了起來。他不再像以往那樣問她,而是直接給出了答案:「微瀾,你有心事。「
徐微瀾不說話,就算是默認了。
「心裡有事,要告訴我。」楊琰說。
徐微瀾「嗯」了一聲,不再有后話。
楊琰似是下定決心要敲開的她嘴,便坐著等著:「你說,我在聽。」
他這又是在逼她。
徐微瀾微微皺眉,沉默了半晌,才問:「你和謝箏……你們……」
「我們以前確實有過一段,她依附我,想讓我捧她上位。但你出現后,我們就沒有瓜葛了。」
楊琰說得很簡單,也不帶什麼感情。徐微瀾嘴唇顫了一下,又問:「那你昨晚……」
「昨晚?」楊琰回憶了一下,瞭然道,「昨晚她找我商議董事會意向。」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蕭靖遠也在。」
他這是怕她多想。
徐微瀾低了頭,髮絲從耳後滑落。楊琰伸手幫她別到耳後,「謝箏進了暢銘的董事會,我們的接觸免不了,但我不會和她單獨見面的。」他沉默片刻,繼而說,「這件事一直沒說是怕你多想,也不想讓你知道了煩心。」
他不說,她總有一天也會知道,知道的時候倒是更煩心了。
徐微瀾低頭緘口不語,楊琰發現了,自嘲似的笑了一下:「這是我自以為是了,以後我會主動說的。」他說著又問她,「還有想知道的?一起問。」
既然已經開口,索性問個清楚。徐微瀾手指漸漸地糾結在了一起,拇指握在手心裡,不斷撥弄著婚戒。
「如果……當初和你結婚的人不是我,是謝箏,那現在……會不會……」
徐微瀾話還沒說完,楊琰伸手壓在了她緊扣的十指上,她驚動了一下,卻隨著他的緊握而安定了下來。
楊琰緩緩靠近她,充滿磁性的嗓音響在她的耳畔:「微瀾,我那天晚上和你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徐微瀾心沉了一下,點點頭:「我記得,我不該庸人自擾。」她頓了一下,反悔道,「我不問了。」
她一直會意錯了,楊琰無奈搖頭:「是求婚的那天晚上。」他見徐微瀾抬頭,眸光中閃閃爍爍,好似淚光。楊琰沉了一口氣,繼而道,「我那天說過,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我費心對待的女人。」
徐微瀾微怔,沒想到他讓自己記住的一直是這樣一句話。她看著楊琰,直到楊琰問她:「想起來了嗎?」她才回過神,微微點頭。
「微瀾,我是有過去,但那都是過去了。」楊琰頓了一下,發現她眼角漸漸濕潤了起來,便伸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淚水,「以後,我不會再有別人了,除了你。所以,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他看著她,目光依舊深邃,迫切地希望她能夠點頭。
楊琰的這些話,徐微瀾聽了心裡莫名一緊。他說的庸人自擾原來一直是這樣的意思,他心裡是有自己位置的,她這樣胡思亂想、自尋煩惱,難道不是庸人自擾嗎?
徐微瀾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楊琰和謝箏的事情,她已不需要再知道細節了,有這樣的結果就好了。這個結果就是,楊琰對她來說是唯一,她對楊琰來說,也是唯一。
徐微瀾的回答楊琰還算滿意,他摸了一下徐微瀾的頭髮,嘴唇貼了過去,在她額頭上印上一吻。
這個吻不同於楊琰以往霸道的吻,憐愛的意味過於濃重,徐微瀾驚訝地抬頭看他。
楊琰笑笑:「休息吧,今晚放過你。」
-
次日清晨,楊琰親自送徐微瀾去工作室,不僅送到門口,還將她扶上二樓。
按照劉醫生的叮囑,徐微瀾這些日子不能再穿有高度的鞋,是以今天出門時,楊琰發現她比以往又矮了一截,剛剛到他的肩膀。
徐微瀾扶風弱柳一般,半個身子靠在楊琰身上,柔柔軟軟的。楊琰索性故技重施,像昨晚那樣將她抱了起來,直接抱上了二樓的工作室。
助理們在旁邊看著熱鬧,看到楊琰如此舉動,不由一陣起鬨,弄得徐微瀾臉色發紅,把頭埋在楊琰胸膛,不敢抬起來。
她的嬌羞反倒讓楊琰很受用,他將她安置在工作台前,囑咐她:「不許亂跑,有事情叫助理幫你做,晚上等我,我來接你下班。」
徐微瀾點點頭,楊琰卻還沒有走,彎著腰看她,看得徐微瀾不自在地摸了摸臉,問他:「怎麼了?」
楊琰笑了一下,「我們一直都沒有好習慣。」
「好習慣?」徐微瀾不懂,「什麼習慣?」
楊琰指了指自己的臉頰,說:「我要去公司了。」
徐微瀾愣了一下,意識到他是在向自己索吻,一個平常、普通的早安吻。
她看了看周圍,沒有助理跟上來偷看。徐微瀾放心了一些,微微閉了眼睛,伸著脖子湊過去,去吻楊琰指著的臉頰。
她剛剛湊上去,沒料到楊琰卻突然轉了一下臉,直接用唇迎了過去。
他的唇瓣冰涼柔軟,徐微瀾驚得睜開了眼,看見楊琰正閉著眼吻她,他的眉宇、他的睫毛、每一寸肌膚都充滿柔情。徐微瀾被他吻得心也跟著軟了下來,閉眼迎合他溫柔綿長的早安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