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一百零五章

104.第一百零五章

這幾日有點奇怪。

荊淼通常不是好奇心很重的那類人,但是最近所有的弟子看著他的時候,既有同仇敵愾的怒火,又有一種莫名的同情。連虞思萌也是一樣,但是她表現的要更明顯一點——她下山去斬了許多妖獸的頭帶了回來。

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可卻只有他一個人不知道。

「柳鏡。」

荊淼將捲軸合上了,微微皺起了眉頭問道:「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

被抓包的柳鏡苦著臉看他,支支吾吾了半晌,好不容易想出了個理由來,結巴道:「師叔……你……你今天的氣色,好像……好像不錯啊。」他全程都拿捲軸捂著臉,實在是一個連撒謊都不會的人。

「是么?」荊淼輕輕把捲軸放下,淡淡道,「我倒是覺得,這幾日大家都有些不對勁,是不是在我出門採藥那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事,我不知道的?」

「沒有!」柳鏡蹭蹭退後了兩步,猛然搖頭道,「師叔你採藥的時候什麼事兒都沒有!」

荊淼嘆了口氣,淡淡道:「果然發生了什麼事。」他再去看,柳鏡已經飛快的爬上梯子,隱匿於群星之中,再找不見了。

無論掌門是誰,荊淼都不是個喜歡麻煩別人的人,但是這一次的事情實在是有些蹊蹺,許多事情他都沒有心情知道,但不代表他喜歡被人瞞著。既然誰都不願意說,那他就去找一個願意說的。

這個人就是風靜聆。

風靜聆跟所有人都不同,他做一件事,是就是,非就非,要是他也覺得荊淼不應該知道,那荊淼就不打算知道了,但若是這件事與荊淼有關,多數時候,風靜聆絕不會瞞他。

以前風靜聆住在哪裡,他如今還是住在那裡,孤煙峰明明有許多人,可卻依舊悄無聲息。紫雲峰與孤煙峰都有一種寧靜的味道,但紫雲峰是孤寂,而孤煙峰是安寧。

風靜聆在撫琴,黑鏡坐在地上,翎羽垂落著,輕輕啄著身旁嬌小一些的白孔雀,分不出是親昵還是撒嬌。

荊淼登上了孤煙峰,但卻沒有打擾風靜聆撫琴,聽了好一會,他面無表情的想著:風師兄撫琴,真是難聽,大概彈棉花還要更好聽些……

但是黑鏡與白孔雀卻露出了十分沉醉的表情。

如果不是人跟禽類的審美觀不同,那荊淼只能認為黑鏡它們兩隻孔雀有迥然不同的畸形樂感。

很快,這種折磨就結束了,風靜聆的手輕輕收了回來,他好像對荊淼的到來並不是很驚訝,也沒有一點點驚慌失措。在整個天鑒宗上下都極同情的注視著荊淼的情況下,他的這種平靜難能可貴的幾乎讓荊淼感動到泣不成聲。

「師兄。」荊淼盤坐在了風靜聆對面的蒲團之上,黑鏡看了他好幾眼,終於分辨出來他是誰了,滿不在乎的把頭一拱,壓在了白孔雀身上。

「你終於來了。」風靜聆神色如常,淡淡道,「這件事,你本來最應該知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長老們與師叔伯們都覺得你不應當知道。」

荊淼幾乎有些糊塗了:「到底是什麼事情?」

「望川界來下了一封戰書。」風靜聆在說出這個了不得的大消息的時候,神色依舊平靜的好像是在宣布今天晚上的功課一樣,「他們想要你到望川界去,否則就要開戰。」

荊淼的神色頓時古怪了起來,他沉默了許久,若有所思的問道:「這聽起來,好像不是一個聯姻的要求。」

「的確不是。」風靜聆的手指輕輕撥過琴弦,那張幾乎毫無波瀾的面孔上,突兀的出現了一點微妙的情緒來,「他們只不過是在討要一個人,而不是表達聯姻的意願。」

「那結局呢?」荊淼低聲道,「你們拒絕了?」

風靜聆點了點頭道:「松武真人非常生氣,他說雖然你沒什麼用處,可是到底是天鑒宗的紫雲峰峰主,決不讓他人欺負,便跟送信的使者打起來了。那人倒是很厲害,松武真人尚且打他不過。」

這還真是……真不知道是該感謝還是該窘迫。

「替我謝謝松武真人。」荊淼苦笑道,「那後來呢?」

「徐華子也同他一起,只勉強打個平手。」風靜聆微微搖頭道,「但我瞧得清楚,對方要是真下狠手,徐華子與松武絕攔他不住,望川界的人物倒是好厲害,隨隨便便一個信使,修為竟然如此高深。」

荊淼若有所思道:「那大門口壞掉的那兩座仙人雕像也是?」

「是啊,是他們打爛的。」風靜聆點了點頭。

「我能看看信嗎?」荊淼問道。望川界既然已經被謝道掌控,那這封信極有可能就是他授意發來的,但為什麼發一封引戰的信?入魔后的謝道雖然有些幼稚,卻絕不愚蠢。

除非他不在意,但是既然不在意,又為什麼要送這封信來。

出乎意料,風靜聆搖了搖頭,皺了皺眉頭道:「松武一見,便大喊豈有此理,將信撕碎了。我也覺得,他是在羞辱你。」他這話說來不冷不熱,也沒有十分的生氣,只是平平淡淡的,全然無情。

荊淼靜靜盤坐著,他的神情忽然透露出了難以言喻的傷心欲絕來,低聲道:「師兄,你說,師尊他是不是很恨我,所以要發這樣一封信來羞辱我?他本來,也的確有理由恨我的。」

「若是只看信,他絕不恨你。」風靜聆淡淡道,「他只對你毫不在意罷了,否則,也不會將你當做一樣貨物一般。」

荊淼看著風靜聆面無表情的臉,只覺得心頭好似被狠狠捅了一刀,卻又無端生出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來。

「師兄,若望川界真的打來,那要怎麼辦?」荊淼問道。

「那就開戰。」風靜聆的眼睛就好似是兩顆寒星一般,說話既不叫人覺得是在過家家,卻又好似不是在說什麼要緊事般,只是閑話日常似得平淡,「這有什麼好問的,人家欺負你,你自然是要欺負回去的。」

這話可聽著一點兒都不像是修仙人。

荊淼心中揪緊了,只覺得好似自己連累了天鑒宗一般,不由低落:「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去望川界了,若不是我固執己見,那這件事就不會發生了。」

他的確是被傷透了心,竟連後悔的話都說出來了,往日里再難過,他也從來沒有後悔過的。

「沒有你,也會有別人。」風靜聆道,「何必自責,找千萬個理由,滋生的欲求,本來都是人堂而皇之的借口而已。應該死的人終究會死,應該來的命運終究會來,這件事也不過是一個過程,」

話已經說完了,風靜聆閉上眼睛,又再重新撫琴,這一次他沒有再鋸木頭,琴聲悠揚,但卻好似蘊藏著悲傷之意。

「師兄,你心裡也很傷心嗎?這曲子聽起來,好叫人難過。」荊淼聽了一會兒,幾乎要流下淚來了。

「沒有。」風靜聆搖了搖頭道,「你覺得悲傷,是因為你自己在悲傷,跟我是沒有什麼關係的。」

他說話好生無情,荊淼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便只是木訥的點了點頭,更加傷心了。有些人傷心,期盼人家安慰,有些人傷心,卻是不想叫人見著的,荊淼是後者,他慢慢站起身來,淡淡道:「師兄,我還有些事,先走了。」

風靜聆沒有再回應。

荊淼便御風又回到紫雲峰去了,虞思萌拎著一頭夔獸在水潭邊清理皮毛,她歡天喜地的笑著,荊淼見她在,勉強打起精神,微微笑了笑,這才開口道。

「思萌,你來了。」

「師兄!」

虞思萌快活的站起身來,嘿嘿一笑,她伸手一揮,荊淼便見著她指尖多了一根晶瑩剔透的長筋,那長筋好似水晶一般,卻又有雷霆閃現,隨著她甩動之間,如悶雷聲震,極具威勢。

「你瞧,這個好不好看。」

荊淼微微笑道:「好看,你拿來做什麼?」

「師兄甩鞭子的樣子好看,我也想要一條嘛。」虞思萌拉著荊淼一塊兒在水潭邊坐下,她模樣還是二十芳華左右,輕輕將頭靠在荊淼肩上,嘻嘻笑道,「雖然我鞭子學的最差,但是就算只是別在腰間,也覺得很有氣勢,以後說不得還能拿來綁人。」

「你啊。」荊淼寵溺道。

虞思萌一把抱住荊淼的胳膊,靠在他肩頭輕輕蹭了兩下,忽然低低的出聲道:「師兄,你這幾日有沒有什麼想採的草藥?想去遊玩的地方?不要一直悶在山上嘛,山下有好多好玩的,有糖人,麵餅,各種各樣的好吃的……」

「怎麼了?」荊淼心中一嘆,伸出手來將虞思萌摟著,故作自己對一切全然不知,「師兄一直呆在這裡,不是一直好好的嗎?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啊!」虞思萌急忙搖頭否認,「我只是覺得,一直呆在這裡,未免太無聊了一些。師兄你不是有好幾個朋友嗎?怎麼都不去與他們聚會碰面,人家難道不會不高興嗎?」

虞思萌仰頭看著荊淼道:「師兄,思萌好希望你開開心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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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聯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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