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一百十五章

114.第一百十五章

事情已經圓滿結束了。

君侯修為不低,能有強者去殺他自然更好,而且沒有耗損一兵一卒,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喜事了。一時間,不但老大要娶親了的望川界喜氣洋洋,連各大名門正派也都歡歡喜喜。

婚事早就在忙碌了,只等君侯一死,如今大仇人沒了,阿靈又找回來了,天鑒宗雙喜臨門,只想喜上加喜,黃道吉日便在望川界同天鑒宗的爭論之中定了下來。

直至此時,眾人方才領了謝道的情,君侯這百年來惹下的血債仇怨無數,謝道殺了他,自然算是對各門各派有恩。修真界也自不肯輸給望川界,是以紛紛來幫忙,連同隱世許久的青山秀水二位高人也一同前來道賀。

各大門派的掌門人雖不能隨意離開,卻也都遣了弟子前來送禮,天鑒宗一時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很。

荊淼差人送了一封信給端靜,對方雖賀喜送了禮來,卻因那位沈公子還未蘇醒,並不能親自到場,還為此致歉了一番。

拜堂的地方自然是在主殿,松武本覺得於理不合,但風靜聆輕飄飄幾句也就敷衍過去了。荊淼不大懂這些婚俗禮儀,就沒有插手,只由著女眷她們折騰,應當穿什麼衣服,梳什麼頭髮,配什麼髮飾,他也盡都聽長輩們的。

整個天鑒宗懸燈結綵,青山綠水的世外仙境倏然就變得紅艷艷的,荊淼坐在銅鏡前,看著掛在衣架上的婚服,既忍不住笑意,又有些嘆氣。

要是加上上輩子,他如今都接近一百五十來歲了,擱在現代,這麼一個老頭子還要結婚,簡直就跟老不羞差不多了。

換成凡人的話,想來曾孫子的兒子都少說能打醬油了。

新郎新娘在婚前是不得見面的,雖然荊淼跟謝道這對是新郎新郎,但也被隔了開來,不準見面。這大概是唯一一次荊淼沒說話,可謝道卻乖乖聽話的情況了。

婚服雖是大紅色的,但衣服上的紋線卻花了許多功夫,精緻無比,荊淼比較庸俗,看不出它的價值,只能感慨一定需要很多錢,或是有錢都買不來。他常年穿著紫衣,乍一穿上紅衣,竟也好看得很,常丹姬連連誇他好幾次,荊淼雖然不喜歡她,但在對方有意親近之下,卻也實在不容易討厭她。

更何況,常丹姬是謝道的下屬,謝道許多地方還要仰仗常丹姬幫他處理,荊淼即將與謝道成婚,心中自然是為他打算的多。望川界風俗固然不同,但人的交往之間總是和善好過厭倦,因此對常丹姬的態度也大大有變。

這日已是晚上,他們二人的婚宴本也有一些慶功宴的意味,也正是兩界修好的一個關鍵時刻,自然會有許多人敬酒。總歸這幾日不能跟荊淼見面,謝道索性自暴自棄,跟著殷仲春他們去臨時抱佛腳,培養一下酒量去了。

荊淼站起身來,忽然摸了摸那身大紅的婚服,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暗道沒有揭蓋頭的樂趣了,但是想起謝道穿這一身婚服的模樣,又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歡喜愉快至極。

正在他陷入思緒的時候——

「我能進來嗎?」

常丹姬忽然敲了敲門,站在門外低聲道。

現在時辰已經不早了,更何況男女有別,不過荊淼思索了一會兒,還是應了一聲,只是沒有讓常丹姬進來,而是兩個人一同離開,到了主廳去。虞思萌這些時日非要呆在紫雲峰上,整個紫雲峰也被裝點通紅,不但懸燈結綵,而且花團錦簇的,也不知道甘梧出了多少力。

不過這會兒虞思萌大概睡下了,荊淼與常丹姬一同到了主廳,荊淼摸了摸茶壺,已經冷了,這會兒再燒水實在是太麻煩了,乾脆直接用靈力一熱,悠閑的倒了兩杯熱茶,淡淡道:「薄夫人深夜來此,有何要事?」

「我……」常丹姬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對荊淼道,「你……恨過你娘嗎?她在你還未懂事時就拋下你,你……」她滿懷激動的目光落在荊淼身上,聲音都幾乎有些喑啞了。

乍聽這句話,荊淼幾乎吃了一驚,他自穿越后,便以為這具身體的親人都已離世,可見常丹姬的模樣,分明是知情人,但聽她說不知事時這具身體的母親就離開了,又不由得心裡一定,微微鬆了口氣。

「我不記得了。」荊淼淡淡道,「無所謂恨或是不恨。」

「對了,我都忘記了。」常丹姬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來,柔聲道,「你那時候年紀小小的,又……又遭了那樣的事情,忘記些什麼,再正常不過了,畢竟你連自己原名叫做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荊淼發現常丹姬知道的非常多,聽她言語憐惜,連滅村二字提也不提,便忍不住問道:「薄夫人何出此言?」

「你還記得那塊月牙項鏈嗎?」常丹姬在燈光下看他,滿面的憐愛與心痛,「我原先不知道是你,直到,直到我瞧見了血紋脖子上的那塊月牙項鏈……」

原來如此……

那月牙項鏈雕琢的圓潤光滑,很難想象是小孩子隨地撿到的漂亮石頭,所以荊淼猜測它是父輩遺留的禮物,只是滅了村,暫且當做一個想念,沒有想到送給謝道后,倒果真引來了故人。

「那我原名叫做什麼?」荊淼心中暗嘆,倒也慶幸常丹姬當他是年紀小小承受不住打擊失了憶,那牌位也終於可以有自己的名字了,再來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也應當有一個,他往常不知道,現在可以私下給這個孩子刻個牌位。

燈火在常丹姬的面容上閃爍過,她漂亮的眼睛之中倒映著燭火,好似這句話要耗盡了她一生的力氣:「你叫薄鈺……」荊淼的臉慢慢的僵硬了起來,他漆黑的雙瞳冷冰冰的看著常丹姬,狐女望著他,輕輕吐出下面一句話來,「你爹爹叫薄喜,你娘叫……」

她已經不必說了,她殷紅的雙眼,幾乎流出淚來的神態,已經叫荊淼足夠明白了。

可荊淼沒有說話,他並不激動,也不難過,只是淡淡瞧著常丹姬,心中只剩下了一片茫然,他低聲道:「你為什麼要說這個,為什麼非要在今日……」

「我的小鈺!」常丹姬放聲大哭,張開手臂將荊淼摟進懷中,她別過臉,死死抱著他,像是心有餘悸的母獸舔舐自己險些丟失的孩子,「我不要你為難,我忍了這許多年了,我只是……我只是怕你成親這一日,還當自己是沒有爹娘的孩子!你不知道,那時出了事,我雖跟你爹爹生氣,但心裡還是記掛他的,可去了,卻發現村子都沒了,我找你不到,心裡難過,日也想,夜也想,真恨為什麼活下來的不是我的兒子,可果然是我的兒子。」

荊淼微微嘆了口氣,他心裡一酸,想到若是真的薄鈺,大概常丹姬也不至於這許久都不能相認了。但他不是薄鈺,薄鈺早在那場滅村裡頭死了。

「薄……」荊淼一時有些為難,叫娘張不開口,叫夫人又似乎不大合適,對常丹姬的遭遇,他心中固然有同情悲傷,卻無任何共鳴之感,他只是輕輕嘆了一聲,「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只是……」

我只是一時不能接受。

常丹姬自然也明白他話未盡之意,急忙抹去眼淚,柔聲道:「你不需勉強自己,我心裡明白的很。」

荊淼這便站起身來,他心情複雜的很,輕輕一嘆道:「這……好罷,你,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已經知道了。」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想起自己日夜供奉的牌位,但想想不合時宜,便也沒有再說什麼,「你也回去休息吧,我明日就要成婚了,你這些時日也忙得很,有什麼事,過了明日再談吧。」

「哎。」常丹姬輕輕應了一聲,「你好好睡吧。」

待荊淼走遠了,常丹姬又是欣喜又是難過,喜得是荊淼沒有什麼憤怒的神情,顯然不大恨她;難過的是荊淼也沒什麼歡喜的神色,好似也不願意認她。

她坐在主廳想了一會兒,心頭悲喜交織,不由得伏在桌上埋頭大哭了起來,只怨自己當時何必那般任性驕傲,明明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卻非要鬧脾氣,搞得如今這般,與親生兒子見著了,也聽不見一聲娘親。

常丹姬哭了一會兒,想起明日便是荊淼的婚日,雖然她的身份還尚不能叫荊淼接受,但無論如何,總不能一副凄慘可憐的模樣去參加。便趕緊起身來,將淚水擦乾了,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只覺得顏色不夠莊重,太過嬌艷,對一個做母親的女人來講顯得也過於花哨了一些。

她心中明白,荊淼性子沉靜,想來不會喜歡什麼花里胡哨的東西,便提了裙擺,急匆匆的如風一般奔出去,回去挑選合適的衣裳與胭脂水粉,免叫自己丟臉。

日後若是荊淼認了她,她這個做娘的,總不能給他丟臉,需得時時刻刻準備著,不能叫別人說她家小鈺兒的閑話。

常丹姬想通了,便再歡喜也沒有了。

也是可嘆天下父母心,其實旁人哪會在意她,只不過是她自己心裡在意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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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聯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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