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永別
目前戲份已經拍完了大半,劇組有不少演員都陸陸續續要殺青了。終於,這天馮宇昂也完成了最後一場戲,跟江之洲說晚上要請全劇組吃個飯聚一下。鑒於最近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時間上用不著那麼趕,再加上第二天上午有雨,江之洲便答應了。
收工后,除了小浩浩被家長借走了,劇組其餘的人都集體往雲庄大酒店趕去。
劇組人多,又有些嫌一大群人聚在大廳太吵鬧,馮宇昂便索性一口氣訂了好幾個包廂。反正劇組這麼多人里也各有各的圈子,這樣分開倒也還好。
在非工作時間江之洲是非常平易近人的一個人,一下車就左邊馮宇昂右邊駱笛地搭住肩膀往裡走,一路上說說笑笑的。駱笛左右望了望,一時沒看到聶軒景,但又不好撇下談興正濃的江之洲去找他,只得作罷。
進了包間各自坐下后,駱笛發現聶軒景不知什麼時候進來坐在了他右手邊。再次看到這人出現在視線範圍之內,他居然有些鬆了口氣的感覺,心裡不禁鄙視自己似乎有些太粘人了。
席間江之洲不斷勸酒,喝得自己說話都大著舌頭了,還在不斷勸人家喝喝喝,其中駱笛更是他的重點「關照」對象。沒辦法,這孩子看起來太乖了,一看就是平時滴酒不沾的那種人,要勸酒就得勸這種人才有成就感。
聶軒景勸了幾句,江之洲不管他,大手一揮,「去去去,你這個『一杯倒』我不管,但駱笛又不是你老婆你就這麼護著,看那麼緊幹嘛?」
聶軒景不勸了,默默地想著,我要勸的明明是你啊,駱笛我一點也不擔心好嗎。
事實上駱笛也的確沒什麼好擔心的。他也不推拒,來一杯喝一杯,喝倒半桌人臉都不見紅一下。聶軒景也在馮宇昂敬酒時喝了一點,完全不負他「一杯倒」之名,一杯下去臉上便泛上紅暈,暈暈沉沉地靠在椅背上。
本來一群人還說要去唱歌什麼的,但他們這邊被江之洲這麼一鬧,醉倒了一大半,還是其他包廂里來了幾個人把這些醉得人事不知的傢伙帶走的,馮宇昂本來說讓其他人自行去玩,他買單,但其他人也不好意思,便都各自回去休息了。
駱笛和聶軒景住對門,帶聶軒景回房間的任務自然而然就落到他身上了。
聶軒景醉得很安靜,就是半睜著眼睛,走路有些搖晃,並不會像其他醉鬼一樣大吼大叫,大哭大笑之類的。駱笛特別省心地就扶著他乘電梯到了二人房間樓層。
到了房間門口,駱笛犯了難,猶豫了一下,輕聲喚了幾聲:「聶先生,聶先生?你房間的房卡在哪裡?」
叫了幾聲,聶軒景沒反應,歪著腦袋靠在他身上,不高興地皺了皺眉。駱笛便不再出聲,大著膽子在他口袋裡摸索了一下,沒找到。嘆了口氣,掏出自己房間的房卡開了門,將聶軒景扶了進去。
把人放到床上后,駱笛擰了條濕毛巾給他擦了擦臉,其間聶軒景除了有些不舒服地扭了扭頭就再沒其他動作。駱笛將他的鞋襪脫了,自然地給他擦了擦腳,然後把被子蓋他身上。至於順便幫忙脫下衣服什麼的,他是想都沒敢想。
做完這些后,駱笛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聶軒景。原本他是想看聶軒景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表現,會不會想吐,而聶軒景一直安靜地躺著,呼吸都很平緩,除了臉上有些不正常的紅暈以外,看起來和睡著了沒什麼差別。就這麼看著看著,駱笛就漸漸有了入了神。
這張臉他也看了無數遍,可每次看到都有些心跳加速的感覺,平日里聶軒景的眼神或冷淡或柔和,都讓他有種既害怕又沉溺的感覺,而此時,聶軒景雙目緊閉,長睫毛安靜地伏在眼瞼之下,灑下小片陰影,看起來寧靜又乖順。
駱笛的視線毫不遮掩地從他的額角到眉毛,到眼睫,到鼻樑,再到嘴唇……駱笛喉頭緊了緊,心跳漏了一拍。
這這這、太誘|惑人了!即使只是靜靜地躺著什麼也不做,閉著雙眼又臉頰泛紅的聶軒景,太容易讓人想入非非了!本來就是偏濃烈艷麗的長相,平時被一身禁|欲氣質壓著還不明顯,如今這個樣子,真是說不出的誘|人,讓人禁不住誘|惑!
……何況現在看著他的是本來就有那麼點非分之想的人呢。
駱笛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聶軒景伸出被子的一隻手,心裡道:拉一下手應該沒關係吧,他當初也拉過我的手。
握了一會兒,駱笛目光又轉向聶軒景有些淡淡紅暈的臉,伸出手指小心描摹了一遍輪廓,指尖心頭一道發顫,卻還是強自鎮定地想道:摸一下臉應該也……沒什麼的吧,他當初也摸過我的臉。
聶軒景臉上溫度偏高,那點溫熱順著指尖傳到心上,駱笛只覺得心頭也一熱,鬼使神差地就伏下了身,一隻手撐在聶軒景頸側的枕頭上,低下頭,兩人的距離極近,呼吸交纏,都帶著一點迷醉的酒味。
駱笛心裡響如重鎚,垂眼看著聶軒景近在咫尺的唇,他一點點低下頭,明明十分清楚自己有多麼想要吻下去,卻又每一段距離的接近都像是用了極大的勇氣。
眼看著就要雙唇相貼的時候,駱笛撐在枕上的手驀然捏成拳,站直了身體,猛地退後了好幾步像是被自己驚嚇到了似的,睜大了眼睛。他急促地呼吸了幾口空氣,甩了甩頭,一頭衝進了衛生間。
不行啊不行,不行不行不行。駱笛心裡反反覆復地念叨著這兩個字,也不知道為什麼不行,稍微冷靜下來仔細想想,竟是沒有找到個諸如「他也親過我,所以親一下沒關係吧」之類的理由。
他不想冒犯聶軒景,做一點點會讓他不高興的事,哪怕是他睡著了也不行。
等衛生間里響起水聲,床上的聶軒景睜開了眼睛,眼神一派清明,若有所思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剛剛,好像就差一點點就親到了?
駱笛洗了澡出來,發現聶軒景掀開了被子,閉著眼睛迷糊地扯著領子,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可能是有點熱,但是不蓋被子會感冒吧,駱笛將空調溫度稍微調低了點,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過去把聶軒景一通亂扯的手拉下來,一臉正直地幫他解了襯衫扣子。
大片雪白的肌膚暴露了出來,在燈光下白得有些晃眼,胸前那兩點更加醒目,駱笛緩緩地把眼神移開,過了會兒,忍不住偷偷移了回來,不過看了那麼一眼,就像視線被燙到了似的趕緊又挪開。
脫下襯衫的行動進行得意外的順利,聶軒景全程都很配合,就像熟睡的嬰兒般任人擺弄。駱笛眼觀鼻鼻觀心地將襯衫脫下來放到一邊,又一臉平靜地解開聶軒景的皮帶,如果不是那輕微顫抖的手指,真看不出他內心有半點波動。
解開皮帶后,聶軒景皺了皺眉頭,兩條腿沒什麼力氣地蹬了下,像是想把褲子蹬掉。駱笛沒管他,飛快地拉開他褲子拉鏈,乾脆利落地把一邊的被子拿過來往他身上一蓋,然後一鼓作氣地在被子的遮擋下幫他把褲子脫了。
行雲流水地完成了這套動作,駱笛面無表情地關上門跑外面睡沙發去了,他在心裡給自己點了個贊,覺得自己真實太機智了。
瓜田李下,孤男寡男。心裡有鬼就要懂得避嫌。
「這個笨蛋。」
就在駱笛為自己機智點贊的時候,聶軒景沒有睜開眼睛,嘴唇無聲地說出這句話。說完后,嘴角又禁不住微微勾起,哎,勾引失敗啊……
這算是勾引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故意這樣試探,明明心裡是想遠離的不是嗎,為什麼又總是情不自禁地接近呢?這是他無比了解的駱笛,這也是他從未接觸過的駱笛,或許他就是想要知道,如果換一種情況,這個笨蛋會不會有什麼不一樣的表現。
至於為什麼想知道,知道了又怎樣,他卻連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懶得想那麼多,聶軒景翻了個身,臉頰在枕頭上蹭了蹭,終於沉沉地睡去。
至於那個笨蛋,他才不管呢。
第二天上午下大雨,全劇組放半天假,大概傍晚才開工。所以大家都踏踏實實睡了個懶覺,聶軒景這一覺睡得格外香,醒來時已經快十點了。
見他出來,駱笛把準備好的早餐遞到他手裡,有些尷尬地解釋道:「你昨晚喝醉了,我沒找到你的房卡,就把你帶回我房間了。」
「嗯,我知道。」聶軒景接過早餐,坐下后神情很自然地道,「我喝醉了只是不愛動,腦子沒糊塗呢。」
「那那那、你……」駱笛頓時一驚,「你什麼都記得?」
聶軒景淡定點頭,「嗯,記得。」
「那你,你知道……」駱笛全身都有點發熱,腦子裡亂鬨哄地也想不出個頭緒,他艱難地開口,「那你,還記不記得……」記得什麼?他一時竟想不出來。
本來只是隨口一說,見他這麼慌亂的樣子,聶軒景不禁想要逗逗他,於是故作不經意地道:「你別緊張,我知道你沒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