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正陽殿收徒

木船穩穩地停在天蒼峰的上方，白璇他們按照等級分別站在仙師兩側靠後一些的位置。白璇正好奇要如何從這麼高的地方下去，突然覺得腳下產生了一股托力，也未見仙師有何動作，一行人便騰空而起，下一瞬卻已腳踏實地的站在了由玉石所鋪就的廣場之上了。

只見那木船，白光閃閃，須臾便縮小至寸於大小，如同模擬的模型一般被天山門的掌門天山尊者托於掌中。

「將這雲天傲海舟放回多寶閣。」

「是，掌門」早有等候的弟子上前，恭敬的雙手接過木船，繼而退下。原來此物只在天山門收徒時使用，乃因凡人體弱，這雲天傲海舟自身可攻可防，又是下品仙器，用起來倒是比仙師們自身的飛行法寶要方便得多。

「掌門師兄此次親自出行，可是有所收穫？」一道悅耳女聲由空中傳來，白璇抬眼看去，好一會才見一美貌女子身披霞衣，踏著一隻火紅的大鳥從天而降，那鳥白璇自然是不認得的，但是書神界自有提示原來這鳥是這修真界特有的靈禽熾鳳鳥，體內有及其稀少的神獸朱雀的血統，眼前這隻屬於被馴化的妖修。那熾鳳鳥落地便化作一十七八歲的少女，額間有火紋狀的式神契約標記，也是一身火紅色的衣裙，，恭敬的側立在一旁。

「水柔師妹有禮了，此番帶回的弟子資質卻是要比往年要好上一些，不過最為突出的那位已被你無塵師兄收為一代弟子了。」

「哦？難不成是玄級的靈竅？」水柔真人微微驚訝，目光轉向段無塵。

「玄級上品」段無塵頷首，又喚過他的小徒弟「影安」

宮影安會意，恭敬的上前行禮「宮影安見過水師叔。」

「呵呵，長得倒是俊俏。段師兄門下的弟子一向如此。」水柔真人掩口一笑，轉而面向掌門卻是正色道「掌門師兄，除了陸師兄還在閉關外，其他人都已在正陽殿內。」

「君青啊·····」老者臉上閃過痛惜之色「我們先進去吧」說罷率先進了正陽殿，白璇等人隨即跟上。從正門跨檻而入，光線陡然轉暗，只見那殿內兩側已是密密的站了不少門人弟子，白璇在隊尾旁觀，根據服飾站位的不同，勉強可以分辨出四路人馬。而大殿的中央則是為他們預留出了一片區域，目視前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由玉石砌成的三步垂帶踏跺，只見天山尊者一路直行登上高台，落座於正中間那把背靠刻有團行祥雲圖案的四方扶手椅之上。而水柔、段無塵亦是行禮過後依次落座於自身的隊伍之前，其後方依次是各峰的長老、一代弟子和二代弟子。許是太多大能之人齊聚一堂的關係，在威壓自然的散發之下，這些來自凡間的孩童皆不敢交頭接耳，只是聽從仙長的吩咐，人手一塊仙緣石規矩的站在大殿的中間。而那陳浩口中的十七殿下宮影安自始至終跟在段無塵身後，自是不在此列，白墨言也被掌門帶在身邊宣告了主權，除此之外隊伍里便只剩下地級和天級資質的弟子。

待眾人平定過後，選徒儀式便正式開始，有弟子上前向白璇他們簡單的介紹了下規矩，原來這選徒收的不止是一代弟子，還有二代弟子，也就是說他們之間不僅是是兄弟姐妹的關係，還有可能變成師叔師侄的輩分差距，至於如何選擇，就全憑上位者的喜好了。這世界上本無公平可言，更何況相較於外門弟子拜師的艱辛，這內門卻是要簡單上許多了。

許是這裡也有那女士優先的規矩，水柔真人第一個上前挑選，但見她素手只在地級上品及天級資質中輕點，極快的選出十名容貌姣好的女童帶出了隊伍，這其中便有白娉婷和白秋月。

至於段無塵，除去宮影安之外竟是只在那天級上品里挑選兩人作為二代弟子，可見其挑剔嚴格。

而在場的另一位喚作楚焱的粗獷男子，同樣也是在地級上品及天級資質中挑選十六名身體健壯的少年男女帶出了隊伍其中包括了趙虎。

趙虎回看了白璇一眼，白璇也用眼神表達了祝賀。

「既然各位師弟師妹皆以選好了各峰的弟子，那麼餘下這二十三人便歸了我天蒼峰吧。」天山尊者打量一番，目光落在了葉魎生的身上「葉生，雖然你身世可憐，可惜身上並無靈竅，一會我便使人送你去外門收作外門弟子吧。」

「葉生多謝掌門收留。」葉生上前一步謝恩，心態很是平靜，她所練的功法都來自仙界高層，又怎會介意這凡間區區內門外門的分別呢。

「掌門，弟子白璇希望能和葉生一起去外門，望掌門恩准。」突然一道軟糯的童音在殿內響起。

「哦？」天山尊者順著聲音看去，只見一面黃肌瘦的小小女童正一臉希冀地望著自己，不由得大為不解「能來到天山門可是千載難逢的機遇，你又為何如此不思進取？」

「弟子答應過葉生要和她在一處修鍊，葉生父母皆無，又剛剛遭遇過劫難，弟子想，做人不能言而無信，既然葉生不能留在內門，那麼弟子就去外門陪她」即使已經在心裡打了無數遍腹稿，擺事實，博同情，至於能否成功，白璇的心裡依然沒底。話音剛落，又是一道憨厚的童聲在殿內響起。

「仙，嗯，掌門，我也要去外門。」居然是陳浩，白璇一愣，繼而又有些感動。如果說她是因為在一定程度上對主角定律有信心，那麼小胖同學可能真的只是單純的朋友情誼了。可惜他們的運氣不太好。

「放肆！天山門豈是爾等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天山尊者還未出聲，楚焱真人卻已動怒「如若不願做這內門的弟子，不如就此離去，一群不知進取的東西！」

陳浩被嚇得渾身顫抖，眼裡也泛出淚來，只見他強忍恐懼語無倫次道「我、弟子和她們是朋友，弟子擔心、擔心她們兩個小女孩在外門會被欺負，弟子不敢放肆，弟子在外門也會努力修鍊的。」

「幼稚！抱有這種思想還妄登仙途，簡直是做夢！」段無塵阻止下小徒弟的「輕舉妄動」在一旁落井下石「不過地級下品的資質，就是統統趕出去也不可惜！」

「只是這個叫葉生的女孩卻要被你們連累，倒是可憐。」水柔真人也在幸災樂禍。

而趙虎在一旁急得抓耳撓腮，卻不敢有所行動。他自知人微言輕，怕一開口會幫了倒忙。

葉生暗暗嘆氣，這便是修仙者，不過是一些有了能力便自以為是的凡人罷了。「葉生並未覺得受到連累，相反，葉生為能有這樣福禍與共的朋友而感到自豪，如果仙師們要趕他們出天山門，那葉生便也一同離去就是了。」

「葉生」白璇只覺胸口一緊，愧疚感泛濫而出，竟是又坑了自家閨女一回。

葉生卻是一笑「修仙大道，門派地位固然重要，然漫漫仙途卻無真心相待之人，又將是何等憾事。」此言一出，白璇彷彿看到自己筆下那個肆意洒脫卻又能固守本心的仙界女子。

而楚焱見兩人這般情景，似都未將自己放在眼裡，竟是怒極反笑。

「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表達出心中強烈的怒氣「你們就滾——」

就在事情眼看著向最糟糕的狀況演變之際，一把頗有磁性的嗓音插入進來。

「師兄何必如此動怒。」頃刻間仿若冰雪消融，化去了滿殿的戾氣。

天山尊者神色有些動容「君青，你出關了，可是······？」餘下的話並未說出，然而臉上卻多了幾分期待。

白璇隨著眾人回頭望去，竟又是一俊美男子，一身月牙色的簡單長袍，銀白長發自然散落在身前身後，看似雲淡風輕，卻又讓人覺得氣場強大，而他所騎乘的靈獸此刻已化作冷酷少年跟隨在其身後，額間有水紋狀式神契約標記，劍眉星目亦是凡間少有，讓人不由得感嘆，這真是自古修真多美人。

只見那男子微微搖頭，神色泰然道「不曾」

雖然對天山尊者而言，這個結果亦在意料之內，卻仍是難掩失望痛惜之情。

「君青，既然那上品的紫雲丹不能令你靈竅復生，我們便繼續尋找那聖品的仙蘊丹再次嘗試」

「多謝掌門師兄費心，此次閉關君青五衰之徵已出，最多不過還有百餘年元壽」平靜的話語卻如同滾雷一般在眾人耳中炸響。

「師弟！」

「君青師兄！怎麼會這樣！」

恍若未見眾人眼中的震驚，陸君青繼續道「此番前來，是向掌門師兄辭去飛來峰峰主之位，我已是凡人之身自然勝任不了此位。至於墨童，待我百年之後，還望掌門師兄能對他予以庇護」

墨童便是他身邊靈獸所化的少年，此刻眼圈微紅，卻又倔強的歪過頭去「你若身死，我便上天下海自去遨遊快活，何須得他人庇護！」

見他孩子氣的話語，陸君青覺得既好氣又好笑，最終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就是對身邊的人太好了，一個個都被慣得無法無天。

「師弟莫要再說此話，只要師弟在一天，那飛來峰便歸師弟所有。」天山尊者周身威壓陡然凌厲起來,暗含警示的目光掃過殿內諸人「若有不服者，便來同我理論！」雖然威壓並非針對新入門的弟子，可在大殿上的孩童仍是覺得胸口發窒，體內氣血翻湧，口鼻發脹，彷彿被無形中的力量強迫著去向那散發威壓之人屈服。白璇也在咬牙強忍，已有不少孩童四肢顫抖的跪伏下去，葉生和陳浩皆是自顧不暇，此刻的白璇全憑著一股不服輸的意念在支撐，她是要修鍊成神的人，哪怕現在還很弱小，卻也不會向任何人臣服！就在難以為繼之時，白璇突然覺胸前的皮膚一熱，繼而一股清流湧入心田，遊走於全身脈絡之間，之前種種不適之感頃刻間消散無蹤。

白璇鬆了口氣，連忙轉頭去看葉生的情況，見她已無大礙，兩人相視一笑，繼而又齊齊伸手將陳浩從地上拽了起來，在她們看來無比漫長經過，從發生到結束其實不過是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這便是上位大能的力量，在他們的面前，凡人不過螻蟻！

元嬰後期的威懾之下，自然沒有人敢於反對，左右不過再多等百餘年的時間，要因這一時三刻之爭得罪了掌門反而不妙。這樣一想，即便有那動了心思的，此刻也都息了念頭。紛紛對天山尊者表態，表示大家對掌門的安排絕無異議。

「既然如此，那君青便多謝掌門師兄的厚愛。」陸君青心頭一松，他自小入山門，便歸於飛來峰，幾千年來，家中血緣至親輪迴都不知幾許，這飛來峰便是他的家，能在此終老自然是好的。

「君青不必如此，若還有何難事儘管提出」

陸君青垂眸沉吟「卻是有事要煩勞掌門師兄，既然飛來峰百餘年內仍歸君青掌管，又恰逢這十年一次的收徒大典，君青便想同掌門師兄討幾名這新進弟子，日後也可幫我打點下飛來峰上的庶務」而對門下弟子另擇梁木的事情卻是隻字未提。

白璇聽到這，眼神一亮，直直地盯著陸君青，雖知希望渺茫，卻仍是止不住在心裡暗暗希冀，若是能被他收為弟子就太好了。

「這······」天山尊者面露難色，此刻殿內資質好的弟子已經被挑選殆盡，自然是不能再被送回。然話已說出，遂狠了狠心將白墨言推上前來，道：「師弟，這便是我峰下此次資質最好的弟子，乃是玄級下品的靈竅，師弟若是喜歡便帶回去吧。」此言一出，白墨言小臉一白，強忍著沒有出聲，他在殿內聽得分明，如若跟隨這位陸仙長，對自己是萬萬不利的。對於修仙之人，百年時間轉瞬即過，到那時陸君青身死，他又當如何自處？即使再被其他大能收為弟子，卻終歸不如那些原有的弟子親近。這樣一想，臉色也變得更加難看。

陸君青見白墨言如此，唇角微翹帶出一絲諷意，「君青自身狀況如此，又何苦連累這等優質苗子，倒不如擇那資質差些的弟子，百年內若能將其帶入金丹期，也算是全了我們的師徒緣分」說罷眼風一掃，便看到正巴巴望著他的白璇，聯想到進殿時所見的那一幕，揮手一指道「就他們三個吧。」眾人順著那修長的指間看去，只見白璇三人，一個瘦骨嶙峋呆若木雞，一個蒼白似鬼意外詫異，還有一個圓滾滾的胖子正在擤鼻涕，見大家的視線都集中過來，急忙將手絹藏到身後。在眾人修鍊過的超強視力下，那鼻端滑出的晶瑩液體分外清晰「刺溜——！」

眾人：「······」

陸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