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十年後再見之三

?說是想跟孩子玩，但孩子要上學，是不可能隨便拉出來玩的。兩隻丁雲研究了一會兒，決定先去看場電影，然後吃午飯。

吃過午飯，丁雲怎麼想，都覺得大夏天的北京實在沒什麼好玩的，乾脆拉著小雲四處兜風，讓她看看首都這些年的變化，順便繼續給她講剛剛沒講到的事情。

「我第一次去倫敦哈利波特片場，是新婚蜜月旅行，啊，我們還給你帶了紀念品，回去我拿給你看。」

「你們？但你日記里說，他已經不記得我了呀！」

丁雲解釋說：「他是想不起你了，但我們結婚之前，我把整個故事又跟他重新講了一遍，他就記起來了，然後再也沒忘記過。我們都覺得這是一份非常奇妙的緣分。」

少女就自得的點頭：「就是說啊，沒有我，哪有你們的今天呀？那你之後有沒有去過哈利波特主題公園，那裡好玩嗎？」

「去過了，很好玩。是在我們有呦呦和嚦嚦之前去的，我換過手機，這裡沒有照片，等回去我給你看，我們也給你帶了禮物。」丁雲說到這略微停頓了一下，才笑著說，「其實，這些年，無論我們一起去哪裡旅行，都有給你帶禮物，這些禮物單獨放在一個柜子里，一會兒你見了，不要太驚訝。」

少女現在就驚訝且感動：「真的呀？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好，我都不太適應了。」

丁雲哼了一聲：「我本來就很好啊！我什麼時候對你不好了嗎？」

「你都這樣說了，我難道還能說不好？萬一你把我趕下車怎麼辦？」

兩個人終於找回十年前可以一起鬥嘴的感覺，這樣斗著斗著，又都忍不住笑了，丁雲還說：「難道真的是要跟少女在一起，才能找到青春嗎？我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怪不得老頭兒都喜歡找年輕貌美的小姑娘，這樣會給人一種自己也還年輕的錯覺呀！」

「咦？你這麼說，難道易行遠居然也敢出軌，找年輕小姑娘了嗎？」

「他倒沒有。不過這幾年倒是有兩三個小姑娘想往他身上撲，幸虧我一點機會都沒給別人留，不然啊……」

小雲非常好奇：「那你是怎麼做的？你們結婚幾年了？」

「七年啊，正好七年之癢。我倒也沒特意做什麼，就是沒像一般人那樣，結了婚就要求自己是個賢妻良母，對自己反而喪失了追求。我呢，各方面還保持的和結婚前差不多，無論是學習工作還是個人方面，我都比較有追求，堅持鍛煉、保持好身材，護膚保養加化妝一樣也不落下。」

此時她恰好開著車經過中央商務區，就指著其中一棟樓說：「喏，那就是易行遠他們公司所在的寫字樓，我本來在那邊那一棟。」她又指指另一個方向，「現在這個公司在東四環。」

小雲隨便看了一眼，更感興趣的還是之前的話題，「唔，看到了，你接著說，然後呢？」

「什麼然後？哦，我自身條件好，也常跟著他去應酬同事朋友，人人都知道他有個優秀的老婆，那些蠢蠢欲動的小姑娘自然就老實多了。而且易行遠本身也是個正派的人，他進入管理層之後，更加註意自己的形象，非常有自制力，很注意保持和女同事之間的距離，真有越界的，他也絕不含糊，一定會嚴詞拒絕。」

「那你說的那兩三個是怎麼回事？」

「唔，那是我懷孕以後，有撒嬌賣痴的、有扮天真無邪的、有嬌弱無助的，但不管她們的人設是什麼，目的都只有一個：不費力氣撿走這個優質男人。易行遠好就好在，他一發現不對勁，立刻就跟我說了，還跟我商量怎麼在不傷及大家情面的情況下，讓這些人知難而退。」

少女更好奇了：「所以你出了什麼主意？」

「我懷著孕那次，就直接叫他請同事去他家郊外那棟大房子聚會，然後我和他爸媽一起出面招待客人，他媽媽的性格非常有意思，直接給到場的女同事上了一課，告訴她們怎麼樣才能做個女強人，鼓勵大家努力工作、好好學習，不要依賴男人，還拿我當榜樣。據易行遠說，那次聚會之後，那姑娘再也沒去撩過他。」

小雲聽得哈哈笑個不停：「還可以這樣？」

「他媽媽就喜歡自立自強的女孩兒，最開始她不願意見我，不同意易行遠和我交往，就是因為先入為主的以為我想賴上易行遠，要他用一輩子做補償。後來她知道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之後，就越來越喜歡我了。」

其實易行遠的媽媽說的那些都可以算得上是金玉良言，只是那些想傍上易行遠的小姑娘，多半都想不勞而獲，又怎麼可能聽得進去？在察覺到這個「婆婆」不好對付，人家夫妻關係、婆媳關係非常良好之後，自然就打了退堂鼓。

兩人聊著天兜著風，專挑不堵車的路段轉了一圈，然後丁雲又帶著少女去喝了下午茶，順便給兩個女兒買了蛋糕，就開車回去接女兒放學。

「一口氣生了兩個，易行遠主動問我，要不要一個姓易一個姓丁，我覺得也挺好的，就跟雙方父母商量了，呦呦就姓易，大名叫易佳琳，嚦嚦姓丁，叫丁玉章，都是她們爺爺取的，不知翻了多少本書，反正就是為了個好意思。」

小雲感嘆：「總比老媽隨隨便便給我們取的名字好，要不是姓氏不像張王李趙遍地劉那麼常見，這名字，簡直土死了。」

丁雲笑道：「你居然依舊耿耿於懷。名字不過就是個代號嘛。」

「哼，只有你們老人家才會這麼認為。」

丁云：「……」

兩個人正說著，幼兒園裡面忽然起了喧嘩聲，接著園門打開，孩子們像歡快的小鳥一樣都飛了出來，有的上了校車，有的直接撲進來接的父母或爺爺奶奶姥姥姥爺懷裡。

呦呦和嚦嚦也牽著手跑出來，呦呦頭上一左一右扎了兩個高高的辮子，嚦嚦則編了一個麻花辮，在辮梢上綁了漂亮的向日葵花。一對雙胞胎小姐妹，眉目如畫，長得一模一樣，一出來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丁雲走上去跟老師打了招呼，兩隻小鳥兒已經一齊沖著她撲了過來。

「媽媽，你怎麼來了？」

「媽媽，你下班了？」

「媽媽，那我們晚上可以出去吃嗎？」

「媽媽，我想吃漢堡包！」

「媽媽，我想喝可樂！」

小雲跟在後面，聽著層出不窮的「媽媽」兩個字，只覺得自己都跟著暈了，反倒是那個「媽媽」還鎮定自若、有條不紊的回答著。

「媽媽來接你們放學呀，今天不上班，看，姐姐也來接你們了，我們回家吃飯，不過媽媽給你們買了蛋糕。」

兩個小寶貝本來聽說要求被拒絕有些不高興，一聽說有蛋糕，又立刻一起歡呼起來。

扎了雙馬尾的呦呦還主動牽起了小雲的手，仰頭打量她說：「姐姐的新裙子真漂亮。」

小雲現在身上穿的粉藍連衣裙是上午剛跟丁雲一起去買的，清新靚麗，小女孩從小就愛美，所以一見到這條漂亮裙子，呦呦美麗的眼睛里就發了光。

「你是呦呦是嗎？呦呦喜歡這裙子嗎？」小雲放柔了聲音問。

呦呦點頭：「喜歡！」

「那等你長到姐姐這麼大的時候，也穿這樣的裙子好不好？」

丁雲微笑著看她們說話，帶著大家回到車邊，把兒童安全座椅調好，讓兩個女兒在座椅上坐下，才開車回家。

路上兩個小傢伙嘰嘰喳喳說著一天的趣事，「豆包今天又認錯我和嚦嚦了，我故意不告訴他，他就把給嚦嚦帶的糖給我吃了，我吃完了告訴他我是呦呦，他氣的哇一聲就哭了。」

小雲聽得樂不可支，回頭問嚦嚦：「那嚦嚦不生氣么？」

嚦嚦搖頭：「我都說我不吃糖了，媽媽說吃糖吃多了對牙齒不好，媽媽，呦呦又多吃糖了！」

呦呦這才後悔的用一雙小肉手捂住嘴，並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我沒吃我沒吃。」

「媽媽，呦呦又撒謊了。」

呦呦大為氣餒，放下手，嘆氣道：「好吧，我知道錯了，媽媽，你罰我少吃一口蛋糕吧。」

小雲聽得驚奇不已，丁雲卻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頭也不回說道：「一口不行，少吃一塊，把你那份分一半給姐姐，誰叫你犯錯了？後來呢，你有沒有跟豆包道歉？」

「有啊……」

「是我叫她去的。」嚦嚦小大人一樣，「我哄得豆包不哭了，她才肯去。」

呦呦辯解：「那他哭起來很醜嘛……」

少女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丁雲趁著停車，扭頭看她一眼，無奈道：「你笑那麼開心幹嗎？」又說女兒，「你自己把人家逗哭了，還嫌人家醜，這是什麼道理？你上次被鄰居家那個哥哥逗哭的時候，心裡難不難過？是不是再也不想理他了？」

呦呦就撅著嘴說：「可是那個哥哥騙我……」

「你是不是也騙了豆包？」

呦呦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小雲看她小模樣實在可憐，正要開口幫腔，她卻忽然抬頭說：「我知道錯啦，媽媽，我明天帶禮物去送給豆包。」

丁雲這才滿意：「這就對了。媽媽不是一直跟你們說么，你們想別人怎麼對你們，你們就要怎麼對別人，如果不喜歡別人怎麼對你們，就千萬也不要對別人做那樣的事。你還嫌人家哭起來丑，實際上誰哭起來不醜？你自己哭的時候，只是沒照鏡子而已。」

呦呦笑嘻嘻的說：「我才不哭呢！」

幼兒園距離丁雲的家並不遠，但短短十幾分鐘的車程，已經足夠丁雲給女兒們上一課，也讓旁聽的小雲大為感慨，覺得當了媽媽的丁雲，果然和十年前大不相同了。

回到家，保姆李阿姨來開門，丁雲順便交代她做兩個小雲喜歡吃的菜，然後就叫兩個孩子洗手先吃點蛋糕，再一起去做作業。

兩人陪著孩子們做了作業又一起玩耍，一直到吃完飯，竟都沒有時間去看丁雲和易行遠這些年給小雲買回來的禮物。

「果然當了媽媽之後，很難再有自己的時間呢！」少女不由感嘆。

「是啊，如果爸媽在，或者她們爺爺奶奶在，還能好一些，不過爸媽回家，她們爺爺奶奶現在也不在北京，偏巧易行遠有事需要出差，我就累了點，不然也還好。」

說到這，丁雲忽然有了個主意，「哎，今晚你給她們讀床邊故事怎麼樣？」

少女像是有點受寵若驚：「我可以嗎？」

「哇，這樣問，就不像你了吧？當然可以了。」

兩人剛單獨說了這麼幾句話，呦呦就跑過來把小雲拉過去陪她玩布娃娃過家家，還嫌嚦嚦不聽她擺布，嚦嚦傲嬌的「哼」一聲，轉頭自己玩拼圖去了。

丁雲不由拿起手機拍下了這一幕發給易行遠，並且加了一條文字信息：家裡多了個意外來客，你看是誰？

幾分鐘后，易行遠直接打回了電話：「我是不是眼花？」

「也有可能是老花眼，你最近去測過視力嗎？」丁雲和他開玩笑。

易行遠笑道：「你都沒老花眼，我怎麼會老花眼？不過，她是怎麼出現的？」

「你敢對我實施年齡攻擊，易行遠，你給我等著！」

「等什麼？」

「信不信我帶你兩個寶貝女兒離家出走啊？」

「不信，嚦嚦才不會跟你走。呦呦嘛，出去沒一天，你就會受不了的，准得自己把她送回來。」

丁雲咬牙，正要跟易行遠好好交涉，呦呦已經發現她在打電話，立刻跑過來問：「是爸爸嗎？」然後要過電話，甜甜的叫了一聲，「爸爸，我好想你！」

接著本來玩拼圖玩得很專心的嚦嚦也跑了過來，在旁邊插嘴：「爸爸，嚦嚦也很想你，你什麼時候回來？」

兩個孩子對著電話爭起寵來，丁雲只能扶額嘆氣，少女則托腮看笑話看的開心。

等孩子們終於嘰嘰咕咕和爸爸講完話，並聽從爸爸的要求，把電話還給媽媽時，時間已經過去了20分鐘。

「我們剛才說到哪裡了？」易行遠問。

「說到你回來要跪搓衣板。」

易行遠：「……」

旁邊聽得清清楚楚的小雲就低聲問呦呦：「呦呦，爸爸媽媽平時吵架嗎？」

呦呦很小大人的說：「他們都是假裝吵架，而且爸爸每次都讓著媽媽，姥姥說，都是她把媽媽慣壞了。」

小云：「……」怎麼覺得心裡這麼不是滋味呢？

幸好還有嚦嚦伸張正義：「才不是！媽媽最溫柔最講道理了，她也是假裝和爸爸生氣的！是姥姥偏心！」

「知道啦，你是媽媽的粉絲。」

「我是爸爸媽媽的粉絲！」

得，還是cp粉，小雲笑著摸摸嚦嚦的頭，又摸摸呦呦，說道：「你們兩個還分得這麼清楚啊？」

呦呦卻想了想說：「那我也是爸爸媽媽的粉絲。」

嚦嚦貌似很不屑的轉過頭，又去玩拼圖了，呦呦則開始了另一個過家家劇情，陪玩的小雲無奈配合，直到打完電話的丁雲回來解救她。

丁雲先把她帶去樓上一間空房間，指著衣櫃說：「喏，那裡都是給你的禮物，你慢慢看著，我帶孩子洗澡去。」

小雲點點頭，等丁雲出去了，她就打開衣櫃，先看到的就是一件胸口綉著鷹頭獅身獸的巫師袍，衣架上還搭著一條金紅兩色的圍巾。

在袍子下方擺著一個長方形盒子，打開盒子，裡面躺著一支魔杖。小雲忍不住拿起來揮舞了幾下，還嘀咕了幾句咒語，然後才去看剩下的。

巧克力蛙、巫師畫片、徽章、一封蓋有霍格莫德村郵戳的通知丁雲入學的信件……，小雲想得到的或是想不到的應有盡有。

她把這些都擺到床上，像是擁抱著一個最美的幻夢，總也不願醒來。她一樣一樣的仔仔細細的把玩，甚至把那封信翻來覆去的讀了好幾遍，笑的像個小傻瓜。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對了，裡面還有一套原文書呢！兩個小傢伙已經準備睡覺了，要不然，乾脆今晚你給他們讀《哈利波特與魔法石》怎麼樣？」

「她們能聽懂么？」

丁雲搖頭：「不知道，還沒讀過，聽不懂她們會問的，你給她們解答就好了。」

「可是，要讀英文版的嗎？」

「我書房裡有中文譯本，走吧。」

還不知道自己將面對什麼的少女，就這樣跟著丁雲去取了那本薄薄的第一冊，然後給兩個小天使讀了起來。

「家住女貞路4號的德思禮夫婦總是得意地說他們是非常規矩的人家。拜託，拜託了，他們從來跟神秘古怪的事不沾邊，因為他們根本不相信那些邪門歪道。弗農-德思禮先生在一家名叫格朗寧的公司做主管，公司生產鑽機……」

呦呦立刻舉手發問：「什麼是鑽機？」

「呃，大概就是電鑽一類的東西吧。」

「電鑽又是什麼？」

「唔，就是可以在牆上打洞的東西，用電的，鑽頭很堅硬。」

嚦嚦問的問題更學術一些：「什麼叫邪門歪道？」

小雲耐心解釋：「就是不是正道，壞主意，壞點子。」

兩個小女孩一齊點頭，表示明白，她終於得以繼續下去，然而隨著她讀的越來越多，孩子們的問題也越來越多。

一個問：「貓在看地圖？貓咪是成精了嗎？」

另一個搶著答：「都說了這是個魔法世界了，一定是魔法！」

還有：「麻瓜是什麼意思？」

小雲解釋：「就是我們這種不會魔法的普通人。」

「可我不想做麻瓜！」呦呦嘟著嘴說。

嚦嚦雖然沒出聲，但從臉上的表情看，她顯然和呦呦是同一個想法。

小雲想了想，說：「我也不想，那就等你們十一歲，還是十二歲？到時候看看，有沒有信送來請你們去魔法學校吧。」

兩個小女孩頓時露出很期待的神情，旁邊看熱鬧的丁雲忍不住一笑，卻並不拆穿小雲。

少女在孩子們不停提問下，勉強把第一章讀完，就已經到了睡覺時間，丁雲讓她先去洗澡，自己哄著孩子們睡覺，等孩子們都睡熟了才回房間去。

此時小雲也洗好澡了，她還想去看剩下的禮物，丁雲就陪她過去，一樣一樣指點給她。

「我記得我們小時候喜歡超人的，所以在美國買了這個人偶，還有大黃蜂，哦，這個是《冰河時代》系列的那隻松鼠……」

看過了各種周邊，又有各地特產，「這把團扇是在蘇州買的，我看這上面蘭花繡得漂亮，就買下來了；這條絲巾是在杭州買的，鮮亮卻不俗艷，適合你這種少女；這是在海南買的貝雕娃娃、這個是椰雕，挺可愛的吧？還有……」

她沒等說完，小雲忽然開口：「謝謝。」

「嗯？」丁雲扭頭看過去。

小雲略有點不好意思，卻仍笑著說：「謝謝你，謝謝你們，一直記得我。」

丁雲忍不住像撫摸女兒那樣摸了摸小雲的頭，微笑道：「是我們應該感謝你呀，你不是也說么？沒有你，哪有我們的今天？易行遠聽說了經過，也很高興，他明天晚上就回來，說要請你吃大餐呢。」

少女搖頭：「我的作用只有一點點，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們兩個人努力得來的，我怎麼能厚著臉皮搶功勞？」

「你先不要說這種話。」丁雲立刻阻止她，「我還想留你多玩幾天呢，萬一你現在就覺得一切圓滿，明早起來就不見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