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擼串兒的樂趣

平心而論，趙明軒的手藝真的算不上合格，一串羊肉串能烤得一塊生肉一塊糊成碳，更不要說一坨一坨堆在一起看起來就很恐怖的孜然粒兒和辣椒面兒。

除去話嘮程度，眾人似乎對趙明軒的手藝也是習以為常的模樣，樂曉曉心裡猜測，他們是真的沒人比趙明軒的技術好，還是只是單純要看他笑話。一幫子看起來從小就吃喝不愁不差錢的公子哥兒們，隨意的坐在雪地里、樹墩子上，啃著半生不熟的羊肉串，揶揄著一不小心被辣椒嗆到的哥們兒，肆意的大笑著。

樂曉曉自己坐在烤爐的一端，默默的守著眼前的幾片土豆片，刷油、翻面，一直到它們出現金燦燦的色澤，閃著油亮的誘人光芒。比起那些自己似懂非懂的笑話和典故，樂曉曉覺得還是土豆片比較好打交道。

「哇，曉曉你的土豆片好漂亮！」薛婷的頭突然從樂曉曉的肩膀上面探過來，眼睛放著光。

「就快好了，再等等啊。」樂曉曉回頭柔柔的笑了下。

薛婷忽然幽幽的嘆了口氣，對著趙明軒一臉探究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直看得趙明軒後背發涼，羊肉串全都烤糊了。

「喂，薛婷你別露出那麼噁心的表情好不好！難得過了這麼多年你終於發現本少爺帥氣逼人，比什麼翟旭張文彬之類的強多了，準備傾倒在我的西裝褲下了嗎……哎呦，誰打我頭！」趙明軒扔了羊肉串抱著頭，才一瞬間又突然喊道，「啊啊，我的髮型！張文彬你活膩了吧，敢動少爺我的髮型！」

張文彬給了趙明軒一個寫滿了鄙視的眼神，轉過來一把攬住薛婷的腰，對著薛婷的耳朵，小聲說道：「少看白痴，看多了傳染。」

薛婷笑得花枝亂顫，拍著張文彬說道：「別這樣，給阿軒在小女朋友面前留點兒面子吧。我就是想啊，阿軒算不算傻人有傻福，坐家裡什麼都不幹，就有這麼個溫柔嫻淑的小女朋友掉下來。」

薛婷說完，趙明軒倒也不喊了，瞟了樂曉曉一眼，嘿嘿笑著，從烤得看不出本色的羊肉串上努力挑出兩塊顏色比較正常的，放在樂曉曉的盤子里。轉手把剩下焦炭一樣的羊肉扒拉到薛婷面前，說道：「你才傻好不好，你看彬哥，一表人才一個大活人，巴巴兒地跟著你那麼多年你看不見，鬼迷心竅的就覺得我旭哥魅力無窮……」

薛婷不知道是凍得還是氣得，緋紅了臉，微微上挑的眉眼送給趙明軒一個標準的白眼，罵道：「你個重色輕友的小子趕緊閉嘴吧，再不閉嘴小心姐我從你三歲尿褲子開始給你小女朋友科普。」

聽著趙明軒和薛婷巴拉巴拉不停的鬥嘴，張文彬只是偶爾插上一句，卻十足的毒舌。足足當了二十多年小透明的樂曉曉，突然有些無所適從。好像已經習慣了站在人群的邊緣，看著主角們嬉笑怒罵，而自己只是劇場外的觀眾。如今好像觀眾被拉上台，被一干演員簇擁著，雖然仍舊在舞台的邊緣，但似乎也要演上一出新戲。

垂著頭，裝作專心看著自己手裡的土豆片，樂曉曉知道，自己只是還不習慣被當做調侃的對象，更別說像趙明軒那樣自如的調侃回去。

突然，樂曉曉眼前伸過來一雙筷子，飛速的夾走了三片土豆片。「哎，還沒好呢！」樂曉曉想用夾子攔住，結果抬眼就看見翟旭帶著壞笑的臉。

「等好了哪兒還吃得上。」翟旭一邊說一邊把土豆片送進嘴裡，「還有點兒脆，正合適。」

「喂喂，我的土豆片！翟旭混蛋敢搶我的土豆片！」薛婷不幹了，丟下趙明軒把矛頭轉過來對準翟旭，「筷子呢？文彬，快給我找個筷子！」

翟旭聳聳肩，手下不停，一會兒就把樂曉曉辛辛苦苦守著的幾片土豆片吃了一大半。薛婷好不容易搶到了兩片，可憐趙明軒，看著樂曉曉一臉的委屈，嘟嘟囔囔的說：「嗚嗚，曉曉烤的土豆片，我都沒吃上呢。你們這幫流氓，也沒給曉曉留一片，太過分了啊，人家以後都不跟你們來玩兒了！」

「啊，那個，我沒事兒！」樂曉曉擺著手，「還有好多呢，我再烤唄。」

明明挺大的人了，出門也都是業界精英，在這裡為了幾片土豆片你爭我搶。說起來可笑，可樂曉曉卻打心裡覺得這場景挺溫馨。

樂爸爸教考古，常年在荒郊野地顧不上回家，人又是個頂隨和的性子。樂媽媽教外語西化的厲害，只會嫌樂曉曉還不夠活潑。樂曉曉是在學校職工宿舍長大的，周圍都是嚴肅刻板的教授講師，同齡的小夥伴也都無一不是心心念念著考學、才藝，上興趣班。

比起其他數理化、工程之類的教授，父母對樂曉曉算是沒有特別高的要求了。雖說父母的意思是只要她高興就好，可是周圍環境使然，樂曉曉一直乖乖的重點高中、名牌大學一路走下來。樂曉曉的小夥伴里，哪裡有像翟旭他們這種從小一起上房揭瓦、撒尿和泥一樣的關係。

正想著，一片金黃色的土豆片突然遞到了樂曉曉的嘴邊，土豆片上沾了薄薄一點細鹽，香氣直鑽進鼻子里。

「啊，不用……唔……」樂曉曉想拒絕，結果剛張開嘴，直接被土豆片塞了滿嘴。

「好吃嗎？」翟旭華麗的嗓音在過於接近的位置響起。

焦脆的表皮，粉糯的內心，炭火的香氣混合著一絲絲鹹味兒。樂曉曉對自己的手藝表示無比的讚許。然而翟旭近在耳邊的呼吸吐出的哈氣，似乎對樂曉曉的味蕾產生了抑制作用，讓樂曉曉越來越吃不出土豆的味道，而鼻端都是方才偶然飄過的淡淡香皂味。

樂曉曉只能一邊機械的咀嚼，一邊忙不迭的點頭。

「翟旭大混蛋，朋友妻不可欺啊，你個人渣別撩人家小姑娘好不好。」薛婷突然從兩人中間插過來，一巴掌糊在翟旭肩膀上把他推遠。

「哪裡就朋友妻了，阿軒早上找我的時候可是說的普、通、朋、友。」翟旭一字一頓的說，不過倒是從善如流的拉開了和樂曉曉的距離，往自己車的方向走去。

「哎？普通朋友？」薛婷看向樂曉曉。

點頭點頭。樂曉曉點頭點的脖子都快斷了。是不是應該把薛婷介紹給白櫻……這幅我八卦我自豪的嘴臉看起來好熟悉的樣子。

「原來小姑娘深藏不露啊，能同時吊著阿軒，還撩著旭旭。」薛婷一臉的若有所思。

樂曉曉覺得自己快瘋了，現在她完全的理解了翟旭關於張文彬犧牲自己拯救全人類的說法，是多麼的準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