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雞蛋灌餅
「勞駕，讓我過一下。」樂曉曉一手拎著雞蛋灌餅，一手抱著一杯豆漿，一路小跑的往辦公室奔。
也許是周末玩兒的太嗨，樂曉曉晚上一沾枕頭就睡過去了。再睜眼天已大亮，手機鬧鐘早已經響過了十七八遍，正半死不活的掙扎著滴滴著。
「啊！」樂曉曉一下子蹦下床，「遲到啦，遲到啦！顏老大的例會！」
十分鐘時間梳洗，素著一張臉，套上個松垮垮灰撲撲的大毛衣，綁上一個馬尾，樂曉曉打了車直奔公司大樓。
周一的早高峰，一反常態的一路暢通，在融入一片低著頭揣著手，行色匆匆的碼農大軍之前，樂曉曉甚至還勉強來得及買個雞蛋灌餅。作為一種不太健康但百吃不厭的早餐選擇，不知道什麼時候雞蛋灌餅如雨後春筍般在B市的大街小巷崛起。以它物美價廉方便快捷迅速打敗了煎餅果子，成為B市早餐選擇的霸主。
「曉曉，快點兒就差你了！」
樂曉曉剛在公司一冒頭，就聽見顏震的聲音從會議室傳來。
「馬上！一分鐘！」
羽絨服摔到椅子上，雞蛋灌餅放桌上，樂曉曉抱著豆漿，胳膊下面夾著筆記本衝進會議室。
唔，今天豆漿怎麼都是豆渣，漲價縮水質量差，這賣早點的還想不想做買賣了！
嫌棄的把豆漿推到一旁，樂曉曉抬頭看向顏震，才發現今天顏老大有些許不一樣。
周一早上的例會，一般無非是為了讓大家別遲到，準備一下一周的工作，每個人發個言就完事兒了。今天卻似乎有些特別。顏震沒有像往常那樣翹著二郎腿，端著咖啡杯坐在會議室長桌一角，擺出一副全局在握的姿態。而是兩手抱胸站在門邊，仔細看能看出顏震眼下的青黑，和下巴上新冒頭的胡茬。
喲，顏老大這麼憔悴，完蛋，難道公司要倒閉？不會呀，聯雲科技那個大單據說馬上就要下了，我還等著老大請客吃飯呢。
樂曉曉偷眼想看看旁邊的同事，心裡咯噔一下。
今天的人過分整齊了吧，除去研發的人，搞市場的大姐，自己這個技術支持，十天半個月見不到面的銷售小哥也在，甚至前台圓圓臉很和善的王姐，和會計張姐也坐在會議室的角落。這不是研發例會了吧……
樂曉曉不由得把身子坐直起來。
「大家都到了，那我就開始了。」顏震的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掃了一圈，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鎮定，說道，「今天主要有件事給大家一個heads-up，讓你們有個準備。最近可能會有一些審計人員或者其他人出入公司，都是routine的程序，關係到我們之後的一些項目，大家不用有什麼疑慮。要是有人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來找我。好了，下面是研發例會，其他人可以離開了。」
就只是這樣？
樂曉曉皺起眉頭，這興師動眾的，就為了審計么？
樂曉曉心不在焉的開完了例會，剛要往出走，就聽顏震說道：「曉曉留一下，我有點兒事兒問你。」
「哦。」樂曉曉應了一聲，站在旁邊沒動，等所有人都出去了，顏震走了過去把門關上。
「曉曉，我記得你說過，你有個朋友是當律師的？我可能有些事情要請她幫忙。」顏震終於不再掩飾自己低落的情緒和憔悴的神情，一瞬間，樂曉曉覺得顏老大從江湖大哥變成了落拓遊俠。
「哦，白櫻啊。不過她是離婚律師，要是公司法務這邊的話，我可以讓她推薦朋友。」
「離婚律師？」顏震似乎有些意外，隨即苦笑了一下說道，「真巧啊，我就是想找個離婚律師諮詢一點兒事情。」
「什麼！老大，你和老闆娘？」樂曉曉不由捂住嘴，驚詫的看著顏震的眼睛。若是說她心中同輩人里，看起來最甜蜜的婚姻就是顏老大和老闆娘了。大學同學，一起留學，理所當然的結婚，一起回國創業。雖然之後老闆娘就在家全職不工作，可是經常有來公司給大家送水果送餅乾啊。樂曉曉打賭，公司十個碼農有九個把溫柔漂亮的老闆娘當女神。
顏震臉上的苦笑更甚，搖了搖頭，拍了拍樂曉曉的肩，說道：「先不要和別人說，就幫我約下你那個朋友吧。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想離婚，就是宓宓鬧的太凶，我先諮詢一下。公司是我這許多年的心血，我不想把公司搭進去……」
顏震正說著，就聽外面一陣小小的騷動，然後會議室的門「哐」一聲被推開。
「顏震！你別以為你躲到公司不回家我就拿你沒……」李宓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嘎然止住了之前的呼喝，突然呵呵冷笑了一聲，挑著眉，指著樂曉曉陰陽怪氣的說：「我說呢？怎麼有家不回，要住辦公室，原來辦公室有青春靚麗的漂亮妹子啊？」
顏震往前一步側身站在樂曉曉身前，伸手去抓她的手：「宓宓，你瞎說什麼？曉曉你又不是不認識。」
「認識啊，我怎麼不認識。」李宓使勁兒甩掉顏震的手，往後退了一步，「你招進公司的嘛，P大高材生，仔細看長得也還挺水靈的。左膀右臂嘛，時不常的一起出個差，一起見個客戶。誰知道到底有沒有客戶。」
顏震的眉頭鎖死成一團，臉上明顯帶了怒氣，一把抓住李宓的胳膊往門外帶，說道：「宓宓，你別無理取鬧，這是公司。有什麼事兒回家說去。」
「我不！你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報警了！」李宓好像突然被觸發了哪個開關，像炸了毛的貓一樣，一邊掙扎著一邊喊道，「你就知道公司，狗屁公司！你怎麼不娶公司回家！我看你就是在公司看上哪個小姑娘了！顏震你等著吧，別的我什麼都不要，房子車子我都不要，我就要你這破公司！」
顏震「嘶」的倒吸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自己突然火辣辣疼的側臉。
李宓方才一邊喊一邊甩著胳膊，不小心指甲劃過顏震的側臉，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一下子李宓也沒想到居然見了血，怔怔的看著顏震臉上緩緩滲出的血色。
顏震的眼中翻騰著更深沉的墨色，沒再看一瞬間安靜了，似乎要哭出來的李宓，而是轉頭對樂曉曉說：「抱歉，曉曉你先回去工作。」
「哦，好。我先出去了。」樂曉曉好不容易得到脫身的機會，趕忙溜出會議室，帶上門，跑回自己的工位坐下來。
呼啦一下，幾個平時關係好的同事馬上把樂曉曉圍了起來。
「曉曉，怎麼回事，老闆娘幹嘛來了？」王姐奮勇當先問道，「剛才老闆娘氣勢洶洶的就進來了，我攔都沒攔住喲。你說老闆是不是和老闆娘吵架了？」
「我看不只是吵架，這是快離婚了吧。都鬧到公司了，嘖嘖。平時看老闆娘溫柔賢惠的，沒想到潑起來也挺厲害的。」李姐也不甘示弱的發表意見。
「難道是老闆真的有什麼……」
會議室里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巨響，然後是李宓的哭聲。
「喂，不會是老闆家暴吧，你看老闆娘那麼嬌小哪兒禁得起老闆一巴掌……」
會議室的門猛然打開，李宓梨花帶雨的小跑著出來，跑到門口忽然頓住了腳步，回頭看向靜靜站在會議室門口的顏震。
銀牙咬了咬下唇，掛滿淚痕的巴掌小臉更顯得楚楚可憐，李宓眼中泛著怨毒，盯著顏震說道：「顏震，別忘了我也是股東，這公司，我要定了。」
李宓看著或站或坐，但都在看著自己的一幫員工，扯起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溫柔的說道：「你們等著換老闆吧。」
一片嘩然。
聽著周圍嗡嗡嗡的議論，瞥了眼靠在門框上臉色沉得要滴出墨的顏震，樂曉曉拿起桌子上那個雞蛋灌餅。
冰涼的餅只剩下毫無吸引力硬邦邦的麵餅，和劣質地溝油的味道。如果當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餅，還有誰回去買呢？誰讓它當初熱氣騰騰的時候，有著攤雞蛋那特有的迷人香氣，還有油酥餅皮酥脆的口感。那時候，誰又會去注意麵餅的無趣和地溝油的劣質味道。
沒有絲毫食慾的把油膩的雞蛋灌餅扔到紙簍里，樂曉曉拿起手機給白櫻發了一條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