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

唐亞戀戀不捨的離開了這座山，騎在馬上的時候還在一步三回頭。只是如同金說的一樣，這裡是不屬於唐亞的，再多看一眼，也帶不走分毫。

重新融入到了集市裡，唐亞的情緒已經平靜了不少，也接受了終歸要離開的事實。不過在離開之前，該享受的還要好好享受，抱著這種想法，唐亞每途徑一座城市便會停下來搜尋美食，還要在不同的環境變換著不同的角度看月亮。

於是唐天元和寧女士便總會在立體投影上看到唐亞興奮的臉：「爸媽你們看，這個是月亮！我在山上，伸手好像就能碰到呢！」

「媽媽，你會做這個嗎？這個餅超級好吃，好想給你們帶回去~」

「看這裡，這是海……好大的海！！比首都星都要大！」

唐亞連續跑了好多天，興緻一直高漲，終於快要離開人族領地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了一個震驚的消息：靈族與獸族開戰了。

戰火自邊境蔓延，貧瘠的獸族招架不住靈族後備充足的打壓，不少難民穿過了山脈，前來投奔人皇。但人類對獸人又怕又恨，莫說是給予幫助，一些人甚至還落井下石加以欺侮。前來投奔的多是老弱婦孺，這些獸人在人類這裡一樣沒有討到任何好處，人皇對此熟若無睹，一時之間，唐亞所看到的情景多凄慘潦倒，他將手裡的金錢換了吃食施捨與他們，但卻只是杯水車薪。

一連好幾天，唐亞看到許多具有獸人特徵的孩子流落街頭，有的甚至被人裝在籠子里販賣。

唐亞一眼看到這種毫無人道的做法，整個都愣住了。

不少人圍在籠子旁指指點點，偶爾還會伸出手去試圖碰小獸人。唐亞擠進去，發現那孩子最多不到一歲，眼神天真而畏懼，細細的絨毛覆蓋在他的身上，尖尖的耳朵上掛著一個金色的環，唐亞聽說過，那是獸人家長給孩子最真切的祝福，既有平平安安的意思，也有望子成龍的期盼。

「買不買呀？」那賣家就像是當初把唐亞裝在木桶裡面的獸人一樣面目可憎。

「要他做什麼？養大了也是狼崽，又沒什麼用。」

「倒是可以馴化來看家，看靈族軍隊的樣子，估計這東西以後就要滅絕了。」

「那不就成了稀有種族了？」

「嘿，獸人獸性太強，買去吃還差不多，養啊……估計得做好家破人亡的打算才行。」

「小獸人沒有危害，養段時間假如發現有危險直接殺掉不久好了？」

……

唐亞當初被抓起來的時候曾覺得獸人可怖，如今看來，人類與獸人相比似乎也並無不同。

小獸人的耳朵被扯了一下又一下，兩隻特別大的眼睛看上去非常可憐，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唐亞攥緊了拳頭，突然回頭看向了金。

後者挑了下眉。

人類之間尚且互相販賣，所以販賣獸人並不是什麼特別突兀的事情，金拉了一下唐亞的手，唐亞不肯動，他遂用力把他扯了出來，道：「你差點被他的族人吃掉，應該討厭他們才對。」

「我討厭那個獸人，但是我不討厭他們整個種族。」

「你想買下他？」

唐亞目光軟軟的看著金。

這個小獸人還好小，什麼都不知道。

金摸了摸他的頭，轉身走進了人群，淡淡道：「我要了。」

攤主一下子站起來，正喜氣洋洋的準備開價，卻見他伸出手來，徒手將鐵籠子掰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頓時臉色一變。

金語氣平靜的道：「但我沒有錢。」

攤主大怒：「沒錢湊什麼熱鬧？！」

金將小獸人從籠子里提出來，掃了他一眼，攤主下意識看了看被掰彎的鐵籠子，驀然後退了一步。

「若再讓我發現你隨意販賣異族幼童……」金將小獸人塞到唐亞懷裡，頭也不回，輕描淡寫的道：「我就殺了你。」

唐亞抱著小獸人回頭瞪了攤主一眼，神情非常兇惡：「殺了你！」

攤主本來被金震懾，結果唐亞後來加的一句卻讓他陡然怒火中燒，他一腳踢飛了鐵籠子，那籠子看著不大，卻極為沉重，飛起的時候帶著風聲，很有分量，他應是個練家子，在籠子飛撞向金的時候，人也猛地躍起，五指成鉤惡狠狠的撲了過來！

金側頭，籠子在靠近他的時候彷彿被一道無影的氣力擋住，噹啷摔在了地上，攤主就比較慘了，被他反手扇在了腦門兒，頓時後仰著翻飛出去，狠狠撞在了石牆上，神情獃滯，半天都沒緩過神兒。

唐亞高興的抱緊了小獸人，崇拜的望著金，金彎了彎唇角，道：「走吧。」

「……嗯？」唐亞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他抱起來，馬兒顛顛兒的跑過來，金擁著他一躍而上，低笑道：「周圍人肯定報官了，我們快跑。」

唐亞回頭望去，看到一隊人正站在那販賣小獸人的攤位前，頓時撲哧笑了。

他們很快的離開了這座城，再次朝草原去的路上，獸人難民的影子少了不少，也許是他們已經接到了人類不曾善待獸人的消息，偶爾看到的幾個老人，也都是一臉迷茫。

出了人族領地之後便是一望無際的山脈，他們一路走走停停，半個月後，終於看到了蠻獸族人的領地，蠻獸族不過是獸人的一個分支，目前戰火似乎還未蔓延到這裡，但即使如此，每個人的臉上也都帶著驚慌的神情，全然沒有唐亞第一次來到時的那種悠閑與愜意。

金在黑颯的醫館前翻身下馬，隨即把唐亞抱下來，後者抱著小獸人擠進了醫館，一眼就看到黑颯搗藥材的動作，他「嗨」了一聲，「好久不見。」

黑颯抬頭看向他們，眼神露出一抹驚訝，在見到唐亞懷中孩子的時候頓時大吃一驚，他繞過那巨大的藥罐走了過來：「這孩子是……？」

「小傢伙不小心流落到人族領地，所以我們順便把它帶過來了，但是不知道他的親生父母是誰，只好帶來你這裡。」唐亞解釋著，看著黑颯輕輕將小獸人接過去，稍微鬆了口氣。

小獸人一路鬧騰的他腦子都要炸了，如今交給本族中人，他應該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黑颯手指微微發著抖，突然喊了一聲：「哈圖，將門關上！」

哈圖領命關門，屋內頓時昏暗下來，唐亞一臉疑惑，黑颯卻緩緩觸摸了一下小獸人耳朵上的金環，道：「唐亞，如果獸人戰勝，一定會感謝你的。」

「你救了獸王倫丹的兒子。」黑颯低下頭，虔誠的吻了一下小獸人耳朵上的金環。

唐亞驚訝的湊上去，稀罕的盯著小獸人：「真的嗎？」

「他是獸族未來的王。」黑颯突然將懵懂的小獸人舉了起來，老淚縱橫：「天佑我族，獸王一脈未絕呀！」

唐亞看著激動的黑颯，後退兩步坐到了自己以前經常躺屍的床上，等黑颯平靜下來，他問道：「他有名字嗎？」

黑颯摸著那枚金環，仔細的端詳之後告訴唐亞道：「他叫可寡爾，意味著重生和希望。」

唐亞想了想，不無擔憂的道：「不知道等他長大了會不會記得我。」

「會的。」黑颯道：「獸人的記憶從睜開眼的那一刻開始，便不會被忘記。」

「真的呀？」唐亞又湊了過去，他把可寡爾抱到了懷裡，小聲道：「那我偷偷打你你是不是也記住了呀？」

可寡爾蹬著小腳笑出了一口白牙，兩顆長長的牙齒露在唇外，顯得格外可愛。

唐亞忍不住彎起了眼睛，伸出手來輕輕點了點他的鼻尖，一本正經的說：「我是你的……恩人。」

第二天一早，唐亞和金一起前往巴爾納草原，那片草原在他們來的時候是一望無際的綠，兩人騎馬走過，不久卻發現草地上躺著一地屍體，還有被炸藥炸出來的大洞。

斷肢殘骸陳落在這片美麗的草原，鮮血將草根染紅，有的粘稠的凝聚在草叢上，唐亞坐在馬背上，下意識回頭看了看金，他眼睛有些濕潤的問道：「和我們有關係嗎？」

金單手捂住他的眼睛，道：「沒有。」

回程的路不知怎的變得特別的近，唐亞被金放下來的時候睫毛濕漉漉的，他沒有去看血流成河的場景，而是眼淚汪汪的望著金：「我爸爸是個好人。」

「知道了。」金笑著抱了他一下：「我們唐亞也很善良。」

「唐亞？準備好了嗎？」

唐亞閉上了眼睛，點了點頭。

失重的感覺再次傳來，唐亞的手胡亂的抓了一下，突然一把抱住了金，好像生怕他會突然反悔溜走一樣。

身體彷彿跌進了旋渦，場景呈螺旋狀呈現在四周，唐亞一陣頭重腳輕之後，腳尖觸碰到了實地。

身體隨即被人一把抱住，寧女士的聲音裡帶著哭腔：「還好你沒事，唐亞，你嚇死媽媽了。」

唐亞慢慢張開眼睛，眼前頓時湧入了好幾張親人的面孔，他四周找了找，陡然站了起來，腳下頓時傳來一聲悶哼，唐亞低頭一眼，小球正懶洋洋的在地上打滾，原來是直接從他腿上摔下去了。見他望過來，輕輕翻了個白眼。

唐亞綻開笑容，蹲下把它抱起來，寧女士顧不得研究他的龍，伸手抹了抹他髒兮兮的小臉，道：「快跟衛安一起回家，洗個澡吃點東西，你怎麼會瘦了這麼多？」

寧女士非常心疼，唐亞被她攬著送到車裡，本可直接交給衛安，她卻又親自坐了進來，似乎捨不得離開他一樣。

唐亞抱著毛毛靜靜的坐在車上，寧女士注意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黑影，忙拉了他一下：「唐亞，困了嗎？在車上先睡一會兒？」

唐亞搖了搖頭，手指一下一下摸著小球毛茸茸的脊背，慢慢把它捧到了眼前，然後撅起嘴巴碰了碰它粉色的鼻頭，發現母親一臉不悅的看著自己，頓時扭開臉趴在了窗戶上。

不一會兒，他又轉了過來，「媽媽，我也很想你。」

寧女士一愣，唐亞繼續道：「也想爸爸……還有衛安。」

寧女士頓時感動的抱緊了他。

唐亞頓了頓，也慢慢伸手抱住了母親，眼珠子卻偷偷的又看了一眼小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