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一個事關重大的哲學問題
向天星主動回答了沐名的問題:「白芙蓉等待的就是完成現在它正在進行的工作,也就是將整個天星生物的數據資料全部消化吸收!一旦這件事情結束,這裡將不會再有讓它留戀的任何事物存在,它將離此而去。」
沐名長出一口氣,「這樣的話就好說了,你們一整個子公司的全部數據足夠它消化一段時間的了。」
「恐怕不會,」向天星微微搖頭,「從它觸發一級警報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正好一個小時,我覺得最多再半個小時,或者更短的時間,甚至有可能就是下一秒,它就能夠處理完這些數據。」
沐名感到難以置信,剛剛清醒了幾分的腦子這一會又迷糊了起來,「……,我有點不明白了,這東西無論看起來如何令人噁心,但它的的確確是一個生物體,它是怎麼接入你們的內部網路呢?伸出觸手來操縱計算機?它又通過什麼方式來處理這些數據,用你們計算機來一頁頁的瀏覽嗎?像瀏覽網頁那樣?」
對於這個問題向天星也有些不好解釋,他是第一個接觸白芙蓉的人,被它那恐怖噁心的外表震撼的也是最深,過度強烈的視覺衝擊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他的邏輯思維能力,就像一個人見到太過於漂亮的美女時也會不由自主失去對理性的控制變得滔滔不絕舉止誇張,見到過於丑的女人時也會下意識的想要躲避、遠離。
而對於已經超越了丑的概念範疇,即便用恐怖也不足以形容的白芙蓉來說向天星還能夠保持一定程度情形已經很不容易,若是換一個普通人來足以當場嚇暈,大腦自動刪除這段恐怖的記憶以免造成持久傷害。
但是蕭雲似乎對這個問題早已經有所考慮,向沐名解釋道:「事情當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白芙蓉怎麼可能會用瀏覽網頁這種奇怪的方式來處理數據呢??儲存在天星生物之中的數據是什麼,從本質上來講它們不過是一種編碼,不過這種編碼是經過人工編譯帶有特殊意義而已。計算機將這些編碼進行還原,於是便以數據的形式重新展現出來,這個過程本質上來講就是一大堆光電信號的處理。」
「這個道理我倒是明白。」
「那這樣就好說了,我們的視覺味覺嗅覺觸覺,實際上也是以一種信號的方式發送給大腦,大腦經過還原處理於是形成了我們對事物的感知。如果白芙蓉能夠以量子態攻擊數據網路,那麼很顯然至少在某些方面它已經能夠控制『信號』的輸出,自然而然也就能夠接收這些『信號』的反饋。也就是說它通過自身特殊的運作方式,將原本針對計算機的編碼信號進行了處理,轉變成了自己能夠讀懂的特殊信號。或者,它可以通過自適應性進化的方式讓自己擁有能夠兼容計算機信號的功能,從而便可以更加簡單的接收和處理這些龐大的數據資料。」
「我勒個去!自適應性進化,自適應性進化,這也太變態了吧?若是它能夠擁有計算機的處理功能,那麼它到底是生物呢還是機器呢?」
蕭雲正色道,「這個問題我們真的應該好好討論一下了。生物還是機器,到底是生物還是機器,這兩者之間有本質的區別嗎?」
羅光在一旁聽得有些感悟,這個問題看似僅僅在討論白芙蓉的問題,但是如果展開想的話這裡面的內涵可就太廣泛了,他隱約明白了蕭云為什麼說要「好好討論一下」這個問題的原因了。
想到這,他忍不住問道:「生物還是機器若是按常識來講有著任何人都能夠一眼就能夠分辨開的區別,生物是活生生的,溫暖的,柔軟的,有感情的存在,機器是無生命的,冰冷的,堅硬的,無感情的存在。」
蕭雲點頭,「是的,符合絕大多數普通人對這個問題的認知。就現實的科技水平來說,我們可以先不用討論機器是否可以被認定為生物,但是我們可以反過來看看生物是否是另一種形式的機器。按你所說,生物是活生生的,這說明他內部的相應結構部件都在正常運作,能量供應相對穩定,他是溫暖的,是因為新陳代謝系統散發著熱量,他是柔軟的,是因為組成他們的大部分元素是水以及各種纖維,他們是有感情的,感情的產生來自於大腦中的生物化學反應。」
「你的意思是說生物不過就是一個結構精密的機器?」
「事實就是如此,但是請不要用精密這個詞,它會讓人聯想到脆弱。我們假設一下,將這個生物的細胞壁或者細胞膜以及它內部的構造全部都大幅度強化,強化到雖然它還保持著外觀看起來的那種形狀,但是卻已經擁有了數倍、數十倍乃至幾百幾千倍的力量時,你覺得單從這個細胞來講它還與機器有太大的分別嗎?」
「若真的如此的話,那這個細胞比之一般的機器可要強大太多了,但是……,這可能嗎?」
「問題就出在這裡了。大多數的人們主觀上覺得在智慧,而不是智力方面人類是超越機器的,但是從另一方面的意識上,人們實際上卻將自己擺在了弱者的位置,認為機器要比人類更加強大,比如外骨骼機甲,簡單點說比如汽車,人們覺得它們是要遠遠超過**凡胎的生物的。但是只要有機會,只要方法正確,『**凡胎』這個概念是不存在的。現在,讓我們把注意力轉到白芙蓉的身上,它看起來充滿了生物的每一個特徵,當然樣子的確是噁心了一些,每一個見到它的人肯定都會在第一直覺上認為它是一個怪物而已,卻並不會認為它是一部機器,但是,正是這個充滿生物特點的怪物,卻擁有著比任何機器都堅硬的身體組織,如今即便用引力波防禦場想要摧毀它也極為困難,在這一點上任何已知的機器都無法做到。你說,還能夠簡單的以生物和機器的概念來看待它嗎?」
蕭雲的話包含了幾多的信息,但是沐名和羅光畢竟也是智力超群的人,只是聽了一遍就已經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人們將機器的概念固話的太嚴重,卻忘記了所有的生物從其本質上來說也可以歸為一種特殊的機器。就如一個人簡單的握拳動作,這其中就牽扯到神經電信號的傳導,骨骼的支撐,肌肉的牽引等等一系列變化,如果換一種角度看的話,這就是一個極為複雜的機械動作。
所以,只要認清生物不過就是一種特殊的機器,或者模糊生物與機器在概念之間的界限,那麼自然而然就能夠理解白芙蓉為何可以如此超乎常理的存在,也能夠理解它為什麼僅憑自身便能夠處理由內部網路中得到的龐大數據信息。而只要想明白這一點,將它的每一個部位,每一個細胞,或者每一個膿瘡,它流下的每一滴膿液,外表所覆蓋的看似粘滑濃稠的體液,都看做是一個個無比精密,無比堅韌,蘊含超乎想象能量的機器部件,那麼白芙蓉的一切不尋常隨即就變得可以理解了。
沐名、羅光經過長達一分鐘的思考,這對於擁有像他們這樣高智商的人來說已經足夠漫長了,兩人終於想通了所有的關節,算是對白芙蓉有了一個較為清醒的認識。知己知彼,並不能保證必勝,但是若連對手的最基本情況都弄不明白,那麼倒可以保證必敗了。
終於,沐名長出了一口氣,嘆道:「呼,幸虧白芙蓉這種變態只有一個!」
蕭雲道,「誰說只有一個的?」
「我去你什麼意思,我讀書少你可別騙我!」
「當然不止一個,」蕭雲神秘兮兮的指了指沐名、羅光,笑道,「你,我,他,我們在本質上與白芙蓉又有什麼區別?」
「這……」
「從本質上來講,我們其實就是另一個版本的白芙蓉而已。它因為生長環境的不同而走上了更趨向於所謂『科技』的進化道路,而我們呢,我們與它實際上是殊途同歸,我們用我們的方式來不停的讓自己進化,改造自我,這與白芙蓉的目的是沒有任何區別。」
說完,蕭雲無比鄭重的說:「只有看清白芙蓉,才能看清自我,我們與它之間,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
之後,蕭雲不再說話,讓沐名、羅光以及對面的雪雷鳴去思考這個問題去了。
實際上他對白芙蓉倒還有一些感激之情。一直以來他雖然對於走進這個修行世界無比的興奮和激動,但是反過來講由於所接受的理論知識教育根深蒂固的影響,也始終讓他對自己的狀態頗感迷茫,即便如今他以最直接的事實證明了修行界的存在,但是這與現代科技大廈構架完全不同的特殊世界讓他依然感到虛無縹緲,琢磨不透,看不清,道不明,好似夢幻泡影。
如今他修為不算高也不算低,這種世界觀的模糊認知對他就算有一定的影響也不會大,但是若這個問題一直懸而不絕,那麼在將來絕對會為他製造足以致命的麻煩。
有些人會覺得這個問題無聊至極,但是正如大多數人根本無法理解哲學家為了一個「我」是否存在的問題最終發瘋甚至自殺一樣,不走到那個境界,人們是無法體會這個問題的重要性的。
而今天,由於白芙蓉的出現,再加上他之前經歷雷劫的時的一些感悟,讓他終於將這個問題想明白了。也就是說,無論現代科技理論大廈也好,無論修行界的天地元氣架構也好,從本質上來講它與「生物還是機器」這個問題一樣,兩者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麼涇渭分明的界限。
過了一會,雪雷鳴、沐名、羅光也都逐一露出明了的表情,唯有向天星還一副茫然模樣,畢竟他剛剛接觸修行界不久,想不通也是情有可原的。這種東西,想通了就是想通了,想不通就是想不通,沒什麼好說的。
雪雷鳴如今也有豁然開朗的感覺,不過他一旦閑下來就覺得難受,於是就問道:「我看現在你們差不多也快到了吧,想好怎麼對付白芙蓉了沒有?」
眾人越了解便越發覺得這白芙蓉強大,雪雷鳴的雷暴就相當於給人家撓痒痒,就連真真正正天價即便天星集團也僅有四艘的歐米伽號自爆也不過造成了點根本不值得誇耀的傷口。更恐怖的還是它的自適應性進化,估計如今雪雷鳴再次出手的話說不定對方連點感覺都不會有。
可以說這白芙蓉只要不是一次性徹底毀滅它,在自適應性進化系統的支持下它只會越來越強。
但是想要一次性毀滅體型如此龐大的恐怖傢伙談何容易?難道真的要叫雪中雲來幫手?
沐名、羅光正感無奈,卻見蕭雲竟然點了點頭:「差不多已經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