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劉府
華山諸弟子個個神色十分尷尬,沒想到自己的師兄會這般做。
岳靈珊只急得淚水在眼眶中滾來滾去,顫聲道:「他們定是撒謊,又不然..又不然是天松師叔看錯了人。」
定逸師太聞言大聲道:「泰山派天松道人是什麼人,怎麼可能會看錯了人?又怎麼會胡說八道?令狐沖這畜生,居然去和田伯光這等惡徒為伍,墮落的還成什麼樣子?你們師父就算護犢不理,我可不能輕饒。這萬里獨行田伯光貽害江湖,老尼非為天下除此大害不可。只是我得到訊息趕去時,田伯光和令狐沖卻已挾制了儀琳去啦!我..我...到處找他們不到...」她說到後來,聲音已甚為嘶啞,連連頓足,嘆道:「唉!儀琳這孩子,儀琳這孩子!」
「阿彌陀佛!」一旁的黃琦見狀不好一直看著,雙手合十行禮道:「見過恆山派定逸前輩,弟子少林派了心在此見禮了。」
「少林派高足,倒是沒有看出來!」定逸師太聞言看向黃琦,回了一禮。
「前輩容稟!」黃琦雙手合十道:「今日早上在那回雁樓上發生的事情,弟子有幸也有在場,倒也知道一些。」
定逸師太聞言急促的問道:「那你快快說說,我那儀琳徒兒現在在什麼地方?」
華山派諸人也看向黃琦,希望他能夠說出對自己大師兄有利的話來。
「這個弟子並不曉得!」黃琦搖了搖頭,接著說道:「不過據弟子所觀,挾持女菩薩的是田伯光,那位叫令狐沖的少俠是要救女菩薩,所以才和那個田伯光一起喝酒,虛與委蛇。中間經歷弟子就不說了,反正後來令狐沖少俠是救了女菩薩,當時田伯光離開的時候,弟子也就離開。後面發生什麼事,弟子就不知道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岳靈珊欣喜的道:「我就知道大師兄不是那樣的人!」
定逸師太看了岳靈珊一眼,轉而看向黃琦道:「小師傅,你可看的真了?令狐沖那小子真的是為了救儀琳,而不是和田伯光一夥的?」
「看的真真的!」黃琦點頭回道:「弟子在一旁看的甚久,兩人是不是一夥,弟子看的是一清二楚!」
「儀琳那孩子,到底去了哪了!」定逸師太聞言大是頓足,雖然沒有全信了黃琦的話,卻也不認為他在說謊,頂多只是擔心他看錯而已。
就在這時,街頭有兩個人張著油紙雨傘,提著燈籠,快步向著這邊奔來,叫道:「這位是恆山派的神尼么?」
定逸師太聞言轉過身子,看著兩人回道:「不敢,恆山定逸在此。尊駕是誰?」
那二人奔到臨近,只見他們手中所提的燈籠上都寫著『劉府』兩個紅字。當先一人道:「晚輩奉敝師之命,前來邀請定逸師伯和眾位師姐,同到敝處奉齋。晚輩未得眾位來到衡山的訊息,不曾出城遠迎,還望多多恕罪。」說著和另一人一起躬身行禮。
定逸師太見狀道:「不須多禮。兩位可是劉三爺的弟子?」
之前說話的那人回道:「是的!晚輩向大年,這是我師弟米為義,向師伯請安。」說著和米為義二人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定逸師太見向米二人執禮甚恭,點頭說道:「好,我們正要到府上拜訪劉三爺。」
向大年看向其餘人道:「諸位是?」
「華山派勞德諾!」勞德諾拱手抱拳,指著身周的幾人道:「這是敝人師弟、師妹!」
「少林派了心!」黃琦雙手合十回道。
向大年抱拳道:「原來是華山派諸俠和少林派大師,久慕英名,得見幸之,還望各位同到蔽舍。我師父囑咐我們到處迎接各路英雄好漢,實因來的人太多,簡慢之極,得罪了朋友,還望見諒。」
沒等別人說話,定逸師太就對著勞德諾道:「你華山派弟子就隨我一起過去,聽聽天松道人是怎麼說的,看我有沒有冤枉你們大師兄。」
說到這,定逸師太轉向對黃琦道:「小師傅,勞煩你也走上一遭,和天松道人對上一番。」
「弟子領命!」黃琦應了一聲。
「是,師叔!」勞德諾不敢不聽,應了一聲后,向著賣混沌的老者走去,說道:「老人家,一共多少錢?」
「九碗餛飩,十文錢一碗,一共九十文。」老者說著伸出左掌來。
「給!」勞德諾聞言數了九十文,放在老者的手上。
向大年朝那老人瞧了一會,突然有悟,上前躬身道:「原來是雁盪山何師伯到了,真是失禮,請何師伯駕臨敝舍。」他卻是猜到這賣餛飩的老人是誰了,浙南雁盪山高手何三七是也。此人自幼以賣餛飩為生,學成武功后,仍是挑著副餛飩擔遊行江湖,這副餛飩擔可以說是他的標記。他雖一身武功,但自甘淡泊,以小本生意過活,武林中人說起來都是好生相敬。天下市巷中賣餛飩的何止千萬,但既賣餛飩而又是武林中人,那自是非何三七不可了。
「正要打擾。」何三七哈哈一笑,手起錢后,收拾起桌上的餛飩碗來。
「晚輩有眼不識泰山,何前輩莫怪。」勞德諾見狀趕緊行禮請罪,暗自慶幸之前沒有得罪於他。
何三七聞言笑道:「不怪,不怪。你們來光顧我的餛飩,是我的衣食父母,何怪之有?」說著轉身向定逸師太伸出手來,說道:「你打碎了我兩隻餛飩碗,兩隻調羹,一共十四文,賠來。」
定逸師太聞言一笑,說道:「小氣鬼,連出家人也要訛詐。儀光,賠了給他。」
那定逸師太身後的儀光數了十四文,過去雙手奉上。
何三七伸手接過接過,丟入餛飩擔旁直豎的竹筒之中,挑起擔子道:「去罷!」
向大年見狀向茶博士道:「這裡的茶錢,回頭再算,都記在劉三爺的帳上。」
茶博士聽了笑道:「哈,是劉三爺的客人,哈,我們請也請不到,哈,還算甚麼茶錢?」
向大年將帶來的雨傘分給眾人,當先領路,定逸師太則是和何三七並立而行,後面跟著華山派諸人和恆山派弟子。黃琦一個人,卻是不緊不慢的走在最後。
眾人轉過街角,向北行去,過了三條長街,只見左首一座大宅,門口點著四盞大燈籠,十餘人手執火把,有的張著雨傘,正忙著迎客。
這十餘人見到向大年領著眾人到來,躬身行禮,恭敬的請一行人進去。
一行人進了門房,走過小院,踏進大廳,只聽得人聲喧嘩,二百餘人分坐各處,分別談笑。
向大年領著定逸師太和何三七兩位前輩離開,華山派和恆山派弟子各自被領著到一張桌邊坐下,黃琦獨自一人,索性也就暫時和華山派弟子坐在了一起。
坐不多久,便有家丁送上清茶、面點和熱毛巾。
喝著清茶的黃琦,在見到一個駝子進來后,不由笑了起來。還是沒有改變,林平之到底還是來了這裡。
正在這時,忽然門口一陣騷動,幾名青衣漢子抬著兩塊門板,匆匆進來。門板上卧著兩人,身上蓋著白布,布上都是鮮血。
廳上眾人一見,江湖中人愛看熱鬧的本性,都搶近去看。
「是泰山派的!」「泰山派的天松道人受了重傷,還有一個是誰?」「是泰山掌門天門道人的弟子,姓遲的,死了嗎?」「死了,你看這一刀從前胸砍到後背,那還不死?」
眼見幾個青衣漢子抬著兩塊門板去了后廳,黃琦對著勞德諾道:「這位華山派的師兄,受傷的是泰山派的天松道人,可要一起去看看?」
「一起吧!」勞德諾一陣苦笑,點頭應下。他倒也知道,就算此時不去,一會肯定會有長輩叫著去問話。與其呆著,還不如主動些的好。
兩人當下起身向著后廳走去,穿過一條長廊后,來到一座花廳之中。只見上首五張太師椅並列,四張倒是空的,只有靠東一張上坐著一個身材魁梧的紅臉道人。兩旁坐著十九位武林前輩,恆山派定逸師太,青城派余滄海,浙南雁盪山何三七都在其內。下首主位坐著個身穿醬色繭綢袍子、矮矮胖胖、猶如財主模樣的中年人,正是此間主人劉正風。
那紅臉道人正是泰山派掌門天門道人,勞德諾見狀先向主人家劉正風行禮,再向天門道人拜倒下去,說道:「華山弟子勞德諾,叩見天門師伯。」
「少林了心,在此見過諸位前輩!」黃琦雙手合十行了一禮,而後迅速走到一旁,準備看著好戲。他雖然是小字輩,卻一點也沒有給人下跪拜禮的覺悟。
那天門道人滿臉煞氣,似是心中鬱積著極大的憤怒要爆炸出來,左手在太師椅的靠手上重重一拍,喝道:「令狐沖呢?」他這一句話聲音極響,當真便如半空中打了個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