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小道士當群演

走進影視城，毛小生開始好奇的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這裡就像是一個穿越的世界，似乎每走一步都會出現一處新的景緻，時而富有古典氣息，時而又出現一些現代的元素，來來往往的人也都是奇裝異服，身著窄袖交叉領布衣的毛小生在這裡竟然不顯得那麼奇怪了。

一路上總是能看到各種各樣的攝影組在這周圍進行拍攝，那些大型儀器在毛小生的眼裡是無比的新奇。

「後面的，幹嘛呢，跟上了。」走在最領頭的人拿起手中的大喇叭朝落在隊伍最末尾的毛小生喊到。

毛小生只是因為剛剛看到在樹叢中的那個小屋的布景停了下來，那個小房子讓他想起了他那個在山上的家，那個他住了二十年的地方。

領頭人的一句話讓他如夢初醒，毛小生搖了搖頭，小跑兩步跟了上去。

他的家裡已經不會再有人等著他回去了。

「都說了今天園裡的組多，讓你們跟緊了。」那人走到毛小生的面前，不耐煩的說道。

「對不起。」只能低下頭小聲地道歉，其實毛小生完全沒有概念他現在要去做什麼。

並沒有理會毛小生的道歉，領頭人將喇叭放在肩膀上敲了兩下。

「哎，我幫您拿著吧。」立刻就有眼力價好的人貼了上去，殷勤地接過領頭人手中的喇叭，即使一個喇叭並不沉。

不知走了多久，一路上沒有人再說話，只剩下毛小生背後的辮子上的銅鈴「吭吭」的響聲。

終於，領頭人在一個被黃線圍起來的地方停了下來。

幾輛大車停在周圍，加上黃線，將裡面圍的密不透風，黃線外，幾個舉著手幅打扮漂亮的女生擠在那裡爭先恐後的朝裡面看，偶爾發出兩聲尖叫。

「等會兒進去了都知道規矩，坐在監視器前面的那個是王導……」

領頭人將他們被挑選出來的四十個人領到一輛白色的房車後面，朝裡面指著說著情況。

毛小生聽的一頭霧水，身邊的人卻都是一副聽明白了的樣子，頻頻點頭。

「我現在帶你們去見導演，」領頭人說著，頓了一下，回過頭來，囑咐到:「今天的兩場戲都不是很順，王導現在的脾氣挺大的，等會兒你們盡量別惹事兒啊。」

跟著身邊的人，毛小生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還是點了頭。

「王導，我把人都帶來了，您看看行么。」

領頭人剛剛對著他們的那一副趾高氣昂的態度到了王導面前蕩然無存，點頭哈腰的簡直就是剛才要幫他拿喇叭的那人的翻版。

毛小生站在後排，踮起腳努力的想要看清前面的情況，只見一個藍色的棚子下面幾張桌子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儀器，而一個戴著黑色鴨舌帽的中年男人坐在一張躺椅上，黑著臉，面色不善。

「隨便吧，是人就行。」王導不耐煩的朝領頭人擺了擺手，看得出是心情很不好。

「那我帶他們去試妝了？」領頭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試什麼妝啊！是人就行，趕緊換上衣服！這麼點兒戲要拍多久啊！」王導手裡握著劇本，使勁地敲得桌子都在震顫。

領頭人使了個眼色，帶著身後的一群人繞過了憤怒的導演朝旁邊走去。

毛小生只覺得這個王導生氣起來很像自己那個罵他不好好學習的師父，雖然這人是在生氣而且挺可怕的，但是仍然對王導心生好感。

跟在領頭人的身後，一行人走到了另一輛旅行車前，幾個化妝師正手忙腳亂的從車裡往外搬東西，年紀輕輕的女孩子搬著大箱子很是吃力，毛小生小步跑了過去，幫其中一個女生從車上抬下了一個大箱子。

「謝謝你。」手中的重量減輕了，女孩驚訝的抬起頭，看到毛小生微笑的臉，也還了一個笑臉。

「小心點。」開口囑咐到，毛小生又幫這個女生把剩下的兩個大箱子全都搬了下來。

還沒有等那個女生來得及道歉，不遠處傳來一個憤怒的聲音，「後面那個你幹嘛呢！不想干就趕緊給我滾蛋！」不用想就知道是那個領頭人，而他喊的正是毛小生。

朝女生遞去一個抱歉的表情，毛小生抓著自己的布包帶子朝領頭人跑了過去。

「我跟你說，你要是不想干趕緊滾蛋，外面想做的人多著呢，我也不差你一個。」那人說著，甩過一套衣服砸在了毛小生的頭上。

「趕緊換衣服！動作快！」

從頭上拿下那件衣服，毛小生打量著手裡軍綠色的戲服，整件衣服都散發著餿臭味，不知道被多少人穿過又是有多久沒有洗了。

看著身邊的人像是絲毫不在意衣服上散發的異味，直接脫了身上的衣服放在了一邊，二話不說的就套上了戲服，毛小生猶豫了一會兒，也慢慢的將布包從脖子上取了下來，脫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疊好，和布包放在一起，然後換上了那一件衣服。

換上了戲服的一眾人又被化妝師用一個不知道什麼顏料的東西將臉上抹髒了，才被重新領回了黃線內，王導已經從那張躺椅上站起來了，現在場地的正中央。

「王導，人都齊了。」領頭人屁顛兒屁顛兒的跑到王導的身邊，說道。

王導看都沒仔細看他們一眼，轉身走回了自己的躺椅上。

另一個戴著黑色帽子的人小步跑了過來，大聲地開始講戲道:「等會兒喊開機，你們一群人就從這個點開始往對面跑，直到喊停，表情嚴肅點兒，慌張點兒，知道了么？」

「知道了。」除了毛小生以外的人都瞭然的點了點頭。

站在隊伍最末尾的毛小生因為個子比較矮而被擋了個嚴嚴實實，雖然不明白究竟是在做什麼，但事到如今只能是跟在其他人的身後了。

王導回到了座位上，戴上了眼鏡，指揮著攝影師調整了一下鏡頭，喊了一聲:「開機。」

「開機！」王導的聲音不大，而現在他身邊的副導演拿著喇叭大喊一聲。

話音剛落，群演們按照剛才的要求向前四散著跑去。

毛小生也跟在人群的後面跑動著，身後的鈴鐺發不出清脆的「吭吭」響聲，只是那銅器摩擦的聲音同樣是十分的凌亂，在片場很是惹人注意。

「卡卡卡！！」王導突然大叫了起來。

大家都停了下來，轉頭看向發火的導演，只有毛小生，只知道喊「停」的時候停下，不知道喊「卡」的時候也是停下，跟在一人的身後，沒有來得及停下，直直的裝上了那人的後背。

那人轉過頭狠狠地瞪了毛小生一眼，卻不敢說話。也是，誰敢在導演發火的時候隨便說話。

「對不起。」有人就敢，當然就是毛小生，他朝被撞得人鞠了一躬，道歉道。

「剛剛是什麼東西在響？誰身上帶的手機在響？」導演怒目環視著四周，大家面面相覷，誰都低著頭不說話。

「導演。」突然，有個人開了口。

大家聽到了聲音，都紛紛的朝聲源看去，都想看看是誰這麼的勇敢。

「導演，是這個人身後的鈴鐺。」說話的正是毛小生剛剛跑動的時候撞上的那人，此時正邀功似的指了指毛小生身後辮子上的鈴鐺。

王導走到毛小生的身邊，用嫌棄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伸出一指手指挑起毛小生腦後的辮子，楞了一下后竟然露出了一個笑臉，說道：「小辮子挺不錯。」

周圍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誰都不敢出聲，見王導沒有生氣都張大嘴驚訝了起來。

「但是鈴鐺要先摘掉。」王導拍了拍毛小生的肩膀，轉身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其他人都低頭小聲的議論了起來，因為王導對一個犯了錯的路人群演竟然這樣的寬容，這可以算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觀了。

毛小生雖然不情願，但是還是聽話的將自己小辮子上面掛著的鈴鐺取了下來，飛快的跑到自己放包的地方收好，又飛快的跑回到了片場。

「各部門準備。」王導眼光一直耐心地關注著毛小生的動向，直到確認毛小生回到了現場這才用劇本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喊道：「這次一條就過了啊。」

工作人員收起了剛才八卦的心，立刻投身到工作中，導演一聲令下，各個部門都有條不紊的工作了起來。

這一回，再沒有出什麼岔子，毛小生也跟著大家跑動著，沒有什麼差錯。

只是來回跑了幾圈，這天早上群演的部分就結束了，之前帶領他們進園子的人又出現了。

「下午還有兩場戲啊，今天大家都辛苦了。」

說完，招了招手，立刻有兩個工作人員抬來了兩個塑料大箱子，飯香立刻傳了出來，裡面全都是他們今天的午餐盒飯。

一見到盒飯，群演蜂擁而上，只一個瞬間，兩大箱子盒飯就被搶光了。

毛小生茫然的環顧著四周，周圍的人已經或坐或蹲地吃起了盒飯了，等他再走到箱子前，只剩下了箱底漏出的油污和菜渣了。

嘆了口氣，毛小生又坐回到了牆邊上，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從他下山這已經是一整天了，他連一口水都沒有喝過，師父從小就和他說過，死了做什麼都行就是不能做餓死鬼。

「給，吃這份吧。」

正垂頭喪氣的時候，一個飯盒遞到了他的面前，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毛小生抬起頭，一個年級看起來不大的男生站在他的面前，伸出手遞過一份盒飯給他。

咽了下口水，毛小生小心地接過了男生手中的盒飯，小聲說道：「謝謝。」

「沒事兒。」男生似乎很好說話，大喇喇的坐到了毛小生的身邊。

打開飯盒，裡面簡陋的青菜還有寥寥無幾的幾塊肉渣，夾了一大口飯塞到自己的嘴裡，現在什麼東西都可以稱得上是山珍海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