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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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前面開始有人排查身份的時候,顧箏才發現自己現在等同於坐以待斃,可是周圍有重兵把守,柳邵的軍隊還沒有出城,他們根本就是插翅難飛!
顧箏握著的手又開始緊握起來,但是現在她身邊還有顧卿和胡措,還有身體狀況並不好的顧重,根本不可能離開這裡。
衣袖被人扯了扯,顧箏正處於煩惱之中,並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手裡被塞了一張小紙條的時候,顧箏才如夢初醒,先是看了看周圍,在並沒有發現塞紙條的人之後,小心翼翼的打開了紙條——
西五百步,驛站。
顧箏心裡一顫,越發認真的尋找可疑之人。但是周圍除了把手的士兵,就是慢慢朝這邊逼近的巡查隊伍。原本排查的都只是些小兵,可是就在這時候,那個消失了的男人又重新的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他騎著馬滿滿的走了過來,頭上戴著頭盔,頭盔的前翼將他的臉遮住了一小部分,唯有那雙眼睛,一個人一個人的掃視著。
顧箏心裡一顫,本能的就往後退了幾步,站在胡措和顧箏身後的中間位置,手中還拉扯著顧重,語速快而低沉:「向西走五百不!去驛站!」
驛站!?
現在還有人在不斷地往這邊走,如果要往回走必然是逆流不會很順利,但是向西的驛站,卻剛好是順著長長的隊伍橫向走過去,十分的自然!
胡措和顧卿向她示意,顧箏拉住顧重,慢慢的朝著那個方向走過去。
「阿箏,我們這還是要去哪裡?」顧卿緊緊抱著小阿福,語氣中顯露了幾分忐忑。胡措沉著臉,目光緊緊的盯著顧箏。
顧箏只是低著頭往驛站的方向走:「現在來不及解釋,先過去再說!」
顧卿和胡措對視一眼,終究還是沒有再問什麼。等到他們抵達驛站的時候,才發現往常算的上是頗有一些熱鬧的驛站竟然是空無一人。
胡措還是比較有戒心的,他把大家攔住,狐疑的看著驛站的方向:「不會有什麼陷阱吧?難道是敵軍?」
顧箏只知道現在被敵軍抓住也好過被柳邵找到,她當機立斷:「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先進去看看。」
「不行,我陪你一起!」胡措攔住她:「阿箏,別在這時候逞英雄!」
顧卿上前一步:「都什麼時候了,也算不上什麼逞不逞英雄了,來都來了,直接進去看吧!」
胡措有時候覺得,當機立斷衝動莽撞這一點,她們姐妹兩個簡直是一個模子裡面印出來的!反正已經來這裡了,也不在乎多冒冒險了。胡措點點頭,還是十分大男子氣概的站在了前面。
這邊的人比較少,三個人進入驛站之中,也沒在裡面發現什麼人。
顧箏手裡還拽著剛才被遞過來的紙條,她深吸一口氣,有些破釜沉舟:「有人嗎?」
整個驛站空空蕩蕩的,並沒有人出沒。胡措瞅了她一眼:「我們會不會被耍了!?」
顧箏正要說話,忽然從天而降一張漁網!
胡措大喊一聲「不好」,顧箏反應過來,本能的就將顧卿往外面推,奈何對方彷彿知道他們的逃跑路線一般,那牽著漁網的線忽然一抖,漁網就像是活了一樣,往顧卿那邊延展了一些,顧卿沒能跑掉,顧卿大驚,可是為時已晚,他們幾個人全都被困在了漁網裡面。
胡措還在奮力掙扎,顧箏也並未放棄,然而就在這時候,勃頸上傳來一陣劇痛!顧箏只覺得眼冒金星,繼而眼前一黑,整個人倒了下去。
失去意識之前,顧箏只有一個想法——這一記手刀似乎有些熟悉……真是一樣的配方……一樣的力道……
原本裝糧草的馬車改道回到了東大街的方向,起碼駕車的人從柳邵的眼皮子地下慢悠悠的走了過去,愣是沒被發現,再看看馬上的那些人,當真是一個比一個正經。
周砍:這就是傳說中的柳家軍?他們家是不是只收瞎子啊……
刀哥:順利到讓人害怕啊……為什麼不來幾個埋伏讓大家放心一下呢……
糧車順利的出了城,一行人成功的和等在城外一個破廟裡的喬瑾瑜會和。喬瑾瑜身邊還有幾個從山上一路跟下來的兄弟,看到誇張的糧草車,頓時對周砍和刀哥崇拜不已!
「刀哥!收穫很豐富嘛!」幾個手腳快的已經去拍米袋子確認斤兩了,刀哥哈哈大笑,周砍卻十分認真的提醒:「哎哎哎……裡面夾著人呢……小心點!」
幾個兄弟頓時就愣住了:我……我們還沒到吃人肉的地步吧!
看著那幾個傻貨的樣子,周砍也懶得和他們廢話了,磚頭望向喬瑾瑜:「先生所託,好在我們兄弟幾個沒有讓先生失望!人已經帶來了!一個都沒少!」
喬瑾瑜點點頭:「辛苦了。此地不宜久留,趕緊上路吧。」
***
運送糧草的車順利的從北城門離開,而另外一邊正在檢驗核查身份的這一方,柳邵已經有些焦躁:「番陽縣的人這麼多,挨個核查實在是有些不妥。」
一邊的縣令只能諾諾點頭,可是心裡卻又是十分的古怪——這個柳將軍,說起來好像是為了核查這裡的百姓是否混入了姦細,但是他作為縣令,第一次看到這般親力親為的將軍也就罷了,倘若這個將軍活在傳說中,他尚且還能敬他幾分。可是當他真正的站在一邊看著這位將軍核查的時候,心裡又生了好幾重疑問。
為什麼這個柳將軍更像是……在找人呢?
其實除了對朝中各種檢查有應對的上交資料,在各個地方,因為地域原因當地的縣令總是有自己的一套管理方式,而這位崔縣令剛好就在不久之前才為了避自家的人頭稅在這方面上進行了非常深邃的研究,是頗有造詣的,對於城中一些人口,他可是經過細思考量的!誰家的人頭適合再多加幾個上去,誰家的情況可能會有一些困難容易露出破綻……
原本若真的是在找人,他上前去獻個寶,也算得上是功德一件,說不定還能再戰後讓柳將軍向上美言幾句,頒發一個積極官員的獎勵什麼的。可是現在,這個柳將軍一看就是個剛正不阿之人,再加上他要是猜錯了,人家根本沒有想要找什麼人,那他就是自找沒趣了。
所以到了最後,縣令也只是個安靜的縣令。
然而,縣令是安靜了,城中卻亂了。就在柳邵決定找出顯得方法之前,忽然有將士來報,說北城門忽然被人給打開,有陳軍湧入城中,城中竟然又埋伏了一批人馬,原本以為是翁仲捉鱉!結果變成了陳軍關門打狗!
整個臨時駐紮的營帳內頓時一片驚慌,柳邵則是憤怒不已,手中的冊子啪的一聲丟在了地上:「你再說一遍!」
縣令在一邊哭笑不得——我的祖宗喲!人家說的夠清楚了!外有強敵內有埋伏!趕緊調兵遣將去平亂此時正經啊!
來人果然有複述了一遍,柳邵的臉色整個的都變了,也顧不上什麼身份核查,當即披了戰甲三兩步出了營帳。
縣令留守在營帳內,心裡也十分的擔心,但是同時他又十分的害怕,盤算著聽說陳軍並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軍隊,過境之處也從沒有什麼燒殺搶掠的記錄,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的傷亡。
然而縣令終究還是想錯了,這畢竟是戰爭。柳邵召集人馬開始平亂的時候,整個番陽縣已經亂成了一團!四下驚慌逃竄的百姓,埋伏其中的賊人,以及不知道用什麼本事打開了大門的敵軍,柳邵甚至無法騎著戰馬馳騁而上,不為別的,就因為要是在這個地方兵馬相拼,不知道要死多少的無辜百姓!
「何俊!立即讓百姓疏散!」
何俊是柳邵手底下的大將,也被稱重這慌亂的氛圍攪的有些崩潰!
明明已經告訴過這些人,他們不會受到傷害,只要有序撤離就好!可是他們偏偏越跑越瘋,似乎還有人朝著各大城門的方向跑,怎能不讓人捉急!?
「可是將軍……」
「還不快去!?」柳邵險些將手中的兵器架在他的脖子上!何俊無法,只得放下心中對賊子敵軍的憤恨之意,轉而去疏散那些百姓,又帶了幾個人去護送他們……
等到徹底的將這場混亂平定下來的時候,整個城中彷彿是被暴雨席捲了一般。
一片狼藉不說,還有百姓的傷亡!
柳邵在營帳中看著屬下們交過來的統計,頓時火冒三丈:「將守城和巡城都給我捆過來!」
屬下領命外出尋找一圈,未果,回來告訴柳邵,人早就找不到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剛才的戰亂中被殺,真要找到,只怕還要在城中的傷亡記錄中再看看,畢竟這一次的傷亡記錄有些可怕,所以沒辦法很快的找到。
「砰!」柳邵將一隻香爐恨恨地砸在了地上。他目光狠厲的看著手中的傷亡記錄,頓時瞭然:「不對……這當中有問題!」
無論是什麼問題,現在的首要問題就是解決這場動亂帶來的影響。因為發生的太突然,有好多戶人家都直直的沖各大城門中奔離而去,有些尋回了,可有些已經在路上被殘忍殺害,另外一些受了傷,也不是說回來就能回來。
何俊在處理了傷亡的情況之後,忍不住去對柳邵說道:「將軍,這次的事情的確是有詐,若是被有心之人傳到皇上的耳朵里,那幾有可能變成因為將軍親自核查身份,將百姓聚集起來而引起的一場災劫。我們……」
柳邵也在關注著城中百姓傷亡狀況,原本還是十分的焦急,可是在聽到何俊的這番話之後,他反而淡定下來:「這件事情不必著急,不過你且再去看看,這城中有沒有還沒有尋回的人家!即便是出了意外,也要活見人死見屍!」
柳邵的話已經放出來了,幾個屬下雖然還是很擔心將軍這邊的情況會不會傳到崇州那邊,但是還是要執行軍令。
差不多到了快要日落黃昏的時候,何俊終於在縣令那邊弄到了一套完整的番陽縣城中各戶人家的詳細資料,也不知道這縣令曾經用作何用,那資料詳細的竟然比縣衙的戶頭庫裡面的還要多!
而經過仔細的核對,基本上已經確定有五十多戶人家,要麼是家中有人至今未歸生死不明,要麼是舉家失蹤!
柳邵冷冷的看了縣令一眼,看的縣令渾身發毛。他倒也沒有發難,而是認真的翻看起這些東西,一邊聽著屬下的彙報。
「將軍,這幾十戶人家裡面,全家都不見了的其實只有三戶,一家是城北大街開織坊的錢家,屬下估計,這錢家應當是早有準備,畢竟他們府上的之前物件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屬下料想他們可能一早就想辦理這個地方,現在不過是找到了一個契機,另外兩家,應當是意外離開的。」
平了混亂,又看了那麼多的戶頭冊子,柳邵說不累是假的,他抬手柔了柔眉心,淡淡道:「還有兩戶呢?」
何俊想了想,皺眉道:「剩下的兩戶,意外的可能性比較大,因為他們家中尚且還有財物,不像是早有預謀。哦對了,這兩戶人家,一戶是姓胡,一戶姓周,前者是開藥廬的,後者是普通的做工人家!」
並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消息……柳邵的心頭忽然就湧上一股無力感,他輕嘆一聲,抬手擺擺。何俊猜到這是讓他們退下的意思,所以也不再多說,趕緊退下了。
柳邵好像一時之間失去了核查任何一戶人家的興趣一般,他把其他的人都屏退出去,站在營帳的窗口處,望向黑夜之中的明月,于堅硬盔甲之中,掏出了一根白玉簪。
白玉簪的雕琢十分的精細,是兩朵桃花,簪頭墜有一精緻可愛的粉玉吊墜,走路見十分的活潑靈動……
誰能曉得,那沙場之上,刀光劍雨,能保住一條命功成身退已經極是不易,可是有那麼一個男人,將易碎的白玉簪放在了自己的胸口,簪在人在,所以他要比常人更加的兇猛狠厲!所以,他戰功赫赫……
……
運送糧草的馬車並沒有直接去到駐紮在邊境的軍營,而是在出了城之後的一個分岔路口陡然一拐,優哉游哉的走上了另外一條路。
喬瑾瑜坐在後面的一輛馬車裡,面前是一盤棋,他左右手對弈,顯得十分的悠閑自在。
相比之下,今日隨行的兄弟們個個都是酣暢淋漓的大呼痛快!
「先生當真是神運算元!竟然能猜到陳軍已經有所防備,且有探子混入城中,這一次咱們與他們也算是間接的合作了,要我說,陳軍雖是敵對,但是真要論老子更討厭誰,那必然是吳軍!」
「就是!說話不算話!卑鄙!」
喬瑾瑜將馬車的帘子撩起,對外面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
「不過這一次當真算是咱們走運了!不僅沒被核查,還沒被追殺!這群吳軍到底是在幹什麼吃的?救她們這樣也想端了爺爺們的窩,當真不是痴人說夢嗎!?」
此話一出,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
除了運送糧草的馬車,喬瑾瑜還叫了另外一輛馬車,將胡措和顧卿她們放了上去,而他的馬車裡,是還在昏迷中的顧箏以及早就已經醒了,卻獃獃的看著喬瑾瑜下棋下了很久的顧重。
喬瑾瑜細細的打量了顧重很久,忽然勾唇一笑,放下左手的棋子,對顧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顧重愣愣的扎眼,好像有點不明白。喬瑾瑜的耐心特別好,將手中的棋子放在了棋盤上,似乎是在演示下棋,顧重又愣了愣,忽然傻兮兮的笑了,旋即又一本正經的坐過來,目光嚴肅的端詳著棋盤,然後執其一顆己方的棋子,神情肅穆的要下棋。
喬瑾瑜不著痕迹的打量著顧重,他執棋子的姿勢十分的標準,坐姿也是極其端莊,眼看著他要將棋子放上去,喬瑾瑜還不由得認真起來。然而,他還是想錯了。
顧重架勢起的厲害,可是真正將棋子放下去的時候,喬瑾瑜又不免露出失望的神色——他不過是胡亂下的,在模仿他剛才的動作罷了……
「父親早年精神受創,這些年來一直有些瘋癲。先生若是因為與一個瘋人下棋而感到失望,未免有些好笑。」
一直睡倒在另一邊的顧箏忽然開口,人也緩緩地坐了起來,不緊不慢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後才好整以暇的看著喬瑾瑜。
喬瑾瑜也不急著辯解什麼,他丟下棋子,淡淡一笑:「姑娘醒了?」
顧箏沒說話,喬瑾瑜也不在意,他正要撩帘子的時候,眼前忽然寒光一閃!喬瑾瑜甚至沒有來得及呼救,伸出去撩帘子的手已經被顧箏扣住,緊接著,一把已經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叫你的人停下,把我們送回北城門。」顧箏說這話的時候,還要示意顧重千萬不要大喊,又或者是弄出什麼別的響動。
然而,顧箏顯然是想多了,顧重剛才下了一子之後,好像整個人都對下棋開始感興趣了,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棋盤,根本無暇顧及其他的事情,這邊的緊張氛圍他一點都沒感覺到,還在認真的研究棋盤……
喬瑾瑜被壓制著,手臂上傳來了疼痛感,脖子上也是涼涼的,不過他並不顯得驚慌:「姑娘,您誤會在下的好意了。」
「好意?」顧箏咀嚼者這兩個字,彷彿是在聽一個笑話。
「是,好意。」
顧箏並未鬆開他,而是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他:「你是不知山上的山賊,你覺得,一個人要怎麼樣去無條件的相信一個山賊?」
喬瑾瑜的胳膊被擰的有點疼,他的呼吸也略微有些急促,但是語速依舊沉穩:「就憑看到吳軍及其將領時,姑娘會嚇得面色蒼白,轉眼卻能對著沒有人性的山賊刀劍相向……」
顧箏一愣,連帶著手裡的都鬆動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