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我、我見過你，很早之前。」尤金鼓起勇氣道，「我、我就是、追著你來的……」

聽見尤金的話，安則正和艾瑞克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這句話從某種角度來說，真的有些令人槽多無口……

安則正有些怔愣，他倒是沒有想到什麼奇怪的地方，只是下意識的開始回憶自己自從來到這裡以後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沒錯，當街打架什麼的他是做過，曝光什麼的應該也有，但是一般都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更何況對外的事物一向是交給兩個斯塔克，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

尤金……是什麼時候看見自己的？他還是追著自己過來的……？

天啦，這意味著什麼啊？

「我、相信我！」見他久久不說話，尤金漲紅了臉，有些激動的向前走了幾步說道，「我很早就在關注你了，直到這次、這次，不知道為什麼你成為了通緝犯，我、我想著自己的能力也許可以幫助你，就一路追了、追了過來……我沒有惡意。」

「安，我早就知道你的名字，我還聽見過他們這樣叫你。」

安則正：「……」

他突然後知后覺的發現，自己好像多了一個腦殘粉……不知道這樣的形容合適不合適，但是從目前來看，好像是這樣的。

仔細想了想，尤金出現的時間和地點確實過於湊巧，絕對不像是偶然碰見，經他這樣解釋，好像也說得通。不過被跟蹤什麼的，想想還是很驚悚吧。

安則正在腦袋中理清了關係，略微放鬆的微笑了一下，「謝謝你，尤金，我是說，對於你所做的一切。不過，追蹤這種事情，以後還是不要再做了。」

尤金的眼神遊離，完全不敢直視安則正，聽見他開口說話，臉又紅了幾分，斷斷續續說道，「對、對不起。」

「但是，很抱歉，我們不能帶著你。」安則正接下來說的話卻讓尤金愣住，「你也看見了，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你完全沒有必要卷進這次事件中，我說真的，現在和我們在一起不會有什麼好事。……再次，謝謝你的……唔，有緣再見吧。」

「我願意！」尤金大聲道，「我不會拖累你們，我可以幫助你們！」

「朋友！你聲音小一點！」安則正瞪了他一眼，見他縮了縮脖子，嘆了口氣，「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只是純粹從你的安全考慮。」

他回頭看了一眼艾瑞克，艾瑞克立刻回過神，藉助著磁場緩緩飛到了半空。

「再見吧。」

安則正揮了揮手，足尖輕點，身形輕旋，腳底生花。有大輕功什麼，甩掉尤金這種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青年來說，實在是輕而易舉。

「不帶著他嗎？」艾瑞克很快追了上來，面無表情的問道。

安則正有些詫異，「帶著他做什麼？」

艾瑞克沒有說話，安則正想了想，「怎麼，你想查爾斯了？」

「沒有。」艾瑞克生硬的回答，轉身繞到他前面去了。

安則正有些好笑的追了上去。對於尤金他倒沒有想太多，即便這個人表現的很像他的腦殘粉，並且用他的能力展現了自己的用處，但是這種多事之秋，自然是捲入的人越少越好。更何況，來歷不明的人，還是需要保持點距離的。

即使……尤金的能力看起來確實很有誘惑力。他的精神力似乎比查爾斯要強，但是究竟強多少呢？安則正心裡完全沒有底。尤金告訴自己，在幫助他們逃跑后，他的精神力維持不了太多的時間，但是見到他的時候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外，他幾乎毫無異樣。事實上，過分耗費精神力后查爾斯都會滿頭冷汗，尤金卻可以站在這裡和他們對話。

放著一個這樣的不定因素在自己的手中，實在是有些令人提心弔膽。

兩人拉開足夠遠的距離后，決定還是要喬裝打扮一番。艾瑞克倒還好，但是安則正的白髮和東方人的面孔實在太過突出。艾瑞克最後出了一個餿主意，直接讓安則正扮成一個女人，畫著濃濃的妝，挽著自己的胳膊，為了這個主意，他不知道從哪裡弄了一頂假髮。

安則正一臉黑線的頂著棕色的大捲毛，臉上的粉鋪的厚厚的，他幾乎害怕自己一做個表情就會不斷掉落下來，像下雪一樣……那畫面簡直太美。

「你這樣很好。」艾瑞克說道。

「呵呵。」安則正送給了他一個白眼，不情願的挽上了他的胳膊。

艾瑞克倒也不全是打趣他，安則正雖然塗了誇張的粉底和口紅，但本身容貌就略偏陰柔，細長的眉眼看人的時候總有一些說不出的味道在裡面，這番打扮起來，比一般的女人多了幾分英氣，確實賞心悅目。

這是一個比較偏僻的城市，因為戰爭的原因顯得很是蕭條，路上到處是徵兵的宣傳單，隨著寒冷打著卷，輕飄飄的落在兩人的腳邊。

經過一場惡戰，兩人現在都有些疲乏，他們商量了一下，決定在一家露天的飲品店內休整一下，再商量去哪裡。

坐下來點了兩杯普通的檸檬水，安則正皺了皺眉頭，沒有去碰那個吸管。艾瑞克抬眼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安則正嫌棄道：「嘴巴。」他真的很不願意吃一嘴口紅進去。

艾瑞克難得的表情有些放鬆，半靠在椅背上略帶戲謔道：「我一直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說。」安則正心想你可算願意說了，整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然而艾瑞克的下一句話卻讓他不自覺的尷尬起來。

「你和那個斯塔克。」

這個斯塔克也只能是托尼了。

似乎有些滿意自己看見的表情，艾瑞克頓了頓，難得的笑了出來，繼續問道：「是那種關係？恩？」

這麼八卦真的好么？安則正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了一下，恢復了原來鎮定的表情，緩緩開口：「我以為這已經不是秘密了。但是，但是……我們現在已經結束了，咳，那種關係，恩，戀愛關係。」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讓他幾乎沒有時間去傷感一下——他又回歸了單身，在之前，他和他的「前男友」還打了一架。

「為什麼？」艾瑞克到沒有顯示的很驚訝，「你不喜歡他？」

「呃，不是。」

「他不喜歡你么？」

「呃……」安則正想了想，「不，我覺得他還是喜歡我的。」

艾瑞克手不自覺的輕撫在杯身上，視線隨著裡面的液體來回波動，語氣中有些困惑：「那為什麼？會結束這段……唔。」

安則正拿著吸管，完全無意識的在杯底戳了幾下，似乎正在思考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他腦袋裡突然蹦出了很多畫面，第一次見面那個人說自己是個姑娘，後來一起穿越，一起經歷了很多時候，以及……那些似真似假的夢境。

正如他之前所說的，他早就開始分不清真假了。

安則正笑了笑，「這有什麼為什麼。不是相互喜歡就會在一起，要看合不合適。」

艾瑞克沒有說話，顯然他正在思考。安則正卻陷入了更深的回憶之中，他也覺得自己有些衝動了，不是因為這次的事情，而是……在答應托尼的表白那裡，自己是不是就走錯了？

如果，兩個人終究會走到這一步……他終究沒有辦法忍受夢境中那個手刃自己的人是托尼，但是他更忍受不了將托尼陷入兩難的境地。當初如果沒有答應，是不是現在心中也不會那麼糾結了？

他嘆了口氣，眉宇間也帶了點茫然的神色。

「我覺得你們也不合適。」艾瑞克安靜了一會後，輕輕說了一句。

安則正有些詫異，「怎麼會這麼想？」至少在那段相處中，他覺得兩個人是很和諧的，即使連爭執也很少。

艾瑞克偏過頭去沒有說話。安則正知道他對托尼有一些敵意，雖然他也很奇怪這個敵意到底從哪裡來的。只好無奈的笑了笑，「托尼是個……很好的人……」

恩，雖然第一次見到他真的覺得這個人也蠻討厭的。但是抽絲剝繭，卸下他重重的利刺之後，當觸及到他心中最柔軟的部分，就會不自覺的被這個人吸引。天才總要比一般人忍受更多的孤獨，而作為一個想要做更多的天才來說，他忍受的孤獨和不解將會更多。

兩人陷入沉默之中，各懷心思，很長時間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這時，一陣鬧哄哄的聲音傳來，幾個身著警服的人走了進來。似乎是之前正在巡邏，路過這裡準備喝點東西休息一下。

安則正目光瞄了一眼，卻在領頭的那個人手中發現了兩張紙，心中「咯噔」了一下。

幾個男人坐了下來，鬨笑著聲音不小，正在熱烈的討論著什麼。這是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鮮少有什麼大事發生，一旦有什麼事，就會快速傳遍整個小鎮。

「看見這個沒？這兩個人現在是通緝犯，哈哈哈……兄弟們，我們這個地方也會跑進來通緝犯？」為首的男人展開手中的紙，嗤笑道。

「哦，哦，別這樣巴爾，聽說他們在這附近，還是小心點為好。」他旁邊的男人勸道。

對面有著絡腮鬍的男人叫道：「嘿你們別忘了，就在今天上午他們砸了一家店！好在當地追捕及時沒有造成嚴重的傷亡，否則還不知道要成什麼模樣！」

「那又怎麼樣，結果還不是被他們給跑了……」

那邊鬧鬧哄哄的討論著，安則正低下頭飛速的給艾瑞克遞了一個眼色。他們沒有想到消息散播的那麼快，恐怕在那些人有意無意的宣傳之下，他們早就變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艾瑞克眯了眯眼睛，率先站了起來，壓了一張鈔票在杯底下后，拉著安則正站了起來。兩人低了低頭，就打算走出去。

正在此刻，絡腮鬍子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對他們道：「站住——」

安則正渾身一僵，挽著艾瑞克緩緩轉過身。他看向艾瑞克的眼神有些惶恐，顯的有幾分楚楚可憐，那個絡腮鬍咳了一聲，說道：「之前沒有見過你們，是從外地來的嗎？」

這個不太大的閉塞小鎮多數都是熟面孔，這兩個人的穿著打扮一派陌生，確實是會引起當地巡邏警的注意。安則正他們為了掩人耳目，考慮避開大城市，卻忽略了這點。

艾瑞克拉緊了他，說道：「我們剛搬來不久，還沒有來得及和其他人認識。」

「唔。」絡腮鬍子還想再問什麼，卻被旁邊的人拉過來，「來來來，喝酒喝酒。」

安則正見那波人沒有再關注他們，都不動聲色的鬆了一口氣，佯裝淡定的轉身，準備離開。卻不知道在他們轉身的剎那，絡腮鬍子多看了幾眼通緝令，突然皺起了眉頭。

「他們是不是已經開始懷疑了？」安則正壓低聲音道。

艾瑞克的表情有些凝重：「可能是我的原因。」

安則正多看了他兩眼，「他們眼睛真夠毒的。」

「畢竟在這種時候小鎮里多了兩個人，想不注意也難，我們失策了。」

艾瑞克眼神向後看去，那群穿著制服的人站了起來，指著他們叫著正準備追過來。他拉住安則正，「快走！」

「反應的也太快了！不去FBI真的浪費了啊。」安則正忍不住吐槽，而這個時候，艾瑞克也無暇顧及什麼是FBI了，直接拉著他轉了個彎，走向一條熱鬧的大道上。

安則正留意著後面的情況，「糟糕，他們追過來了。」

艾瑞克加快腳步，再次轉身，驀地和一個人撞了個正著。

「**！」安則正聽見艾瑞克暗罵了一聲。

再一抬頭，卻看見了擁有一頭亞麻色頭髮臉色蒼白的青年，正是尤金。

「你怎麼在這裡？」安則正驚訝。

尤金看向他們身後，點了點頭沒有多做解釋，「跟我來。」

安則正遲疑了一下，後面那伙人已經跑步追了上來，想要甩開他們已經不可能了。咬了咬牙，帶著艾瑞克，跟著尤金鑽進了小巷子中。

「你這是故意引他們過來。」艾瑞克咬牙切齒道。

剛才他們鑽進這裡已經被看見了，那伙人一定會追過來，而小巷的對面是另一條大道，他們根本就擺脫不了這夥人。

尤金帶他們走到牆角處，面露堅毅：「你們相信我，在這裡，不要動。」

安則正看著他，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如果實在不行，只能動手了。尤金看出他的擔憂，緩緩搖了搖頭。

「在這邊！他們從這邊走過去了！」那伙聲音越來越近，帶著噔噔的腳步聲。

尤金站在了巷口，突然蹙眉，他的表情抽動了一下，似乎有些艱難的模樣。為首的身著警服的人轉身看見了他一愣，「你是誰？」

尤金眨了眨眼睛：「恩？怎麼了，警官先生，我是做了什麼事情嗎？」

「你有沒有看見兩個行跡可疑的人從這邊走過去？」

尤金困惑的看了看身後：「警官先生，但是這裡明明是一個死胡同啊？」

安則正心裡一驚，看向自己身後，是一條寬廣的馬路。而那個警官顯然也很懷疑他的說法，和身後幾個人向安則正兩人這邊走來。安則正和艾瑞克瞬間屏住呼吸，神經緊繃。

這幾個人繞了幾圈，像是完全沒有看見眼前的大路和安則正兩人一樣，眼神從他們面前直直飄了過去。

「奇怪……」那個警官一愣，有些搞不明白了。他明明看見那兩個人走進了這裡，為什麼卻什麼也沒有。還有，這裡竟然是一個死胡同？為什麼他以前從來沒有發現過？他一個人眼花就算了，總不能他們所有的人都眼花了吧？

「也許是看錯了。巴爾，我們去前面那裡再看看。」他的同夥招呼了一聲，帶頭離開。絡腮鬍子還有些困惑，回頭看了好幾眼，那堵牆確確實實在那裡沒錯。帶著滿腹疑惑，他還是跟著同伴們離開了。

目送這幾人的背影離開后，安則正長舒了一口氣。好險，剛剛他真的以為一定要打起來了。實現一轉，卻見尤金臉色更加蒼白，晃了晃身體，一滴冷汗從他的鬢角滑落。

這個人再一次救了自己。而且因為過度使用了精神力，現在顯得十分虛弱。

「你怎麼樣？」安則正暗嘆了口，終究做不到熟視無睹，走過去，扶了他一把，「謝謝你。」

尤金看見是他，眼睛一亮，搖了搖頭示意道：「我沒事。」

艾瑞克雖然有些不滿，但眼前這個人畢竟救了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只是仍然有些敵意的詢問道，「你怎麼又跟過來了？」

尤金看了他一眼，遲疑了一下道：「我……我聽到了一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