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身體不適

94.身體不適

楚衍強忍著笑意,搖頭晃腦道:「千里寒霜冷雪封,萬種風情獻長冬。誰家主人偏恨此,傲骨海棠笑青松。」

「才絕傲世驚群雄,艷壓百花各不同。」知道楚衍嘲笑她執著遵循時節不肯屈服的海棠花,花詢靈機一動,開口誇海棠。

這明面誇的是海棠花其實暗指小小年紀卻又是女兒身的楚衍,像那株海棠花一樣才華驚世,笑傲群雄,賽過所有出眾的女子。

「縱使錦繡千里雪,且笑長生萬年空。」明著是說江山千里霜雪,海棠笑看想要長生卻萬年空夢的花草,傲然於世,實際說的是楚衍終究也不過是個俗人,以為她是不甘心海棠花不屈服。

楚衍眼裡的驚訝一閃而過,她沒想到花詢竟然如此聰慧,真乃奇女子是也。

楚衍在花府住了兩日便啟程回宮復命。臨行前特地告知花詢,等她一有時間還會來花城找花詢。

兩人雖只相處了兩日,但是卻相互對對方的才情和氣度折服。楚衍見過公子花晏,將花晏與花詢兩者一對比,高下立判,花晏遠不如花詢聰明。

送走楚衍之後,花府又恢復了寧靜的生活。轉過天來,到了二月份,花詢向花君侯提出了要下花田的請求。

花君侯起初不答應,畢竟還沒有花府嫡系小姐親自下花田去的說法。而且天氣還冷,花詢今時不同往日,已經貴為淮安縣主,怎麼能下田去。

但花詢拿出去年花君侯允諾她的一件事為由,花君侯為了不食言,只能答應她,但是提出了要特殊安排。

能夠下花田去,花詢自然答應了。

二月十二是一年一度的花神節,又稱花朝節。詩中云:「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萬紫千紅披錦繡,尚勞點綴賀花神。」,此乃古來有之的節日。每到花神節,城中所有青年男女皆需得朝飲花茶夕品花酒,城中此時會有各種鮮花販賣,飲食之物也多為花食。世家士族設宴相會,文人騷客踏青種花,平民百姓也會做花燈花鼓,聊以慶賀。

往年花神節太守府做東,請青年才俊匯聚太守府賞花吟詩,大家閨秀則在家中陳香設案,乞求花神庇佑,青春不老,姻緣安好。今年因花府大小姐受封淮安縣主,花府與太守府合力,於花府設花會,請一幹才子作詩吟詞。

花府本就是公侯大府,府園之大花郡之中也就只有寧王府可比得上。假山花草,流水鵝石,都為上上乘。除了女眷所在的後院,花園前廳俱都對眾人開放。

花詢年紀還小,本不能出席花會,但花君侯對她又疼愛有加,花詢想個主意就讓花君侯應下了。小姐們的花會由花官主持,太守的小姐是去年的花官,今年也由她繼任。

按地位就坐,花詢自然坐在上位,但哪有讓六歲孺子居花官主席之意,花詢一到便往右下首位撿了座,鈴蘭侍立身後。

人都到得差不多齊了,太守小姐才帶著兩個丫鬟姍姍來遲。太守小姐閨名玉蘭,是出了名的蕙質蘭心。她射門外進來,見花詢在主位下首開心地吃著糕點,一副只是來作個「無為客」,便走到花詢面前,笑著道:「淮安縣主位是我等姐妹最尊者,何以不上座?」

花詢正吃桃花酥與金錢糖,眼神盯著梅花糕、七巧點心、花開富貴等寒具小食,手裡還端著盛有桃花釀的爵杯,儼然一副從未吃過這麼多東西的樣子。

她聽見有人這麼問,不慌不忙地咽下嘴裡的東西,抬起頭露出一個天真爛漫的笑容:「啊,玉姐姐是花官,理應上座。花詢只是湊個熱鬧看個新奇,不必理會我就是。」

「淮安縣主還是請上座吧……」玉蘭還想再勸。

花詢打斷她的話:「玉蘭姐姐不要誤了時辰,請上座。」她舉起爵杯,笑眯眯地向她敬酒,掩袖抿了一口。

前邊才彥絞盡腦汁做文章,文章轉手就由小廝送到後邊。小姐們將文章接到手中賞析之後,紛紛對那些個才俊品頭論足,若有心中得意的,還可回贈桃花一支。得到最多桃花的,才子便封為花會第一公子,名聲一躍眾才子之上。

花會開到精彩時,前面已傳了十幾首詩作。小姐們對得了八九支領先的眾人的公子青睞有加,甚至有人私下贈書,約公子今夜去游賞花燈,明日踏青。

旁人是聽了一肚子詩文,花詢是吃了一肚子糕點,反正在座的她年小位尊,又沒人會故意來找她麻煩,她自己吃吃喝喝,落個清凈。

她用錦緞帕子擦了擦嘴,酒足飯飽地打了個哈欠。她又困了,好幾次都想趴在案上直接睡著。且不說於禮不合,就算真讓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就趴下睡她也不敢。

鈴蘭看她睡意起了,俯下身低聲問:「小主子,要不要回去休息?昨夜又做了夢,乏累也是應當的。」

不知何時起,花詢一直做夢,連續不斷。翌日醒來,卻又忘得一乾二淨,夢裡夢見什麼了,統統不記得。她起先不以為意,但是因為近來頻繁發夢,日間都沒什麼精神。花君侯還為此特地請了醫官來看,但醫官查無病因,不敢胡亂診斷,於是吃了一些培元固本的葯膳,勉強支撐身體。

花詢望向玉蘭,見她在點評詩作,只想不會注意她。便點頭,搭著鈴蘭的手起身。正要往後頭退去,卻聽見背後有人道:「淮安縣主,且慢。」

回頭去看,玉蘭捧著花簽,起身往她這邊來。

「既然是花神節,這花簽定是要抽的。只是往常都是花官主祭,但是今年,還請淮安縣主抽這頭一支花簽。」

「恐怕這有違規矩吧?」花詢推拒道,「往年既是花官,今年照辦就是了。小女不敢僭越。」

玉蘭走了過來,向她行了一禮,笑道:「世人皆知,花城有花仙,誕辰百花開。縣主既是陛下欽封,又傳言花仙,由花仙抽花簽,不是正好?」

她環顧了堂中所有人,抿嘴笑問:「眾姐妹覺得如何?」

「花官言之有理。」眾人答道。

花詢沉默了一會兒,不好再行推拒,否則會讓太守小姐難以下台。她點點頭,施施然行了一禮道:「小女承情,卻之不恭。諸位姐姐稍等,待我回去更衣,虔誠禮敬才是。」

玉蘭回了一禮:「縣主且去。」

沒再說什麼,花詢轉身走了。出了門,鈴蘭才敢開口道:「小主子這好了,抽了花簽,可應花仙之說。」

「什麼花仙之說?」花詢嘟嚷道,「純屬是無稽之談罷了!哪能信呢?」

「小主子說什麼?」

花詢加快腳步道:「我說我們快點走,別讓玉小姐久等。」

睡是睡不成了。花詢用溫水洗了一把臉,又換了一身衣服,精神了些,才打了個哈欠往後邊走。

再回堂中時,花官贈桃花已經贈完了。花詢不知這裡頭的規矩,還以為抽支花簽就是一跪一拜,照著禱文念,然後就可以抽花簽了。

想象的和親身經歷定然有所出入。到了月照當空,花官帶著眾人經歷一堆繁文縟節,三拜九叩,作頌賦,燃香祈禱。後面抽完花簽,還要滴血喂花,以示花身骨肉。

花詢的身子並不是很好,這般磕頭起身折騰得難受,卻強忍著盡量剋制自己,她得知要滴血的時候,臉都快白了。只是良好修養卻不容她退卻反悔。玉蘭拿來一柄銀勺子,從地上舀了一抷土在花盆中。回頭往花詢這邊看來,眼底的驚訝一閃而過。接過禱文念了一遍,花官取來簽筒。

木製簽筒大而沉,八十一支花簽籠統裝進了簽筒。花詢接過簽筒之時,只覺得沉得厲害,咬唇忍耐,她沉住氣搖動簽筒。

還沒等花簽出來,後邊突然有人撞來。花詢猝不及防把簽筒拋了出去,簽筒砸在香案上,花簽散落滿滿一地。

「啊——」

「啪——」

花詢慌忙轉身去看,見原本站在她身後半步的玉蘭倒在地上,滿臉蒼白,而那些跪著的小姐們目瞪口呆地僵住在原地,沒有一個去扶。

「快把花官扶起來!」花詢喊道。

回過神來的女婢們手忙腳亂地去扶玉蘭。花詢踮起腳,往人群里張望,見玉蘭似乎已經昏迷過去,心中狐疑頓生。

花詢靈機一動,當即作色道:「大家照顧好玉姐姐,我去找人來看看!」

不等眾人反應,往後退了。

「這……」

「怎麼回事……」

「……玉姐姐還好么?」

玉蘭扶額,搖搖頭道:「快去把簽撿回來!這都是我不好,怪我自己沒能站穩。」勉強站了起來,卻覺得頭暈目眩。

花詢趁機離開,鈴蘭快步跟著她,倆人回了房間。幾個僕人見花詢慌慌張張回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鈴蘭,你剛才可曾見到玉姑娘她是如何跌倒衝撞我的?」

「不是玉姑娘自己倒地的么?」

「她……」才剛張嘴,花詢就愣住了,兩道淺眉糾結起來。

她百思不得其解,歪頭想了想。走到桌邊坐下,撐著下巴冥思苦想。

「啊!不好!」花詢突然叫起來。

澤蘭撩開紗簾進來,正聽此言,疑惑道:「什麼如何是好?」

「澤蘭你來得正好!」花詢喜道,「快!你就跟外邊的人說我受了驚嚇,身體不適休息了。抽花簽還是由花官來為好。快去快去!」

澤蘭站定,不明所以,但還是應喏出門去了。

花詢休息了一會兒,大約深夜人都散了。前邊花君侯已經遣人來問話,佩蘭說是花詢睡了,但她不過是躲在床上閉著眼睛,並沒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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