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談判結束
「根據我們的調查，黃忠在黑市的價值為一百五十萬上下，也就是說，只要花一百五十萬，就能讓他在人間蒸發。而你提出五千萬的價格，足足相差三十三倍，相當於把一隻小龍蝦賣出了大龍蝦的價格。」薑母的語氣不變，就像作報告一樣。
她這種語氣和神態，加上她說的內容，令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便是東海有覺得有點發毛，這女人是做什麼的，把黃忠當成小龍蝦了都。
她一定是故意的，製造這種驚悚的氣氛，讓東海畏懼她，看不透她。季陽心裡轉過許多念頭，這時候他大概看出來，薑母很擅長心理引導。
「我不同意您的看法。」燕余香突然出聲道：「根據韋先生的要求，我們要幫他拿回那三分之一地產。單單解決黃忠一個人，並不能達成這個目的，我們要對付的是同門社。而同門社在黑市的總價值約為兩億，外加同門社的支持者，東都省公安局副局長黃安權。」
「我們調查過黃安權，他已經介入這件事情，派警察封鎖了韋先生的樓盤。並且以黃安權的勢力，他完全可以拖到9月19號，直至韋先生的貸款到期為止。也就是說，你所謂的出售樓盤還貸並不現實，韋先生依舊面臨破產危機。這樣算下來，至少需要兩億五千萬，才能把同門社和黃安權拿下。」
聽到燕余香的分析，東海稍微鬆了口氣，幸好今天帶她來，不然肯定被對方說死。而薑母則瞥了燕余香一眼，她不僅沒有氣惱，反倒來了一些興趣。
這皮扯的，一個比一個誇張，感情談判就是看誰更能扯淡。明知道這麼離譜的價格，對方不會同意，還在那扯出一大堆理由來論證。
季陽心裡搖頭，這種談判方式太費神了，也就那些專業人士有耐心。光是準備資料都要一兩天時間，還要模擬談判過程，準備應付手段。
「不過我以後要做生意，得適應一下這種方式才行。」季陽耐下心來，韋永興和姜宏連倒是很淡定，估計經常參加這種飯局。
薑母聽完燕余香的分析之後，又拿出一份資料分發給韋永興和東海。她沒有辯駁燕余香的分析，而是接著自己之前那句話道：「根據黃忠個人價值，我們制定了一份計劃，可以在短時間內拿回土地。而這份計劃施行前後，僅僅需要三百萬左右，東先生可以看一下。」
東海竭力忍耐著，臉色陰沉道：「姜女士，我做事輪不到你們來安排，這份計劃不看也行。」
韋永興則笑的比較燦爛，本來還以為要出幾千萬，結果回到了最初。三百萬遠遠低於他的心理價格，韋永興對薑母的談判方式感到很滿意。
季陽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雖然很厭惡薑母，但她這個行為確實有點逗。燕余香分析說要幹掉同門社和副局長，至少兩億五千萬，她轉頭就給人家拿一份計劃出來。
兩億五千萬被薑母縮水到三百萬，估計東海都快氣炸了。關鍵是薑母這種行為，什麼都安排好了，讓東海有一種當牽線木偶的感覺。
「東先生，除了計劃支出所需三百萬，我們還會額外向你支付報酬。所以接下來，我們進入下一個談判環節，你可以先說一下估價。」薑母放下資料，根本不問東海同不同意這個計劃。
這時燕余香把東海那份計劃拿過來看，而東海則陷入了為難，乾脆默不作聲，等燕余香的分析。如果計劃真的只需要三百萬，那他再提千萬以上的報酬，便顯得太過分了。
季陽心中嘆息一聲，東海已經中了薑母的圈套，思維被她引導偏離。其實他完全沒必要想那麼多，勞資就要五千萬，不給就拉倒。
可是東海被薑母那種眼神刺激到了，不願意再用流氓的方式談判，以至於落入下風。就好像一個武士和一個秀才對峙，本來武士一拳就可以把秀才打到，但秀才一句「莽夫」刺激到了武士。武士不好意思再用拳頭，於是開始跟秀才講道理，你說武士能講的過人家嗎。
季陽很想提醒東海一句，但仔細思考之後還是放棄了。總不能跟東海說：水龍哥，你丫就一流氓，跟他講什麼道理，動粗啊！
估計東海會給季陽一巴掌，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萬萬不會去做。此時東海的希望，落在了燕余香一個人手裡，看她能不能扳回一局。
然而燕余香仔細看過那份計劃之後，卻找不出可以辯駁的地方。或許是薑母的計劃太完美，又或許是燕余香的修為不到家，最後她無力地放下了計劃表。
「東先生，該你出價了。」薑母勝券在握。
「按照一開始韋老闆的價，五千萬。」東海沉吟道，一億是不可能了。
薑母眉頭一挑，瞥了韋永興一眼，對方則露出尷尬的歉意的訕笑。韋永興心裡後悔極了，早知道應該等姜氏過來再開口。
本來他都接受了五千萬的價格，但是聽到薑母一番分析之後，又覺得五千萬太高了。這時韋永興的心理估價，瞬間降到了五百萬。
「韋老闆開價的時候，我和姜先生並不在場，所以這個價不能算數。」薑母說道，誰也不知道她的估價是多少。
「五千萬，一分都不能少。」東海強硬道，但他的眼神卻沒有之前那麼堅決了，因為他知道姜氏不會接受這個價格。關鍵是薑母太善於談判，在這張桌子上，在場沒有一個人是她的對手。
「東先生，還是由我方來出一個價吧。」薑母微微一笑，把話語權扔給了姜宏連。
看到薑母不理會自己的出價，東海再次閃過一絲怒意，卻沒有阻止她。放在往常東海早就掀桌子了，但是看到薑母那種高傲的眼神，他卻忍住了。
姜宏連輕咳一聲，之前一直是妻子在打側翼，迂迴干擾掩護防守，這時終於輪到他主攻：「東先生，剛才我太太說了這麼多，相信你對這個局勢也有所了解。三百萬的計劃費用，我們可以先打到你卡上，作為押金。額外報酬我的建議是三百萬，加起來一共六百萬，事成之後再付賬。」
東海面色陰沉，從五千萬降到六百萬，幾乎是在踐踏他的尊嚴。那表情好像在說：你個小癟三還想要五千萬，六百萬拿去花。
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東海這條本地龍，季陽很擔心他會失去理智。要是東海瘋起來，估計姜氏，韋氏沒一個人能活著離開東都城。
就在東海即將爆發時，薑母微笑著道：「姜先生所說的六百萬，包含了計劃費用和額外報酬。如果東先生幫我們這個忙，還會贈送給你個人四百萬，總共一千萬。」
她說了「幫」這個字，還有「個人四百萬」，讓東海的怒意逐漸消退。東海心裡清楚，想要五千萬幾乎不可能，一千萬已經不少了。
「東海該不會就這麼同意了，怎麼也得加到兩千萬，三千萬才行啊。」季陽不動聲色，心裡卻暗暗著急，恨不得替東海喊個價。
「好，那就一千萬！」然而，東海竟然還真的同意了。
薑母終於露出了勝利的微笑，而東海則好似鬆了一口氣，竟然有點慶幸的意思。季陽暗暗搖頭，這傢伙是不是看薑母長得漂亮，中了人家的美人計。
燕余香眼中閃過一絲頹廢之色，本來她還想好好表現來著，到底是沒能說贏薑母。不過燕余香還年輕，還有的是機會，她馬上又鼓起勁來。
其實她已經很專業了，也正是因為她太過於專業，所以才輸給了薑母。燕余香學的是市場營銷和法律，但問題是這一次談判，卻是一樁黑生意。
薑母拿出來的計劃，竟然涉及到了買通官員，打砸搶燒等步驟。燕余香從來沒學過這種東西，所以她根本找不出漏洞，也無法反駁薑母。
最開心的莫過於韋永興，他朗聲笑道：「東先生，合作愉快。」
東海恢復了淡然，說道：「合作愉快！」
接下來雙方進行簽約，轉賬，完成了一系列介乎於合法與違法之間的手續。這是一樁涉及黑道生意，卻被他們搞的像正經生意一樣。
「姜太太，這次多虧了你啊。」東海心情不好先離開了，留下韋永興父子和姜氏夫婦：「要不是你們來的及時，這樁生意我可就虧大了。」
「小事而已，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就行。」薑母微微一笑道。
「放心，一萬個平方，原價給你們。」韋永興笑道。
聽到他的話，姜氏夫婦也相視一笑，隨後雙方舉杯慶賀。季陽並沒有離開，他還等著韋永興兌現承諾，五十萬紅包可不少了。
聽到雙方的對話，季陽明白過來，他們果然在私底下有交易。一萬個平方肯定是土地，而姜宏連買這麼大一塊地，多半是用來建分廠。
韋永興與姜氏慶賀之後，這才看向季陽：「季小弟，把你的銀行賬號給我吧。」
季陽用手機把銀行賬號發過去，隨後道：「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一步。」
正欲起身離開，薑母卻道：「急什麼，我還有些事兒想跟你聊一聊。」
季陽看向薑母，只見她用一種好奇的玩味的眼神打量自己，不同於之前那般鄙夷。被一個心機狡詐的女人上下打量，季陽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稍作猶豫，季陽重新坐下來道：「有什麼事直說，我時間不多。」
薑母左手端著紅酒杯，臉上帶著優雅的笑容：「之前倒是我小瞧你了，沒想到你的關係網還蠻廣的。這麼一看，你倒是具備了成功的基礎，不是那種下三濫的小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