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煙雨江南

儘管對於所謂的戶口本、身份證具體是什麼東西並不了解，而且，這個憑空得來的東西畢竟讓她有些不安。但是，既然這些似乎是這個世界每個人必備的身份憑證，就如同她那個時代的通關條文一樣，她也只能先收下了。不過這種萬事不懂得，如同稚兒一般的感覺，她真實受夠了！

徐達的《王戰》劇組已經準備就緒，她即將跟隨隊伍，遠赴江南水鄉拍攝餘下的鏡頭。在這之前，她打算，一定要弄清楚徐達他們所說的什麼微博、網路的到底是神馬？跟自己關係巨大的事情轟轟烈烈地發生，自己卻毫不知情。這種感覺，真的太糟糕了。在過去，儘管被困深宮，但是，她還是會在傅桓的幫助下，偷偷溜去冷宮之類的地方。跟那些可憐的女人做作伴兒，陪陪她們練練琴、綉繡花，聽聽那些宮女兒們從各種渠道打聽來的趣事新聞，也算是足不出戶，天下事盡知了。

於是，她期期艾艾地蹭到趙翼面前，盡量想好措辭：「你說的那個微博，我們一起看看吧。」

「？」趙翼此刻是一臉懵圈的表情，這姑娘之前不是有些遠著自己嘛，為什麼突然之間他們就可以做如此親密的事了？讓他感覺有些受寵若驚啊。

難道是，她反射弧比較長，這麼久才看出自己相貌堂堂、儀錶不凡、玉樹臨風……

「你怎麼了？快上網讓我看看呀！」長安不解的語氣，打斷了他飛到天外的思緒。

「哦，這個，召喚之翼，是我的小號，你的賬號是什麼？我們互關。我的名字的那個賬號是助理幫忙運營的，沒什麼意思。」原來長安想要看看他是如何上網玩微博的話，被趙翼誤解了，以為她想跟自己私下互相關注呢。

「我的賬號？我還沒有賬號呢。」

「什麼？現在的90后，竟然還有不玩兒微信的？」趙翼目瞪口呆。

「我們那邊沒有網路，大家都不玩的。」長安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

趙翼瞬間「秒懂」。看來對面的女孩兒生活的地方一定十分落後、貧窮，難怪親人還要包辦婚姻呢。憐憫地看了長安一會兒，才樂此不疲地開始幫她申請賬號起來。

打開電腦，打開微博首頁：「你的手機號或者郵箱給我一個。」

「我沒有……」長安現在似乎只能這麼回答。

得知她臉qq也無的時候，趙翼看她的時候簡直就是在看一個遠古人類。索性也就幫她申請了qq，甚至決定明天幫她買一個手機，現代人，沒有手機，還能活的，不多見了。

長安認真地注視著趙翼的每一個步驟。在她專註的眼神攻勢下，趙翼似乎忘記了自己是在做一件小兒科的低級的事情，甚至還不厭其煩地教會她每一個按鍵的作用。而長安的眼神，也越來越亮。原來，這所謂的網路，就如同一張看不見的網，可以跟網路那邊的「好友」進行交流，有專門的區域推送時事新聞，她就是在那個板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和照片。

果然，那些人似乎都因為隱匿了自己的真實姓名和身份，而變得十分大膽和直接。在最開始，有人在惡狠狠地咒罵和不著邊際地猜測；到後來，徐達他們解釋過後，又都開始一邊倒地改口風。倒是趙翼怕她看到那些言論不開心，索性關掉了頁面。

其實，她又怎麼會那麼脆弱呢。這倒是讓她想起了母妃，聽嬤嬤說，當年她為一國之母，受萬民朝拜，幾乎所有人，都在歌頌著她的美貌和善良。但是一朝遭受誣衊，皇帝震怒，不知真相的人只道她是犯了滔天大罪，即使不清楚罪行，仍是滿面的鄙夷與不屑，轉而對新后大加讚美。

多數人，都是無知而從眾的，所以，能夠操縱輿論的人，才是真正的陰謀家。

但是，既然這個時代的公眾人物，能夠引導輿論、引領潮流，何不讓自己一再地強大？當有一天，自己也能夠一舉手一投足影響局勢，也許，在這個世界的無力感也會少很多。

看著趙翼幫自己申請的兩個叫「一世長安」的賬號，長安彷彿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內心一陣激動。原來除了電視，還有這麼多方法，可以「個性化定製」自己需要的內容，這下，自己認識這個地方，就更容易了。抱著電腦，她關注了趙翼的大小號，順便還關注了徐達，然後悲劇的發現，自己沒有其他需要關注的人了。表哥在哪兒啊，現在找不到他，要是他有個qq或是微博就好了，這樣，自己就能關注他，然後遠程聊天了。嗚嗚，為什麼古代都沒有這些東西，現在，他們已經失去聯繫好久了。

隔日，趙翼果然說到做到，給長安帶回來了最新款的手機，不過，卻是徐達付的款。不論怎樣，剛認的妹妹，總得有見面禮不成。而此時的長安，已經完全變成了網癮少女，只是從抱著電腦，改為抱著手機罷了。

拿著剛到手讓她愛不釋手的「爪機」，收拾了幾件衣服，長安同《王戰》劇組即將踏上飛機，遠赴江南拍攝。

飛機還未起飛，趙翼笑嘻嘻地湊過來：「小土包子，網都沒上過，那也一定沒有坐過飛機了吧，別害怕，沒事的。害怕的話抱著我就不怕了！」

「誰會害怕，我當然坐過『飛雞』了！」長安嘴硬，盡量讓自己裝作習以為常的樣子。可是，抓著座椅扶手的指尖，卻是越攥越緊。看著她倔強的模樣，趙翼笑笑，目光中，儘是戲謔。

身下的座椅似乎在抬升，窗外的景色飛速倒退，啊，腦蛋缺氧了！耳朵也抗議似的發出嗡鳴聲。趙翼見狀，拍拍她的肩膀，遞給她一塊口香糖。「嚼這個會好一點。」

長安接過，放進嘴裡，再不敢看窗外，悄悄閉上眼睛。似乎，確實好了一點。良久，她試探著睜開眼睛，趙翼正在看著她，笑得燦爛。正要惱怒，想到還吃著人家的，只好冷冰冰地道一聲：「謝謝。」然後扭頭看向窗外，飛機已經穿過了雲層。白皚皚的棉花樣的雲朵海洋一樣漂浮在機翼之下，讓她想到了航行在天空的船隻。那是怎樣的景色啊，陽光鋪灑在雲上，藍天下泛起七彩的色澤……

她雙眼一眨不眨地看向窗外，被這難得的美景所吸引，如此美輪美奐，之前所見不及其一。她現在，也算是坐上了傳說中的鯤鵬，直入雲端八百里了嗎？在感慨和被美景的感染中，長安漸漸忘記了恐懼。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萬家燈火璀璨，飛機降落在一座江南小城。除卻現代化的機場，這座城市幾乎沒有受到現代建築的影響，一直保留著古風古韻。甚至是他們入住的酒店，都是仿古的風格，之後的一段時間，《王戰》將在這裡的影視城取景拍攝。

來到這裡，長安瞬間有種無比親切的感覺。小橋流水、低檐迴廊。這裡的姑娘，多穿著棉質的衣服，那種古樸的感覺，似乎一直流傳在小城人的血脈當中。

於是，剛剛入住酒店，所有人都累得癱在床上，或者窩在房間看電視放鬆。長安卻獨自一人離開了酒店，就著這朦朧的月色，在熟悉的環境中徘徊。

酒店門前就有一道順著石板街的流水，波光粼粼，映著此時閃爍的燈光、星光、月光，更顯美麗和靜謐。沿著石板路一步步走著，長安似乎沒有了最初的緊繃與不安，徹底放鬆下來。

然後，她便看到了小溪對面，一道挺拔的身影。

有一瞬間，她幾乎想要飛撲過去，投入那人的懷裡，然後哭個稀里嘩啦。但是，別說公主的禮儀告訴她不能，待她看清楚那人的樣貌，更是瞬間失落。

那人很俊逸，輪廓深刻立體，明明是混血兒似的深棕色眼眸，卻給她無比熟悉的感覺，也許，是因為那眼中的目光，同樣溫柔吧。

「我看到姑娘獨自一人，夜色深重，恐不安全，所以一直跟隨，不知姑娘是否介意？」男人低聲解釋，儘管相隔一道流水，但仍舊清晰地彷彿在耳畔一般。

「不會介意，多謝您了！」長安答道。說話如此斯文紳士地男人在現在已經不多見了。（如果此時趙翼也在，絕對會張牙舞爪地吼道：女士，你所認為的斯文紳士在現代來說絕對稱得上酸儒，這種人不是不多見，是絕種了好么！只有你對面的那個半人半妖的傢伙才會對你的口味。）

「夜夜明月共水流，絲絲鄉心困千愁。姑娘可是在尋人？」

「你、您怎麼知道？您是卜算者么？」

「算是吧，姑娘別急，你要找的人，離你不遠不近。只要你先經營好自己的生活，平平安安，對方，終會先找到你的。」

「真的么！謝您吉言了。」長安真的是太興奮了，今天，重新找回了故鄉的感覺，甚至也有了表哥的一點點消息。她寧願相信，只要自己好好地活著，表哥神通廣大，一定有本事找到自己的。

瞬間，原本沉悶了許久的心情終於雀躍了起來。對於對岸的那個男人的話，她有著莫名的信任：「那麼，大師，求求你告訴我，表哥現在的傷怎麼樣了，他什麼時候才能找到我呢？」

男人有一瞬間的沉默。長安，我立在你面前，卻不敢認你，請原諒我的無可奈何。可你，卻仍在為我而擔心！

「放心，他的傷，早已無礙。至於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你，這，靠的是緣分，也許，會很快很快……啊！」

男人正在敘說的聲音突然夾雜了一生低低的呻吟，然後，面色瞬間扭曲起來。

「天哪！您、您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