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進宮
短短三日,禁軍統領柔剛宇一母同胞的妹妹,靖遠侯府的側室柔媚蹊蹺自盡于靖遠侯府,引發滔天火光險些覆滅整個侯府,除卻側室柔媚燒亡,侯府中另有數十名侍女下人死於這場火災。
柔剛宇於夜半時刻得知此事,率兵前往侯府救火,卻已經晚了,當即便前往皇宮,一直跪在宮門外等到天亮,當朝上書彈劾靖遠侯百里瑾,引發一種嘩然,顯然,昨夜的事,朝堂之上這些耳聰目明的大臣們均是已經聽說,不禁為柔剛宇感到同情。
柔剛宇年過三十,卻沒有娶過一房妻妾,父母早亡,親哥哥柔銜安也在六年前隨憲王出兵平叛之時一同逝去,如今的柔家,只有柔剛宇與其妹妹柔媚二人。
柔媚五年前嫁給靖遠侯府,雖然是側室,但京都誰人不知百里瑾手段通天,雖然不在朝當值,卻無人敢小覷,而且家境殷實,富可敵國,妹妹嫁過去,必然是享了清福。
況且,連當今皇后的庶妹,鎮國公家的二小姐都在侯府做小,柔家自然無人有意義。
可如今,柔媚卻意外身故,燒的連個屍體都尋不到,可謂慘烈之極,也難怪柔剛宇這般氣憤,直接告到皇帝那去。
皇帝也是無奈,前朝事多,才安靜一陣子,便聽駐守在大齊的探子來報,大齊新任國君與五日之前登基,取其名諱,是為「恆帝」。
而大齊出嫁一年之久卻仍舊被暫留驛站的文顏公主,則在五日前被大齊五皇子蕭予親自請出驛站,恆帝親自下聘,以大齊半壁江山為聘,求娶大齊公主文顏為皇后,據說迎娶當日,儀仗隊伍以大紅色的掌扇與明黃色的掌扇各十柄開路,十柄綾羅銷金綉鳳凰傘,十柄紅羅銹寶相花傘緊隨其後,身後跟著五千御林軍護衛,前往驛站,將文顏公主接入皇宮。
規格,禮制,奢華無比,讓人心顫,這位自大齊而來的皇后也成為整個大齊女子艷羨的對象。
對於此事,皇帝到不甚在意,蕭恆的身份他已然猜到,不過蕭恆當真是有一副極厲害的嘴,能讓他這個他國皇帝肯暗中相助,助他回國,最後讓他在短短一年的時間,奪下政權,清掃障礙,安穩登基。
不過凡事都有個條件,只不過如今看來,蕭恆許他的條件似乎是可有可無的。
許文顏大齊的半壁江山,對他來說,沒有絲毫意義,不過,卻至少能在他對大燕開戰的時候,保持中立,這就夠了。
而大燕也果真在這個時候鬧了起來,由大燕**親自率領的皇族自衛軍,一路從大燕首都,堂而皇之的舉著「自立為國,不在臣服」的口號,一路朝著大雍殺了過來。
這個時候,朝中無可用之人,曾經掌兵權的襄王與慕王皆是歿了,朝中除卻柔剛宇身經百戰是個能帶兵出征的料子,其他武將,要麼是襄王門生,要麼便是年紀輕,靠著身家背景擠進兵營豪無出站經驗的公子哥,所以這個時候,皇帝必然要賣柔剛宇一個人情,才好讓他為皇帝,為大雍繼續賣命。
而這個人情自然便是懲治百里瑾,不過百里瑾為人低調,但皇帝卻著實摸不透他的底細,如今靖遠侯府燒毀大半也算是不幸之事,罰的狠了,怕百官寒心,畢竟柔氏死前留下書信承認自盡,只不過原因未說,世人雖猜測或許是百里瑾苛待,或許是如今在侯府掌權的張氏欺辱,但這些只不過是猜測,但罰的輕了,又難免讓柔剛宇寒心。
最後,權宜之下,皇帝罰百里瑾禁足在家,罰奉一年,儘快查明柔媚死因,以安柔媚亡魂。
柔剛宇雖然還有怨氣,罰奉一年對於富可敵國的靖遠侯府來說,有何用?但到底,是她妹妹自殺,而不是百里瑾殺了她,他也只能忍氣吞聲,強咽下這口氣。
此事也便告一段落,直到大燕的自衛軍與邊界打響了第一次戰役並且勢如破竹的打通了邊界婺城后,皇帝便緊急召開朝會,商議代軍出征的將軍人選。
一干武將皆是毛遂自薦,如今大雍國富民強,軍隊也是。日。日。練兵,從未有過一日懈怠,這個時候,即便大燕勢如破竹聲勢極大,但此刻,只要率軍出征,必然是必勝之局,所以人人都爭著搶著來搶這個戰功。
皇帝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在一旁不言不語,面容肅然的憲王,元天稚。
不過九歲年紀,卻有這般不動如山的心性,與他從前的頑皮淘氣完全不同,如今便是脫胎換骨了一般,但這個模樣,卻像極了從前的憲王,所以,在朝堂之上,元天稚雖然年紀小,卻無一人敢小覷他,甚至對他格外恭敬,畢竟,其父親,乃是大雍頂天立地打下半壁江山的人,若沒有他。便沒有今日的大雍。
最後皇帝大手一揮,擬定憲王元天稚為虎威大將軍,率憲王軍出征平叛,柔剛宇率一萬禁軍另加十萬御林軍緊隨而上,一同平叛。
皇帝拍板定了,而且人選是憲王,此事,自然無人有異議。
元天稚雖然心思沉穩,自掌領憲王軍后雖然。日、日。操。練,沒有一日懈怠,但畢竟,年紀輕,資歷淺,沒有作戰經驗,皇帝此刻命他出征,為虎威大將軍,又讓柔剛宇為副將,率大軍出征,此事,怕是皇帝感念憲王之功,想要藉此機會,讓元天稚得軍功,從此在朝堂之上站穩腳跟,日後成為與他父親一般的人物。
畢竟,如今朝堂之上的武將,除卻柔剛宇可用,便在無人能用了。
可柔剛宇畢竟統領禁軍,掌管皇城安危,他一走,皇城必然不如從前那般銅牆鐵壁,皇帝還要在另琢磨旁人接替或者暫代這個位置。
最後,人們便把目光全部對準了這個位置。
只不過,皇帝一直沒有在提及此事。
五日之後,一切已成定局,流嫣卻梳洗弄妝,換上一身乾淨利落的長襖,身披一件毛裘披風,髮絲琯起,不施脂粉,面容清朗,眉眼清洌,舉手投足之間,自帶一股無人企及的氣勢。
流嫣吩咐小斯準備好馬車,今日,她要進宮面聖。
走出玲瓏閣,寒風呼嘯,流嫣不禁緊了緊披風,看著滿天雪銀一片,不禁有些感傷,輕輕嘆了口氣,一年了,她再次穿上男裝,進宮面聖,心情早已經不復從前那般,小心翼翼,步步維艱,如今,早已經心靜如水,沒有一絲起伏。
「小姐,天冷,你仔細著別凍著。」林仲與孟清元一路相送到門外,有些想勸流嫣不要再入皇宮那虎狼之窩,但卻也知曉,如今百里瑾禁足在家,稚兒帶兵遠征平叛,雖然百里瑾勝券在握早有準備,但流嫣仍舊擔心,所以,此刻,她入宮,皇帝才會安心。
「回去吧,不用擔心我。」流嫣淡笑,眼中閃著一絲堅定不移的目光。
白衣勝雪,面容清冷如庭前青梅,一身傲骨,眉眼之間,是堅定的信念與一往無前的氣勢,身著男裝的流嫣,如今越發的令人無法直視了,氣勢逼人,與從前的蕭恆相比,也是不遑多讓。
只是如今,林仲與孟清元二人不由得苦笑,流嫣此去,生死未卜,他們有心相勸,卻是無能為力。
這些年,流嫣一直如此奔波,在生與死之間徘徊著,怕是秋歌死後她渾渾噩噩昏迷的那一年,才算是歇了歇,只是如今,成婚之日將至,變故又生,她入宮,不過是為人質,安了皇帝的心,如此,才能讓皇帝不至於在元天稚率軍離京之後,立即對百里瑾動手。
給百里瑾爭取周旋的時間,這些,林仲與孟清元都看的透,他們雖然不懂朝中的恩怨情仇與波濤詭秘,但身為局外人,看得才更加透徹。
流嫣轉身上了馬車,林仲與孟清元在門外佇立良久,直到馬車已經消失在街角,連零星的一點車印都看不見,才互相對視,輕嘆了口氣,回了玲瓏閣,如今,他們能做的,便是守住玲瓏閣,讓流嫣無論什麼時候回來,都有一個可以安穩度日的地方。
旁的,他們即便有心,亦是無力相幫。
須臾的功夫,便已經到了皇城門外,流嫣卻有一瞬間的恍然,總覺得,這條路,無比長,無比遠。
下了馬車,略整了整衣衫,便朝著宮門行去。
經歷一年前的那次政變,如今駐守宮城的侍衛將領早已經換了大半,流嫣一瞧著便很眼生,應該是皇帝新提拔上來的心腹,守城的將領瞧著流嫣也很面生。
只不過流嫣氣質高絕,一眼望去便只非普通之人,此刻眼看著流嫣前來,也沒有太過生硬,但該守的規矩,卻不能少一點,如今宮中規矩森嚴鐵血,稍有不慎,犯了盛怒,即刻打殺都是輕的,動輒都是要滅族的。
在宮中當值的,哪一個不是大族子弟,所以,各個戰戰兢兢,無人敢懈怠一絲一毫。
「這位將軍,麻煩通傳一聲,我想進宮面聖。」流嫣說的委婉,如今貿然入宮,並沒有皇帝傳召,從前皇帝賜下的通關令牌也在數月前被內務府收了回去,所以流嫣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此刻,她必須抓緊時間,入宮。
「先生可有聖上傳召?」守門將軍客氣的問道。
流嫣笑著搖了搖頭。
「那先生可有通關令牌?」
流嫣再次搖了搖頭,這一次,守門將軍臉色一橫,正欲開口命人將流嫣趕走,流嫣卻淡笑道:「我叫流熏,你讓個人去通稟皇上便是。」
「流熏?」守門將軍一怔,面尋腦海之間,總覺得這個名字很是熟悉。
下一刻,一拍腦袋,恍然大悟,急忙客氣的道:「原來是流大人,在下真是有眼無珠,流大人風采依舊啊,下官這就去命人去通稟,大人稍等片刻。」
流嫣點了點頭,並沒有與他過多寒暄,她雖然遠離朝堂一年之久,但朝中卻仍舊有人時常念叨著他的名字,而且皇帝雖然准了憲王替靖遠侯求娶的賜婚旨意,卻並沒有下旨撤下流嫣的官職,一年多來,賜婚之事一直擱置,撤官職的旨意也沒有下達,所以,如今,流嫣仍舊是在朝三品女官,如今又身著男裝,氣勢逼人,自然讓人一眼便瞧出從前在朝堂之上風光無比的女官。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前去通稟的小兵便回來了,跪在流嫣身前道:「皇帝傳召流大人入怡心殿用膳。」
流嫣點了點頭,隨即又朝著守門將軍點頭示意,便緩步離開了。
背影孤絕,如蒼松一般筆挺,雖未女子,卻仍舊讓人不敢小覷分毫。
望著熟悉的皇宮,流嫣心中也是感慨萬千,不過一年未來,卻以物是人非,從前走在這皇城裡,行禮問安,獻媚討好的人太多,如今流嫣在這狹長的宮道上行走,卻無一人叨擾,到是格外的安靜。
輕車熟路的來到怡心殿外,張福海正在殿外等候,離得很遠的時候,便已經看見踏雪而來的孤傲身影。
流嫣一身白衣,在雪中漫步,漸漸的快要與漫天飛雪融為一體,只有一股堅定的雙眼,釋放一絲讓人無法忽視的光芒。
張福海走上前來迎流嫣,「老奴見過慧郡主,郡主吉祥。」
流嫣雖然身著男裝前來面聖,張福海卻仍舊喚流嫣「慧郡主」,不過是在提醒她,莫要以身犯險,她還有著郡主的身份可用。
若說在這宮中最了解皇帝的人是誰,自然便是張福海。
也正因為了解,所以張福海才會這樣隱晦的提醒流嫣,畢竟,文顏公主臨行前的叮囑他沒有忘記,力所能及,他亦是想幫襯流嫣。
先前命小桂子前去提醒流嫣穩住,但到底,流嫣還是沒能穩住,前來進宮面聖,皇帝聽說她來了,竟是沒有一絲驚訝,只是微微挑了挑眉,面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張福海心中便知道,皇帝對她還是沒有徹底放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