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四對西皮×13
「四海之內皆兄弟,莫愁前路無知己。」南沈起身與旁邊的幾個狐朋狗友碰完杯,視線往後一瞟,正好瞧見呂莘孤零零地在自助餐旁接橙汁。一般來講,呂莘所在的地方,應該也能看到鄒言,但南沈眼睛轉了幾圈,都沒看見級草的影子。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拿了塊鬆餅跑過去遞到了呂莘手裡,小聲問道:「你表白了沒?」
「我現在煩得很,有多遠滾多遠。」呂莘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好不容易化的妝也糊了一片。
南沈心想好歹呂莘是他姐姐,也就沒計較這幾句氣話,又小心翼翼地問:「他拒絕啦?」
「我沒表白。」呂莘隨手抽了張紙巾摁了下鼻涕,說。
「我靠,沒表白你這副表情幹什麼?」
「我表白和不表白有差別嗎?他又不是死人,我表現得這麼明顯,情商再低也該知道我的意思了吧?」呂莘失落地垂下頭,把南沈另一隻手上的酒杯搶過來一口灌了下去,「不用表白我都知道他不喜歡我,他喜歡男人,我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
「你要是這副樣子回家,媽又要說我欺負你了。」南沈嘆了一聲,說,「你往好處想想,不是有句話叫做,多少紅顏愛傻逼,多少傻逼不珍惜。」
呂莘本來還在難過,聽到南沈這句話一下子氣就上來了,「你才是傻逼,你全家都是傻逼。」
「你是我親姐好嗎?難得我想安慰你。」
南沈話音剛落,就看見鄒言和一個挺高個的少年並排走了進來。他仔細在腦袋裡回想了幾遍,還是沒想起這張臉對應的名字,忍不住推了推旁邊還在借橙汁澆愁的呂莘,低聲問她:「那是誰啊?鄒言的新歡?」
「新你個鬼!」呂莘條件反射地反駁過去后,才後知後覺地順著南沈指的方向看過去,「這個人……好像是我們同系大二的學弟,之前有段時間經常來找鄒言幫忙整理論文。」
那個少年戴著副白框眼鏡,眉眼都帶著一股俊逸之氣,跟在美少年鄒言身後顏值也完全沒有被壓下去的意思。模樣看上去是那種好好學習的乖學生,但南沈總覺得這個學弟有點笑裡藏刀的潛質,好聽點叫道貌岸然,難聽點就叫人模狗樣。
這麼評價絕對不是因為男人的嫉妒心。
還是鄒言先和他們兩個打的招呼。
呂莘有些慌張地抹了抹眼睛,強扯出個笑容來面對鄒言,「我還以為你這次也不會來。」
「因為可能是最後一次。」鄒言有些莫名地看著她不太自然的神情,說,「我聽說你已經和C城的宋氏公司簽了合同,一畢業就可以是正式員工了?」
呂莘不知道被鄒言了解自己的事是好是壞,只好垂下頭沉沉地恩了一聲。
「你以後一定會做的很好。」鄒言朝她點點頭,彎起眼睛難得地笑了一下,「以後說不定還會見面,這次就不說再見了。」
「哦,好。」呂莘臉上發熱,揣測了一下鄒言說這句話時想表達的意思,最後還是不得不沮喪地承認對方想表達的也就字面意思罷了。
南沈趁著機會和那個跟著鄒言來的學弟聊了幾句話,大概知道對方叫孫淞書,據說是新一代大二極草,而且有個超正點的女朋友。
「你姐是不是喜歡鄒師兄?」孫淞書問。
「很明顯對吧?」南沈對著自家老姐的方向輕輕地哼了一聲,「深陷其中的失足少女。」
「我有點想起一句話,」孫淞書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沉聲道,「多少紅顏愛……」
「知己啊。」南沈覺得這學弟和自己的想法實在是不謀而合,先前覺得對方是現充的成見也消散了不少,「她也不告白,就這樣死磕著。」
「沒告白?」孫淞書笑道,「那我來幫你姐試探一下。」
南沈還沒反應過來孫淞書說了什麼,人家就已經跑過去語氣輕佻地開口問了鄒言喜歡什麼類型。
「男人。」鄒言回答。
「啊?」孫淞書沒聽清楚。
「黑髮白皮膚偏正太型的美少年。」
孫淞書:啊???
「不覺得屬性有點矛盾了嗎?」孫淞書覺得鄒師兄好像也挺符合這個描述,不由得懷疑對方只是開了個有自戀性質的玩笑。
「我從不開玩笑。」鄒言抬眼看著他,臉上已經完全沒了笑意,「我喜歡的就是這種。」
孫淞書:……好好好,你正太控你有理。
呂莘原本已經紅潤起來的臉色又猛地黑了下去,隔著一個人的距離南沈都能聽到她少女心噼里啪啦碎掉的聲音。
有種暗戀叫做你暗戀了人家六年,就在分別時換來一個微笑和一句「你以後一定會做的很好」。呂莘在回家的路上才猛然醒悟過來這句話的性質其實等同於「你是個好女孩以後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人」,然後忍不住邊吃泡麵邊哭成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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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師兄?」
孫淞書看清楚門裡站的人後,突然覺得世界小的可怕。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鄒言也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請他進去坐的意思。孫淞書進也不是,回去也不是,白凈的臉上就顯露出一種尷尬的神色。
「鄒師兄今天也來這裡玩?」孫淞書一邊問,一邊小心地探頭尋找簡源的位置,「我好像有個朋友過到這裡,鄒師兄你有看到嗎?」
「他在裡面,剛剛和我相談甚歡。」鄒言淡淡地應了一聲,才讓開一條路讓孫淞書進門。
簡源正和鹹魚一樣趴在床上,看到孫小哥進來時才有精神爬起來,剛想讓孫淞書把自己帶走時又被鄒言按回了床上。
「他以前是我同學,很久不見,今晚想跟我住一間。」鄒言說。
很想反駁道自己並沒有這個意思的簡源感受到鄒言略帶威脅的眼神,本能地把拒絕的話吞了回去,很窩囊地嗯了兩聲。
「你們以前關係很好嗎?」孫淞書感覺他們兩人的關係有點微妙,忍不住問了句。
「他是我喜歡的人。」鄒言一如既往地坦誠。
……然而簡源並不想聽到鄒言這麼正經坦誠地說話。
沒有一點點防備就用平淡的語氣說了這麼有衝擊性的告白,不仔細聽根本察覺不出自己被表白了啊。
簡源覺得自己越到這種時候越不能慫,就乾脆利落地重新坐了起來,雙手覆在膝蓋上,深吸了一口氣,打算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凈化一下鄒言的心靈。
但先開口的是孫淞書。
「所以那時候說的黑髮白皮膚偏正太型美少年,就是在說簡源?」孫淞書恍然大悟,怪不得他那時候會一下子把簡源代入這個設定,原來是因為這句話本身就是因簡源而生。
鄒言沒有否認。
「一聽就不是在說我啊……我明明是白毛晚年老幹部殺馬特。」簡源聽著感覺不對,他長這麼大就沒人誇過他是美少年,而且除了有點嬰兒肥外他根本就沒有可以稱得上正太的地方。
孫小哥和鄒言都不約而同地忽略了簡源的話。
「他可能還是回我那邊比較好。」孫淞書頓了一會,說。
他很容易就看出鄒言只是單方面明戀,跟簡源完全不在一條道上。鄒言上大學時就不算什麼會說話的人,即使跟關係很好的朋友在一起都是寡言少語,屬於一開口就會冷場的類型。
巧的是,簡源也很喜歡冷場。
不過簡源的冷場往往是因為為了活躍氣氛而講了很微妙的爛話。
所以孫淞書覺得這樣兩個人在一起絕對不會出現相談甚歡的狀況。他猜真實情況應該是簡源說了個冷笑話,鄒言評論一句,冷場,然後就是這樣糟糕的循環。
鄒言在代數幾何可能比他厲害,但在感情方面就落後了一大截。
「鄒師兄,如果你的喜歡是單方面的,那可能會對別人造成困擾吧?」孫淞書把鼻樑上的眼鏡取下來擦了擦,笑的時候仍舊看上去人畜無害。
鄒言偏秀氣的眉毛微微皺起,垂下頭想了一會,看向簡源時眼睛里的光亮晃了晃,問:「你討厭我嗎?」
「沒有吧。」簡源覺得還沒到討厭的程度。
「那我的話給你造成困擾了嗎?」
「可能,有一點點困擾……」興許是那張美少年的臉太具欺騙性,簡源話到嘴邊,還是沒辦法說出什麼堅定的拒絕的話。
這種感覺很奇怪。
事實上簡源聽到鄒言告白的話時第一反應不是排斥,而是莫名地有種熟悉感。真正把話消化下去時也沒什麼特殊的波動,好像這句話的人是和他在一起十幾年的青梅竹馬,對他來說這件事早晚會發生,所以聽到時感覺就只是捅破了一層膜。
好像之前鄒言也有向他表過白,只是他根本沒當真。
想完后簡源覺得自己的比喻有點神,因為他又沒有青梅竹馬。
「那就算了吧。」鄒言看著青年糾結的臉色,垂下眼瞼,不再堅持。
簡源起身的動作一頓,還是被良心折磨得撲通一聲倒在了床上。
「其實也不是特別困擾,我會留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