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做了一個夢

第五回 做了一個夢

人往往在失去后才會更加珍惜,在有了希望后再失去將更加苦痛難過。

晏冷上一輩子就那樣錯過了岑歌,而這一輩子難道又要再次錯過嗎?他不甘心啊,老天既然看不過他這種人,讓他和岑歌重新開始,他們為什麼還是要就此錯過,這才是老天給他真正的懲罰嗎?上一輩子,他失去了岑歌才知道什麼叫做撕心裂肺,夜夜難熬,他想過他們可以那麼好,他想過如果可以重來,他會給岑歌所有他欠下的,所有他擁有的,到頭來才發現,原來真的可以殘忍得連一個機會都不給。

晏冷就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就這麼坐在天井那兒,這些天所有的疲憊和失望都讓他再無力氣,他不想走了,也不想說話,沒有岑歌,人生還有什麼意義?上輩子,他仇人不少,家裡的,家外的,都有,他用了那麼長的時間打敗他們,除掉了想害他的人,可後來他也像現在這樣,再也不想多想一下,多動一步,賺了那麼多錢,建了那麼大的勢力,和一幫兄弟打下一片江山,最後呢?唯一一個真心愛他的人卻被他折磨成了一個瞎子,晏冷突然很想笑,他是不是很失敗?老天爺啊,這輩子我什麼都不要了,求求你把岑歌還給我吧。老天爺啊,你聽見了嗎?岑歌,你到底在哪兒啊?

「嗡—嗡—」

「喂----」

「晏冷,你在哪兒呢?」宋人良的語氣很急,他也知道現在晏冷的狀態很不對。

「在----」晏冷現在整個人都有些遲鈍,還沒有從那個狀態里完全脫離出來。

「岑歌找著了----」

「在哪?!!」晏冷一下子從地上「騰」地站了起來。

「定縣,我剛查到岑歌的老家是定縣,消息應該準確……」

晏冷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麼心情,本來以為再也找不到岑歌了,卻沒想到原來他們竟然近在咫尺。

「喂!!!」晏冷半天沒說話,那邊宋人良都要炸了。

「嗯,我現在在定縣,岑歌家裡,謝了。」晏冷說完就掛了電話,這下電話那邊的宋人良就摸不清楚狀況了,自己剛說完,晏冷就竄到了人家家裡,這速度,他是打飛的去的咩?算了,既然晏冷找著人了,那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了,反正小兩口吵架他一個外人又幫不上忙,他還是喜歡「烈焰」的美人們,嘿嘿,美人們,爺來了。

只要岑歌還在,晏冷就還是晏冷。

聽到岑歌的消息,晏冷想了想,看了看天色,決定找個旅店,好好睡一覺,洗個澡,把自己從頭到腳都洗乾淨,明天一早他要登門拜訪。到時候他只要等著岑歌的審判就好,是原諒還是不原諒,是打是罰,他全都接著,只要岑歌能看他一眼,只要他能看岑歌一眼,他什麼結果都能接受,他只是想護著他,讓他幸福。

晏冷開著車走了很遠才找著一家還亮著燈的旅店,也是,98年的小縣城,哪裡有那麼多通宵的店,能找著一家,這還得歸功於定縣毗鄰江州市。

敲了敲櫃檯,把正在打著瞌睡的小姑娘嚇了一跳,在小姑娘大半夜見了鬼的眼神里,晏冷交了錢,壓了證,就拿了鑰匙開門去了。

其實晏冷長得很是俊朗,遠稱不上是見鬼,可再俊朗也頂不住晏冷幾天不睡覺,再加上抽煙抽得狠、半個月沒刮鬍子這麼不修邊幅啊。晏冷自己也是心知肚明,所以才想把自己洗刷乾淨,才好去見岑歌。

這一夜,晏冷躺在床上並沒有像他想好的那樣沉沉睡去,還是整夜整夜地都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他還是放不下的,他想,他還是害怕眼睜睜看著岑歌離開,並非不能承受這種痛,而是知道了究竟有多痛之後不敢再重來一次。晏冷彎了彎嘴角,時至今日他才知道,他竟也是怕疼的。

晏冷就這樣從深夜躺到了天明,閉上眼,看見的和聽見的卻都是他和岑歌的故事,一遍又一遍。他睜開眼、閉上眼,全都是往事一幕幕地襲來,他就像一條被扔上岸的魚,無法呼吸又只能徒勞地掙扎,艱難地喘息,一呼一吸間卻都是岑歌茫然的雙眼和最後在他懷裡那麼美的微笑,耳邊一遍遍響起的都是岑歌斷斷續續的聲音,「晏冷……我怎麼會恨你……怎麼會……」「晏冷……我只是……有點委屈……」「晏冷……我從沒有騙過你……」「晏冷……放我走……」「晏冷……晏冷……」到最後,岑歌只是一遍一遍地念著他的名字,卻是那麼絕望而又悲傷。

晏冷的每一個夜晚,都很黑,因為他的每一夜,都是悔。

第二天清早,晏冷從旅店一出來就看見自己的車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住了,還有幾個人一手端著個大茶碗,在那邊評頭論足,說的真像那麼回事兒似的。

晏冷倒是不怵這個,這點小場面還入不了眼,只是他不想太過引人注目,鄉下人好嚼舌頭,怕給岑歌家帶來麻煩,晏冷不想讓岑歌有一點不滿意,更怕岑歌怪他,就把好好的一輛寶馬晾在道邊了。

還好定縣人都起得比較早,這麼早就有計程車零星駛過。想了想,晏冷抬手招了一輛計程車,擠進人群,從車裡把準備好的東西拿了出來,之後迅速乘車離去。

晏冷離開后,本來在店外看熱鬧的前台小姑娘長大了嘴,久久沒合上。她剛剛給晏冷辦完退房手續,還在驚訝原來昨天晚上那個鬼長得這麼帥,結果沒想到門口那輛那麼晃眼的車竟然也是他的,長得帥也就算了,沒想到還這麼有錢,只恨自己昨天晚上怎麼就沒看出來呢。

晏冷一上車,司機師傅還想和他天南海北聊幾句,沒想到車上這位卻是個悶葫蘆,也不看車外面,報了個地名之後就一直盯著自己的手,一句話也不說。司機師傅瞄了晏冷幾眼,不是本地人,而且看著就覺得比人家矮了一頭,心裡有點發憷,就也閉上嘴不說話了。

其實晏冷只是因為太緊張,再加上休息得太差了,所以臉色一直鐵青,思維也有些麻木。不過晏冷就算聽見了,估計也不過是嗯一聲罷了。晏冷變了,他在岑歌面前變得肯低頭、肯彎腰了,但在別人面前,他變得更冷了,也更鋒利了。

晏冷就是這麼一個人,你看不出他在緊張,或者在害怕,你也不會想到他會有這些其實正常人都會有的情緒,因為他們都會覺得晏冷是高高在上的,是站在雲端的天之驕子,有時候,他們甚至忽視了晏冷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在在乎的人面前,他也是一個普通人。而所有人都忽略了這樣一個事實,而晏冷自己也不記得了,所以他想了整整二十年才想明白什麼是愛,才發現,原來自己之前被岑歌吸引、面對岑歌總是大聲地發脾氣,是因為自己在乎眼前的這個人,是因為自己根本就愛上了這個人,可越是在乎、越是愛,就越想不明白,就像看見了自己的弱點一樣想要除掉,最後才明白,岑歌不在了,弱點還在那兒沒動,只是心,空了。

二十多分鐘之後,晏冷已經站在岑歌的家門口了,對面還是那個理髮攤子,眼前也還是昨天的那個大院,只是不似晚上來的時候那樣院門禁閉,可晏冷卻沒敢進去。明明想好了等岑歌的決定,明明想好了無論怎樣都接受,可真到了門前,卻不敢進去了。

晏冷想,我這輩子,已經沒什麼不可以失去的了,如果岑歌真的選擇離開,那也不過是我一個人難熬,還能看著岑歌,守他一輩子,晏冷,你該知足了。

晏冷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如果他愛自己,如果他願意原諒自己,如果他願意和自己過一輩子,只要他不放手,自己就絕不會先放手,相扶終老。若是他不願意,那麼愛他就是我一個人的事了。可,晏冷的呼吸卻已經亂了,二十年的等待才捧在手上的珍寶,到底還是捨不得!

「小夥子,來剃個頭吧!剃個頭,人也能精神不少喲~」這一聲吆喝瞬間把晏冷的神勾了回來,晏冷只是隨便回頭一瞥,世界卻彷彿瞬間定格一樣,那麼清晰,那麼熟悉,那麼接近,卻又好像那麼遙不可及。

對面那人不經意的一個抬頭,晏冷卻覺得時間就此停住。

兩個人在這樣近的距離,卻好像遙遙相望一樣,一眼萬年。

岑歌手裡的甜湯和餅子一下子全都打翻在地,眼中滿是茫然,驚訝,還有一閃即逝的喜悅,他從來沒有想過,晏冷竟然找了過來,他明明都已經做好了再也不見的準備,明明都已經下定決心將所有的明媚與感激埋葬,明明都已經要遮住此生唯一的光明,晏冷卻在這時候出現在他眼前,一時間,岑歌心中百味雜陳,也不知是什麼滋味,酸的、苦的、甜的倒是攪在了一起,他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晏冷突然上前一下子把岑歌抱在懷裡,他想了那麼多,怕他拒絕,怕他害怕,怕他離開,可這一刻他卻只想再也不要放手,他就想永遠這樣抱著他,聞聞他身上的味道,直到地老天荒。

不知過了有多久,晏冷還是這樣抱著岑歌,一動不動,只是在岑歌的耳邊輕聲呢喃,岑歌,我做了一個夢,可我卻想一直夢下去,我只希望,這個夢,永遠都不要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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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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