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第008章

屋子裡的人一愣,顧氏反應的快,忙迎了出去扶住齊老夫人:「娘,您怎麼來了。」

齊老夫人走進屋子,看跪了一地的人,還有被婆子桎梏著的孫女:「還不快鬆開。」

婆子的手一松戚相思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膝蓋磕到青石板的聲音不輕,「吭」的悶哼聲在屋子裡響起,齊老夫人光是聽著都覺得疼,可戚相思愣是一滴眼淚都沒有掉,倔強著神情跪在那兒也沒起來。

「娘,這孩子是冒充的,不是鶯兒。」齊鶴瑞扶了她到前面坐下,這事兒擱誰身上誰會舒服,上門認親的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不論是為了求財還是求什麼,總之是個不可原諒的騙子。

「誰說她是冒充的。」齊老夫人眯眼看那三個跪著的人,「就他們?」

「那是魏姨娘的哥哥,這兩個是惠州宅子里伺候的,他們不認識她,那孩子也不認識他們。」本來認親這種事兒就攙和著不確定的因素,墜子可以是別人撿到的,事情可以是聽來的,人也可以是冒充的。

「你見到這孩子的第一眼可認出來了?」

「......」齊鶴瑞說不出話來。

齊老夫人又看盧姨娘:「盧姨娘可認出來了?」

「老夫人,我認不出來是因為她根本不是鶯兒。」盧姨娘對齊老夫人的出現倍感意外,這事兒驚動了老夫人可不好對付,好歹也要等聽那冒充的親口承認了再出現,如今這節骨眼上,「六年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這都是惠州宅子里當差多年的人,他們見到鶯兒的次數可比老爺還要多,他們都認不出她來,還有這魏姨娘的哥哥。」

「孩子,來,告訴祖母。」有別於他們,齊老夫人對戚相思的態度很不錯,「你為什麼不認識他們。」

戚相思抬了抬頭,聲音不重卻字字清晰:「我不記得他們了,父親離開惠州后沒多久我們就被趕出了宅子,姨娘本來想帶我去魏家投奔,卻被舅舅舅母趕出來了,他們不肯收留我們,我只見過舅舅一面,所以我不記得他長什麼樣子。」

聽到說被趕出宅子這一段,跪在那兒的幾個人都有些心虛,就這麼一段話而已,說不上論真假,可單憑認得出認不出這一點似乎是站不住腳,六年過去,孩子會長大,小孩子的模樣最容易變,就連齊鶴瑞自己都認不出,更別說其他人了。

「老夫人,此人狡猾非常,幸好我查的清楚,六年前魏姨娘過世后沒多久鶯兒就失蹤了,這麼多年都沒有在惠州出現過,她說她從惠州過來尋親,在惠州生活了十二年,這......這不可信啊。」盧姨娘趕忙又拋出另外一個證據,「聽聞那時許多孩子被擄到了山上的匪窩裡,等官府擊破的時候已經沒有活口,被擄上去的孩子要麼死了要麼被賣了。」

戚相思原本平靜的神情一動,揚眸看向盧姨娘,鶯兒失蹤的事好查,這字裡行間說鶯兒是被山賊擄走的事她是怎麼查到的,就算是官府告破了這件事也不能證明鶯兒的失蹤和這有關,盧姨娘一沒見人而沒見屍骨,哪裡來的篤定。

當初她在永州被擄走,假若死在外頭也不會有人知道,鶯兒被擄走的時候孤身一人,身邊沒有半個親近的人,過的是流落街頭的日子,死在街上都不會有人來認,誰又會注意到這樣一個人的失蹤。

除非盧姨娘早就知道當年鶯兒失蹤的事,亦或者這失蹤的事和她有關。

所有的推測只需要進一步的論證就能有結果,戚相思看著想要極力證明她是冒充的盧姨娘,當初鶯兒說的話逐漸在腦海里清晰了起來。

鶯兒安葬魏姨娘後幾乎身無分文,她年紀小也支撐不起給人家洗衣服的活,最後變賣了所有都撐不起那房租,被房東趕了出來。在惠州流浪了一年多后曾有人來打聽過關於她的消息,隔了沒幾日她就出事了,如今想想,這未免也太過於湊巧。

「丫頭,她說的是不是真的。」葉老夫人眯著眼看戚相思,「你這幾年並不是在惠州。」

戚相思捏著衣服的手一緊,聲音微低,像是壓著什麼情緒:「祖母,盧姨娘說的沒錯,我這幾年的確不是在惠州,四年前的一個早上,我在巷子里被人打暈,醒來之後已經在馬車上了,我和許多孩子一起被帶到了一個寨子里。」

盧姨娘臉上露出一抹勝利,那不都是她說過的話么。

「他們把你們抓去做什麼?」

「他們專門挑乞兒和獨身的孩子下手,抓了之後運去賣,要是有孩子不聽話,他們還會把他殺了,當著我們的面把他煮了吃。」戚相思淡淡的說著,唯有眼角的晶瑩顯露著這是她親生經歷的一切,當年的那些驚恐曾嚇的她們覺都不敢睡,而她們又是拼了命才逃離那個地方,才能活下來。

齊老夫人聽的有些頭暈,連齊鶴瑞的神情都有些詫異,盧姨娘只說拐賣可沒說吃人,活生生血粼粼的畫面隨著戚相思的話語傳達到他們面前,顧氏輕捂住嘴,神情里滿是不忍。

「我們被賣之前那幾天吃了幾頓飽飯,孩子中有人組織逃跑,我跟著他們逃了出去,許多人都被抓了,我有幸在一個山洞裡躲了幾天才敢下山。」戚相思說到此頓了頓,「我不敢回惠州,後來我就去了永州。」

被擄上了山後還能活著逃出來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盧姨娘所言鶯兒失蹤之後下落不明肯定是死了,可她沒有死。

「那當初問你為何不說。」盧姨娘聽她說的這麼詳細,一時間找不出漏洞來挑,「你為何要說自己一直在惠州。」

「最後我不是活下來了么。」戚相思笑了,嘴角勾著那一抹笑顯得不在意,「既然活下來了,那些事也就不重要了,不重要的事沒有說的必要。」

那一抹笑在她臉上既諷刺又苦澀,看的人心疼不已,她到底是經歷過什麼樣的事情才活到了現在,流落在外不說,還被人擄上了山險些被賣,一條命懸在那兒幾次險些都丟了。

盧姨娘原本百分之百的篤定此人不是鶯兒,一個被拐賣的孩子哪裡可能活到現在,就算是活著也不可能回來認親,指不定在哪個窯子里接客呢,所以她找來了惠州的幾個人指認。

原本肯定是能把人趕出府去的,萬無一失啊,怎麼老夫人一來事情就變成了這樣,盧姨娘不死心:「那你在永州又是怎麼活下來的,既然從寨子里逃出來了,為什麼不早點回來認親。」

戚相思沉默了,她低著頭沒有回答盧姨娘的話,屋子裡安靜了下來,盧姨娘神情里再度浮上了一抹確信,她說不出來了!

「你是不是在永州認識了從寨子里逃出來的鶯兒,她告訴了你關於她的一切,之後你殺了她,搶了她的東西來齊家認親的,是不是!」盧姨娘眼底閃著奇異的光芒,像是真相就是如此,她說對了!

戚相思還是沒有吭聲,低著頭,雙手緊緊揪著衣服,緊咬著嘴唇,她面前的青石板上不斷有淚水滴落下來,無聲無息的匯聚成了小小一攤。

齊老夫人瞥了盧姨娘一眼,一時間喜形忘色的盧姨娘這才反應過來,斂了斂神色,可還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意,她就是不信那死丫頭還活著,打小身子骨又不好,就算是從寨子里逃出來,流落在外過著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日子哪裡能活到現在,鐵定是被人撿去了墜子又聽了些事才來冒充,眼前這丫頭,怎麼看都不是那死丫頭。

只要把她趕出府去了就不會有人再揪著惠州的事不放,用不了多久她就會把老爺的心籠絡回來,到時候惠州那莊子和鋪子還不是她的。

「孩子,祖母在,來。」齊老夫人朝著戚相思招了招手,和聲安撫她,「不會有事的。」

戚相思抬起頭時已滿臉是淚,無聲的哭更是動人心弦,她的眼底還是滿是倔強,死死地咬著嘴角,破了皮出了血都不肯哭出聲音來。

齊老夫人一把年紀,哪裡能看著她這麼傷心,起身朝著戚相思走過去把她抱在了懷裡:「五丫頭不哭,祖母給你做主。」

「我沒錢來京都,我在永州乞討了三年。」

齊老夫人的懷裡就傳來這麼一句悶悶的話,震的齊老夫人半響都沒反應過來,她起初是覺得這孩子從惠州過來受過人家恩惠,最壞的結果就是一路行乞,可從她嘴裡聽到說她在永州行乞了三年,這是齊老夫人萬萬沒有想到的。

齊老夫人顫抖著手摟著她,不禁跟著落淚:「這孩子,這孩子究竟受了多少苦啊,你可是鶴瑞的孩子是我們齊府的小姐,怎麼會讓你受這麼多的苦。」

親娘離逝,那麼小的年紀就流落在外,幾番經歷生死,堂堂齊府的小姐居然在外行乞度日,如今還要受人非議說她冒認,這孩子死撐的性子,痛和苦都不肯說出來,要不是齊老夫人動容,她恐怕還不會哭。

屋子裡儘是齊老夫人的心疼聲,半個月前齊老夫人初見她時還不是這樣的反應,齊鶴瑞這個當爹的臉上除了愧疚還是愧疚,顧氏朝著盧姨娘那兒看了眼,再看跪在地上的三個惠州請來的『證人』,嘴角揚起一抹諷刺,也好,省了她再派人去惠州拿人,自己送上門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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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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