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雪融花開
第115章雪融花開
眼淚止不住的滾落。
花了好大力氣才掩飾住的心情再也不能抑制。
過分甜蜜的誓言充盈在耳邊,南思弦能做的就只剩下對著懷中的美人全力地回抱上去。
零距離呼吸著熟悉的芬香,感受著由那冰冷極致傳來的火熱。
紅色的少女,以細不可聞的輕聲抽泣,拉開了心底感情徹底爆發的序幕。
深深埋入寂雪的頸窩,抓緊的手指幾乎要撕裂她的衣服。
南思弦的聲音逐漸變得越來越響,就像是要把長久壓抑的積累都發泄出來一樣,響徹了整片天地人世。
激動,欣喜,甜蜜……
太多的幸福味道,混雜在舌尖讓她擁有了不能再繼續逃避的勇氣。
是的,她自己一直都是明白的。
所謂的為了寂雪能夠活下去而選擇死亡,只不過就是懦弱如斯的她,面對兩人無比艱難的未來選擇了最輕鬆最容易的一方而已。
僅僅因擔心做不到,就直接放棄一切不去嘗試。
明明比誰都知道自己的存在對她有多重要,卻還是自欺欺人地說出要她殺了自己這種話。
那才不算是什麼大義凜然愛的犧牲,只是把全部的重擔都丟給了別人,自怨自艾地單純地縮在角落裡畏縮逃避!
最差勁的逃避……
絕對不能再繼續這樣沒出息的了。
————兩人的未來啊,就該由她們兩個人一同守護才對!
覆巳羨無法罷手的瘋狂就由南思弦她來壓制,如此下定決心的少女停下了哭喊,閉著眼親昵地吻了吻那白皙誘人的脖頸。
然後,下巴輕輕地壓在寂雪的肩膀上,雙手更用力的環住她纖細的腰肢。
這具宛如神祗般,總是為自己擋去風雨的身體,原來……是那麼軟,那麼輕,那麼的嬌弱。
與普通的女孩子並沒有什麼兩樣啊……
感受著懷中人發自內心的顫抖,南思弦抬起頭睜開異色的眼,帶著重重的鼻音開口:「我們,回去吧?」
燦爛迷人的笑,暖入心腑,等待已久的話,飲入時光。
寂雪定定地望著紅衣的少女,幽紫的眸子無聲地涌著兩抹清澈的晶瑩。
許久……許久……
「嗯。」
她的語氣依舊是疏淡清冷的那般,沒有半分波動,但從兩人緊緊抵在一起的豐盈尖端卻清晰地傳來了激烈如火的心跳。
暗暗地在心中罵了一句這不懂風情的死傲嬌。
南思弦再也沒有多廢話的意思,一把拉住那愈加泛白的手,就硬拽著她向著九天之頂的方向走了起來。
牽著的手意外的強勢,這讓毫無準備的她跌跌撞撞地踉蹌好幾步。
然而,對於南思弦這等粗魯亂來的行徑,寂雪張了張口卻最終是什麼也沒有說。
加緊了腳步,悄悄抽出被捏住的手,在對方渾身一顫的同時,復又換成密合的十指扣緊。
寒若冰霜的撲克臉,勾起一絲僵硬無比的笑容,天光為引萬劍鋪路的前方,雪融殆盡的人遙遙地遠眺著墨色染沒的天邊雲霞————
回去嗎?回去吧。
***
兩人一言不發地不知走了多久,激戰的廢墟已經漸漸換成了普通的風景。
陣陣的微風,輕撫著淚水早已風乾的臉頰,清脆的鳥鳴,徑自帶來恬靜溫馨的大自然氣息。
恍惚間,眉眼錯覺了真實。
就好像那一場讓大家賭上生死的血戰,只是昨夜睡眠之時異想天開的幾幕奇妙夢境,荒誕非情而又過分美好的夢境。
————如果,這超現實的一生,全部都是夢又會是怎樣呢?
下意識地捏緊寂雪似乎比平時還要冷的手掌,南思弦不動聲色地偷偷扭過頭瞄了一眼她的臉。
一如既往的絕美,有種讓人窒息的感覺。
不過,總覺得她正露出一副,想要說些什麼又不好開口的模樣……?
「怎麼了?有什麼事嗎?」不詳的預感已經攀上心頭,試圖提醒少女不該多話,但可惜她沒有多想的這句發問也來不及收回了。
「……」
短暫的沉默。
沉穩前行的腳步停駐了一瞬間,交纏的雙手因著源於對方的動搖而顫抖。
下一刻,重新啟程的步伐挾著下定決心的話語打破了沉默:「……距離九天之頂不遠了,稍稍,說些什麼吧?」
「嗯。」未等察覺不對的南思弦提問,垂下幾縷雪色的髮絲遮住眼的寂雪,以格外輕鬆的語氣重複,「吾,想聽你說話,隨便說些什麼吧。」
實在是蹩腳無比的演技,真不知道那時候她怎麼好意思吐槽別人的。
眼神顫動著的紅衣少女扯著嘴角淺笑著,卻沒有開口揭破的意思,只是語氣飄忽地說:「好,我也正覺得有些無聊了。」
「你知道嗎?在我來的那個地方,能夠穿越這件事,對於好多好多的人都是做夢都想的美事呢……」
……
……
喋喋不休的話語,是遠超於平時數倍的啰嗦。
拚命擠出笑臉的南思弦瘋狂地搜刮著回憶的過往,將那另一個沒有血與殺的世界一字一句地描繪出來。
身旁的寂雪就這樣靜靜地走著,時不時從唇齒間溢出幾個附和的音符,讓低著頭叨咕的紅衣少女知道她還有在聽。
只是,那越來越淺的音調,實在是暴露的太過明顯了————
「……啊,那個迪士尼樂園……嗚……我一直……唔……想有人陪著再去一次的……」
「還有,還有……該死的……明明,還有好多好多沒有說的……」
勉強地「普通」越發的難以維持,無數的美好一時之間湊不成話語,南思弦急切間將空蕩蕩的左手下意識地捏緊到流血不止。
必須要繼續說下去才行,必須要繼續延續下去才行。
可偏偏她那一貫擾人的舌頭,在這種關鍵時刻卻沙啞地湊不出半句該有的虛假。
————真是,太沒用了!!!!!!!
泄氣地重重一拳錘在自己的大腿上,唇角卻忽然感覺到一種被親吻的錯覺。
不,並不是什麼錯覺。
猛然抬起的赤色眼眸確實地能夠將那一抹凄艷的雪色印入眼底。
鼻尖緊貼著鼻尖,近在咫尺的寂雪正生澀地笑著,用那失去血色的唇小心地吻上她的唇瓣。
可惜,因為那近乎於無的觸感,讓她遺憾地皺了皺眉。
面色無比失落的分開,沉沉地吐出一口氣,偷襲失敗的美人站在漫天的卷雪中,這樣地輕聲說道:「已經,足夠了,思弦的努力。」
她口中的話,南思弦一點也不想聽到,而她接下來的話,南思弦更是……絕對不想讓它出口。
那一定是某種殘酷的真實,殘酷又無法拒絕的真實。
於是,慌亂的少女緊盯著眼前的寂雪聲嘶力竭地大吼出聲:「等,等等!我還能講,還有,好多好多的事要說給你聽!!!」
赤紅色的瞳孔溢滿了祈求的味道,微微搖動著的頭表達著她最簡單最直白的願望。
但,時間到了,人,留不住。
看到捧在心尖的人兒變成這般模樣,寂雪頓時是胸口發悶心疼得厲害。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撫摸那儼然已處在絕望邊緣的俏臉,可纖長的手掌終究是停在了半空中又縮了回來。
左手按著右手扣在那對傲人的峰巒之上,變調的清冷音聲緩緩地落在風中:「好了,接下來,也該輪到吾說了不是嗎?」
不對!不行的!別說,我不聽!!!!!!!
南思弦十分用力地搖著頭,明明白白地堅決拒絕她繼續,然而這並不能改變寂雪的決定。
「想來,你應當已經知道了,吾,這具身軀即將迎來終末的事。」
她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明明是如此沉重的話題,卻好像是在說今天晚飯吃咖喱吧一樣的簡單。
反而是作為聽眾的紅衣少女突然雙手狠狠地捂住耳朵,把「我不懂我不明白」這六個字牢牢地刻印在臉上、眼裡。
當然,事實上得到了覆巳羨記憶的她是明白的。
現在的寂雪原本就是意識化體。
為了斬斷覆巳羨與系統的連繫而解封了鎮壓滅世之罪的劍元,舊傷徹底爆發的本體讓她僅存不多的持續時間已經走到了極限。
接下來,身軀的消散和意識的回歸本體都是必然的,回歸那個傷痕纍纍、簡直沒有復原希望的本體……
所以南思弦不想懂,也不想要去理解。
————你又要逃避了嗎?果然,還是個沒用的傢伙啊!
腦海里突然響起覆巳羨嘲諷的話語,但其中藏著的提醒讓她不由自主地獃獃一楞。
又在……逃避了……?
她說的沒錯,自己確實是又在下意識地去逃避了。
現在這樣胡鬧對現實一點的好處也沒有,不管是意識化體的寂雪存在與否,她本體的傷勢都必須要優先去處理才對!
那才是關乎她性命的問題啊……
終於在覆巳羨不屑的輕哼聲中抬起頭,滿是堅強的赤紅火瞳,不再閃躲地對上了那雙安靜等待的幽紫眸子。
「又一次,成長了啊。」如雪染墨的美人痴痴地凝望著她,滿臉欣慰地彎眉淺笑著呢喃出聲,「那麼……吾,也是時候該走了?」
「啊,是的呢,但,我很快就會接你回來的,很快!」
青澀漸褪的少女,努力地讓自己沒有不爭氣地哭鼻子,帶著濃濃的哭腔說道:「所以,等著我,一定要,全心全力的等著我!!!!!」
「……嗯,便都交給你了,吾最愛的新娘。」
雪,悄悄停了,人,亦化作斑斑駁駁的墨色光暈,散入飄亂的風中。
最後一片雪花打在南思弦的心口,迅速在體溫的侵染下融化成晶瑩剔透的水珠,宛如一滴擦不幹抹不去的至情之淚。
被風吹亂了頭髮的紅衣少女,垂下眸將它的感觸餘溫牢牢記住。
然後,握上身前那把分外光澤的紅塵嘆。
南思弦迎著黎明之時恰巧升起來的那一抹金色曙光,揮手把一句堪稱無聊至極的話語寄入晨風的末尾。
「笨蛋,新娘……是你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