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81^1章】紅地毯
冷小台從洗手間出來,想起自己的錢包可能不在身上,正要伸手到內襯口袋裡去摸,手裡雜七雜八的東西沒抓住,耳墜啪嚓一聲掉地上了。
冷小台俯身去撿,本來沒在意的他突然發現了個有趣的現象。——他所處的走廊房頂吊著無數個晶石小彩燈,冷小台撿起耳墜時,燈光穿透耳墜晶石,在地面上折射出了一個動態的畫面。
冷小台記得,他在收到耳墜的第一天就發現光線彷彿能透過耳墜照出一副畫,當時他沒有在意,直到今天隨著光線的變動畫面也動了起來,冷小台才變得十分好奇起來。他一邊把玩著晶石,一邊拿起電話,按下是戎的微信頭像,撥了通視頻通話過去。
「幹嘛?」是戎接起。
「給你看個東西。」冷小台開門見山,將耳墜與牆上的動態畫面拍給是戎,「這石頭是個什麼東西?」
「啊?幹嘛問我?問老三啊...」
「是朕創造了時空,是煊負責造人和制定秩序,而宇宙里的星體都是你設計的。雖然你平時有點蠢吧,但星石的事情問你肯定對。」
是戎鬱悶,「那句有點蠢就不用說了...」
是戎把手裡的遊戲機一丟,倒在床上,「你手裡那東西叫記憶石,以前尼布羅薩沒有錄像機時我隨便雕著玩的。雖然外面看著是普通的破石頭,裡面的晶石卻被雕成了層狀,光線的折射路徑數以億計,能將腦內的記憶通過意念力儲蓄,不是常人能使用的東西。我當時雕完了也沒什麼用,就送給蘭切讓他拿去把妹了,我還以為他扔了呢。」
「花擦!真不愧是宇宙級珠寶大師!人不可貌相啊!」
「人不可貌相什麼意思...」
冷小台繼續,「戎哥我這裡光線不夠強,折射出來的畫面看不清,你有沒有什麼辦法把裡面的圖像都搞出來?」
「光線咯。」是戎道,「找足夠的光源,只要透過星石的光束夠多夠長夠快,儲存的畫面就能像幻燈片一樣放出來了。」
「哦哦哦...」冷小台點頭應道。可是轉念一想,他去哪兒找又多又長又快的光束啊?
「啊!」冷小台靈光一閃,黑洞!!
光子瀑布!冷小台記得很清楚。那天蘭切領他參觀的創虛之輪外有一道由逃逸不了的光子圍成的光子瀑布!
他一個電話打過去,說,是朕我要去你的『帝王陵』看會兒投影大電視!於是不出片刻,他便置身於黑洞視界線的中央了。
「我幫你開了唇語能力。這裡的時間曲率大,你慢慢看,不著急。」是朕將星石固定在光子長流之中,銀白的光帶在冷小台的周身快速轉動,畫面鋪天蓋地地在這處漆黑的空間里鋪張開來。
由於記憶石是將腦內的記憶直接印刻,畫面是以第一視角呈現出來的。目光聚焦著一個五六歲的孩童,留著金色順滑的短髮,劉海齊齊的,發梢也齊齊的,白嫩的臉蛋被冬天的寒氣凍得泛紅,明明長著像瓷娃娃一樣的乖巧模樣,卻囂張地瞪著黑亮的眼睛,頑劣地丟了個雪球過來。
眼前一黑,雪球砸在了記憶主人的腦門上。能感覺得出記憶的主人不高興了,不耐煩地拍掉臉上的殘雪,再次睜眼的時候,那個金髮的孩子已經跑去攻擊別人了。視線遠遠地追隨著這個身影,只見他笨拙地抱著懷裡的雪球,賊溜溜地從身後接近新的攻擊目標,就在他以為自己快要得手的時候,啪嘰,這小孩自己摔了。
『好蠢。』冷小台心道,畫面又切換到了一塊藍色的星石上。這塊星石冷小台熟悉,正是蘭切遠在尼羅星雲的那棟星海房。極光斑斕的天幕下,以星石形成的大地泛著一層藍光,這裡生了許多白色車軸草,從星石里生出的莖稈被光亮照得透亮,就連繡球一樣的花球也被熒光調成了晶藍色。大片的熒光花球隨風形成花浪,一個白衣的身影正坐在花海中央的石台上望著這番盛景。
石台上的風很大,少年卻赤著腳,一條飄帶在腰間鬆散的系著,單薄的白衣被風吹得緊緊貼在肩上。少年的金髮已經長到腰際,被迎面的晚風輕輕扶起。
忽地,一陣猛烈的風浪橫掃大地,少年下巴抵在蜷起的左膝上,抱著腿,平靜地盯著迅速撲來的花浪。他右臂緩緩抬起,指尖輕點撥動了大氣。霎時,花海的露水被榨成了一層水霧,水霧迅速凝結,在風浪抵達之前形成了一層巨大的透明屏障。
颶風驟然停下,一切都結束得無聲無息。
冷小台一開始不清楚這是誰的記憶,卻認得出這人眼中的那個人該是誰。——那明明就是他自己。
記憶並非順著時間線串成,一會兒是孩童時期的記憶,一會兒又是多年後,但唯獨不變的是,這裡都是關於冷小台的記憶。也許很久以前的蘭切真的不喜歡冷小台,躲著他,不主動去找他,不喜歡這個人在眼前晃來晃去。但這塊小小的星石里記載了太多關於冷小台的故事,畢竟138億年太長了。
冷小台就這樣以蘭切的視角回顧著前世的自己,每當注意到蘭切偷瞄自己時都忍不住竊笑。正當他看的樂不思蜀時,眼前的畫面突然什麼都沒有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漆黑的視野劃開了一道刺眼的白光,白芒褪去,視野里出現了一雙腳和一道搖搖欲墜的影子。
蘭切垂著頭,踉蹌著走在坑窪的地面上,他的手臂被掙得血手模糊,撕裂的肌肉已經扭曲錯位,每走一步,大灘的血水便會砸在地上。
他終於停了下來,伸出手,彷彿在眼前的虛空中握住了什麼。只見蘭切用力一握,手臂上的傷口再次撕裂開來,虛空的灰暗豁然退開,一個熟悉的輪廓漸漸在眼前凝結。
蘭切直直地盯著那輪廓,失去知覺的指腹在人影的手背上輕輕蹭了蹭。終於,冷小台的殘魂凝成了人形,蘭切微微仰頭,似乎要急著去說點什麼,然而沒等蘭切開口,眼前人絕望空洞的眼神卻讓蘭切瞬時啞然。
那個失神的輪廓獃獃地望著蘭切,無聲地動了動嘴唇。冷小台看得懂唇語,那句話說的是,「蘭切我難受。」
一切戛然而止,再次歸於沉寂的黑暗像是播放結束的空白放映帶,什麼也不會等到,什麼也沒有了。
冷小台轉過身,看著站在他身後的是朕,「那個人是我。」
是朕伸手一揮,將耳墜收入掌中,「當年本該是蘭切陪我去,你察覺到虛無異動,瞞著蘭切,主動跑到我這兒來代替他。」
冷小台眉梢一挑,「所以我是為了保蘭切才死的?」
「哦。那倒不是,是我不小心把虛無引出來了。」
「那不是還是你害死的嘛!!!」
是朕走上前,將耳墜放到冷小台掌心,「依蘭切那變扭的性格,他是斷定你不會發現耳墜的秘密才將它送給你的。這塊石頭裡裝載著他記憶里全部的你,也許就是單純想把這東西放在你這裡。」
冷小台收下耳墜,抬起頭,「我想去找他。」
擁堵的街道上塞著長長的車流,冷小台急不可耐地砸著車門,對司機士涼埋怨道,「快點快點啊,你不是賽車手嗎!怎麼走了三十分鐘都沒到啊!」
士涼單臂支頭,倚著車窗,「現在是紅燈啊哥哥,我賽車也不能碾著別的車過吧?當我開的坦克啊?」
「我好氣啊!你們不是神嘛!為什麼不把我瞬移過去?!」
「我們也是有原則的神好嗎?!尼布羅薩地球移民須知第五條,每位神一個月能使用的靈質不能超過三萬克,我和是朕這個月的流量用光了,不能送你了。」
「你倆不是宇宙扛把子嗎!?」
「做領導的更應該遵紀守法以身作則。」
「靠!!我他媽怎麼認識了你們這幫損友!」
冷小台仰天長嘆,悲壯地抱頭。他想見蘭切,立刻見到他。他已經讓蘭切等太久了,一秒都不想再讓他等了。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蘭切正西裝革履的坐在贊助轎車裡,無聊地刷微博打發時間,等著輪到他走紅毯。今天的新電影節大牌雲集,盛況喜人,據說周圍的幾條街都堵得水泄不通。
蘭切滑了滑屏幕,嫌煩就把手機丟了。從昨天首映式后就沒再見過冷小台了。除了能在鋪天蓋地的頭條新聞中看到他的名字,這個人基本就又是失聯了。確切說蘭切根本就沒找過冷小台。除非因為錄跑紅的契機兩人能聚一起,其餘時間基本是各忙各的,根本沒什麼聯繫。不過今天蘭切覺得格外失落,心裡空落落的。
看了看錶,時間也差不多了。司機將車停在紅毯前,蘭切正了正西裝,將手機往車上一丟,下車了。
蘭切的出場順序安排得靠後,他的出現為稍稍涼歇的現場再次帶起熱浪。記者前仆後繼地湊上來,聲嘶力竭地問著蘭切各種問題。蘭切只想著快點走完,讓攝影師拍下紅毯照回去交差就好,並不打算在紅毯上接受採訪。
他目不斜視地向前走,偶爾對準鏡頭做兩個職業性的微笑。這條紅毯比想象中要長得多,蘭切終於走到簽名牆前,就在他準備寫下名字時,周遭的人群忽地一陣騷動。
蘭切被身後的異狀吸引了注意,直到他聽清了人群中驚呼的一聲『冷小台』便連忙轉過身去,卻在這個瞬間被身後人一個熊撲抱住了。
冷小台瘋起來什麼都不管不顧,起跳時將雙腿跨在了蘭切腰側,整個人像個樹懶一樣掛在了蘭切身上。蘭切被撞得向後趔趄了兩三步,沒等他回過神來就眼前一黑,冷小台一把捧住他的臉劈頭蓋臉地吻了下來。
與在場所有人相比,當事人蘭切恐怕是全場最震驚的人。他愣愣地杵在原地,用手托著樹懶的臀部。場下記者按動快門的食指都有一瞬的停歇,緊接著就是炸鍋般的瘋狂。即便是那些留在現場的明星都忍不住拿出手機對準了紅毯上的兩個人。
這個吻有些久,兩個人都有按耐不住的悸動。冷小台離開了蘭切的唇,捧著蘭切的臉,「離開黑洞的時候,光點向光譜紅色段移動,紅移之後我進入了視界線的外圍,據說宇宙貫穿時空的光景都會落入那裡,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什麼?」
「3,81秒后你會對我說我愛你。」
「我愛你。」
冷小台笑了,「我一秒都不會再讓你等了。」
他從蘭切身上跳下來,拉著人風風火火地從紅毯上跑下來。
「請問你這句『一秒都不讓你等』和您當初在微博說的『蘭切你等著』有聯繫嗎?」
「請問你們從什麼時候在一起的?是在拍《迷失橫濱》的時候嗎?」
「您在發生車禍后一直都和蘭切在一起嗎?網上有對您車禍已經退出娛樂圈的陰謀論猜測,請問你願意多講幾句嗎?」
「您銷聲匿跡這麼久,以後還會重回娛樂圈嗎?您有什麼要對粉絲說的嗎?」
「你昨天為啥打人啊!」
耳邊充斥著雜亂的問題,冷小台一個也不想理。直到聽到最後這句熟悉的鄉音時,冷小台突然停下了,他看向那個問話的記者小哥,耿直道,「因為他惹我生氣了啊。」
說完,冷小台拉著蘭切突出重圍,騎上他半路劫來的哈雷摩托車,風馳電掣地將眾人的國民男神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