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入城
「崔氏前有崔文君，如今有你，當真是幸事。」崔文霜留下這句話，就下車離開了。
不多會，商隊也重新出發，只是商隊剛動身不久，忽然又下起雪來。
「這賊老天，怎麼說下就下！這才停了多會！」領隊了咒罵一句，看這雪有越下越大大趨勢，有些擔心會趕不上城門關門的時間，本想催著大傢伙快些的，但才一回頭，就瞧著有輛馬車因車夫的一鞭子，車輪子一下被卡住了。他又咒罵了一聲，趕緊下了馬，一邊讓後面的人先走，一邊找人過去幫忙。
「大傢伙別急，長安城就在眼前了，都注意點腳下，車子別打滑了。」
……
雖行得慢，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長安城還是越來越近了。
崔飛飛摸了摸放在懷裡的東西，問了一句：「天下無香派出多少人等我？」
婦人道：「人倒是不多，主要是有人帶上了尋香蠱，請崔先生到時千萬別暴露了身份。」
崔飛飛問：「我若不露面，安先生安排前來接應的人能否對付他們？」
婦人道：「安先生的安排應該沒問題。」
崔飛飛又問：「城門外可安排了刑院的人？」
婦人遲疑了一下，才道：「據我所知，刑院沒有人守在城門外。」
崔飛飛抬起眼：「沒人？」
婦人點頭。
崔飛飛默了一會，低聲道：「那她到底是請了誰？」
有能力對應天下無香和道門，還有鎮南王府派來的那些殺手，是鎮香使？還是……
臨近傍晚，長安城外一茶棚內，川穀坐在茶爐邊上烤著火，面上帶著明顯的不耐煩：「都守一整天了，眼看太陽要落山，尋香蠱一點反應都沒有，這鬼天氣，難道明天還要守上一天？」
川烏瞥了他一眼：「你若受不了就先回去，我在這盯著。」
川穀拿起旁邊的茶要喝，只是拿起杯子后嫌茶水不夠熱，便又放回去，有些無奈地道：「我只是擔心，萬一她不走城門這條路，繞另外那條小路直接上大雁山，那咱這事可就難辦了。」
從清河那邊的方向過來，要去大雁山，最近又最方便走的路就是直接進城，走朱雀大道穿城而過。除此外，還有一條路，就是繞城而行，沿著一條山間小路上山。只是若走那條路的話，且不說雪天山路難走，總的路程也要多上三四倍。
川烏搖頭：「若是走那條路，他們趕不到三十之前上山，不過那條路大祭司也安排了人守著。」
川穀道：「尋香蠱只有一隻，咱這邊拿了，那邊可就沒了。」
川烏道：「如果真是崔先生親自回來，那她肯定會直接進城，走朱雀大街。」
川穀想了想，就笑了一笑：「倒也是，看來咱們只能繼續這麼等下去了。」
川烏站起身，本是想走到茶棚外看看雪下得多大了，只是他剛一起身，就聽到一聲微微的「嗡」響，他身體剎時一頓。川穀也聽到了這聲音，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眼睛放出精光，來了！果真來了！
兩人同步走出茶棚外，外面飛雪如絮，抬眼望去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四五丈外就幾乎看不清人影了，風刮在臉上，像刀割一樣。
尋香蠱的動靜又大了一些，說明目標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川烏和川穀都不說話，面上添了肅穆，即便他們的任務並不是要攔住大香師，但要確認大香師的身份，很可能就會直接面對大香師的怒火，這並不是件簡單的事。
約半刻鐘后，前方打探的人回來了。
「往這過來的是個商隊，領隊的人姓曹，商隊的馬車二十四輛，載貨的十八輛，載人的六輛，駝貨物的馬三十匹，總共有一百多號人。」
川烏問：「除商隊外，沒別的人了？」
「沒有了，往這來的都是商隊的人，余的都是從長安城出去的。」
川穀便道：「怪不得這一路上都找不到她的蹤影，原來是混在商隊里了，一百多號人？裡面有多少是刑院安排的人？嘖！」
川烏沒有接話，但他的臉色卻是越來越沉，此時站在茶棚外，即便是隔著風雪，也能看到商隊了。尋香蠱扇動翅膀的聲音越來越快，已經開始撞擊玉盒，急切地想要出去。
商隊已差不多走到城門口，一百多人的商隊，幾十輛馬車再加幾十匹馬，就算是分成兩排，這隊伍也長得很，全部走進去也需要些時間。
「讓他們準備吧。」川烏開口吩咐了一聲，然後拿出袖中的玉盒，打開，裡面即飛出一隻藍色的蟲蛾，嗡嗡地扇著翅膀，冒著風雪，朝那已走到城門口，排隊等著進城的商隊衝過去。
不過片刻，那尋香蠱就準確的停在一輛馬車的車窗上，川烏看得真切，並在尋香蠱被人射殺之前，將尋香蠱強行召了回來。然後他才不急不緩地走到那輛馬車前，停下，暗暗深呼吸了一下，然後對著車門恭敬地施了一禮：「請問車內坐的可是崔先生，在下是天下無香的大掌柜川烏，斗膽求見崔先生。」
馬車後面的人被川穀帶來的人逼退了好長一段距離，商隊里的漢子頓時被惹毛了，可都不等他們動手，全都被那些人給暗中制住了。於是正排隊的隊伍，忽然斷出很大一塊地方，看起來很是突兀。
領隊的正要過去問怎麼回事，只是還不等他動身，肩膀就被人給按住，隨即身上一麻，他再想動，竟已然動不得了。
川烏行禮后，車內卻久不見動靜，川烏也不著急，等那些排隊進城的商人開始往前方喊出不耐煩的聲音后，才又對車內的人道：「天色已晚，大傢伙都等著進城，在下只是求見崔先生一面，絕不敢另外生事。」
這時候，前面趕車的車夫才開口道：「你認錯認了，我這車上既沒有崔先生，也沒有你要見的人。」
川烏轉過臉，看了那車夫一眼，笑道：「想不到刑院的院侍趕車也是一把好手。」
「必要的時候，殺人也是一把好手。」車夫面無表情的看著川烏，「閣下今兒是想試一試嗎？」
「不敢。」川烏不卑不亢地道，「在下絕無挑釁之意，如果車內坐的不是崔先生，那又是誰？在下如今已站在這了，先生為何不願露臉？還是先生怕見在下？其實先生又何必否認，先生在不在車裡，即便我之前沒看到，先生這一路行來，商隊的人總會有看到的。」
「真是啰嗦！」車內的婦人忽然推開一點車窗，探出半張臉，怒瞪著川烏道，「即便崔先生真在這車裡，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退下，否則莫怪我不客氣了！」
川烏並不理那婦人說什麼，他抬起眼，想從婦人推開的車窗看進車內還坐著何人，可惜那婦人太過狡猾，用身體把車窗堵得嚴嚴實實的，並且此時天色不佳，即便能看進去，車內也是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川烏嘆了口氣：「既然崔先生執意不肯見面，那在下只好得罪了！」
動手的目的並非是想討得什麼便宜，只要能逼得崔先生施下香境即可，如此，更能確認大香師的身份。屆時他若能留得性命，那便可以回去復命了。
於是川烏的話一落，川穀那邊即打了一個手勢，剎時間，周圍的風雪裡突然多了二十多個詭異的身影。馬車後面離得最近的那些商人，此時也察覺出不對勁，走南闖北久了，他們對於危險的判斷往往很准，只是眼下他們即便想通知前面的領隊，卻也都張不開口了。
「速戰速決吧。」川烏低聲道了一句，出現在風雪中的那些身影迅速朝車廂逼近，與此同時，那車夫也揚起了馬鞭。
可就在馬鞭將落下的那一瞬，風雪裡忽然又傳來一個妖媚的聲音，聲音里含著三分笑意七分嘲諷：「這都是哪裡來的傢伙，竟敢在長安城門口放肆，是真不將我長香殿放在眼裡了！」
川烏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誰，這樣既甜又冷，既讓人迷醉又令人害怕的聲音，這天下只有一個人能有。
而他還來不及驚訝，身體就開始往下陷，眼前天地一色的白也都變成了漫天漫地的黃沙，能將人吞噬的黃沙。
柳璇璣！柳璇璣居然來了！
川烏朝聲音飄過來的方向看過去，那個美艷絕倫的女人好似從遠古來，帶著風暴，帶著沙海，帶著滿身的驕傲與囂張，她看過來的眼神永遠帶著幾分不屑。
所有人都被黃沙吞沒了半邊身子，無論怎麼掙扎都無法從中逃開，唯有那輛馬車安然無恙。
隨後，車門推開，老婦先下車，再扶著車中一少女下來。
川烏看清那少女的臉時，愣了一愣。
居然不是崔先生！
怎麼會！
所以——柳先生才親自出來接應？！
少女先對柳璇璣行了一禮，然後將懷裡的東西拿出來，遞給柳璇璣。
柳璇璣接下后，與那少女低語了幾句，才又朝川烏這邊看過來。
那一眼，似乎帶著死神的意願，川烏頓時覺得渾身冰涼。
可是，下一刻，吞噬他的黃沙卻消失了，他腳下踩的，還是天上落下來的雪花。
柳璇璣的轎子已經走出三丈遠了，少女還站在馬車旁邊恭送，直到轎子進了城門后，少女才轉過身，也往川烏這看了一眼，但什麼也沒說，一眼后就收回目光上了馬車。
待那馬車隨著進城的隊伍慢慢向前走，川穀也走到他身邊問怎麼辦時，川烏感覺自己已汗濕了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