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藥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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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子時,施園回到香鋪,將自己眼見的一切告訴白焰。
天樞殿因為有藍靛在,並且近段時間,香殿上下守衛的力量也比以往加強了數倍,為避免被發現,他便沒有跟進去,只是知道侍女帶著老蠱師在天樞殿內待了小半個時辰,出來后就直奔天下無香。
白焰聽完,眉頭微蹙,沉默了許久。
施園隱隱覺得公子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便有些小心地開口:「因為公子之前交代了我別插手,所以我便沒有救那老蠱師,而且那老蠱師本就是南疆香谷的人,所以我也就樂得看著他們窩裡斗。公子……我當時是不是應該出手救下那老蠱師?」
白焰抬起眼:「那侍女呢?」
「哦,她從那老蠱師身上找出一包東西后,就又趕回香殿去了。」施園說著,就從自己身上也掏出一包東西,遞給白焰,「不過司徒鏡殺了那老蠱師后,就讓手下的人將老蠱師身上藏的東西給換了,侍女拿走的就是司徒鏡讓人換后的那份,我這個才是老蠱師原放在身上的。」
施園說著就嘿嘿笑了一下,接著道,「我是瞧著那司徒鏡行為詭異,肯定是打著什麼壞主意,我便趁他離開后,將他手下換的這包東西給摸了過來。公子您看看,這是什麼,好像是什麼蟲卵,也不知他們要這東西做什麼?」
白焰接過施園遞過來的東西,打開一看,原來是三枚香蝶的繭,只是這些蟲繭已經全破了,連蟲繭里的汁液也都已經幹了,那些流出來的汁液沾棉布上,將棉布染出了幾塊詭異的墨綠。
應該是司徒鏡殺死胡蠱師時,力量波及到了這些香蝶的蟲繭。
胡蠱師和侍女要香蝶的蟲繭何用?
白焰手裡拿著那三枚已乾枯的蟲繭,沉吟片刻,就微微抬起眼,問了一句:「鹿源如何了?」
施園一怔,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福海便開口道:「這兩日,只有刑院大掌事藍靛能見他。香殿的事情,全由他身邊的一名貼身侍從代為傳話。不過香殿的事情讓他安排的井井有條,所以即便他未露面,香殿上下也未因此而有異常。」
白焰將手裡那三枚蟲繭放下,起身,取出一個玉盒,裡面放著的是一隻已破繭的香蝶,這便是之前安嵐讓他代為飼養的。
白焰將玉盒遞給施園:「把這個送到天樞殿,若能見到鹿源,便交給鹿源,若見不到,便交給藍掌事。然後告訴藍掌事今夜你看到的事情。至於這裡面的東西,用是不用,如何用,隨她的意思。」
施園不解:「公子?」
白焰道:「快去。」
施園只得應下,連夜趕去長香殿。
施園走後,福海道:「公子這是……想救源侍香?」
「你也猜出來了。」白焰將那三枚乾枯的蟲繭扔到火盆里,看著跳動的火苗道,「我不過是順手推一把,是不是能救,他能不能活,還得看他有沒有這個命。」
「是公子猜到后,我也才想到的。」福海先是敦厚的一笑,然後又輕輕一嘆,「安先生,還是有自己的想法啊。」
侍女送出去的那封信,是安嵐為鹿源尋的一條活路,但她並未將這條路託付於白焰,甚至不曾告訴過他這件事。而那侍女送信出去時的態度,自然也是代表了安先生的態度——有些事,他不得染指!
即便她已將自己的性命全部託付於他,也依舊不會改變她在這件事上的態度。
白焰道:「她已經看過那封信了。」
他指的是白廣寒留下的那封信。
福海頓了頓,即便他沒有看過那封信,但他跟著公子這麼久了,公子的心思,他多少能讀懂一些。所以聞此言后,福海沉默了一會,然後有些複雜地道了一句:「安先生,也是難得。」
看過了那封信,卻還依舊對公子託付性命,這不僅是出於情,更出於對自身的絕對自信,並且同時還擺明了態度。
這是真正的落子無悔啊,心志如此堅定,即便是陷入了絕境,也勢必是要翻盤的。
白焰走出門外,看著安嵐的房間,他當初確實是沒想到,竟會如此難得。
……
藍靛一直在鹿源這等著,眼看還不到兩個時辰天就該亮了,她起身走出屋外,兩手抱著胸前,沉默地看著這銀色的雪夜,看著在雪色映襯下宛若仙境的香殿,看著遠處不時出來走動,對此還一無所知的守夜的侍從。她的表情越來越肅穆,心裡一個一個盤算著,如果鹿源真撐不過今晚,天亮之前,她要清理的多少人,要安排多少主事,以及日後要如何給先生交代。
「藍掌事!」片刻后,一直在鹿源身邊伺候的侍從跟著出來,悄聲道,「源侍香越來越不好了,再不想想法子,我怕是……」
藍靛回頭,卻什麼也沒說。
侍從面上很是著急:「他們怎麼還不把藥引送來。」
藍靛在屋檐下踱了幾步,然後轉身,正打算再進去看看,只是不等她邁過門檻,那侍從突然開口:「是不是他們回來了!?」
藍靛即轉身,果真看到遠處有個身影正往這邊急步奔來。
侍女走到跟前後,藍靛往她身後看了看:「怎麼只有你?」
侍女將藥引遞給藍靛:「蠱師被司徒鏡殺了。」
藍靛一驚,接著藥引的動作不由一頓,侍女簡單說了幾句,然後接著道:「這是我從胡蠱師的屍體上搜出來的,應該就是他說的藥引,他回去天下無香之前曾說過,藥引用酒煎服即可,藍掌事快命人準備吧。」
藍靛接過那牛皮紙包,打開看了看,牛皮紙包里的東西確實帶著一股藥味,只是她心裡卻生出疑惑:「司徒鏡為何要殺胡蠱師?」
侍女搖頭:「我趕過去時,只看到他的屍體被扔在外面,可能是被發現了,所以司徒鏡便下殺手。」
藍靛搖頭:「那司徒鏡為什麼要將屍體留在外面,若是為了引你出來,卻為何又讓你順利搜走這些藥引?」
侍女的表情漸漸凝重:「藍掌事的意思是,司徒鏡是故意這麼做的,那這藥引……」
藍靛沉默了許久,輕輕嘆了口氣:「胡蠱師已死,源侍香也只剩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死馬當活馬醫吧。」
她說著就命旁邊的侍從去做準備,侍女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忍住了。可就在這時,藍靛聽到刑院特有的有人擅闖香殿的聲音,她即收住腳步回身,看向遠處的雪夜,微微眯起眼。
有人潛了進來,殿侍雖是發現了此人,但卻攔不住,只得一路追過來。
施園!
那人略微靠近后,藍靛遂認出了他的身份,她的臉色一下變得有些難看。
「還不快讓他們住手!」施園一邊躲避那兩在他屁股後面緊追不捨的殿侍,一邊朝藍靛道,「老子是替公子給你送東西來的。」
藍靛微微抬眉,然後對那兩殿侍打了個手勢,再從懷裡拿出一個特殊的哨子吹了兩下。那兩殿侍便收了手,不動聲色的退了下去,已經往這邊圍過來的刑院院侍,也都隨著哨聲又退回到夜色中。
「藍掌事真是威風啊。」施園笑嘻嘻地走到藍靛跟前,眼睛卻往她身後的房間瞅去,「這大晚上的,多冷啊,走走走,都進去說。」
藍靛擋住他的目光,冷著臉問:「你替鎮香使送什麼東西?」
見她不讓進,連看都不然看,施園從鼻子里發出嗤的一聲,然後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花,隨即拿出懷裡的玉盒扔給藍靛,眼睛卻看向那侍女:「你搜到的那包東西,是司徒鏡特意換過的。」
侍女臉色微變,只是不及她出聲,藍靛就已經開口:「這個才是老蠱師帶出來的?」
施園道:「這是公子讓我給你送來的,老蠱師帶出來的那玩意,已經被司徒鏡毀了,公子看到后,大發慈悲,便將這個送給你們。公子說了,用或不用,隨你的意思。」
藍靛打開玉盒,看到裡面的香蝶后,微微皺眉:「胡蠱師帶出來的也是這東西?」
施園道:「不是,他帶出的是這玩意的繭。」
藍靛道:「這個不是繭。」
施園道:「所以公子說了,用或不用,你隨意。」
藍靛問:「鎮香使沒有再說別的?」
施園攤了攤手:「沒有。」
藍靛的臉色愈加難看,施園眼睛卻又往她身後的房間那瞟了瞟:「讓不讓進去,不讓的話我走了。」
藍靛蓋上玉盒:「不送!」
施園嘿嘿一樂,滿不在乎地轉身,不消片刻,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中。
藍靛拿著玉盒走回鹿源的房間,看著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鹿源,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鎮香使應當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加害於你,只是他送來的這味藥引,是不是有用,會不會另有隱患,能不能留住你的性命,我也無法斷定。」
鹿源沒有說話,他甚至沒有掙開眼,只是眼皮輕微地顫抖著。
藍靛將那玉盒放在他手裡:「終究是你自己的命,所以你來決定,若是用它,你便握一下這盒子。」
鹿源的手基本是不能動了,只是當藍靛將玉盒放在他的掌心時,興許是玉盒的冰冷刺激到了他,遂見他的無名指和尾指忽然動了動,向掌心彎曲,隨後他的食指也跟著微微彎曲。
藍靛開口:「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