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番外 朝陽
近日來,魔界當中的戰亂平復不少,蘇羨在忙了許久之後,終於過上了難得的閑暇日子。
然而蘇羨閑下來之後,魔宮當中的眾人才發現他們越見不到神女大人了。
蘇羨成日里待在自己的宮殿中,哪裡也不肯去,旁人皆是不解,唯有一直跟隨在神女身旁的凝兒知道,蘇羨忙著陪那位神界來的長生大帝,自是沒空理會旁人。
那日凝兒發現楚輕酒出現在蘇羨宮殿中的時候,亦是十分驚訝,隨後聽了楚輕酒的說法,才知道他想了個辦法,在自己身上動了些手腳,這才化身成桃花妖進了魔界。
楚輕酒來到魔界之後,哪裡也不去,什麼也不做,始終膩在蘇羨的身旁,說是要將這些年的份一起補回來。
蘇羨一面覺得好笑,一面又每天早早將一切事務打理好,早早的回來陪楚輕酒。
「阿羨。」楚輕酒初來魔界,對於這裡一切自是好奇,他似乎是做楚輕酒做久了,身上很少會見到作為四極大帝的威儀,此刻他趴在窗邊,回身看蘇羨將剛寫好的信疊進信封里,不禁問道:「你在魔宮裡每天都這麼過的嗎?」
「嗯?」蘇羨想了想,搖頭道,「不是。」
這些天為了陪楚輕酒,蘇羨其實已經將許多事情交給了旁人處理,所以才會有這麼多的閑暇時間。但這也是在一切平定之後才如此決定,若遇上大事,該忙的時候還是該她來做決斷。
楚輕酒本道是魔宮的日子看起來也不錯,蘇羨卻忽的起了身,「我有些事,要出去一趟,你在此等我。」
楚輕酒的身份特殊,雖然有桃花妖的身份作為掩飾,但畢竟仍是天神,若被人發現了真實身份,也不知魔界中人會是什麼反應。所以這麼些天來,蘇羨只讓楚輕酒在她的宮殿中活動,並未讓他外出。
聽得蘇羨這麼說,楚輕酒也不嚷嚷著要跟去,只眨眼笑到:「早點回來。」
蘇羨點頭答應,很快離開了此處。
楚輕酒不知道蘇羨要去哪裡,也不打算去詢問,對他來說魔界的事情始終是他所不能夠插手的,而對蘇羨來說,魔界又是她所不能夠捨棄的。他心裏面再清楚不過,但想到二人之間將來不知應該要如何才能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又覺得十分苦惱。
好在他有個優點就是隨遇而安,等人的空隙顯得無聊,他自蘇羨房間的書架上取下一本書,便開始看了起來。
沒看多久,他就聽見了一個聲音。
是一道腳步聲,有些小心翼翼地,還伴著猶豫。
楚輕酒對於蘇羨的腳步聲十分熟悉,一聽便知這並非蘇羨。他在魔界以樹身模樣待了不短的時間,後來幻化出人形也已經有半個多月,這魔宮裡面卻從未來過凝兒之外的人。他不禁覺得十分有趣,乾脆放下了書,托腮坐在桌旁等著,看看來的究竟是何人。
沒有等上多久,那人果然就現出了身影。
相互看著對方,楚輕酒和那人都顯得有些驚訝。
來的人是體內留著魔君血脈的皓夜,他相貌與魔君和英有幾分相似,自是叫楚輕酒看得驚訝。
而皓夜則是覺得近來蘇羨出現的時間越來越少,心中有所擔心,所以才會來此地看看,想知道蘇羨究竟出了何事,沒有想到他這一趟來沒有見到蘇羨,倒是見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男子出現在蘇羨房間當中。
並且這男子懶懶散散的坐著,頗有幾分將此地當做自己家的模樣。
皓夜腦中霎時間閃過了許多種念頭,卻怎麼也沒有將楚輕酒與蘇羨聯繫起來,只立即冷了眼道:「你是什麼人,為何擅闖魔宮?」
楚輕酒進入魔界,在身上做了偽裝,皓夜話音落下,立即便判斷出了對方是只桃花妖,他冷笑一聲,拔劍直指楚輕酒:「一隻小小桃花妖竟也敢來這種地方?」
說話間,皓夜已經忍不住動了手。
他素來敬重蘇羨,決不能夠忍受有人對蘇羨不利,此時見到楚輕酒在此,他幾乎是想也沒想就動了手,然而楚輕酒身為天神,又豈是一個半大的孩子能夠對付得了的,不過一陣眼花繚亂的時間,楚輕酒已經到了皓夜的身後,輕鬆將他給反手擒住了。
皓夜面色驚訝不已,卻又覺得羞憤難堪,忍不住口中大罵了起來,說是楚輕酒欺人太甚只會以根基壓人。
楚輕酒聽得眯眼笑了起來:「你想要堂堂正正的打,我倒是沒什麼意見。」他本就在此處悶得無聊,眼見這小孩兒出言不遜,立即便起了要教訓他的心思,乾脆舍了術法直接掀起袖子徒手與皓夜扭打了起來。
兩人正大豆見,忽聽得又是一陣腳步聲響起來,他們幾乎是同時回頭看了過去,一個人口中喊著「師父」,一個人語聲含笑的喚著「阿羨」。
來的人的確是蘇羨,她剛辦完事回來,怎麼也沒料到自己不過離開短短片刻,再回來的時候會見著這般情形。
「師父!」在旁人面前向來表現得成熟穩重的皓夜此時頭髮凌亂,衣衫不整,快步到了蘇羨的身旁,只拿目光兇狠的瞪著楚輕酒。
蘇羨看著自己弟子這副狼狽的模樣,當即替對方整理了衣襟,低聲道:「可有受傷?」
「我沒事,師父。」被蘇羨關切了一番皓夜很是受用,他朝蘇羨笑了笑,這才又回頭看向楚輕酒,擰著眉頭道:「可是這個人,他偷偷摸摸跑到你的屋子裡來,還亂動你的東西,我教訓他他還出手……」他看來氣得不輕,連忙將楚輕酒的罪狀一條條數落出來。
楚輕酒慢條斯理的整理自己的衣衫,對於皓夜所說出來的罪狀絲毫不予反駁。
蘇羨聽著皓夜這一席話,神色沒有太多變化,只鬆開皓夜,朝楚輕酒走了過去。
皓夜在蘇羨身後朝楚輕酒揚了楊眉,想要看看一會兒這人會被發怒的神女大人教訓成什麼樣子。
靜默中,蘇羨終於開口道:「皓夜是我的弟子,你怎麼能欺負一個小孩子?」
楚輕酒來魔界的時間不長,雖然聽說過蘇羨收了一個弟子,卻還從來沒有見過,此時聽到蘇羨說起,才有些驚訝的挑眉道:「原來是他?」他旋即又是一笑,半開玩笑似的道,「這小子基本功不錯,將來我們多練練手,他或許進步會大些。」
他說完這話,旋即又往蘇羨負在身後的右手看去:「你手裡是什麼?」
「梅花。」蘇羨手上果然捻著一簇盛開的梅花,她說著將那花枝插在窗邊花盆裡,「你在這裡無聊,我替你摘來的。」
楚輕酒看著□□,「噗嗤」笑到:「我怎麼會無聊,你想看花,我開花給你看啊。」
他說到這裡,當即攤開右手,一簇桃花霎時自掌中開了出來,花瓣粉嫩柔軟,幽香滿屋。
楚輕酒將那簇桃花遞到蘇羨身前,含笑道:「喜歡嗎?」
蘇羨眉梢輕揚,故意頓了頓才道:「喜歡。」
楚輕酒立即又追問道:「喜歡這朵,還是這朵?」他指的是花瓶中的梅花和他手中的桃花。
蘇羨看他的模樣,嚴肅的模樣終於再也綳不住,挑起嘴角笑了出來,意有所指的瞪了楚輕酒一眼道,「喜歡最大的那朵。」
皓夜在後面等著蘇羨出手教訓楚輕酒,然而誰料到那邊兩個人將此事揭過之後,竟將他晾在一旁,開始尋常的聊了起來。
更叫人驚訝的是,他竟看到蘇羨笑了出來。
在皓夜的心目中,世界上有許多既定的事情,比如說在魔界當中,沒有誰是蘇羨的對手,比如說他身上流著魔君和英的血脈,他生來就必定與常人不同,又比如說,蘇羨性子沉悶冷淡,面上從來沒什麼情緒,更不必說要看她笑。
然而此時此刻的蘇羨,與楚輕酒一道說說笑笑,卻就像是尋常一般。
這讓皓夜看來,幾乎是連想都想象不到的事情。
「師……師父?」皓夜怔了良久,在盯著兩人聊了好幾個話題之後,終於滿臉茫然的打斷了他們。
楚輕酒像是才注意到他這個人還在旁邊一般,故意逗弄道:「小徒弟,還在呢?」
皓夜聽得他這話,忍不住又瞪了一眼。
蘇羨一邊要安撫皓夜,一邊還要管著一個比小孩兒還像小孩兒的傢伙,心裏面覺得有些好笑。不過該解釋的事情還是應該解釋清楚,她很快對皓夜介紹楚輕酒道:「我本想過幾日再讓你知道的,不過你既然已經來了,便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
她接著道,「這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
皓夜聞言,神色微變。
他從很久之前就知道蘇羨在等一個人,這是他聽凝兒說的,蘇羨當年在人界當中曾經有過一個摯愛之人,兩人之間發生了許多事情,經歷了好幾次的生離死別,卻最終仍是沒能走到一起。因為蘇羨身上肩負著魔界的責任,所以她必須要回到魔界。
也因為蘇羨放棄了這段感情,才有了現在的魔界。
皓夜曾經有過無數種設想,想那讓蘇羨喜歡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想蘇羨將來會不會去找他,但他怎麼也想不到,那個人竟然會主動找過來。
「你……」皓夜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神情複雜的瞪向楚輕酒,遲疑著道,「你……你要留在魔界?」
「阿羨在哪裡我就在哪裡。」楚輕酒答得理所當然。
皓夜又問道:「你打算如何留在此地?你總不能這般一直待在師父的屋裡……」他說到這裡,又有些說不下去。
蘇羨也點了頭,旋即道:「所以我們會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