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第一五六章 換命
第二天一早,傅寧昏昏沉沉醒來,老舊的房子里充斥著一股奇怪的味道,餘下的什麼都沒有了。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乾屍,恍恍惚惚的鬼影,房子里亂七八糟的古董擺件、竹簡古籍,包括她大哥在內,全都不見了。院中的老槐樹蔫唧唧的,一夜之間葉子全部枯黃。
如果不是她脖子上傳來陣陣疼痛,她幾乎以為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個荒誕的夢。
傅寧壯著膽子在房子里找了一圈,沒找到傅恆的人,她心裡越發不安,一刻都不敢多待,慌慌張張跑到院外,像被鬼攆似的,開著車一路飛馳回到城內。
回到家裡,傅寧想洗洗臉冷靜一下,站到鏡子前面,她才發現昨晚□□屍划傷和撕掉皮肉的地方黑漆漆的,浸著一層不太明顯的膿水,而周圍的皮膚也隱隱泛著一層青黑。
『噗通』,傅寧手上拿著的洗面奶掉到了地上。
外面保姆阿姨聽到動靜,有些擔心問道:「太太,您沒事吧?」
傅寧心慌極了,她強自鎮定道:「你去給我那點白酒過來。」
「好。」
「等等,再給我那點糯米過來。」傅寧雖然對玄門之事不了解,但她還記得十歲以前的事情,也記得曾在傅恆身上看到過類似的傷。那時候她還小,看到傅恆身上的傷嚇壞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隱隱記得傅恆說那些傷是因為屍毒的緣故看起來格外可怕,只用糯米就可以治好。
那時候家裡就只有他們兄妹倆,窮得都快揭不開鍋了,哪裡有什麼糯米。後來也不知大哥用了什麼辦法,弄了些糯米回來,養了小半年才把傷養好,但疤痕卻永遠留在了身上。
那半年,由於大哥在家養傷,弄不回來糧票和錢,家過得異常艱難,以至於到現在傅寧都還清楚記得當年的事。
阿姨很快就把糯米和白酒拿了過來,傅寧一個人不好弄,就讓阿姨進來幫她,阿姨看到她脖子上的傷,嚇得手都在抖,「太,太太,你這傷都化膿了,還是去醫院看吧。」
「閉嘴,幫我把糯米敷上去,快點!」
平日里,傅寧性情溫和,說話和氣,十分好相處。但是現在家裡接連出事,兒子身染絕症還因為故意殺人罪給抓了,公司出問題股價暴跌,大哥生死未卜,她自己又中了屍毒,她那張原本保養得宜的臉,如今也變得蒼老起來,慈和溫柔的眼睛里充滿了暴戾,配上她脖子上猙獰的傷痕和兇狠的語氣,簡直就像被惡鬼附身了一般。
阿姨哪裡還敢多嘴,抓了一把糯米小心翼翼撒到傅寧的傷處——
「啊——」傅寧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
只見,雪白的糯米被染得漆黑,傷處的皮肉冒出屢屢黑煙,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混著皮肉燒焦的味道,熏得人幾欲作嘔。
阿姨哪裡見過這種怪事,嚇得手抖個不停,恨不得立即丟下糯米就掉頭就跑,「太,太太……」
「閉嘴,繼續撒!」傅寧強忍住痛,命令道。
阿姨抖著手,接連撒了好幾把糯米到傅寧脖子上,慢慢的,她傷口處的漆黑漸漸褪去,露出一層已經泛白死掉的臭皮肉。傅寧讓阿姨用白酒幫她稍微消了下毒,這才讓司機送她去醫院處理。
她這邊剛把傷口處理好,律師就給她打電話,說周景的父母鬆口了,讓她過去面談。
傅寧匆忙趕到周景父母約的地方,她原本是準備好言好語跟周景父母談一談,爭取得到他們的諒解,盡量讓兒子免除死刑。只要兒子沒有被判死刑,她和陶志成就有辦法把兒子撈出來。
可是不知最近事情太多讓她心煩意亂,還是因為脖子上一陣陣疼痛,又或者是別的原因,見到周景父母后,傅寧完全沒耐心跟他們虛與委蛇。
「你們到底想要多少錢才肯放過我兒子。」傅寧開門見山十分不耐煩道,眼神里充滿了有錢人的高高在上和不屑。
吳翠花精神不好,抱著兒子的相框坐在一旁,彷彿痴傻了一般。周父眼中閃過濃濃的恨意,放在腿上的拳頭攥緊了又鬆開,「八百萬。」
「你怎麼不去搶!」傅寧尖酸嘲諷道,「虧你說得出口,八百萬,你知道八百萬是多少錢嗎?想錢想瘋了吧你!」
「八百萬,後天晚上之前,如果我沒有收到這筆錢,你就等著你兒子判死刑吧!」周父惡狠狠道,說完,他拉著吳翠花,頭也不回的走了。
周父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錢,他只想要陶裕新給他兒子償命。但是昨晚,那個年輕人幫他看到了他無辜慘死的兒子,兒子告訴他陶裕新已經遭報應染上了重病,就算不判死刑也活不了多久了。他已經死了,沒有辦法再給二老盡孝,如果二老沒有點錢在身上傍身,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安心去投胎。陶裕新註定沒多久好活了,與其爭這口氣,不如從他們身上敲筆錢。
周景覺得從陶家敲個三四百萬,夠爸媽在老家舒舒服服過完下半輩子就可以了,周父這輩子見過最多的錢就沒有超過出三萬,三四百萬是多少他完全沒有概念,在他看來,再多的錢,只要換不回他的兒子,就不過是一堆廢紙。如果不是周景再三相勸,周父壓根就不想來,見傅寧態度如此惡劣,他直接把兒子說的數目翻了翻,隨便他們愛給不給。
周父報了價以後,不管過後陶家的律師如何周旋,他就一句話,要麼照他說的數給錢,要麼就等著陶裕新判死刑吧。
陶裕新被警察抓走的時候,病本來就沒好,再加上艾滋病和毒癮,短短几天,他就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樣了。
傅寧看到兒子的樣子,眼淚一下就出來了。陶裕新更是一邊哭一邊嚎:「媽,媽,你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救我,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不想死。」
「你別急,別急,媽給你想辦法,你一定可以出去的啊。」傅寧被兒子哭得簡直心尖尖都在疼,如果可以,她恨不得以身相代,替兒子去承受那些痛苦。
母子倆沒說上幾句話,看守所的人就過來把陶裕新帶走了。
陶裕新患有艾滋病,屬於重大疾病的一種,疏通一下關係,給他辦個取保候審並不困難。可是陶家房地產出事以後,生意場上的對頭、對手們一個個卯足了勁兒,恨不得把陶家給生吞活剝了。陶家的房子質量問題,已經讓這些人一再放大,偏偏這個節骨眼上,陶裕新故意碾死人的消息傳了出來。
他們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必須不能啊。
陶裕新故意碾死貧寒大學生的消息在網上曝了出來,勤奮好學的大學生有多可憐,吸了毒開著跑車視人命為兒戲的紈絝富二代就有多可恨。
這些年,國內的貧富差距越來越大,人心也變得越來越浮躁,仇富的人越來越多,躲在網路背後的鍵盤俠們恨不得一人碼一個字兒,活活砸死肇事者。
取保候審?
真要批下來,火力絕對分分鐘燒到政府頭上。當官的人誰不愛惜羽毛,沒人肯為陶裕新開這個綠燈。
取保候審這條路行不通,就只有等判決下來以後,事情熱度過去了,再想辦法申請保外就醫。
但是保外就醫的條件也很苛刻,如果陶裕新被判處了死刑,這條路照樣走不通。陶裕新所犯罪行社會影響十分惡劣,唯有得到周景父母的諒解書,還有一線生機,否則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周父死活不肯鬆口,周景已經死了,傅寧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眼睜睜看著陶裕新去死。陶志成為公司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根本沒有多餘的心力去管陶裕新。這麼多年來,陶志成能夠對傅寧一心一意,很大程度上依靠了傅恆暗中施加在陶志成身上的法術,傅恆一死,這些法術自然就失去了作用。
一夜之間,陶志成突然發現傅寧老了,老得讓他倒胃口,老得讓他厭惡。陶裕新染上了艾滋病,就算免於死刑,將來生下來的孩子也難逃艾滋病的魔咒,與其勞財費力將他撈出來,還不如找個年輕女人再給他生個健健康康的孩子。這一次,他好好教養,長大了一準比那孽子有出息。
商人重利,陶志成自然不例外,盤算清楚其中利弊,陶志成直接撒手不管了,一心撲在公司上,試圖力挽狂瀾。
陶志成不管,傅寧卻沒辦法不去管。
這些年,她也攢了不少私房錢,八百萬不至於拿不出來,但她手上能夠動用的現金也確實沒有那麼多。偏偏周父那邊好話歹話說盡都不肯鬆口,無奈之下,傅寧只能將名下一套三百多平米的房子抵押給了一家金融公司,貸了五百多萬,加上手上的現金和存款,總算趕在周父說的時間之前,把錢湊夠了交給他。
周父拿到錢以後,依照約定出具了諒解書,一審判決下來,陶裕新被依法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陶裕新不服法院判決,提請上述,可惜還沒等到二審開庭,陶裕新就病死在了看守所里。
傅寧深受打擊,在接到兒子病逝消息的瞬間,就厥了過去,醒來后,她一個勁兒嚷嚷自己看到了鬼,被惡鬼給纏上了。
那晚上,傅寧被飛屍所傷,飛屍比普通粽子厲害多了,傅恆在養這具飛屍的時候,為了增加這具飛屍的戰鬥力,特意添了不少『好料』。因此,這具飛屍的毒性比普通粽子厲害多了,糯米的確可以祛除屍毒,但無法完全化解傅寧體內的毒。
數日過去,傅寧脖子上的傷口不僅沒有絲毫好轉,那些被糯米鎮壓下去的毒素又重新冒頭了,而且還朝著她臉上、身上迅速擴散開來。
最初的時候,傅寧還沒有什麼感覺,可是隨著時間推移,傅寧漸漸發現身上奇癢難忍,毒素擴散的地方長出大量的皰疹膿包……
傅寧說她看到鬼了,殊不知她被毒素和皰疹膿包覆蓋的臉和身體看起來更像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陶志成打心底里不相信傅寧的鬼話,直接將她送到了精神病院接受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