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智腦

墨歌看月影的神色實在是不對，於是將自己的目光投向一旁站著的木容，他面上的神色也隱隱有些不太正常。

對上自家老大的眼神，木容面上閃過了一絲苦笑，如果他們的目標真的是城西郊區的話，那就難辦了。

「還是我來說吧，」月影嘆了一口氣說道：「城西郊區，是中央智腦的所在地。」

「如果它被破壞的話，整個銀月星都會陷入一片混亂之中，甚至就連中央的指示都沒有辦法傳達出去。」

「只不過……」月影頓了頓之後說道：「現在的中央，不過也就是一個擺設罷了。」

軍部已經是他們的了，各大軍團之間有自己獨立的聯繫方式，但是重要的是銀月星上所有的人，邊境戰亂未定，若是銀月星出了什麼事，後方起火的話，真的是讓人堪憂啊！

墨歌點了點頭：「能帶我去城西郊區看看嗎？」

月影頓了一下說道：「當然可以。」

趁著去城西郊區的時間，墨歌登上了自己快有一年的時間沒有登上的星網主頁，想了想發了一條消息：「最近如果沒有事的話，最好是呆在家裡，若是發現異樣的情況，儘快聯繫旁邊的巡警，大家放心，情況會儘快解決。」

她已經許久沒有發表過任何狀態的星網發布了這個消息之後，不僅僅是墨歌的粉絲，而且其它的星網上的普通民眾們也紛紛涌到墨歌的星網主頁下面詢問情況。

墨歌之前在銀月星上面捉拿夜蝶出來的那些實驗人的時候，並沒有多做掩飾，再加上她自己的知名度又這麼高，所以一定程度上，能夠把民眾的注意力從最近發生的這些事上面移開一些。

這也是月影同意墨歌的這一番動作的原因。

畢竟這種時候，能夠有什麼東西把民眾的注意力從這些東西上面移開，讓他們暫時內心不要像現在這樣充滿了恐慌，也是比較好的。

他們的速度很快，墨歌在星網上發出去那一條狀態之後，又聯繫了一下正在趕赴前線的洛河，月影就告訴她，已經到了智腦所在的地方。

墨歌下了車之後，身邊的寧清等人被攔了下來，墨歌對著他們點了點頭，示意他們不用擔心自己，這裡防守的比較嚴格，也是可以理解的，就連月影自己，身邊都沒有帶上別的人。

墨歌進去了之後，隨著月影走了好久，才看到了一個被緊緊關閉著的房間，月影回頭看了墨歌一眼，頓了頓之後說道：「這裡就是中央智腦在的地方。」

墨歌輕輕的恩了一聲，跟在月影的後面進入了這個她之前只是聽說過的地方。

墨歌發現，這個地方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她原本以為中央智腦，只是一個冷冰冰的機器，但是沒有想到會看到一個和墨雲差不多的十分可愛乖巧的小孩子，它就漂浮在空中，光看臉的話，和墨歌心目中的智腦完全就不是一樣的。

但是等它的眼神看過來的時候，墨歌的神色一滯，眼前的小小的孩童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東西，墨歌強迫自己的注意力從它的身上移開，對面的智腦輕輕的咦了一聲之後，飄到了墨歌的面前。

它看向墨歌的眼神里有著好奇：「你也是智腦嗎？」

墨歌聞言整個人都僵硬了，「恩？」她面上一如既往的冷冷淡淡的樣子，但是看向智腦的眼神卻是不一樣的。

「你身上……」智腦看了墨歌一眼，眸子里閃過一絲銀色的光：「有些熟悉的氣息。」

電光火石之間，墨歌明白了那些人想幹什麼，她飛快的出手自己點住了自己的穴道，對著面前的智腦面前的智腦勉強的勾了勾唇，就暈了過去。

月影當時就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是要帶著墨歌過來看看智腦，順便想想有什麼解決辦法的，但是誰會想到，墨歌看了智腦一眼之後，自己就這麼暈了過去？

他要怎麼向洛河交代？

心亂如麻的月影並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智腦在觀察著墨歌，它的身體里被乳白色的光暈所籠罩，漸漸地，這個光暈也將墨歌包裹了進去。

「怎麼回事？」月影面上的神色很不好看。

智腦看上去是個小孩子的稚嫩的面上多了一絲沉思：「她是夜蝶的人」

月影點了點頭，這件事洛河和墨歌都告訴過他，在當初帝國的那件事發生了之後，無論是墨歌還是洛河，都在她的面前提到過這件事。

但是月影怎麼也不會想到，那些人最終的目標，不是銀月星上的其他人，而是墨歌和中央智腦。

「你的意思是……」月影愣了好長時間才回過神來：「他們是想讓你把墨歌給同化？」

「也不準確，」智腦看著被月影抱到了一旁的床上的墨歌，頓了頓之後說道：「如果不是她即使切斷了自己的精神力與外界的聯繫，恐怕現在的我和她都會很危險。」

「她身上應該是有某種東西，」智腦研究了面前的墨歌一遍了之後說道：「一個可以讓她的精神力和智腦融合的東西。」

月影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那她現在怎麼樣了？」

智腦搖了搖頭：「你們人類的精神世界太複雜了，她現在能不能醒過來，什麼時候會醒過來，我也不知道。」

月影看著躺在床上的墨歌，深深的嘆了一口。

這叫什麼事啊！

現在洛河正在前線，而墨歌卻在這裡昏迷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要是洛河知道的話，想也知道他會怎麼做。

但是不告訴洛河的話，月影總覺得自己既對不起洛河，又對不起墨歌。

智腦看到了洛河現在的樣子之後，它出聲安慰道：「放心，她的精神力很強大的，雖然現在的波動很大，但是生命的跡象一直都在。」

月影絲毫都沒有放下心來，墨歌現在雙目緊鎖，面容都有些蒼白，要他怎麼才能放心？

而昏迷了的墨歌，在點住了自己的穴道暈過去之前，切斷了自己的精神力和外界的聯繫。

她彷彿是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在那場夢裡，她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圍觀了她自己的一生。

在大唐的一生。

墨歌剛剛圍觀完自己的一生的下一秒，她覺得自己的眼前一黑，等到她眼前重新恢復視線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智腦。

和剛剛看到過的智腦一樣的……沒有肉體，沒有情感的生物。

漸漸的，墨歌記憶里關於那些老友，關於大唐，關於洛河，關於凌的記憶越來越模糊，模糊到讓她覺得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而她自己，則是一個智腦，一個掌管著整個帝國的智腦。

但是作為一個智腦，墨歌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

她每日除了智腦的日常運行和計算之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坐在房間里發獃，她想了很多，又彷彿是什麼都沒有想，但是總是覺得，自己身體里，有一個地方是空落落的。

她已經盯著窗外的草地看了好長時間，看著外面綠色的小草在微風拂過的時候有些晃晃悠悠的，看著有鳥雀落在草地上嘰嘰喳喳的交談著，看著外面永遠都照不進來的陽光。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裡面呆了多久，但是漸漸的，她想出去看看，但是作為一個只能呆在這個房間里的智腦，她怎麼樣都出不了這個房門。

內心被中下了這樣一顆種子之後，再也無法恢復到之前平靜無波的局面。

她開始思考，自己到底是什麼。

是別人口中的智腦嗎？

不！她內心深處好像有一個聲音在這樣反駁自己。

墨歌只覺得自己的頭越來越疼，隨著她自己的想法，頭疼漸漸的加深了，就連思緒都有些混亂起來。

但是關於自己不是智腦這個念頭真的是慢慢的清晰了起來。

她不是一個沒有靈魂沒有感情的智腦，她是人。

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

守在墨歌旁邊的月影驚喜的發現，墨歌的手指好像動了動，但是還沒等著他欣喜完，就發現了墨歌面上的神色又痛苦了一分。

月影：「…………」

但是更讓他悲傷的事還在後面——墨歌的通訊響了。

智腦偏過頭來，機械的眸子看著他：「為什麼不接？」

月影面上就是一個大寫的生無可戀，這要讓他怎麼接？

月影簡直是想仰面長嘆：天要亡我啊！

但是智腦比他的動作更快，月影在自己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眼睜睜的看著智腦將墨歌的通訊儀拿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通了通訊。

月影：「…………」

「你是誰？」發現通訊的那頭並不是墨歌，而是一個自己之前都沒有見過的人之後，洛河面上的神色有了些許的變化。

「墨呢？」他眼神很尖的瞥到了一旁的月影。

月影：「…………」

其實你可以假裝並沒有看到我的！

但是無奈，洛河已經發現了自己，所以月影只能苦逼兮兮的從旁邊湊過來，對著洛河擠出了一個生硬的笑容。

洛河面上的神色十分的冷靜：「她是不是出事了？」

月影條件反射的說道：「當然沒有。」

但是洛河的面上，這一次連之前的一貫的笑容都沒有了，剩下的只是冷漠的神色：「是嗎？那讓她接我的通訊。」

月影頭上冷汗都冒了出來，這……這讓他怎麼接？

要是洛河看到了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墨歌，估摸著當時就得炸了，到時候倒霉的不僅僅是G9星系的人，還有他們！

正當他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時候，從斜下里伸過來了一隻白皙纖細的手，接過了他手中的通訊儀。

月影愣愣的回頭，墨歌面上的神色還有些蒼白，她接過了通訊儀之後整個人都靠在了牆壁上，對著那邊的洛河勾唇笑了笑，在他擔憂的眼神中開口說道：「我沒事的」

「不用擔心。」

洛河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墨歌見狀安撫的朝著他笑了笑之後說道：「只是精神力有些受損，不礙事的。」

「對了」墨歌雖然面色有些蒼白，但是好歹有了些許的力氣，她看著洛河說道：「G9星系，是不是有一個中央智腦？」

洛河頓了頓之後點了點頭，墨歌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難道是和她現在蒼白的臉色有關？

墨歌對著洛河笑了笑說道：「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暫時堵住了第二道缺口，」洛河面色冷靜的說道，看向墨歌的眼神里滿滿都是擔憂。

「但是肯定堵不了太長時間，」洛河說道：「除開了第五軍團，其它軍團的人也守在了第二道防線里。」

「還能撐住多長時間？」

洛河想了想：「十天。」

「十天之後，若是他們再這樣加大攻擊力度的話，我們只能退到第三道防線。」

「你是不是想做什麼？」洛河是多麼的了解墨歌，從墨歌剛剛第一個眼神，一個問題就可以推斷的出來，墨歌一定是有事在瞞著他。

墨歌頓了頓，沒有說話。

她緩緩的抬起頭看著洛河說道：「不用擔心我，你好好照顧自己。」

她朝洛河眨了眨眼睛之後說道：「你還要等著我回去娶你呢！

洛河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好了，」墨歌面上的神色十分溫柔的說道：「我有些累了，你要記得照顧好自己。」

洛河沉默的看了墨歌一眼，開口道：「我等著你回來。」

墨歌笑眯眯的開口說道：「好」

「到底是怎麼回事？」月影在羅惡化掛掉了通訊之後，皺著眉頭看了墨歌一眼，再看了看旁邊的智腦一眼。

這一人一智腦，肯定是有什麼事在瞞著他！

一分鐘之後，她才開口：「夜蝶的真正目標，是整個G8星系。」

「之前銀月星遭受到了襲擊的事，你們應該知道。」

月影點了點頭，畢竟這件事是他和墨歌兩人一起處理的。

「我是說……」墨歌看了一眼智腦之後說道：「這件事最終的目的，誰把我引到智腦的面前。」

「然後，」墨歌面上的神色冷了一分：「將我改造成聽任夜蝶擺布的智腦。」

月影差點驚呼出聲。

將人改造成智腦？

一旁的智腦側過頭看了墨歌一眼之後若有所思的說道：「怪不得我剛剛覺得你身上的氣息很熟悉呢。」

「怪不得夜蝶死活都不肯放手，」墨歌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看來不僅僅是她的精神力的願意，恐怕還有這一點的原因在。

「夜蝶的背後，應該是有G9星系支持的。」墨歌沒有絲毫停頓的皺眉說道：「我剛剛在夢裡，夢見自己變成了智腦。」

「若是剛剛我沒有切斷自己的精神力鏈接的話，恐怕就會變成這個樣子的智腦。」

「而夜蝶所謂的投靠了G9星系之後的成功的實驗，」墨歌猜測到：「應該是將G9星系的中央智腦實體化。」

「或者是……讓整個G9星系都變成智腦的所有物。」

墨歌沉默了好長時間之後才開口：「我突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猜測。」

月影面上的神色同樣難看到了幾點：「我想，我們倆的猜測，恐怕是一樣的。」

這麼多年過去了，就算是月影他們控制住了軍部的人，也沒有從軍部的那些和夜蝶接觸過的人口中知道夜蝶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誰。

而現在想想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月影越來越覺得，自己現在的這個想法，是正確的。

「你想做什麼？」月影面色不好的看著墨歌：「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恐怕沒有太長時間了，」墨歌搖了搖頭之後說道：「既然連我剛剛差點都沉迷了進去，更不用說是那些精神力並沒有4S級的人。」

月影也沉默了下來，理智上告訴他他現在應該支持墨歌的一切行動，但是他的情感卻極力的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這件事對於墨歌而言，實在是太危險了。

混入G9星系，這件事對於墨歌來說，危險程度簡直大過了在邊關的洛河。

「不要任性，」月影壓抑的說道：「你是我的朋友，洛河也是我的兄弟。」

所以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他都不能讓墨歌身陷險境。

墨歌搖了搖頭說道：「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正當兩個人有些僵持的時候，一旁的智腦撇了撇嘴說道：「你們可以帶上我呀！」

「帶上你？」月影搖了搖頭說道：「智腦是不能離開銀月星的。」

「笨！」智腦嫌棄的看了月影一眼。

「多謝。」墨歌由衷的對智腦說道。

智腦擺了擺頭，萌萌噠的面上出現了一抹笑容：「我只是覺得那個東西很好玩。」

「你們在說什麼？」月影覺得他怎麼有些看不懂這兩人打的啞謎了呢？

墨歌聲音低沉的說道：「我的身上，有夜蝶不知道什麼時候放進去的東西，應該是一種類似於媒介的東西。」

她的手指摸到了自己的腰上，頓了頓之後說道：「我覺得很有可能是和實驗人身上的印記有關。」

不然的話，夜蝶難道是僅僅給自己出品的實驗人身上做上記號？

「剛剛智腦幫我徹底的摧毀了我身上的這個媒介。」

所以她能夠這麼快的從剛剛那一場夢裡醒過來，還要好好地感謝一下智腦。

「媒介的運行原理，我已經知道了，」智腦笑盈盈的說道：「雖然不能將我的本體完全帶出去，但是帶出去一部分也是可以的。」

「可是……」月影不自覺的說道：「載體呢？」

智腦看向墨歌：「她不是一個很好的載體嗎？」

月影想都不想的開口說道：「不行！」

他才不可能讓墨歌變成智腦呢！

墨歌：「…………」

智腦：「…………」

雖然月影能夠這麼關心自己讓墨歌很感動，但是月影可能是誤解了智腦的意思。

「它並不是想吞噬掉我的意識，」墨歌想了想之後說道：「你可以理解為一種共存。」

「共存？」月影重複了一句墨歌剛剛說過的話。

「一種微妙的共存，」墨歌頓了頓之後說道：「也只有我的精神力，才能融合一部分的智腦，但是同時可以保持自己的理智不被同化。」

畢竟剛剛已經是試驗過了一次的人。

月影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墨歌正準備開口勸說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通訊儀響了，而且是一個很陌生的號碼。

墨歌皺了皺眉，接通了通訊之後，那邊是許久未見的林向晚。

而且從背景上看的話，林向晚現在所在的地方應該是在星際之中。

「你沒事吧，」林向晚看向墨歌的神色有些焦急，她也是剛剛才知道夜蝶的人究竟想做些什麼，她從夜蝶里出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聯繫墨歌。

墨歌搖了搖頭之後說道：「我很好。」

「你……」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對面的林向晚給打斷了：「你是不是想去G9星系？」

墨歌沉默的看著林向晚，沒有說話。

也許是意識到了自己的話語里的歧義，林向晚頓了頓之後說道：「我是說，你是不是想去G9星系對他們的中央智腦出手？」

墨歌皺眉看著林向晚，她怎麼知道？

「我和你一起，」林向晚那邊突然傳來嘈雜的聲音，隨之而來的就是畫面的大幅度的晃動，以及聽到的林向晚的聲音：「等我」

「在房間里，等我。」

隨後，就是畫面徹底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墨歌在這裡對著畫面久久的都沒有回過神來。

一分鐘之後，墨歌轉過頭來對著智腦說道：「可以開始了嗎？」

智腦：「……誒？」

她看了墨歌一眼，又看了旁邊生無可戀的月影一眼，最終小聲的嘟囔了一句：「你們人類真奇怪。」

墨歌面上多了一絲笑意：「所以，這才是人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