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節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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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之采洋洋洒洒道:「鄭家為江淮之事,上寧德算賬,看似師出有名,實則是鄭家盤剝我楚庄過往船隻在先,捅到巡撫大人那兒去,說破了天也是沒道理,我楚庄拒敵無責,即便悉數將爾等一干人留下,鄭芝龍也不能明目張胆的討回公道,這拙本生意,我看鄭家是做不過的。」

「依之采兄,咱們鄭家就這麼算了?」

「嘿嘿,明人不說暗話,(鄭)一官計較正統身份,我家大人卻不怕,正所謂無欲則剛,講打,我家大人也不是怕事之人,比鄭家更肆無忌憚,想罷鄭家耗不起,我家大人念在同為一方要員,私底下互有成議,所以才就此停手,派我出使。」

這是事實,冀長州想駁斥,也駁斥不了。「......敢問楚大人將如何處置咱們?」

「這個......」侯之采故作為難道:「我家大人說了,打這場沒頭沒腦的仗,弄得寧德碼頭一片塗炭,軍民死傷慘重,實在夠冤枉,若不留下你們,對寧德軍民無以交待,若留下你們,對鄭家也不好交待,可再怎麼說吧,我楚庄總是執了理兒的,所以大人讓在下托個話,你們看是不是多少賠付點銀子?好叫碼頭重建?安撫民心?」

「呃!」冀長州抽抽臉皮子,再儒雅的本性,也被搞得心起窩火。好傢夥,什麼『軍民死傷慘重』!蕉城碼頭一鬼影都沒有,分明是藉機訛人!倘若遂了楚峰的願,那他之前繳納的泉州過路費,以及此次的損失,都將一併補回,算盤打得也忒精了。

一向都是鄭家搶別人的,什麼時候被人如此明搶過?真是豈有此理!鄭芝豹暴躁道:「想要銀子,門兒都沒有,楚峰不怕打,那咱們就繼續好了!」

侯之采嘩地展開摺扇,瀟洒搖啊搖:「將軍且莫動怒,你要打,我楚庄自然接著,芝豹兄一身剛膽沒錯,以死效節也沒錯,只是如今爾等對手何在?」邊說著,邊往空蕩蕩的四處比劃一番。「圖令將士折損罷了,此乃軍家大忌也。」同時,心頭不禁折服楚大人軍隊的精幹彪悍。

鄭芝豹頓時語塞,看看周遭兒郎表情就知道了,跟看不見的對仗,士氣低落到了低谷,戰力發揮不到六成......就算髮揮到十成十又如何?!

末了,侯之采又諄諄告誡道:「咱們楚庄並非要趕盡殺絕!!芝豹兄,為將,要多替屬下著想,方得軍心;為人,則須拿得起方得下,才能留待時日啊~。小理」

這番話對鄭芝豹不起作用,侯之采可也沒打算對牛彈琴,他身旁自然有聽得懂的人。

確實,鄭芝豹不怕死,不代表別人都要陪著一塊兒死。氣歸氣,起碼冀長州是贊同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三哥,你看......」

鄭芝豹牛眼一瞪:「廢話少說!早知道是勸降的,老子老早一炮轟走他了!」

冀長州心頭嘆了口氣,默然退後。

鄭芝豹復又揚聲對周圍屬從大喊:「弟兄們聽好!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鄭家平日待你們不薄,現在就是你們回報之時,開弓沒有回頭箭,咱們來得寧德,就該討回點什麼,省得別人說我鄭家無能!」

「全聽三哥的!」

「三哥,咱們陪你一道就是!」

「拼了!」

果然是什麼將帶出什麼兵,這伙海盜出身的人,也多是猛烈之輩,三言兩語,場面頓時群情洶湧,再呈激昂。小理

「三哥......,三哥!」

鄭芝豹回首望望,只見冀長州探頭探腦的,似乎有事商量。「什麼?」

「既然三哥決意要戰,就請移步艙內,屬下有一計獻上。」

看來文人也並非個個膽小,鄭芝豹點點頭,臉色稍霽,兜身進了船艙。

剛近艙門,後腦一股冷風襲來。

鄭芝豹心頭起警,可惜已經反應不及,梆!!只感覺後腦勺吃疼,一陣天旋地轉,接著便不省人事了.......

鄭芝豹跟前站著兩人,一是冀長州,另一個卻是鄭家此行的二號領軍人物李斌。李斌不顯名,但說到他姨丈施大瑄,卻是十八芝之一,分量不可謂不重。

「軍師,我們這樣......是對是錯?」李斌心大心小問。

冀長州翻翻白眼:「單靠一身死勁兒,死十次八次哪裡夠?楚峰明明沒有全殲之意,三哥偏偏要送上門,這可不是老爺希望看到的,以往都是老爺帶軍,管束三哥,這回讓三哥領隊興師問罪,為的不過是替鄭家正名譽,表面上給熊文燦一個交待,當然,能順便給楚峰個下馬威也好,但可不是說必須得狠狠打一戰,所以,老爺才派我督師,並命你隨軍,為的也是留個後手,怕三哥一腔熱血昏了頭,干出什麼憾事來。」

還下馬威呢,遭罪的反而是鄭家,真箇是事與願違了。

李斌一臉苦澀:「咱們繳械不戰,傳出去弱了鄭家水師的名頭,老爺怕也會怪罪下來吧?」

冀長州定定看了他數秒,才說:「在下會一力承擔,絕不牽連於你。」

李斌表情露出了些許寬慰。「唉......鄭家水師何曾受不戰言敗.......」

冀長州沉吟道:「世間從沒有常勝將軍,敗一次又何妨,敗一次可保鄭家血脈,可保鄭家嫡系水師,倒也划算,你是不清楚呀,十八芝人心浮動,各懷異端,恨不得鄭、楚兩家火併,如果真火併起來,那楚峰可不是善與之輩,鄭家雖不至落敗,可也不免得元氣大傷,屆時壓制不住局面,有心者便會趁機亂起。」

「熊文燦不會眼睜睜看著福建兵亂,他必定要支持一家,將禍亂以最快速度打壓下去,按某推算,他多半會聯合楚峰,因為楚峰陣營仍屬一個團體,上下同心,而十八芝各自為政,各自為戰,平亂勢必曠時日久,熊文燦可撐不住朝廷的責問。」

「海上是咱們的天地,楚峰要征剿咱們,難道就不得曠時日久嗎?」

「那又如何?鄭家好不容易就撫,你以為再回到海上,是老爺喜聞樂見的嗎?......總之,不管結果如何,都對鄭家不利啊~。」

李斌自嘆不如,不愧是文士,心思縝密,從這小小摩擦,就延伸聯想出許多有的沒的。「那我該如何行事?」

冀長州很乾脆的說:「叫兒郎們放下武器,稍後楚峰自會派人行文老爺,後面的事,就由老爺出面了,你我只須在此等候。」

這趟出征,冀長州負責『督看』,無權領軍,但唯獨可以號令李斌。李斌是二把手,鄭芝豹在時,只能聽令行事,但鄭芝豹『有事』時,卻可以掌控全軍,這好比貓吃老鼠,老鼠吃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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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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