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遇到劫匪
元明清只認識李家的大公子,二人在學子的聚會上見過,加上父輩相識,相對較清貧,也算是惺惺相惜。
兩個小兒女婚前見上一面也不算大事,李家大公子捶道:「你這是受了誰的託付,還來尋我。」
元明清撣撣衣衫:「受人所託罷了,你只說應還是不應。」
李大公子自然沒什麼異議,幼弟的婚事全家人上心,母親說蘇家的小姐人不錯,但幼弟到底沒見過,心裡也是惴惴不安,既然有了這次機會,倒還合適。
元明清常帶國子監的學子來前院書房找蘇重秉,也沒人在意,尋了一個日子,帶著李家小公子過府,湘玉那邊跟湘蓮早早就在屏風後面坐等。
屏風是今早拿出來擺上的,透過鏤空的圖案,可以隱隱看到外面。湘蓮有些緊張,兩隻手不停的揉搓,湘玉覆上去安慰道:「是騾子是馬還得拿出來溜溜呢。」
湘蓮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你這麼安慰人,還不如不說話。」
李家小公子穿了一身墨青色長衫,臉瘦腿長,面龐溫和,舉手投足溫文爾雅,蘇重秉心裡不住的點頭,果真比那些紈絝子弟要強。
都是即將應試的學子,聊的自然是之乎者也,安邦鎮國之道,湘玉聽的昏昏欲睡,待人走後,元明清沖著屏風說道:「都出來吧。」
湘玉跳到元明清面前,發現自己最多到他胸前的位置,不忍有些憋悶,她仰頭說道:「多謝元大哥出手相助。」
許是湘玉的笑容太過於燦爛,元明清有些晃神,他微微低頭,輕聲說道:「可沒下次了。」
湘玉輕扯一下他衣角:「元大哥放心!我總共沒幾個姐姐,一定沒有下次!」
元明清:「……」
那片被湘玉扯過的衣角彷彿還殘存著溫度,他的潔癖向來讓人髮指,身邊很少人去碰他觸霉頭,湘玉的手上還沾著剛才吃糕的殘屑,耀武揚威搬掛在他的衣服上,元清明卻沒有任何的動作。
蘇重秉在一旁冷眼瞧著,輕笑著沒說話,怕被人發現,拿起書本遮住面容。
湘蓮見了真人,對這門親事十分滿意,她要求也不高,只要對方明理懂事,能舉案齊眉就行。
最讓馮氏操心的,還是湘雪的親事,呂氏給她出主意,把燙手山芋扔給老夫人,省的全都盯著她。
兩個人都是做嫡母的,院子里有一群庶子庶女,最能感同身受,蘇老夫人可不討這個累,說二房的婚事自己操辦,馮氏也尋了一些人家,基本都是跟湘雪合適的,給湘雪找就不像湘蓮那般用心了,只要家事好,統統都留意,省的別人以為自己捨不得讓庶女嫁的太好,湘雪跟她隔閡的厲害,她懶得討嫌。
湘雪依舊每日都去老夫人那裡,只是老夫人始終對她淡淡的,不及以往那般親熱,她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依舊晨昏定省。
萬姨娘聽說太太要給湘雪說親,想盡辦法傳了消息出去,她可不能讓太太給湘雪給害了!萬姨娘閉著眼睛就能想出來,馮氏會給湘雪說成什麼親事,湘蓮算是孝順懂事,處處順著太太,跟她姨娘一個樣巴結,饒是如此,也只得一個八品的小官公子,她的女兒,恐怕會配一個無權無勢的舉子了。
還真被萬姨娘給說中了,馮氏挑了些人家,她心不黑,除了挑家世挑門風外,也了解了一下公子的情況,但凡能看過眼的全遞給蘇鴻良瞧。
蘇鴻良一個都沒看上,他老師有一個學生,讀書既有天分,為人處世又很妥當,以後一定能在官場大展拳腳,蘇鴻良暗暗留心,覺得配給湘雪正合適。
那學子是一個舉子,名叫魏光,今年二十歲,年紀稍稍有些大,不過沒關係,家境貧寒,家裡是京城西面的,家裡只有一個老娘,父親生前是小官,生病去世后全靠著收租子維持生計。
家裡一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書生,一個最多能操持家務的老母,生活自然不會太滋潤。官場不論出身,再者有蘇家幫襯,仕途上必然能一片順遂。
蘇家雖然是富貴的大戶人家,到底家裡的兒郎都是憑藉科舉入朝為官,相比那些錦繡的王候貴族,更傾向於上進的學子,再者又是家裡的庶女,即便是嫁也嫁不得門第過高的人家。蘇鴻良還有一樣最關鍵的打算,朝廷風雲莫測,湘雯嫁給太子是不得已而為之,現下不能再沾染任何一派系。
蘇鴻良先找了蘇重明,他是湘雪的同胞哥哥,手足情深,蘇重明見蘇老爹說的洋洋得意,似是十分滿意,不禁皺眉,試探的說道:「門第未免也太低了些。
蘇鴻良的臉低沉下來:「凡事不能只看表面,魏光現在不打眼,以後恐怕得搶著跟他提親,莫欺少年窮,明兒你要眼光放得長遠一些,湘雪的脾氣不好,得找一個包容她的,嫁的門第高了,她的性子人家能忍讓她?門第低些無妨。」
蘇重明不敢在駁蘇老爹的話,點頭稱是,私下卻生了其他的主意。
十月初一祭祖節,焚燒五色紙,送去禦寒的衣服,祭奠先人,每到這一天,馮氏會帶著家裡的小姐少爺去寺廟裡上香,祈求平安順利。
這是之前在湖南養成的習慣,京城的城郊有好幾處大的寺廟,香火鼎盛,蘇家常去的是泰安寺,離得不遠,老夫人老說靈驗。
馮氏帶著子女和眾奴僕一同前往,去寺廟很無趣,湘玉機械的跟在後面,無非是祈福上香,求籤解簽。等要下山之前,湘雪突然肚子疼,腹痛不止,馮氏再看不順眼也得關心,問能不能撐到山下找大夫。
湘雪臉色蒼白,小聲說要去如廁,馮氏無妨,只能等她,一來二去,她前前後後跑了小半個時辰,蘇重明說,讓太太帶著眾人先下山,一會兒他帶著妹妹回府。
湘雪有同胞的哥哥照顧,馮氏沒甚不放心的,又留下了三四個僕人,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回府去。
誰知過了兩個多時辰,兄妹二人也沒回來,等馮氏想派人去尋時,竟然是都督僉事家的公子把人送了回來,被請去了前廳。
馮氏氣血翻湧,直覺要壞事,她忍住暈眩,強撐著身體:「走,隨我去前院。」
等馮氏到了前院,湘雪跟蘇重明跪在地上,湘雪大哭不止,再看上首的老夫人老太爺,滿臉皆是怒色,老夫人念叨了一句:「家門不幸啊。」
馮氏站在正中,老夫人使勁敲了敲拐杖,喝道:「老二媳婦,這就是你管教的好女兒,好兒子?」
到底發生了何事馮氏懵然不知,卻又不能為自己分辨半句。
呂氏過來解圍,牽著她的手說了前因後果。
剛剛都督僉事家的公子跟著少爺小姐一同回來,沒錯,就是之前馮氏給湘蓮相看,最後篩掉的那一位。
說是蘇家小姐在回城的路上遇到了劫匪,正好趕上都督僉事家的公子從郊外的莊子回來,帶著家丁打退劫匪,當時情形混亂,有劫匪想擄走馬車裡的小姐,危難之際顧不得男女大防,他衝過去救人,撕扯間,不小心撕破了小姐的衣衫,自古男女授受不親,他也不是那種浪蕩之人,願意回稟父母後上門提親。
蘇家幾代人也從來沒有女子出過這等行風敗俗之事,老太爺氣的提不上氣,差點昏厥,可事已至此,如果把人往外面攆湘雪還如何嫁人?再者萬萬不能傳揚出去,就算再不願意,也得咬牙應承下來。
若能娶到蘇家的女兒,哪怕是庶女,都督僉事家的公子也欣喜不已,他爹爹雖然是二品官,但他上面四五個嫡親的兄弟,將來無非是分到一小部分家產單過,他那狠心的嫡母,想必不會捨得給他太多銀子。
蘇家是京城的大戶,娶了他家的小姐對他有利無害,還能接著太子側妃的姻親關係撈些好處,他在北城兵馬司任職,就是一個小官,跟著七皇子做事,可皇位以後不是太子的嗎?不知道他老爹怎麼暗地裡保著七皇子。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打算,都仔細的揣放在肚子里,馮氏聽完呂氏的話,連一句解釋都說不出,誰人一說也是她教女無方,竟縱容兒女如此出格,還被蒙在鼓裡。
馮氏不傻,哪裡就那麼湊巧,遇上劫匪?這條路她來來回回走過不少次,一次劫匪山賊也沒遇上過,瞎子都看得出來,是湘雪不滿意她和老爺找的親事,兄妹兩個串通好了做出這場戲。
馮氏順了一口氣,冷靜的說道:「是我教女不善,但憑老夫人老太爺責罰,只是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還希望長輩能拿個主意。」
馮氏就算不在意湘雪的未來,還得考慮下面幾個子女的婚配,她的湘玉和重嘉可是還小呢,斷斷不能被連累了名聲。
老太爺一直沒怎麼發話,這時淡淡說道:「找個人把老二叫回來,子不教父之過,你們先回去,這兩個孽障去祠堂跪著,讓老二回來去我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