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我回來了

大燕皇朝敬帝三十年，帝都燕城秋意正濃，滿山上黃葉燦爛如天邊的朝霞。

清晨，窗外葉兒上露珠映著朝陽，襯著黃葉，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宛如一粒粒黃水晶掛在葉尖上。

欣賞著眼前景緻，兩個月日夜兼程的疲勞感瞬間消失，夜色忍不住伸出尖細的手指，把它們一個一個戳破，最後滴落地上消失不見。

看著消失不見的露珠，夜色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反下她不毀掉它，陽光也會糟蹋它們，不如滋潤滋潤大地。

霓裳跪坐她身後，連忙雙手遞上一方絲帕，恭恭敬敬地道：「秋日水氣寒，請娘娘凈手。」

夜色回頭接過絲帕，輕輕擦掉手指上的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霓裳，黛眉一挑：「霓裳，世上已經沒有夜妃，從今以後不要再喚我娘娘。」

大行天朝亡了，夜妃也跟著亡了，從今往後世上再也沒有夜色。

夜色只屬於黑暗，可她不想一輩子都生活在黑暗中，能太陽底下生活一直是她的理想。

霓裳不以為然地道：「那奴婢以後如喚娘娘？」

夜色想了想：「喚主子吧。」

「是，娘……主子。」

霓裳一時還適應不過來，夜色無語的搖搖頭：「把你的名字也改了吧。」

呃！霓裳眼中滯了一下，猶豫一下訕訕笑道：「主子，奴婢的原名叫桃夭。」

夜色眼眸中露出淡淡的笑意：「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是個很好的名字，就用你的原名，不必再另想。」

桃夭是夜色初入宮時，潤華親自挑選上來的宮女。

夜色見她處事周圓，待人大方得體，人又機警靈敏，關鍵是心理承受能力強大，能接受她冷不丁冒出來的，源自二十一世紀的思維和行為，就一直留在身邊侍候，而桃夭也沒有讓夜色失望。

大行天朝滅亡，夜色就帶著她一起離開大行回大燕，不過離開時卻忘記問問她是否願意到大燕，她的故鄉。

看著一臉淡然的桃夭，夜色眼中露出淺淺的笑意道：「你若想回家，只須跟我說一聲，我給你準備一筆銀子，保證你日後的生活無憂。」

桃夭驚訝地看一眼夜色，忽然挑起一邊眉道：「主子覺得奴婢是白痴嗎？」

想當初在爾虞我詐的皇宮中，主子要算計皇宮的珍寶閣，她問也不問，就毫不猶豫地當幫凶。

到了這份上主子還想踢走她，別說是門，連窗都沒有。

桃夭冷哼一聲：「主子，做人要厚道，不能過河折橋，否則會天打雷劈的。」

相處了兩年的時間，桃夭對夜色的性情也了解了七八分，倒不似旁人那般畏懼夜色。

雖然自己的主子絕不如表面的純良，甚至可以說是一肚子的壞水，而且還是個有仇必報的主，不過同時她也是很護短的主。

後宮中，凡是敢招惹她的人，在親自領教過主子的無敵陰功后，無一不是見到她就繞路走。

跟著主子混，在皇宮內就算橫著走也無人敢說不是，至於銀子，沾主子的光她一點也不缺。

夜色瞟了桃夭一眼，懶洋洋地道：「你覺得我能跟厚道沾上邊嗎？」

耳邊卻迴響著另一個男子聲音，記得當日上官無極也是這樣形容簫暗夜，不由的撫一下胸口。

簫暗夜，每次想到這個名字，夜色就覺得胸口在痛。

那個混蛋真夠狠的，不過他也不會太好過，唇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桃夭的嘴角猛地一抽，口中不再發一言。

整個大行皇宮的人都知道，夜妃害人、損人、陰人的功夫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她跟陰險毒辣簡直就是一家親，跟她說「做人要厚道」，簡直是一個白痴的行為。

「呸，我才不是白痴。」桃夭喃喃自語。

夜色卻似是想起了什麼，忽然抬起手撫著自己的臉，口中不由飄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世人把大行天朝滅亡歸罪於她，說她是禍國妖妃、紅顏禍水，可是世人根本不知道，世上根本就沒有夜妃這號人物。

夜妃只是一個傳說，真是可惜啊！

至於她，剝掉夜妃的麵皮以後，她依然是那個寄養在尼姑庵里無人問津的棄女。

只是，現在的處境已經跟三年前完全不同，她再也不是那個為了一點親情，任人欺辱打罵丟掉性命的傻丫頭。

提到三年前，夜色就不得不說一下原身的身世。

原身的生母是大燕皇朝四王中南王路仲傑的王妃，北王府的郡主聞人書晴，可她的生父卻是大燕皇帝的第三子端王宮瑞。

十年前，大燕皇朝一場皇儲之爭，南宮瑞被同時爭位的大皇子宮瑜算計，跟落單的聞人書情陰差陽錯地過了一夜，最後還被眾人捉了一個現形。

大燕帝龍顏大怒，後來雖然查明真相，處置了大皇子等人，宮瑞還是失去了入主東宮的機會。

聞人書晴在也不久后發現自己懷孕，一時不能判斷孩子是誰的，本想要偷偷吃藥落胎，不想被路促傑發現及時制止，並通知北王府的老王爺。

雖然路仲傑不知道老王爺跟妻子說了什麼，但是在老王爺的單獨規勸下，聞人書情終於答應肯秘密生下原身。

所以，原身自一出世就寄養在城郊十裡外的秋水庵，由主持靜因師太親自撫養。

北王府每到逢年過節，就以給秋水庵捐香油錢祈福為名，給原身送一些生活費。

直到九歲那年，原身在無意中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不聽靜因師太的勸止，執意要入城認回自己的生母。

結果，不僅認母不成，還被北王府的小公子揍了一頓，扔出王府大門。

自此以後，那府就跟原身斷絕的關係，連每年那點微薄的生活費也斷掉，原身因沒錢醫治而賠上一條性命。

想到此，夜色不由譏諷地一笑，譏笑原身真是太天真。

見她笑得如此詭異，桃夭不由好奇地道：「主子，您在笑什麼？」

夜色看著她道：「笑我以前傻。」

原身那樣尷尬的身世，怎能容於世上，簡直是天理不容，自然是早死早超生。

現在既然換成她，來自另一個時空的夜色代原身活著，自然要活出另外一番新境地來。

桃夭能一直侍候在夜色身邊，自然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見夜色淡然的神情，便連安慰的話都省掉，安靜地侍候在旁邊。

此時，夜色看著同一座城樓，想起三年前。

剛剛重生，因為身上傷勢太重，她尚不能下床，對事情的始末也是一知半解。

當她能下床的時候，還來不及弄清事情起始，靜因師太卻在一天早上突然失蹤，秋水庵也在那天夜裡被人一把火燒掉。

僥倖逃過一劫，保住性命的她卻成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面對眾人的質疑，在傷勢尚未完全恢復不能自保的情況下，不得不狼狽逃離大燕。

回想過往的種種，夜色冰冷的眼眸內，閃過一抹陰冷的血色：「燕城，我回來了，你們是否已經做好迎接我的準備。」

放下窗帘，夜色閉上眼睛道：「入城。」

波瀾不驚的語氣，讓人一進猜不透她的心思。

車輪開始緩緩滾動，輾著清晨的陽光，馬車緩緩地駛入城內，打破了清晨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