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冷靜

此時虎子的父親正躺在樹枝做的簡陋擔架上，胸口一個巨大血洞，血還在不停的流淌。張永很想走上去上藥，但他忍住了衝動。現在大家還沒認可他，他不能冒然動手。

虎子跪坐在父親旁邊，雙手搭在父親寬大的肩上，他淚眼婆娑，滿是衷傷。雖然年紀尚小，冥冥中似乎也感到了什麼。

虎子很傻，小時候老想和張永玩，張永卻總是不理他。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他和張永根本尿不到一個壺裡去。因為「年齡」相差太大。但張永的嘴裡總會嘣出些稀奇怪的事來，讓虎子心癢難搔，總是纏著張永為他講述。

虎子一直還記得，張永對他說自己是如何如何的牛逼，什麼飛天遁地，什麼煉製武器，什麼橫掃全服英雄……雖然已經事隔多年，但他的一雙淚眼裡，還是滿懷希望。所以虎子見張永過來，抬頭望著他，希冀的問道：「永哥哥，你……你……能救我爹嗎？」

不遠，同樣放著一個擔架。養了十多天的小尋他爸還沒痊癒，竟掙扎著讓人抬過來，想看虎子他爸最後一面。

周圍的鄉親們都深情的看著虎子的爸爸。眼裡滿是難過，傷心和不舍。

看著虎子期待的目光，張永有一種莫名的衝動。「我一定會救你爹爹的！」

張永語氣堅決！

虎子的爹叫謝南，據說還是自己父親給他起的名字。謝南髖骨高大，輪廓分明。眼睛烏黑明亮，絲毫沒有因為臨死而黯淡幾分。他身上穿著一件威武斑紋的虎皮上衣，那是最勇猛的戰士才配穿的。他見張永過來，微微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的樣子。鐵槍，竟還死死拽在他的手中！

「南哥是為了救我才被黑熊拍了一爪，小永，你……你倒底……能不能救南哥？」不遠處，一個精壯大漢睜著一雙哭紅的淚眼，既有些期冀，又有些不信的看著張永。

大家默默無聲，不知道該怎麼辦。想著上次的事情，沒有人願意讓張永醫治，但此刻，大家都呆了。

血還在流淌，謝南咬緊牙關想說什麼，但又說不出口。彷彿牙關一打開，他就會離去一般。

張永知道他心中的痛楚，也知道他心中的留戀和擔心。虎子還沒長大，村裡的青壯年卻越來越少。因為沒有醫生，這幾年已經有七個獵手因為受傷死去。獵手減少，九水村人打不到野獸，食物會越來越單一，體質會越來越下降……

「九水村難道沒有活路了嗎？」

看著謝南深深的眼神，張永淚水難掩。

「讓他試試吧……」這時，強爺爺的聲音再次響起。「反正都是死，讓小永試試。虎子他爸，你這麼去也不好受。讓小永給你下點葯，說不定就可以安靜的去了。到了陰曹地府那邊，你就算死了，也不要怪小永，知不知道？」

謝南看著張永，默默同意。

不少村民也點點頭，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張永捏了捏手裡的傷葯，有些緊張，第二次，一個人的生命握在了他的手裡。

「我一定要救活他！」

就在張永準備扒開謝南的衣服上藥時，老頭卻說話了：「小子，他的傷口那麼大，你平時配的療傷葯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只是延緩死亡而已！」

「嗯？」張永雙手一顫，大家更擔心了。有人甚至想阻止，但看著強爺爺堅定的目光，都停下了腳步。

「他已經奄奄一息，必須用你修鍊的真氣暫時續命。左手抵住背後腰部的命門，給他注入一點真氣續命。右掌按住胸口上的膻中穴，輕輕將真氣吐進他的體內，不要讓他察覺，記住，你練的功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即便醫病，也不能告訴別人真相。」

張永聽老頭這時還呱唧什麼神功隱秘，有些惱火，但他還是忍著等老頭的下文。

「真氣吐進后，分別去傷口周圍一線，暫時封鎖血路，在傷口處撒上外傷葯，完畢后，將你配置的的內傷葯給他服下，一刻鐘后，再將血脈疏通，就可以了。」

「內傷葯，我沒帶在身上！」張永急了。

「笨蛋，馬上叫人去取！」

張永一時焦急，哪裡想得過來，但老頭還沒說完，他就對著猴子大聲道：「猴子叔，趕快跑到我屋裡藥房的木柜上，找到一個漆黑色的陶罐，把他拿過來，我立馬要用。」

「好，我這就去！」猴子叔聽完，扔下鐵槍，一刻也不停留的去了。

張永暗暗將謝南的血路封鎖，只給他留了一口氣。大家見流血竟然奇迹般的止住，都露出了驚異的神色。虎子的眼睛也睜得圓圓的，一眨不眨的盯著張永的手輕輕的將葯沫抖在謝南的胸口上。

「嘖嘖，這傢伙的生命力也太強了。要不是及時送來，早死了。還好遇到了我。」見張永將葯沫抖完，老頭說道。

「死老頭，這時候你還有心腸說這樣的話！」張永最恨的，就是老頭經常在不合適的場合說不合適的話。

「哼，這樣的病雖然兇險，沒有一點難度。值得你這麼緊張嗎？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醫術高明，卻不知你的手一直在輕微的發抖。小子，要成為大陸第一神醫，你現在的心裡素質可不行。你知道泰山崩於頂而面不改色嗎？你的那個世界不是有人做手術嗎？你這樣的狀態要是去做手術，鐵定把病人的心臟給劃破了。」

張永本來很生氣，但聽老頭這麼一說，恍然大悟。對啊，自己是關心，大家也很關心，但最不應該激動的，卻是自己。這是醫生必須具備的能力！

「泰山崩於頂而面不改色。醫生，必須要剔除自身的感情包袱，冷靜處理問題，不為一切意外影響，專心致志，心無旁騖。只有這樣，才能醫好病人。」

猴子身手矯健，不到幾分鐘，就把藥罐拿來了。

張永定定神，穩穩的將陶罐接在了手中。大家都暗舒一氣，臉色輕鬆了很多。張永沉穩的動作顯然給了大家更多的信心。那個為了醫治大家而不分晝夜忙碌的醫生彷彿又回來了。那一言一行，充滿了果斷和沉穩，讓大家對生命充滿了希望。

張永放鬆心情，將真氣運轉全身，疏通緊張的筋骨。傷葯是些藥粉，張永倒進謝南的嘴裡，不多不少，取水慢慢灌了進去。

不知何時，強爺爺伸手按在張永的肩膀上，關心的看著他。

「我能行。」張永的話里充滿了信心。

強爺爺點點頭，鬆開了手。虎子聽后，竟然露出了幾分笑容，跑到謝南身邊，抱著他的手。

壩子里寂靜無聲，大家都在隨張永等待。

「時間到了，可以疏通他的經脈血路了。」老頭剛說，張永已經開做了。

真氣從膻中穴吐入，不斷向胸口四周沿著經脈運轉，一步步打開謝南胸口處的血路，讓謝南的血能夠自由流通。

謝南動了，動作越來越大，大家都露出了驚喜的神色。但很快，取而代之的是驚恐，擔心，難受和痛恨。謝南不是在動，而是在拚命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