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骨脈》

老頭繼續道：「要想治療此病，必須讓軟骨再生。據我所知，你那個世界還不會治療此病。你手裡的藥材也沒用，你的思仙訣沒修鍊到家，幫不了大忙。我看，難！」

張永聽后，心裡涼了一截。但回頭一想：「老頭喜歡賣關子，先聽他說說。」

老頭猶豫片刻，道：「人體百脈，無所不包。其表，有奇經八脈，十二經脈，三百六十穴位，以通天應地，管攝全身氣血行暢之機。然天地之道又豈止於此？常人只看到表面，而普通的醫師，也只遵循於書本，經驗傳承，哪裡會明白天地至理？」

老頭大談天地至理，沒有一點牽涉病情。但張永覺得這些都是金玉良言，包含了很多信息，便牢牢記在腦中細細品味，感覺確實有點意思。

「大陸醫家門派無數，神宗、鬼宗、血宗、脈宗、骨宗、葯宗、丹宗……他們各有所長，皆有化腐朽為神奇之高能。但他們又各自為陣，不相往來，所以從來沒有人能夠精各家精髓，推開另一片天地！直到後來，這種隔閡才被一個人破了……」老頭似乎感覺跑題了，突然止住。「我現在教你的是正統醫學，是學醫的基礎。本來想等你完全掌握了，再傳授你其他東西。但你今天開門行醫，我也不想讓你丟臉，不過……」張永聽老頭越說越神，不敢打斷他。

大家則看著張永的手還在老婆婆的脈門上，已經幾分鐘了。

「永哥哥，是不是很嚴重啊？」小尋焦急的輕輕問道。

「恩？沒什麼，只是老婆婆的病不止一處，我想一次給她治好。」說完，張永讓老婆婆再拿出另一隻手來他好好斟酌。張永本來就想把老婆婆的病全部治好，此時無計，正好順口搪塞。

「小永啊，你要能把我的駝背治好……」老人家聽后，立刻高興得濤濤不絕的許願。大家也都鬆了一口氣。「原來小永有譜了，只是想把病全部治好。」

張永正冒冷汗呢，老頭說話了：「小子，以後不要亂許願，就算是我，也不是所有的病都能醫治。就算我知道醫治的方法，也要你有能耐才行。你功力這麼低，遇到真正的奇病怪病，一點辦法都沒有。」

張永恍然大悟，對啊，自己怎麼沒想到這點？一心想著大陸第一神醫在自己身邊，就以為什麼問題都可以解決，卻沒想過，有些東西就算自己知道，也做不了。

張永急了。「老頭，我已經知道了，但大家都在等著，你能不能痛快點。」

「哈哈哈……你不用急！大陸有一宗，叫骨宗，最擅長骨骼病症。其鎮宗盛典『骨脈』，是學醫者夢寐以求的東西。當年我潛入此門，偷梁換柱，盜得此書。他們現在學的，恐怕還沒我的正宗。小子，你要想學，將來給人治病最好不要輕易顯露，否則必然會遭到此門的追殺！」

醫術絕學都是不傳之秘，張永不是骨宗弟子，卻知道骨宗秘法，自然會遭到懷疑追殺。

「又是追殺！這裡窮鄉僻壤的，誰會跑來殺我？」張永毫不猶豫的學了。

《骨脈》，是千幻大陸九大醫學典籍之一，也是骨宗的鎮宗之寶。大陸各家，各有專擅，雖然都能治療骨骼病症，但論收效和準確，還是以骨宗為首。而骨宗靠的，就是這本《骨脈》。

張永對大陸還不了解，不明白《骨脈》背後意味著什麼。到了後來他才知道，學習老頭的東西並不全是福分，還潛藏著一波接一波的危險禍患！

隨著老頭大量知識的灌入，張永難以想象，自己竟然可以裝下這麼多東西。

「小尋，到屋裡葯柜上把那個白色的盒子拿出來。」張永適當消化后，信心倍增。「我要給大媽施針！」

小尋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聽張永一說，知道有戲，連忙高興的跑進了屋裡。大家也好奇的看著張永，想知道他怎麼施治。老婆婆的病，他的父親也治過，但只是緩緩，並沒有治好，要是在張永手裡能夠根治，那就太好了。

見小尋拿出盒子，張永輕輕打開盒蓋，裡面是父親留下的銀針。

骨脈行走於骨中，分里中外三層。骨脈奇絕難懂，即便用現代科學的方法，也沒有探尋出體表十二經脈的奧秘，更不用說行走於骨中的骨脈了。

骨脈之難，同樣難於下針和入葯。常人就算知道，但用針入骨，力道不能相差分毫。沒有一點功力，怎麼能夠做到？骨骼內，分佈著人體最敏感的神經，刺針入骨，病者疼痛倍增，如何能夠承受？

所以老頭說，即便他知道治法，也要張永有這個能力才行。這話，並不是虛話。為醫者，能治則治，不能治，則不可輕易妄治。張永初入醫道，自然不知道其中的道理。他救人心切，又想早點證明自己，好為鄉親們看病，所以開頭沒有考慮這些。現在了解了難度，才知道老頭為什麼不早點傳授給他了。

張永功力不濟，按理應該不能施針。為了老人的安全，他也應該選擇放棄，讓老人等自己功力進展了再來。但一種深藏在潛意識裡的信心，讓他不願意放棄。

張永叫人臨時弄了一張床，鋪上軟和的獸皮，讓老人睡到上面。老人得的是腰椎骨質增生，多餘的骨頭壓迫脊柱神經，導致整條腿的神經疼痛。所以根源，在腰椎，而不再腿上。

既然是骨質增生，就要把增生的部分去掉。要想根治，就要讓關節軟骨重生。動手術，可以將增生骨體去掉，但軟骨不回復，骨質受損，又會增生，更加厲害。所以，醫治的難點，在於軟骨的不可修復性。

但事無絕對。用手術的方法和現代醫藥無法再生軟骨，但在千幻大陸，卻有一些神奇的醫術，可以通神化骨，令骨質再生。

骨質生長，需要養料，而骨骼的所有微觀變動，都和骨脈的順暢阻塞有關。只要掌握了骨脈和骨頭生長褪化的關係，就可以讓關節軟骨再生。

張永依照老頭的指點，將老婆婆的上衣揭開，露出了脊背。張永在第二和第三腰椎之間，找到了命門穴。命門，是人體生命活動的起點，也是人體最大的死穴之一。

骨宗有五大骨穴：命門、膻中、百匯、印堂、大椎。這五大穴都在任督二脈上，關係到骨骼運作的根本。人體表裡相通，但針法深淺部位角度的不同，對身體的影響也不同。

多年的病症，已經讓老人命門火衰，難以維繫疾病的治療，所以張永需要用針給老人生火。命門是死穴，是不能下手的地方。但骨宗標新獨異，找出了命門骨穴的真諦。只要針法準確，分寸到位，不破壞命門元陽真火，就不會致死。相反，一個真正的高手可以利用針法，增強命門的火力，讓生命煥發生機。

張永雖然修鍊了思仙訣，但針法的掌握，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老頭說來簡單，未嘗沒有讓他試試的想法。成功了，就好，不成功，也就算了。可張永沒這麼想，他不能拿老人的生命當兒戲。這裡也不可能像前世一樣，簽訂什麼免責協議。他只知道，自己一針下去，要是錯了位，老人就會立馬死去。

老人躺在床上，根本不知道自己和死亡只差一線。大家也都高興的看著張永施針。想當年，他父親一針下去，不知道醫治了多少病人。所以大家都期待張永能大顯神威。

張永站在床邊，回想《骨脈》中所言，並未急著抽針。他知道，銀針質軟，骨骼質硬。自己修為尚淺，真氣又不能凝於一線，自己要想一次成功，就必須讓銀針和骨面保持絕對的垂直。

想到這裡，張永看著老人乾癟的肌膚，開始動手摸索老人的骨骼結構。他將左手伸到了老婆婆的腰脊上，用拇指在第二和第三腰椎之間不斷觸摸。他的神情是如此的專註，每一個地方，都要反覆千變的來回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