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洞房花燭夜（上）

要想挑起戰爭，必須製造仇恨。

胡小妖雙手撐在地面，靜靜匍匐著，她仰起頭，瞪著那雙猩紅的眸，猙獰的五官已開始扭曲，身後粗壯靈活的狐尾掃蕩著，將一顆顆樹木拍斷，濺起一層泥土飛揚。她雙手彎曲，尖銳的利爪顯現，長長的頭髮隨風飛舞，人群靜止了，沒有人說話，也沒人敢輕舉妄動。

隨著她的變化，一旁的蔣秀悄然捏緊了拳，似乎是受到胡小妖憤怒的感召，她體內的血液開始沸騰。

突然間，「嗖」地一下，幾抹白色的身影在夜空下閃動，隨著一陣極速「嗖嗖嗖」地聲音眾人眼花繚亂，白色的狐尾迅速攻向遠處的莫古，快！准！狠！

「砰」地一聲，雍容的華服炸開，裂成無數碎片飄蕩在空中。只是，莫古已然消失不見。同一時間，一股強烈的殺氣由胡小妖背後襲來，她猛然一定，雙腿彎曲，腿一蹬，在千鈞一髮之際跳出幾米開外！

回頭時，便見莫古出現在她剛剛的位置，修長的手指間夾著幾根胡小妖的細發……他輕輕挑眉，勾唇淺笑，「很好，反應不錯。」鬆開手，細發隨風飛舞，莫古脫掉了華麗的外袍，裡面穿著今日中午新郎的白色襯衫，他慢慢地解開領口的扣子，再緩緩解開袖扣，將衣袖往上挽起。

他邁著穩健的步伐，一步步向胡小妖靠近。逼人的氣勢如同有形的洪水猛獸，他的身後彷彿跟著烈火，頭頂似乎有一團烏雲。

「小古。」

前路被人阻截，莫宏君走到他身前，立在他與胡小妖中間。

「嗯？」莫古頭一斜，饒有趣味地盯著他，那眼神在說——你敢攔我？

莫宏君毫不畏懼，輕輕一笑，紳士而優雅，「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對女士若不溫柔一點，沒人會心甘情願的嫁給你。」

「是嗎？」上挑的語音，輕蔑狂妄，視線一轉，盯著莫宏君身後的胡小妖，「但有些女人……需要調教。」頓了頓，「你不就把我媽，調教得像一隻狗嗎？」

沉默。

氣氛越來越尷尬。

就連江暖的表情都變得僵硬。

胡小妖知道，莫古是真的生氣了，他生氣的時候什麼話都能說出口，什麼事都能做出來。不管對方是誰，他一樣不給面子。

「小古。」莫宏君看了看一旁的江暖，眉頭緊蹙，忍了忍，還是說，「你不能這麼說你媽媽。」

莫宏君這句話讓江暖緊繃的表情立即松下，她看著他，原本僵硬的心卻因為一句簡單的維護軟成了泥。

胡小妖也看出來了，莫宏君和江暖之間的事或許沒有那麼簡單。他們兩人之間明顯還有不明的情感糾葛在涌動。

「我媽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替她出頭了？」

莫宏君垂頭，無言以對。

莫古冷哼一聲，挪步繼續往前，狠狠地撞過莫宏君的肩膀，剛走出不到兩步，莫宏君身影一閃，又擋在他的身前。

「我今天……是來帶走這位小姐的。」

「哈？」莫古不可思議地盯著他，「你確定？」

莫宏君腰板挺得筆直，一身堅決，不可撼動，「你們殺了小城，違背諾言，破壞莫家家規。這事兒就這麼算了……。可這位小姐，和你無冤無仇，也不想嫁入莫家，你今天讓我帶走她，對你來說又有什麼影響呢？」

「第一，莫家家規，我說了算；第二，這事兒是不是就這樣算了，也是我說了算；第三……」靠近莫宏君，垂頭俯視他，一字一頓地補充，「她的事，依然是我說了算。」

「你們婚禮的儀式沒有完，她就不是莫家的人，你做不了主。」

「那你帶走她試試。」隨著越來越近的距離，再加上莫古那越來越恐怖的氣息，江暖和蔣秀二人變得異常緊張，江暖連忙跑向莫古，壓抑不住著急，「小古！你……」

莫古無視她的話，繼續盯著莫宏君，狠狠道，「你可以殺了爺爺，我也可以殺了你。只要你再敢擋我一下……」轉頭，瞪著正向他跑來的江暖，補充道，「……我連你一起殺。」

這幾句話一出，江暖停下了腳步，莫宏君垂下了頭，周圍一眾人等全都默默往後退開，頷首恭恭敬敬地站立著。

只有胡小妖，微微一笑，毫不畏懼。

果然，某人發起火來六親不認，這還真不是玩笑。

這就是莫家從小寵到小慣到大，泯滅了一切情感的……繁衍工具。

「我自己的事，我說了算。」清冽的女聲響起，打破死水一般的恐怖氣息，成功地轉移了莫古的視線，硬的來過了，她要適當的打一些感情牌。

莫古越過了所有人，不急不緩地向她靠近，那雙深邃的眸輕飄飄地落在她的身上，他歪著脖子，好像正在期待著她往下說。

「我說過了，我對你沒有惡意……哪怕你殘忍地殺害了我的朋友……哪怕你打我罵我侮辱我……我從來就沒有做過傷害你的事，你知道的，所有的一切我都是迫不得已，我不小心誤入你們莫家，是你們一直都在傷害我……我想走，怎麼了？」頓了頓，她含淚補充，「你們這麼大一個莫家，你堂堂莫家繼承人，又何苦來為難我一個女人呢？」

她這一番話，說得連江暖都動容了。

「我一直在全心全意地討你開心，從開始到現在，莫古，你真的太難伺候了，我……我不想完成了任務后仍然戴著面具演下去，我也不想變成你們莫家的人，我是千年狐妖，我們根本就不是一路的人，就連傳說……我們都活在不同的故事之中。」

莫古微微一頓。

「就算做不了夫妻，我們也是朋友吧？我們沒必要鬧到再也無法見面的地步……你說對嗎？」

身旁的熊熊烈火還在燃燒，十字架也毀在了火海之中。周圍一片沉靜，只能聽見烈火燃燒的聲音。

「你們莫家的恩恩怨怨我不管，但我們之間的恩怨其實特別清楚。我不恨你，我也不討厭你……我相信你也是。」她脫掉白色的手套，垂眸看著手指上的紅色圖案，片刻后再摘掉戴在頭上的皇冠，和脖子上璀璨的項鏈，耳朵上的耳環，以及……手指上的婚戒，一樣一樣取下，然後放在地面。

其實她還想把婚紗也脫掉，可是她裡面沒穿打底衫，乾脆作罷。

而莫古全程都很安靜，他靜靜地看著胡小妖把身上的飾品摘下，最後把目光放在那枚婚戒之上，他放在身側的手悄然捏緊拳，用大拇指輕輕摩擦著無名指上的婚戒。

胡小妖收回狐尾，吸了一口氣，踩著腳上那雙鮮紅的高跟鞋，一步一步靠近莫古……她用了很大的勇氣，才敢接近他。

走到他身前，仰起頭對他微微一笑，柔和的笑容，友好的笑容……

到了這一刻，她依然想給他留下作為莫家繼承人的臉面，她沒有把那些難聽的話說出口，她也不想再刺激他。

她和莫古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裡分分合合，曾經他們不是沒分過手，他們分過兩次。每一次，莫古都用他的驕傲一直堅持到了最後。

地下停車場那次，他冷漠地看著她，冷冷吐出一句——「胡小妖，你好自為之。」然後他便轉身離開，走得瀟洒，頭也不回。

那二次，他平靜地告訴她——「我們分手吧。」還有……

「你以前也說過，我們可以好聚好散，畢竟……我們彼此都沒有對不起對方，你有你的生活，而我們格格不入……相信，你也感覺到了。」莫古的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他。像鐵一般的事實，讓他無從反駁。

他的驕傲也不允許他去反駁。

胡小妖見莫古久久沉默著，他什麼都沒說，什麼也沒做。於是她也打算就此作罷，往後退退，再邁步與他擦肩而過。

「那，我走了……再見。」腳步有些沉重，她剋制著不回頭，走得堅定。走過了一個個身著黑色斗篷像魔鬼一樣的莫家人，走過江暖，走過蔣秀，將那場大火和莫古以及莫家的一切統統扔到身後。

她要去找丁科人，或許只有用他口中那個最「簡單」的辦法來完成最後的那個任務。去一個沒有這些紛擾的地方，安安靜靜地生活一段時間。

就在她的身影即將沒入那片漆黑的樹林時，身後一個呼喚輕輕地傳來——

「喂。」是莫古。

不過，還好……聽起來他的聲音非常平靜。

「你要這麼走了，我就成了莫家歷史上獨一無二的繼承人。」他笑了笑，「結婚當晚，被新娘拋棄？婚禮……」他張開雙臂，微微聳肩，「就這樣？」

胡小妖頓足，垂頭沉默，片刻后回，「對不起。」好在，現在只是莫家的人，也沒誰敢嘲笑他，總比在今天中午時的婚禮離開要好得多吧？

「沒關係。」他立即道，「這樣……你……明天再走。」他嬉笑著，「要不等婚禮結束后……這就是一個儀式，代表不了什麼，可你若這樣離開……太不負責任了吧？」

眾人一頓，稍感驚訝。

……莫古，竟然是在和胡小妖談判嗎？

他慢慢往前走，小心翼翼地向胡小妖靠近，似乎是怕驚擾了她。

「我們今天中午的婚禮都已經……」愣了愣，又道，「你要這麼走了，我怎麼向胡家交代？怎麼對外界解釋？」

胡小妖淺笑回應，「這很簡單。你可以說我突然病逝，或者說我去了國外。反正我都是一個不該存在的人，久了……就沒人記得。」她沒有回頭，直直看著眼前漆黑一片的樹林，繼續道，「我會消失的，回到我該去的地方。」

「……消失？」莫古眼眸一眯，腳下晃了晃，平靜的神情中隱含著巨浪，「消失到哪裡？」走到她身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舉起她的手，看著她食指上的圖騰，「這個怎麼辦？」他猜到了，「你找到了其他的人？所以就不要我了嗎？」神情明明那樣的平靜，可他的眼珠卻在猛烈的顫動，「艾克？你準備吸他的血？還是……你已經試過了？感覺不錯？」

手腕上的力道正在加大，胡小妖迅速將手抽出，往旁一步，「不管是誰，都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後面四個字她沒忍心說出口。

但沒說，不代表莫古不懂。

「好啊~」他笑笑，「這還沒走呢，就這麼急著撇清關係。」他伸手想抓住胡小妖的肩，結果她迅速側身，輕鬆躲開。莫古的手撲了一個空，久久停留著，有些尷尬，有些無奈。

胡小妖不想在此糾纏，誰知道越往下糾纏，莫古會不會大發雷霆。她只能抓緊時間和機會趕緊離開，剛跨出一步，身體一頓，她走不動了。

長長的婚紗裙擺被莫古踩在腳下。

她回過頭，看他一眼，「莫少，您這什麼意思？」

「莫少？」他的頭有點疼，用手扶額，沉默半響，平靜地回，「你非要這樣嗎？」

「我只能這樣。」她的聲音有些著急，「莫古，你知道人類的婚姻是建立在什麼之上嗎？是信任，是……」

「你以前的男人信你嗎？」他毫不留情地戳穿，提起她傷心的往事，「你是狐妖，你水性楊花，你作惡多端，你居心叵測，你害死了他們心愛的女人……不是嗎？你解釋過，他們信了嗎？你不是一樣被萬箭穿心，暴屍荒野。」

傷疤被揭開，那裡正流淌著鮮血，痛得她無法說話。

「他們也不信。可不一樣和你結婚了。再說了，你有幾百年沒來過這世界，你不知道最近這一兩百年裡婚姻變成了什麼樣。」走到她身前，抬起她的下巴，細細端詳著她的臉，「現在的婚姻建立在什麼之上……你知道嗎？」

她扯了扯嘴角，苦笑不答。

「現在的婚姻都是建立在互惠之上，各取所需，各有所圖。」

她看他，「所以？」

「所以，我們在一起也是如此。你給我，我想要的；我給你，你想要的。」他掐著她的下巴，垂下頭，貼近她的耳畔，「你給我快樂，我給你……」

「我沒法給你快樂，我只能讓你生氣。」

「我和你在一起很快樂。」他說。

「那都是我演出來的。」她回。

「那就給我繼續演下去。」

「……」她突然笑出了聲，「你真奇怪，你不是討厭我的虛偽嗎？」

「現在不討厭了。」

胡小妖語塞，轉而問，「那你又能給我什麼？」

「我？」斂下眸，再抬起眸，抬眼間流露著狂妄與自信，「我給你……命。」頓了頓，他補充，「你最在乎的，不就是你的命嗎？」

他在威脅她。

胡小妖拍開他的手，往後退了幾步，「莫少，你知道我為什麼和你在一起，我是為了我的任務，我的自由。我不愛你，我對你沒有一絲感情，你要我怎麼繼續演下去。你覺得這有意思嗎？」她故意把聲音放大，讓所有的人聽到，「你不要太賤。以前胡小妖怎麼追你，你在意過嗎？好了，現在人家不願意了，你又想要了？」她繼續退，退進樹林，「你的驕傲呢？你的尊嚴呢？」

莫古愣在原地一動不動，他沉默著，不發一言，臉色雖還平靜，可胸口已開始猛烈起伏，脖子上的紋身也開始遊離浮動……

「好。」他點頭，抬手看錶，「我給你一次機會。你滾吧。」

胡小妖半信半疑，卻不想耽擱，轉身回頭，沒入漆黑一片的森林之中。

在黑暗裡，她覺得身上的婚紗太過搶眼，那些鑽石正在閃閃發亮。她想脫掉，想扯下它們。腳上的紅色高跟鞋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柔軟的泥土上。忽然，她腳步一頓，想起了曾經做的那個夢……

她夢見，她穿著婚紗奔跑在樹林之中，身後有猛獸。

猛然回過頭……依然一片漆黑寂靜，沒有聲音，也沒有追兵。

她匍匐下身體，靜靜地側耳聆聽，依然沒有發現異常。九尾伸張而出，身體往上一躍，她打算用最快的方法離開此處！

白色的身影迅速往上攢動，她看見茂盛的樹枝葉間透露出的深藍色蒼穹。她遠離地面，眼看著就要逃出這片詭異的黑色樹林，可身下猛然一頓，她的尾巴似乎被什麼東西纏住了。

是藤蔓。

那粗壯又靈巧的藤蔓，將她的狐尾纏繞著，一圈又一圈，她努力掙脫，卻距離地面越來越近……那些藤蔓就如一雙手，正揪著她的尾巴一點點把她往回拖曳。

「嗷~」她抬起頭，仰天怒吼，野獸的鳴叫聲驚起了樹林中原本熟睡的飛鳥，狐尾甩動，她用儘力氣猛烈地掙扎，狐尾掃蕩之處，皆把一顆顆樹木橫腰截斷！噼里啪啦地破壞之聲響徹整座樹林。

遠處，樹林之外。

莫古依然一動不動地屹立著，靜靜地聆聽著由胡小妖傳來的憤怒嚎叫。

莫宏君和蔣秀對視一眼，暗中傳遞著什麼訊息，下一秒他們二人身影閃動，一陣濃烈的煙霧在平地上散開。驟然之間，人群攢動，一片嘈雜。

而莫古，依然一動不動地緊緊盯著漆黑的樹林之中。耳邊所響起的一切聲音似乎都與他沒有半點關係。

許久后，濃霧散開，聲音卻變得更加嘈雜。似乎還有打鬥的聲音在他周圍響起，一聲又一聲，過了好久他才聽見一句最重要的——莫少！江姨被他們擄走了！

他慢悠悠地回頭，看見莫宏君的身影迅速竄入另一片叢林之中。

「莫少！屬下這就去把江姨……」

話沒說完，莫古抬手制止，再慢慢悠悠地轉身，對著有胡小妖的那片叢林，對他們比了一個進去的手勢。

再抬起手，看著表，「進去，把儀式完成。」胡小妖喝了葯，就算她不願成為莫家的人，她也已經是半個莫家的人了，如今只差一步。頓了頓，他補充最後一句話，「給我一根一根地，拔了她的狐狸尾巴。」

眾人雖有疑惑，可不敢忤逆莫古的命令，下一秒，身著黑衣的人全部迅速閃入漆黑的叢林之中，奔向胡小妖的方向……

而莫古依然站在原地，悠哉地看著腕上的手錶。唇角的笑意越來越濃。不一會兒，一陣凄厲地嚎叫從樹林深處傳來，緊接著還有狂烈的打鬥之聲。

莫古無所謂地笑笑，就算那隻狐狸再厲害，也不可能一人斗過他們莫家所有人吧？

就是要讓她嘗嘗，什麼叫做實力懸殊，什麼叫做沒有意義的抗拒。

「轟」然一聲，樹林里亮起劇烈的白光，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晝，白光之中圍困著胡小妖，這一刻她才深刻的理解到江暖那句話的意思……

江暖說，她現在成了最初的吸血鬼，怕光。

她只能生活在黑夜之中，只能活在夜晚。

當亮光照在她的身上，當她看見光，當她無處可躲的時候……她覺得整個人都快崩潰了。她不停地用利爪挖著土地，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挖出一個坑，把自己埋進去，躲避這要她命的白晝之光。

可是，儘管利爪都已掘斷，十指也已血肉模糊，她依然無處可藏，她做著困獸之鬥，毫無生存的希望。

她凄厲地大喊，向天地呼救。聲音震徹大地，周圍的一切都在晃動，可這要命的白光依然洗禮著她，侵蝕著她。

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最終，她耗盡了所有的力氣，癱倒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她覺得自己就像瞎了一樣，只有白光，什麼都沒有。

她似乎聽見了來自天國的吟唱。那個聲音絕美又空靈，洗滌著她的靈魂。

過了好久好久，她才回過神，恢復了知覺。當她意識到的時候她依然躺在那片漆黑的叢林之中，周圍還是一片寂靜，耳邊也只有風聲。而蒼穹……深藍色的蒼穹從茂盛的樹枝葉里透出一角，綴滿著璀璨的繁星，美麗得像童話故事裡的插圖。

剛剛的一切就像一場噩夢。可她好像敗在了那場夢境之中，再也抽不出身。

耳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她的反映有些遲鈍，明明很早就聽見了，可當她意識到的時候莫古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前，正垂眸輕輕地看著她。

不，他在欣賞她的落魄。

一會兒后，他輕輕把癱軟無力地她抱起，緩緩走出叢林。回到了那片空地。剛剛那些穿著黑色斗篷的莫家人又列好了陣形迎接他們。

在眾人的歡呼聲下，莫古抱著她走上高台，再將她輕輕地放在一個類似祭祀台一樣的地方。

然後，她看見莫古拿過一隻只奇形怪狀，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動物，隔開它們的喉嚨，讓血滴落在她的身上。

那些血……異常的芬芳，期間，她忍不住用手抹了抹，再放入口中品嘗了一下。

美味得不可思議。

不一會兒，她身上被各種各樣的鮮血沾染，染紅了潔白的婚紗，她躺在高台之上，感覺天空觸手可及。

血祭結束了。高台下的人又開始了奇怪的吟唱，聲音在夜空下回蕩著，歌聲就像有魔力一樣，將她的感官打開，她看著天空，仿若置身宇宙。

她以為儀式已近尾聲，卻萬萬沒想到，變態的莫家人，儀式的最後一步是……

她將在這樣的歌聲之中，享受與莫古的感情升華……

此時，莫古脫掉上衣，露出強健有型的上身，他後背那顆由圖騰組成的茂盛大樹竟然活了，此時已經從他的後背伸展而開，一根根藤蔓，沿著高台蜿蜒而上，緊緊纏上了她的雙腳，和雙手……

「莫古！」她用儘力氣低吼一聲，再狠狠扯了扯手腳上的藤蔓，卻已無法動彈，「你幹什麼？！放開我！」

他俯身而上，強有力的雙手撐在她的兩側，炙熱的雙眸來回掃視著她性感的紅唇，有什麼東西，早已遏制不住。

「婚禮最後一步，自然是入洞房。」

胡小妖轉頭，看了看齊刷刷跪倒一片的莫家人，他們雖然全都恭敬地低垂著頭，可是，要讓她在如此多人面前和莫古……

「我不要！我沒答應和你結婚，你放開我！快放開我！」她絕望地怒吼，雙眸里盈滿了淚水，「我不要！我不要！」她搖頭，瘋狂地搖頭，「啊！你這個變態！放開我！啊啊！」

莫古閉了閉眼，嘆息一聲，「我警告過你，不想讓我變成野獸……就聽話一點。」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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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Z國最年輕，最權威的心理學家，精神病醫師；他獲得過的獎項，得到過的榮譽能撐起Z國原本貧乏的心理精神界。

他是孔原，她的老公，她在法律上的第一監護人，也是判定她患有精神分裂的主治精神科醫師。

他說，「想把一個人囚禁起來，就要讓所有人相信他已經瘋了。」

他說，她瘋了，她掙扎，抗拒。

她說，他瘋了，他卻笑回……

「我是瘋子，可是……又有誰信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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