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失蹤
「司曜……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麼溫定宜怎麼都不肯和你在一起?」怡菲忽然綻出一個笑來,那笑,凄艷無比,卻又透出點點的詭異來。
任司曜終是轉過身來,眸光閃爍之間,他定定望住跌坐在地上的怡菲,她面上斑斑點點的淚珠,眸子里卻透出倔強來淝。
「怡菲,話我說過千萬次,可你好似總不記在心上,我和溫定宜之間,不用任何人插手,這個任何人,當然也包括你。」
任司曜最後看她一眼:「你如果還想走的體面一點,就閉緊你的嘴!」
不管是因為什麼,也不管怡菲會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言論,他都不會去聽,也不會去相信,這一次,他只會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當。
怡菲眼底最後一縷光芒驟然的破碎開來,她怔怔望著任司曜,可他的身影彷彿都籠罩著一層寒霜,冷的讓她不敢去碰觸。
那一句話已經盤旋在舌尖上了,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可到底卻還是生生咽了回去。
是了,她觸到了任司曜的逆鱗,已經是再也不可能待在他的身邊,若是再一次觸怒他,她的下場只會更慘,可是……
真要這樣離開?
她又怎麼可能會甘心?
溫定宜,一切都是因為她!如果不是知道了這些可笑的真相,她怎麼會魔症了一般非要糾纏著這件事不放?
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守著任司曜,早晚都會有她得償所願的一天,可她被嫉妒沖昏了頭,竟然會鋌而走險走上這樣一條路,然後,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她到底還是沒有說出那句話,原本,她想要最後污衊溫定宜一次,她知道,任司曜是高傲而又眼底揉不得沙子的性子,懷疑的種子種下來,早晚都會生根發芽,她就算是敗了,也要膈應溫定宜一下,可是如今,她到底還是改變了這個想法。
她什麼都沒有再說,望著他決絕的走出去,他一步一步走出這棟房子,走進電梯,徹底的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怡菲整個人癱軟的伏在了地上,溫暖的房間,卻猶如冰窖一般讓她遍體生寒,她環抱緊了自己,有些獃獃的望著這棟住了整整三年的房子。
早已經習慣了這些錦衣玉食的生活,早已經習慣了養尊處優,早已經,習慣了在他的身邊,等著他偶爾的到來……
可是從今以後,所有的一切都要結束了。
怡菲又滴下淚來,她吃吃的笑著,失魂落魄的站起身,再一次環顧了四周,終是狠狠咬緊了牙關,她逼著自己不要再去想亂七八糟的事情,如今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後路。
還好,他還沒有狠絕到讓自己乾乾淨淨的滾蛋。
怡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撐著進了卧室。
到了天亮的時候,怡菲已經收拾妥當了一切。
這三年來她置辦下來的一切貴重物品,都已經打包妥當,也給搬家公司打了電話,稍後他們就會過來搬走,然後暫時寄存在那裡。
而可以帶走的一些細軟,怡菲都收拾妥當裝在了隨身的包包里。
任司曜給她的那一張銀行卡,上面也有了不菲的數字了,怡菲想到這一切,方才覺得心安了一些。
她沒有等著他派人來趕她走,而是主動乖乖的離開了。
顏回帶人來收走這套房子的時候,看著房間里空蕩蕩的一切,也不由得覺得好笑——
這女人,還真是做得出來,要是這傢具能搬走,大約她也要搬個乾乾淨淨了吧。
可轉而又覺得,這樣識時務的女人,倒也算是聰明,求仁得仁,人家也算是不枉跟著少爺一場了。
顏回回去復命的時候,任司曜明顯的在臉上浮出了厭惡和嫌棄的神情,自己曾經留在身邊三年的女人,吃相這般的難看,他當然也覺得丟臉。
可到底還是這樣無聲無息的就打發了怡菲,也算是卸下了一個包袱,任司曜擺擺手,顏回不再多言,彷彿就在這揮手之間,怡菲留下的一切痕迹,就已經徹底的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怡菲的事情傳到蘇家的時候,蘇太太都精神一振,笑吟吟對女兒說道:「……這是好事兒,那怡菲到底在司曜身邊三年了,雖然不成器侯,可到底也不容小覷,現在被司曜打發了,倒是讓我們省心。」
明媛心裡也是高興的,雖不知道那怡菲為什麼忽然出局,可這三年來,每每想起她,總還是覺得心裡堵得厲害,如今真的走了,倒是讓她也不禁鬆了一口氣。
可母女兩人還沒高興半天,黃昏時蘇太太的人回來回信,卻是帶來一個讓人沮喪的消息來。
「……依你說,竟然是因為溫定宜……」
蘇太太坐在那裡,整個人都有些怔怔的,而明媛,已經是臉色煞白,雙拳緊攥,眸子通紅著,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蘇太太有些無力的揮了揮手,來人退了出去,她只覺得一陣頭痛,喝了幾口茶方才微微緩了過來:「這溫定宜……還真是陰魂不散……」
明媛忽然蹭地一下站了起來,她一雙眸子幾乎要噴出火來,死死瞪著前方某一處,彷彿那是溫定宜的臉一般:「我若是不整死她,這一次我誓不為人!」
她原本也不是這般狠辣的性子,若非如此,三年前任太太要下死手的時候,她也不會出言勸阻,可如今……
她真是被逼的無路可走了!
如果她再繼續這樣隱忍下去,任家少奶奶的位子大概也要拱手讓人了!
她怎麼能忍呢?她等了那麼多年了,盼了那麼多年了,她想要成為他的女人,這顆心都想的要碎了,可為什麼就那麼的難呢?
「媛媛……你想做什麼?」
蘇太太心疼的看著女兒,她捧在手心裡養大的孩子,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捨得碰她一下,可卻要受這樣大的委屈,她又怎麼能忍得下這口氣?
蘇明媛卻繃緊了唇不發一言,該怎麼做,該做什麼,她現在心裡還很亂,沒有一個章程,可是她唯一知道的卻是,她再也不會這樣隱忍下去了。
她與溫定宜之間,是你死我亡的惡戰。
她終究是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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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宜後來又和那個男人見過兩次。
他來她工作的餐廳吃飯,結賬的時候,他禮貌的與她打了招呼,然後詢問她的傷勢。
短暫的交談,不足一分鐘,定宜並未放在心上,可在那個叫容錦的男人第二次來的時候,定宜忽然覺得有些奇怪的感覺滋生了出來。
他結賬的時候,她就「恰好」去了洗手間,讓別人頂了一會兒。
容錦好似也不是有意來找她的,結完帳就走人了,可是第三次的時候,他再來,點了咖啡,一直坐到了下班的時候,然後結賬,直接約了她出去。
定宜自然是拒絕的,她就算再沒有見識,從容錦的談吐,衣著,車子來看,他都是一個家世優越的男人,定宜是決計不會再願意招惹這樣的人的。
定宜拒絕,容錦也沒有堅持,只是在她搖頭那一刻,這個面容剛毅的男人,到底面上還是有了淡淡的失落,定宜看著他垂了眼眸,片刻之後他抬起頭,眸光已經是一片清朗:「是我考慮不周,現在已經很晚了……那麼這周日,我可以約你吃午飯么?」
他這般的禮貌,又真誠無比的樣子,讓定宜反而為難了起來,她原本就是這樣的性子,別人待她好,她就不知道該怎麼去拒絕了。
若容錦死纏爛打,反而好解決,她直接冷冷回絕就是,可他這般模樣,她倒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管怎樣,容錦到底是救過她一次。
定宜咬了唇,心頭來回的思量,她是真的不願意去,可卻也有些不忍再看到他方才那樣的神情。
這樣高大的一個男人,站在她跟前,足足比她都高了一頭了……
「是我唐突了,不好意思溫小姐。」容錦微微一笑,轉身走出了餐廳。
定宜看著他的背影緩緩遠離視線,外面的黑幕之下,漸漸飄灑了飛蚊一樣的雪花,他黑色的大衣上落了幾片白,竟是那樣的寥落。
在很久很久以後,定宜偶爾還是會想起那個夜晚,那個夜晚下容錦失望轉身的模樣。
可是那個時候,她已經和他,永遠沒有了見面的可能了。
只是此時,沒有人知道彼此的結局罷了。
她到底還是沒有開口叫住他,在他離開之後片刻,方才戴了帽子出門,容錦坐在車子上,看著定宜走出餐廳。
年輕的女孩兒穿著羊羔絨的外套,帶了毛線帽子和圍巾,看起來分外的可愛年輕,她彷彿察覺到下雪了,伸出手仰著臉看著天幕,紛紛揚揚的雪花落下來,似乎堪堪飄在了她的長睫上,她淡淡的笑了一下,那笑容卻是那樣的柔美。
容錦聽到自己心裡,有細微的,幾乎察覺不到的,花開的聲音。
原來很多時候,喜歡上一個人,只是一眼那樣短暫的事情。
她踩著落在地上的雪花向前走,他的車子遠遠的跟著,直到她在站台上了末班車,他方才停在路邊,目送著車子遠去。
容錦想,他這一輩子都是乖巧順從的性子,可這一次,他卻好像忽然就想任性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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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稚園的校車總是會在每個下午的五點半,準時把等等送到家附近的巷子口那裡。
若是定宜在上班,就是鹿鹿等在那裡接他,若是定宜不上班,就是她親自等在那裡。
可是下過雪第三天的黃昏,定宜卻沒有能夠等來等等小小的身影。
她初時還未曾害怕,可在打了幼稚園老師的電話之後,開始心慌了起來。
老師說,等等是被一個他叫阿姨的年輕女孩兒接走的,老師看他們好像很熟稔的樣子,就也沒有阻攔。
接了定宜打來的電話,老師也開始害怕起來,匆匆回了幼稚園,和定宜一起翻看了監控,確實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兒抱走了等等,而那個人,定宜也認識。
是怡菲。
她的心忽地又放了下來,卻有些嗔怪怡菲接走了等等怎麼不和自己說一聲呢。
打了怡菲的電話,卻奇怪的無法接通了,定宜又連著打了幾個,卻依舊不通,她忽然心裡咯噔了一聲,隱隱有不祥的感覺滋生出來……
這事兒太古怪,定宜實在沒有耐性再等下去,她直接撥了110……
可是孩子失蹤時間尚且不到三個小時,警察局也不予立案處理,只讓她再等等,定宜心慌意亂的掛了電話,又想著會不會怡菲已經帶了等等在家裡等她?
她顧不得等車,乾脆打了車回家去,可家裡只有焦灼的鹿鹿一人,定宜徹底的慌了,臉色煞白的癱坐在了地上,已是滿臉淚痕。
「定宜,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你去找任司曜,只有找他了!」
她們沒人也沒門路,這樣乾等著根本不是事,如果真的被拐走了,這幾個小時的時間裡,等等不知道已經被送到哪裡了,時間就是命啊!
定宜忽地抬起頭來,通紅的雙眸里卻有了豁出去的決絕,這是她原本要守護一輩子的秘密,可此刻卻不得不說出來了……
鹿鹿說的對,她沒有門路,沒有權勢,找一個人實在太難了,可任司曜不同,他總是有辦法的……
定宜手腳冰涼的翻出手機,想要去打任司曜電話的時候,卻有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
定宜慌亂的接起來,裡面卻傳出一道女聲,微微有些熟悉:「溫小姐,你若是想見到你的兒子,就過來XXXXX,記著,只能一個人來,如果你報警,或者是告訴除你之外的第二個人知道,你的兒子立刻就會沒命!」
那人的一席話說完,立刻就掛了電話,定宜握著手機,整個人都劇烈的顫慄了起來,她呆愣了一會兒,忽然轉身就向外跑去,鹿鹿叫了她幾聲,可她根本都沒聽到,只是在跑出房門之後,忽然又轉回來,一雙眼眸漆黑幽深的望住鹿鹿:「鹿鹿,等等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知道,包括任司曜!」
「為什麼?」
鹿鹿大驚失色。
「說出去,等等馬上就會沒命……」
定宜苦笑一聲,卻是一點點的攥緊了雙手,鹿鹿看著她,那樣嬌小而又單薄的女人,卻把脊背挺的那麼直,她的臉是蒼白的,可那眼眸卻亮的攝人!
鹿鹿緩緩淌下淚來:「我知道了定宜,你放心吧。」
定宜轉身衝出門去,鹿鹿聽著她的腳步聲消失,只覺自己的一顆心都揪了起來,上天保佑,等等一定要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