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身皇后7
這個晚上,更深露重,左徽瑜跪得筆直,動也不動。兩個侍寢出來的貴人從她身邊經過,一個面若春杏,一個身段婀娜,各有各的好。
身段好的那一位,跟左徽瑜打著招呼,「我是儀貴人,左姑娘,皇上他氣已經消了,讓你進去休息了。」
另一個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很是不屑的說,「哼,就這種姿色,也值得皇上把她留在身邊?」
「沂兒。」儀貴人薄面含怒,頗有氣勢,她轉而沖左徽瑜露出一笑,「我是鳳來儀的儀貴人,她是浴乎沂,風乎舞雩的沂貴人,所以,不只是你奇怪,兩個沂貴人,皇上也覺得甚是有趣呢。」
「奴婢參見二位貴人主子,主子吉祥。」進宮后,左徽瑜才知道,人乖嘴甜,頭腦笨點,基本上來說,這些后妃是不會找她麻煩的。
沂貴人冷哼一聲,不以為然,「看她那副奴才樣兒,皇上到底是看中她哪兒一點了?」
儀貴人溫和些,也更會做人,她摘下手腕上的玉鐲子,硬是左徽瑜,「說起來不怕你笑話,這宮裡能天天看到皇上的女人,恐怕就只有你了。所以,你在皇上面前,多提著點兒我們,往後的好處是少不了你的。」
左徽瑜也在奇怪呢,整個紫宸殿居然只有她一個宮女,那她當然就是那個唯一的能天天看到皇帝的女人了。
「多謝貴人主子賞賜,奴婢嘴笨,不一定能辦好事。」這個玉鐲子,她也不推拒,不拿反而矯情,而且會壞了交情,至於事情能不能辦成,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儀貴人抿嘴一笑,掩飾不住眼角細細的紋路,「我知道,左姑娘的本事,那可是不能小瞧的。好了,就不打擾你了。」
兩個沂(儀)貴人一起離開,左徽瑜突然想起喜兒的話,那現在,她該防備的人是誰?
總覺得,她似乎在無意間被牽涉進一樁很大的陰謀裡面,現在想要脫身,好象已經晚了。
她心裡想著事,但是不會表現在臉上,喜怒不形於色,這種功力,是她在公司上班就練就了的。
宇文毓大概剛沐浴出來,半靠在龍榻上,翻閱著手裡的書簡,室內還殘留著縱情后的濃烈味道。
既然是貼身侍女,按規矩是每時每刻都隨侍在皇帝身邊的宮女。左徽瑜每天睡覺的地方,就是龍榻旁邊的小床,小歸小,好在睡上去很軟和舒適。
她在自己的小床上睡下,隔著一層薄帳,能看見那個臉側森冷的男人。看到他,就會想起封夢寒,那個她裝做不愛的男人。
《傲慢與偏見》中說過:將感情埋藏得太深有時是件壞事。如果一個女人掩飾了對自己所愛的男子的感情,她也許就失去了得到他的機會。
她得到了封夢寒,卻以一種可笑的方式失去他。故意讓一個花花公子追逐,卻對他視而不見。她終於嫁給他,但是,那個男人,好象也從來沒有說過愛她的話。
「大概是三年前的事,那個時候,我在孤兒院當義工,夢寒人很好,也很有愛心。我們經常一起去孤兒院,後來就在一起了。小翔也是那年出生的,他是九月份出生的。」
若同魔咒的聲音,那樣幸福的語調,從遙遠的蒼穹傳來,一字一句,敲打著一顆脆弱的心,那是這一個月來,左徽瑜都揮之不去的可怕的記憶。
「這可是歐洲限量版的鑽石錶帶,送給你,結婚三年的紀念。」法國餐廳內,封夢寒極其浪漫的送給她一份禮物,艷粉色,很是好看的錶帶。
二十二歲的她,嘟起小嘴,不是很滿意,「不是還有另外的款色嗎,海藍色的錶帶,那個才是最經典的一款呢,傳說帶著那樣的錶帶,就能得到心愛的男人全部的愛哦。」
封夢寒在她的腮邊輕吻一記,溫柔似水,「有我在你身邊,難道還不好嗎,一個大活人,還比不過一隻錶帶?」
「那你,」她湊過去,看著他細長多情的眼眸,問他,「那你,愛我嗎?」
封夢寒沒有回答,而是輕輕吻著她的額頭,塞了一個果點給她,「你說呢?」
那款海藍色高貴又典雅的錶帶,戴在別的女人手上。而她的,只是一款俗氣的艷粉色。
她在你你心裡,是靜靜綻放的,美麗而高貴的百合,應該是這樣的吧?
所以,我說,你不愛我。
那什麼要裝得很愛,用溫情的手段,以愛為名義,將我的自尊和愛撕碎。封夢寒,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
左徽瑜從夢裡驚醒,她睜開眼,發現天已經亮了,明黃色的軟枕上一片冰涼。
討厭的情緒,總是讓她在夢裡極度軟弱。左徽瑜這樣下去,你要怎麼辦拉?
一定要振作起來,把過去忘得乾乾淨淨,重新下一盤棋,做自己的主宰。
「左姑娘,你該起身拉,待會兒要去校馬場了。」安公公的尖嗓子她都聽熟悉了,每天一見亮,就會來催她起床。
翻身下床,穿上素色的宮女服,這裡的衣服跟漢朝的差不多,只是腰帶的樣式更繁複講究一些,也更講究。具體什麼講究法,她就不得而知了。
安公共笑眯眯的看著她,「左姑娘,不要著急,你慢慢忙,等會兒會有人送你過去的。」
這個左姑娘的本事大得不得了,皇上那樣的性情,連他不怎麼受的了,這個左姑娘居然到現在都沒事,可見能力不一般,他不想得罪一個或許會成為皇帝新寵的女人。
左徽瑜把儀貴人給她的鐲子塞在枕頭下,跟著安公公出去。接她的人,可沒有安公公那麼客氣,她胡亂吃了點東西,就匆匆趕到校馬場去。
宇文毓一身黑衣,長發用素色髮帶隨意的繫上,烈日下,眉目里的陰沉淡了一些,看起來才真的像一個二十七歲的年輕男人,而不是七十二歲的老古董。
他的坐騎是一匹黑亮健壯的好馬,在校馬場跑了幾個來回熱身,沂貴人也騎著一匹白馬,跟在宇文毓的身邊,俊男美女的組合,很是養眼。
「皇上喜歡狩獵,馬術也特別好,沂兒從小就跟在皇上身邊長大,所以也學了一些皮毛。」
站在一邊儀貴人突然對左徽瑜說了這些話,口氣平穩,但聽得出她頗為得意。
「哦,原來貴人主子和皇上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啊。」左徽瑜文縐縐地說。
儀貴人面相醇厚,她看著左徽瑜,抿唇一笑,「聽說,左姑娘是左家有名的騎手,沂兒她對左姑娘你甚是欽佩呢。不如待會兒,你們比上一比,以了她的心愿。」
聽到要騎馬,左徽瑜趕緊搖頭,「貴人主子,奴婢根本就不會騎馬,您的消息可能有誤。」
那種四肢蹄子跑得飛快的東西,以前只有在馴馬師牽著韁繩的時候,她才敢招惹,她可不想跌斷脖子。
儀貴人不說話,只是等宇文毓下馬後,她走過去,微微一笑,「皇上,臣妾有個不情之請,還望皇上恩准。」
「什麼事,你說。」宇文毓在黃羅傘下落坐,儀貴人靠在他身邊,替他捏肩。
宇文毓哼了一聲,左徽瑜趕緊給皇帝老爺上茶,「皇上,你喝茶,放涼了,喝著剛好。」
她侯在一邊,睜大眼看著他們兩個,耳朵也尖起來聽著,就怕漏掉一點兒,什麼騎馬比試,說什麼她也要推脫了。
儀貴人瞥了她一眼,還是微微的笑,「皇上,臣妾可是聽說了,您身邊的這位左姑娘,可是一位了不得的騎手,聽說左家的馬場,都是這位左姑娘在管制呢。」
宇文毓果然來了精神,他看著左徽瑜,注意到她那雙瞪大的眼眸,莞而一笑,「是嗎?朕還真的不知道。」
左徽瑜給他的感覺,一直是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空有小聰明,小狡猾,華而不實,或者說是金玉其外的小女人。
聽她能管馬場,他還是很驚訝的,難道她一直以來都是在演戲?至於為什麼演戲,這其中就值得深思了。
他眸光晦暗了一些,難得的好心情消失無蹤。
儀貴人渾然不覺,滔滔而談,「回皇上,是真的,想不到左姑娘不僅貌美如花,還是一個內外兼修的才女,更有男兒的氣魄呢。左家的馬場,自開國以來就專門管理宇文王朝的戰馬。一個姑娘家,沒有半點本事,恐怕是不能服眾,這種本事,臣妾甚是欽佩。」
她越說越多,宇文毓的臉色就越是陰沉,最後,他冷哼一聲,「看來真的是個能人,朕還真的是小看你了。」
左徽瑜訕訕而道,「皇上謬讚了,奴婢哪有那個本事,別說管馬場,就是騎馬,奴婢也不會呀。」
她不小心跟宇文毓冰冷的眸光相碰,太冷了,弄得她再也不敢回頭看他了,使出眼觀鼻,鼻觀心的定術。
儀貴人注意到他們兩個的眼神,抿抿嘴,柔聲道,「臣妾正要跟皇上說這事兒,沂兒在宮裡,一直吵著鬧著要跟左姑娘在馬上比試一回,就等著皇上您同意呢。」
「行,就讓她們比吧,朕在旁邊看看就好。」宇文毓忽略掉方才左徽瑜懇求的眼神,答應了儀貴人的要求。
「皇上,不行拉,奴婢真的不會騎馬——」左徽瑜一臉為難,等她看到宇文毓森冷的目光后,立刻噤了聲兒。
別人是趕鴨子上架,她是被趕上馬背,拉著扶她上去的年輕侍衛的手,左徽瑜一個勁兒說,「你先別放手,等我坐穩了,別放,我還沒坐穩呢。」
「左姑娘別怕,這馬通人性,只要你拉好韁繩,一準沒事兒的。」侍衛的臉很年輕,跟喜兒有幾分相似,左徽瑜太緊張了,也沒發現。
馬是敏感的動物,初學者的動作不能粗魯,要用心體會,才能感知馬匹的微妙變化,進而知道馬匹的感受,不去干擾馬匹,恰到好處的發出信號,才能騎好一匹馬。
這些都是俱樂部的訓練師跟她說的,左徽瑜怕自己跌斷脖子,所以不敢大意,努力的回憶她為數不多的騎乘經驗。
這種寬大的裙擺好在不會束腳,左徽瑜叉開腿坐在上面也不覺得方便,就是屁股下面坐的墊子不舒服。
她撈起韁繩,輕輕拍著馬頭,說些話,這具身體好象習慣了在馬上一樣,什麼動作,明明是她本來不會的,可是坐在上面,就好象有人帶著她怎麼做一樣。
左徽瑜夾了一下馬肚,這匹黑馬就輕輕的邁開步子,在校馬場上小跑起來。
先前幾下她還些害怕,後來就慢慢放開了,一手拉韁繩,一手拽馬鞭,騎著宇文毓的御馬,放開了跑。
一頭墨黑的長發飄散在空中,迎著風的感覺,自由奔放。她現在明白飆車而且不會被罰款的感覺了,烈日下她終於露出笑容。
因為興奮,她略顯蒼白的小臉上透出淡淡的紅暈,本來容顏就十分嬌美的她,這個時候讓校馬場上的人都為之側目。
尤其是宇文毓,他一手撐著下巴,原本陰沉的神色,漸漸的淡下去,薄唇微微勾起。
儀貴人沖沂貴人使個眼色,性情本就嬌縱的沂貴人,從後面追上左徽瑜,露出笑意,「騎得這麼慢,左姑娘,好馬就要狠狠鞭策,咱們兩個好好比一場吧,我先送你一程!」
沂貴人手上下狠勁,她沖那匹黑馬,狠狠的一鞭。馬吃痛,開始發狂,在場上狂奔起來。
左徽瑜不敢大意,微微鬆開緊牽的韁繩,將身體伏下去,夾著馬肚的腿也鬆開一些,儘力的安撫黑馬。
好不容易等這匹據說通人性的黑馬漸漸安穩下來,沂貴人露齒一笑,從後面再狠狠地甩了一鞭,嘴上說道,「左姑娘,你怎麼不跑拉,那我再送你一程吧。」
這下左徽瑜也沒辦法了,整個人被拋下馬來,好在黑馬通人性,只是跑開了。
後面跟上來的沂貴人卻來不及避開,她騎的那匹馬的前蹄就踩在左徽瑜的左腿上。
沂貴人狀似坐不穩,也掉到地上去了,左徽瑜還沒喊,她就先哭起來了,「皇上,皇上,臣妾的腿摔到了。」